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那双令他心跳加速的眼睛再一次与他对视了。
“你就是很厉害嘛!”
傍晚将近六点,马春花来了,她手里还拎着篮子,里面是一些自己做的小零食。
龙三要她带着,说去两个年轻的孩子家里,带点东西关照一下是应当的。
来到彦洲家,马春花一如既往地扮演起自己的角色。
只是刚一进门,对上两个年轻人几乎同步的、看透一切的神情,脚步还是止不住一顿。
“这是怎么了?”她放下篮子,故作平静地看向彦洲:“你叔说你叫我来,是为了夏夏这孩子,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彦洲笑了一下,“还真有。”
说完,他只是看了夏稚一眼,后者便对马春花露出个甜甜的、有礼貌的笑容,道:“你好,叫我夏夏就行。”
在游戏里待了三天,什么时候看见少年露出过如此灿烂的笑容,聪明如马春花,她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原因,有些震惊地看向彦洲,“你不是说……”
“失误。”彦洲笑着看向夏稚,眼里泛起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他……很适合这样的游戏。”
言下之意就是演技太好了。
夏稚听得出话中调侃,窘迫地红了脸,“你、你不也是挺厉害嘛?”
马春花在一旁听出味儿来,原来这俩人从游戏开始就一直在一起,然后互相认为对方是NPC,演戏演的也卖力,导致这么久才看出对方的身份有端倪。
马春花没忍住,哈哈笑出声。
这一笑,彦洲也有些不自在,挠了挠头,眼看着夏稚脸颊爆红,于是出声道:“这次碰面,是想着之后的几天,我下地干农活的时候,让夏夏跟着你。”
马春花收敛了笑,看了一眼夏稚,又看了看彦洲,问:“这么信任我?”
“严格来说,跟信任也没什么关系。”彦洲如实说:“只是目前只认得你。”
马春花勾唇,表情自然,也没有被冒犯的感觉,说:“跟着我也行,有个理由出门是吧?”
彦洲:“就是这个意思,平时我的时间不自由,偶尔一两次不干农活的还行,但一直不做的话会落下话柄,夏夏不能就这么跟着我浪费时间了。”
距离安全通道开启只剩下四天,他们连玩家都没找齐。
“我明白。”马春花点点头,说:“我平时的时间也很自由,就借着跟别人闲聊的功夫带他到处走一走,只是我也有必须要做的事,那样的话……”
夏稚主动接过话茬:“那我就回家,或者去田地里找彦洲。”
马春花:“好。”
这件重要的事讲好,彦洲和夏稚彻底放下心来,目前已知的玩家很少,他们三人已经默认‘组队’,马春花也是一个善于沟通的人,相处起来也挺舒服的。
而马春花这次来,也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要说。
“既然带上了夏夏,那我就多说两句。”马春花不动声色地扫了彦洲一眼,倒是不心虚,直接道:“接下来的话你们记着点,即使后面有玩家再出现,我应该也不会再提了。”
彦洲从她开口这么一说,就明白过来,之前她的话里有所隐瞒。
马春花继续道:“在我的印象里,有这么一回事……”
大约是十五年前的旱灾之后,马春花好像生了一场病。
为什么要用‘好像’这个不确定的词,因为在马春花的记忆中,生病这件事是村长龙三跟她说的。她不知道自己生了病,也没什么疾病后遗症——为什么不知道,因为她失忆了。
“这次真不是我有意隐瞒,而是真的没有之前的记忆。”马春花坐在炕边,神色凝重地说:“但我倾向于‘马春花’发现了什么,受了刺激,所以才失去那段时间的记忆。”
失去的这段记忆刚好是在旱灾求雨之后,夏稚刚才还说马春花一定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结果转头就被现实狠狠打了脸。
夏稚有些艰难地开口:“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吗?”
马春花看着他,意有所指地指了指自己,到:“‘她’想不起来,我就没办法想起来。”
夏稚:“好吧。”
真的太遗憾了。
马春花请了清嗓子,继续说:“之前我的确瞒着彦洲,想着才刚开始,如果以后有需要的话再细说也来得及,但是……”
话音未落,一旁的彦洲便沉声问:“你遇到了什么?”
马春花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道:“今天应当是遇到‘鬼打墙’了。”
在说起今天的遭遇之前,她先继续刚才的话题,说起失忆之后的事。
原来之前的马春花和龙三确实是蒲兰村里公认的恩爱夫妻,马春花爱护丈夫,龙三疼惜妻子,以前马春花的身体不是特别好,在村子里算是‘矫情’那一类的人了,但好在龙家人和龙三都对她很好,人人都说她这辈子算是嫁对了人。
马春花当然也是这样认为,在她拥有的、有关过去的模糊记忆中,她是真的很幸福。
但失忆之后,马春花对丈夫的态度明显冷淡,虽然龙三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她好,可女人的心思确实难猜……只是都这样了,龙三也不生气,反而乐呵呵地宠着她。
当时马春花的年纪也摆在那,因此村里人都说她到了更年期,两人的感情依旧好,就是她偶尔控制不住脾气。
回归当下,马春花叹口气:“这一代我也存疑,但真的不清楚为什么,你们能明白我的脑海里有恩爱的记忆,却要遵循‘她’现在的性格,一定要对龙三冷淡的感觉吗?真的很矛盾,即使是我自己也想不通。”
“可能跟你失去的那段记忆有关系。”夏稚想了想,说。
马春花跟着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失忆之后的十几年,‘我’每天都做一件事,雷打不动。”
去半山腰放平安符的事就此展开,毫无保留地说给彦洲和夏稚二人。
绣平安符、送平安符、时间地点等,马春花一一道出。
夏稚听闻那一块空地上是排墓碑后,小脸煞白,半晌都没缓过来。
而彦洲则是沉着脸,等马春花说完今天发生的事,才开口问:“以前没发生过这样的情况吗?”
