沈亦靠在花瓣墙上，低低“嗯”了一声。
手环里传来白树的问询，沈亦回答他西奥王子目前的位置，得到了几人关于任务进度的回复。
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晚餐，只等恰当的时机给西奥王子送过去。
沈亦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城堡的地形，翻了翻手环上的联系人列表，最终找到了一个人：【玫瑰国哪里可以看烟花？】
对方回得很快，丝毫不像是被蔷薇国王子绑住了手脚：【我怎么知道？】
紧接着，对方很快发来了第二条消息：【你还敢给我发消息？你不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好意思吗？】
【你都第二次来这个世界了，怎么不知道？】沈亦认真发着消息。
那边突然没声了。
许久之后，消息框对面的死尸终于活过来：【我就不该带着你逛城堡。】
他说完，发来了三个字：【琴雅海】
沈亦发了个“谢谢”，正准备关闭，对方的消息又闪了起来：【真不考虑做我队友吗？C级大神诶！不想抱大腿吗？】
【一般说自己大神的，都不怎么大神。】沈亦说着，又附加了一条消息，【等我不养老了，就找你。】
做人不能太绝，万一以后他没能干过礼品店、屈服了呢？还是得给自己留后路。
沈亦觉得自己做事还是谨慎的。
他抬头看向西奥：“你还记得回去阁楼的路吗？我们去阁楼。”
他顿了顿，状似不经意道：“如果你有办法直接回去，那就直接去，不用顾忌我。”
西奥正在纠结，闻言顿时惊讶抬头。
【他知道我。】那声音似高兴、又似紧张。
沈亦被西奥带着离开了宴会大厅。
回到房间后，只一眨眼的功夫，花瓣墙上方的彩色壁画便换成了腐朽的橡木横梁，海风和蔷薇花的香气自窗口传来。
沈亦在花瓣里指挥西奥：“对……往下走，第六个房间，推门进去吧。”
塔楼里有很多空房间，没有人也没有其他小动物，连蛛网都不结一个，只是落满了灰尘，墙上的铁钩也生了锈。
西奥走进从下往上数的第六间房，从这里的窗户往外看，星与月都不在视线范围内，但是可以看到海面上倒映的渔家灯火。
“真的可以……看到烟花吗？”
西奥只在十五岁那年看过琴雅海上倒映的烟花，那一天，是玫瑰国小公主成年的日子，王国上下都很期待，镇上的烟花燃放了整整一夜，难得连阁楼里都能看到。
可惜自那以后，镇上再也没有如此隆重的庆典，燃放的烟花再不曾如此盛大，透过海水看过去，只是一片零星的光影，既不真切、也不美丽，反而衬出阁楼的寂寥。
西奥此后就不喜欢盯着窗外看了。
“嗯……再等一会儿。”
沈亦靠在花瓣墙上，那根巨大的肉条已经被西奥拿走了，他觉得自己突然又有点饿了，摸着肚子有点后悔。
此时的王国换成现代时间已是七点多钟，因为蜡烛光照有限，平常人家都选择早早睡觉，海面上倒映的灯火一点点熄灭，“天空”恢复了平静无波的漆黑。
也正是在这时，点点荧光顺着特定的轨道自远方游来，如一条逐渐靠近的银河。
等到靠近水中塔楼，这些细碎的荧光忽然膨胀爆炸，璀璨的蓝紫色光带在海水中蔓延开来，如同烟花炸开的华丽弧光，折射在粼粼波光中，倒映出七彩的颜色。
“这是……烟花？”
西奥的粉色兔耳瞬间直立起来，绯红的兔眼瞪大，身子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又仿佛不敢置信一般，三瓣唇微微张着。
烟花……真的是烟花！
一簇簇绽开的弧线如同盛开的焰火，在海水中亮起又熄灭，继而再次怒放，一遍接着一遍，比十五岁那年的烟花还要清晰、还要美丽，还要……令人向往。
西奥几乎是痴迷地盯着窗外这一幕，久久无法移开目光。
沈亦也在看着窗外那一片绚烂光影，闻言“嗯”了一声：“水中烟花。”
西奥的眼睛有一瞬间失去神采，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比绯色更加绚丽的金焰色纹路，神秘而美丽，倒映着窗外的烟花，也近乎失神地看着那片光影。
“小虫，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西奥突然垂下头来，将蔷薇花举到眼前，拂开花瓣，里面的沈亦正无精打采地趴在花蕊的蕊头上，看上去像是要睡着了。
没办法，没察觉到还好，一旦发现自己肚子饿了，脑子里抓心挠肺就是这件事，沈亦不想在这时候吃人家嘴软，只好默默忍下来。
兔子的表情看上去真诚又可怜，几乎是带着恳求的语气在与沈亦商量，即便沈亦目前只是他花里的一个小人。
沈亦抬起头，茶灰色的眼睛盯着西奥看了许久，垂下眸去：“嗯，我会陪着你。”
西奥顿时高兴起来，细数着离开城堡之后的事情，驯兽人的逗熊游戏、大力士的摔跤比赛、杂耍艺人的木偶表演，还有他最喜欢的——红鼻子的滑稽笑话。
沈亦这时候才知道，西奥说的红鼻子，原来是城堡里的小丑。
他们通常穿着颜色夸张的怪异服装，鼻头涂着红色油漆，手中拿着掌控节奏的拨浪鼓，日常职务就是唱歌跳舞、讲各种或高明或滑稽的笑话，取悦国王以及城堡中的贵族，以此获取赏钱。
西奥会喜欢小丑，是因为这些小丑每次讲完笑话后，国王的心情都会好上不少，会稍稍放松对他的监管，允许他吃到新鲜美味的食物，更甚至会将一些王子们不要的玩具赏给他，虽然事后总会被他的兄长们用各种借口恶意损毁——
他们认为自己的东西被他碰到是一种很不祥的事情，哪怕那是他们不要的东西。
当然，即便是这样的记忆，也只存在于七岁以前，七岁之后，他就被关到玫瑰国的水中阁楼里来了。
沈亦的手环再次震动。
【小鸟依人：拿到蔷薇国王子的玫瑰了，然后呢？】
【111：它现在情况怎么样？枯萎了吗？】
沈亦手中拿着道具［吸音蔷薇］，因为已经使用过多次，它的耐久已经降到了98％，不过比起用量，仍旧是十分耐用的。
但这里是吸音蔷薇的出生地，到了其他世界之后，这个道具就不一定能几乎无限制地取用了。
沈亦看着手中依旧娇艳欲滴的蔷薇花，手指轻轻触了触花瓣。
【小鸟依人：……枯萎了。这是没用了吧？你要它干什么？】
【111：验证一个猜测。】
沈亦回答完，没再回复小鸟依人的一堆猜测，而是抬头看向西奥：“你还想做什么？我陪你。”
西奥瞬间想到了一大堆事情，但最终还是紧张而羞涩道：“我……我想让小虫再摸摸我的耳朵……”
“摸耳朵？”沈亦没想到西奥的要求会是这个，“你确定吗？我可不会摸一下就放手哦？”
兔子耳朵诶！他可不会控制自己！
沈亦当即支棱起来。
“嗯……没关系。”西奥下意识捏了捏自己的耳朵，可惜那手感和沈亦摸到的时候差远了，他悻悻松开了手。
沈亦心想西奥不会就这样让他摸耳朵吧？这和蚂蚁爬身上有什么区别？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头顶的窗户在不断缩小，渐渐露出了石灰石的粗糙边缘，包裹着他的蔷薇花瓣逐层绽开，视野范围越来越大。
一只两米高的兔子期待地站在他面前，两只竖长的耳朵仿佛在紧张，肉色软骨的里侧泛着薄薄的红，兔脸几乎算得上严肃。
沈亦变回来了。
他看着眼前紧张等着他的兔子，突然道：“你长得好高，我够不着。”
大兔子本身有两米之高，兔耳朵更是二十公分有余，虽然不至于摸不着，但总归是需要抬手去够的。
西奥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正准备弯腰时，耳朵忽然被揉了一下。
两米高的大兔子顿时僵住。
“骗你的，我好歹到你肩膀呢。”
沈亦两只手抓着两边兔耳，手指在耳朵外侧的绒毛上来回扒拉，愣是把西奥摸得兔爪僵硬，不知道该不该把人推开。
【好奇怪的感觉。】那声音说。
【但是舒服。】西奥小声道，所以他才迟迟不想把人推开。
【确实。】那声音无比赞同。
沈亦停了手。
“怎……怎么了？”西奥沉迷在被摸耳朵的快乐里，一朝清醒还有点茫然。
“我饿了，还很困。”沈亦说。
变大了之后，饥饿感更加明显，连带着现在是他的睡眠时间，困意也严重。
西奥想起他这一整天确实忘了给沈亦喂东西，顿时变出了数朵蔷薇花。
“不想吃花，想吃肉。”沈亦说。
西奥犹豫了一瞬，似乎在纠结，但还是牵住了沈亦的手：“我带你回去城堡，但你不要试图逃跑，我会把你抓回来的。”
“我不会跑的。”沈亦保证。
西奥于是带着他回到了城堡大厅，国王与蔷薇国王子已经不在这里了，但负责收拾的仆人还在，闻言吩咐人去厨房拿了食物过来。
沈亦于是高兴地填饱了肚子，同时在西奥王子的同意下，占据了他半边床铺，睡在柔软的天鹅绒垫子上，怀里抱着巨大的兔子玩偶——真毛的那种。
西奥完全不敢乱动。
第二天早晨，西奥在仆人的呼唤下醒来，他需要前往城堡前门，在玫瑰国子民的见证下恢复王子身份。
沈亦竟然也没睡懒觉，虽然睡眼惺忪，但还是跟着西奥王子一同洗漱，穿衣整理，最后跟着对方一同去往前门。
前门的城垛上已经站着国王与蔷薇国王子的身影，经过一天的思想准备，国王的脸色已经恢复成威严又不乏和蔼的模样，上前将西奥王子接到了自己身边。
“今日是我们与蔷薇国正式结盟的日子，在这里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知大家，我手中牵着的‘人’，就是我玫瑰国十五年前被关入地牢的公主，但他实际上并非公主，而是王子，是占星术师算错了星命，他不是死星，而是我们玫瑰国的光耀之星，他将与美丽而英勇的蔷薇花王子联姻，成为两国联盟的见证！”
国王高举着西奥的手，向所有前来观礼的人展示了他与眼前这个兔怪的关系。
城堡下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国王竟然会宣布这样的事情，死星变成光耀之星就算了，怎么连公主都变成了王子？还要与蔷薇国联姻？一只巨型兔子？蔷薇国王子疯了？
然而，即便惊讶至此，玫瑰国的人民们也只是私下讨论，并不敢大声驳斥些什么，只是眼神看得出都十分震惊。
这里面，唯有数人并无讶异之色，相反摩拳擦掌，颇有些期待的模样。
“原来这就是三一说的送餐时机。”白树看着被国王亲口承认的王子，目露恍然。
“看来今晚要打一架了。”眼镜男低声说。
国王这样高调宣布西奥的王子身份，原本不知道该什么时候、在哪里送晚餐的人也该知道了，今晚就是最佳时机。
“三一既然在王子身边，他应该最方便吧？”白树猜测道。
“不一定，糖水罐子两人还在蔷薇国王子的队伍里，他们也离得近。”眼镜男说。
蔷薇国王子就住在城堡里，她带来的队伍自然也是，糖水罐子几人离西奥王子也很近。
“看来不打不行了。”阿诺低声道，语气竟是有些兴奋。
眼镜男和小鸟依人都没说话。
夜晚，城堡里。
西奥还要陪着国王及蔷薇国王子等一众人商议之婚事，沈亦则回到了房间内。
鉴于早上的良好表现，西奥王子对他放心许多，活动范围大了不少，至少在城堡内，他可以自由出入。
就在沈亦津津有味地阅读着一本介绍王国历史的书籍时，金瞳银发的人影突然出现在他身侧，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你就这样等着吗？今天晚上，所有人都要任务失败了。”
第21章 任务警告
月光徐徐晃过窗外寒树，落在书桌前的沈亦身上，将他的侧脸照得温和柔软，另一半则隐没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你这么闲，怎么不去凑绯情那边的热闹，非要跑来这里打扰我？”
绯情是那个肌肉猛男的ID，他长得人高马大，但是名字还挺文艺的。
沈亦关上了自己正在看的《玫瑰帝国两百年辉煌史》，微笑着看向糖水罐子。
“看别人送死有什么意思？不如看看你怎么力挽狂澜，不是吗？”
糖水罐子手臂一撑，整个人坐到了沈亦面前的书桌上，一条腿微曲，一条腿堪堪点在地面上，腰上的碧绿丝绦坠在桌子上，拂过沈亦手指。
他的金色眼瞳在夜色中越发璀璨，脸上轻松戏谑的笑意完全看不出丝毫紧张，悬空的那条长腿还悠悠晃了两下。
“无聊。”
沈亦伸手拂开扫到他手指的碧绿丝绦，托着下巴重新打开那本《玫瑰帝国两百年辉煌史》，一副懒得理他的样子。
“‘三千人的军队悉数埋葬在漆黑的无望之地里，银色的铠甲在夕阳的照耀中如血色流淌，阿穆休斯决定，自此以后，再不让任何人来到这片邪恶之地，这是恶魔的领地，凡人进去只会成为魔鬼的养分……’三千人的军队……真敢吹啊，连人带马撑死了八百人。”
糖水罐子够着头，银色的长发顺着肩膀滑落，正一字一句念着书中的文字。
不知道是不是他语调随意的原因，那些分明已经转化成任务者母语的文字，自他嘴里说出来，仿佛带着一种异域的瑰丽。
银色长发垂落，遮住了月光。
沈亦渐渐坐直了身体，茶灰色的眸子一动不动，整个人面无表情。
“怎么了？是不是又觉得和我在一队挺好的？我可比你手上这本……”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缓缓攥住了糖水罐子垂落的银发，语气十分平静：“你这头长发，是不想要了吗？不需要的话我帮你一把，我剃头技术不错。”
“别拽啊！你以为养一头油光水滑的长发容易吗？”糖水罐子连忙抓住头发的上半截，在沈亦愤怒的眼神中跳下书桌，“不就是稍微挡了下光线，至于吗？”
沈亦嫌弃地松开他的头发，重新把手杵在下巴上，整个人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眼皮半搭着，似看非看的模样。
“你就算把书看一百遍，蔷薇国王子依旧会选在今晚动手，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新人，除了清醒着死去，没有任何办法。”
糖水罐子见沈亦不理他，换了个方式骚扰人，他不再靠近书桌，反而坐在床边拿起旁边用来召唤仆人的摇铃不断发出噪音，但奇怪的是，并没有仆人走进这个房间。
整个城堡的仆人此刻都不在自己的岗位上，更没有人会过来。
沈亦终于再度关上书。
糖水罐子迅速放下摇铃，窜到书桌旁，抱臂靠在身后的榆木衣架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沈亦：“是不是发现，和我一队才是最明智的选择？虽然一样完成不了任务，但至少可以保住性命——死亡可是很痛的，这可是你说的。”
沈亦像看神经病似的瞟了他一眼。
“喂！你这眼神什么意思？”糖水罐子不服气了，他不信沈亦真有办法扭转局面。
要知道，这个副本的结局早已注定，那就是蔷薇国王子——曾经的玫瑰国公主，将会以整个玫瑰城堡为祭品，完成与黑暗森林的交易，成为这座城堡里唯一的幸存者。
这不是糖水罐子作为二次任务者提前知道的结局，而是这个神秘的黑暗森林，永恒不变的交易法则。
他上次来这里的时候，黑暗森林便摄取了一个王国作为祭品，帮助玫瑰王国的开国君王成就霸业；而这一次，祂选择的是玫瑰国的公主，他们这些即将闯进城堡赠送晚餐的任务者，都会成为黑暗森林的养料。
糖水罐子清楚地知道这些，才会对这一次的送餐任务迟迟不上心——总归是送不上的，也不必白费力气了。
D级任务的难度，可不是仅仅比F级高了一个水平那么简单，它是会死人的。
而这些，他相信，这个曾经看过两国国书，并且还仅仅凭借书脊花纹便推断出书有上下部的“柔弱”新人，绝对也看出来了。
但他却一反常态地没有提醒任何一位任务者，哪怕是和他亲近的天使店白树。
这倒是让糖水罐子十分诧异。
难道是他猜错了？这位新人其实并不是什么外冷内热的好心人，之前屡次帮助小鸟依人的队伍，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沈亦没有理他，走到了床边，掀开被子，开始神游天外地脱衣服。
常年不见阳光的肌肤有些苍白，脱掉一半后半个肩膀露了出来，里面是背心状的两片式里衬，没什么款式可言，但腰带勒出的线条依旧显示了沈亦宽肩窄腰的好身材。
站在一旁的糖水罐子顿时惊了：“你是想色//诱我吗？”
沈亦脱到一半的手顿住，这才想起房间里还有个人，阴测测转过身来：“我要睡觉了，你可以滚了。”
“不是……你不管那些人了吗？还有你自己，你都马上要死了！”糖水罐子错愕不已。
“再不走我喊西奥过来了，就说你要带走我。”沈亦捏着腰带，凉凉盯着他。
沈亦有吸音蔷薇，虽然这时候城堡肯定被蔷薇国王子的玫瑰控制住了，但能够操控蔷薇花丛的西奥能不能听到沈亦的声音还真说不定。
糖水罐子不情不愿地跳窗走了。
沈亦脱掉了背心，只穿着四角内裤埋进了天鹅绒的被子里，露出个可以呼吸的脑袋，看着天花板发呆。
他其实真打算摆烂来着。
糖水罐子猜得没错，他确实是在看完两本国书后就怀疑蔷薇国王子的交易没有完成，毕竟到目前为止，蔷薇国王子横扫七国万民敬仰，还没有任何副作用。
反观只是想要离开蔷薇国的西奥，不仅变成了人人害怕的大兔子，背负着死星的命运被世人唾弃，还被关在了阁楼里整整十五年。
等比例换算的话，蔷薇国王子毫无疑问还没有付出任何代价。
能够荡平七国的智慧与力量，需要付出的东西绝对不可能是简简单单的身体折磨或者其他个人代价，应当是那种关乎七国命运的庞大交易。
但目前他从国王书房里看到的文件里还没有任何与七国命运相关的灾难预兆出现，那就只可能是这个代价尚未支付。
就在昨天，他看到了来自西奥王子的最后一条积分任务，上面写着他如果拒绝西奥，奖励是他将永远留在这里。
沈亦突然想明白了，黑暗森林让玫瑰国公主支付的代价，或许并不止于灰羽大陆的七国之内，还包括他们这些来自外界的任务者。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任务描述中透露出的强烈区分意味，那所谓的“这里”，很显然并不是指的城堡或是阁楼，而是指的整个灰羽大陆，与礼品世界、现实世界相对应的另一个世界。
他让小鸟依人取了蔷薇国王子的玫瑰做实验，果不其然，那玫瑰离开蔷薇国王子便成了普通的植物，没有丝毫杀伤力。
就像任务者们手中的道具一样，离开了任务者的手，这些东西就变成了极其寻常的物品，没有任何特殊能力。
黑暗森林之于灰羽大陆，就如同礼品世界之于现实世界一般，是凌驾于整个世界之上的高维存在，这样去想的话，黑暗森林试图吞噬他们这些“任务者”也毫不意外了。
但沈亦还没想好该怎么阻止蔷薇国王子对他们下手，黑暗森林的力量，与礼品世界的力量虽然不知道孰强孰弱，但是比他们这些任务者强多了是肯定的。
与其耗费大量精力与一个超级大boss纠缠，不如摆烂直接挂掉，反正死在这里也就是扣个30点生命值。
他相信自己这点生命值他还是赚得回来的。
就在沈亦决定闭眼等死的时候，一声警报似的鸣笛声突然在他脑海中回荡。
醒目的红色弹窗猛地砸在他的头顶，字体之硕大，保证他甚至不需要抬头，睁开眼睛就能看清上方的字样。
【警告：因不明力量入侵，此次任务死亡扣除生命值将会大量增加，请客人们慎重考虑任务完成方式，避免无谓伤亡。】
城堡里，刚装成送餐仆人端着餐盘往西奥王子所在的休息室靠近的众人险些摔了盘子，手忙脚乱地接住了餐具。
“什么鬼？死亡扣除生命值怎么突然增加了？这是警告我们boss级别很高吗？”小鸟依人困惑道。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哪一次任务boss级别不高？F级任务者到哪儿都是弱鸡//吧……”肌肉男翻了个白眼。
因为极有可能需要对付两个boss，他暂时和小鸟依人的队伍混在了一起，等到打完了boss再分开也不迟。
“无谓伤亡是什么意思？”阿诺小声问道，“担心有人白白送死吗？”
“谁这么高尚？舍己为人？”肌肉男讽刺。
城堡房间里，沈亦偎在被子里，只露出下巴和几根搭在被子边沿的手指头，看着头顶的红色警告框，茶灰色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
良久，他冷漠出声：“你是不是针对我？”
沈亦也只是随口抱怨一声。
警告框消失了，沈亦躺在床上，伸手抱紧了被子，突然猛地翻过身把自己埋进枕头里。
半晌，他又猛地翻回来，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最终，他抓狂地从床上坐起来。
【111：你们到哪里了？】
【小鸟依人：在议事厅门外，等王子一出来就可以送晚餐了。】
【111：他不会出来了，你们也别进去，找个地方藏好，别死了。】
“什么？”小鸟依人惊讶地看着沈亦发来的消息，下意识朝议事厅看了一眼。
这才发现，议事厅似乎很久没有声音出现了，不仅仅是议事厅，包括他们所在的送餐走廊、书房、更衣间，这些时常有仆人进出的地方都不再有任何声响。
整个城堡似乎陷入了一种古怪的寂静里。
“怎么了？”眼镜男发觉小鸟依人脸色有异，走过来询问。
4号杀手店的沉默猛男突然出声：“不对劲，这一层的声音都消失了。”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寒毛直竖，这才发现城堡的异常，下意识靠背站立。
小鸟依人赶紧询问沈亦：【小鸟依人：怎么回事啊？城堡里忽然没声音了，你为什么让我们不要进议事厅？】
【111：因为里面藏着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你们打不过她，别进去。】
【小鸟依人：你指的是谁？】
小鸟依人其实已经有所察觉，城堡里渐渐蔓延开来一股浓郁的玫瑰香气，就好像整座城堡被玫瑰花包围了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