“没有。”马春花说:“今天要不是龙三来了,你们恐怕就看不见我了。”
“他知道你一直在做这件事?”
“知道,而且是他告诉我,那片墓地里的人,是旱灾后的受害者。”
夏稚惊讶:“原来是灾民……”
马春花:“可能是。”
且先不论这些话的真实性,只是仅有的这些信息串在一起,也很难连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山贼那件事,你们找我就失算了。”马春花说:“那段时间‘我’不在村子里。”
彦洲:“你在城里?”
马春花:“对,在城里住院。”
那段时间刚好是马春花出了意外失忆的时候,被丈夫送到城里的医院,住了三个月左右,一直在保守治疗。
后来大概是因为保守治疗的效果不佳,马春花也确实不想天天吃那么苦的药来折磨自己,自己选择回家的。
“挺巧的。”彦洲说:“这两件事……”他欲言又止。
“你不用在意我的感受,就直说了吧。”马春花说:“跟龙三有关,对吧?”
“感觉上是这样的。”彦洲说:“但是不确定。”
“我也是。到目前为止,龙三表现得都没有破绽,他好像只是一个为了村民好的普通村长,有点死脑筋,还多愁善感,但人还是很不错的。”马春花说完,顿了顿,道:“在我印象中,还有一件事想不明白,那就是龙三他的家人,在旱灾之后全都离开了蒲兰村。”
夏稚好奇地问:“你对他们还有印象?”
“当然,他们走之前都没分家……”马春花啧了一声:“严格来说,到现在为止,龙家也没分家。龙嘉老夫妻走的早,龙老大一直照顾弟弟妹妹,旱灾之后出去打工,人就没了,也不知道是失踪了还是在外成家立业,等我从医院回来的时候,龙家的姐俩也说嫁到外地去了,十多年了,一次也没回来过。”
彦洲:“这些都是龙三告诉你的?”
“有的是村里人说的。”马春花说:“印象里,‘我’没问过龙三,龙三也没主动解释过。”
好了,现在不止连游戏背景故事搞不明白,还多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不过经马春花这么一说,夏稚倒是想起来了另外一件事:“二大娘和李婶说过,他们的孩子都在城里打拼呢,如果能出城的话,村子里有这么多规矩还怪事,他们为什么不离开呢?”
有胳膊有腿就饿不死吧?非要守着这恐怖的村子,种地挣得也不多……
“出村?”马春花愣了一下,“这么多年,没听说谁出村了。”
夏稚瞪圆了眼,“可李婶和二大娘就是这么说的呀,而且听说只要村长同意,都能去城里打拼,她们还指望孩子们接她们区城里定居呢。”
马春花皱眉:“……龙三还有这样的业务吗?这我不太清楚,不过以后可以关注一下。”
夏稚眼巴巴地看着彦洲,对方抬手拍拍他的头,道:“我知道,你没骗人。”
“倒不是骗不骗人,就是感觉挺怪的,村长往外送人的话,他的妻子竟然不知道。”说完,夏稚看向马春花,“他……是不是瞒着你做了很多事情?”
马春花愣住。
半晌,她猛地站起身,看向窗外的一片漆黑。
“或许……都是假的。”望着无尽的黑夜,马春花冷不丁想通。
“谁说他告诉我的,就是真的呢?”
大屋传来一道女声,让还立在院子里的男人回过神。
面无表情的脸一变,瞬间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赵天应声回道:“屋里太热啦,没风,我出来吹吹风,回去就睡!”
“哎呀你吹的一身灰就往被子里躺,脏不脏啊!”屋里的女人虽然这样嘀咕,却是没再继续催促他。
赵天在自家院里站了一会,没过多久,就看见一个女人披着夜色,缓缓从远处走过来,路过他家的院子。
赵天眼底划过一道光,在女人靠近后,主动打招呼:“马婶这是干什么去了,才回来呢?”
赵家跟龙家相邻,两家也算是邻居了。
马春花看了一眼邻居家的街溜子赵天,神色平静地说:“去了一趟大洲家。”
“怎么?出事了?”赵天嘿嘿一笑,看起来不怀好意地问:“是不是他家那个漂亮的城里小男生闹脾气,得让马婶您去调解啊?”
“你一个好好的小伙子,学得那么嘴碎干什么,什么事都乱打听。”马春花故作长辈姿态训斥道:“再乱打听,我就告诉你爹娘,让他们教训你。”
“瞧您说的,我这不是好奇吗!”赵天说完,便主动往回走,还朝马春花挥了挥手:“马婶那我回去了啊,您也回去早点休息吧。”
说着,他收回手的同事,大拇指和食指状似无意地捏了一下……
在马春花看来,就好像在比心。
马春花:“……”
抱着‘这人好怪’的念头回了家,刚推开院门,马春花猛地顿住,转头朝赵家的方向看去。
……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游戏开始的第四天,夏稚终于有了在蒲兰村里自由活动的理由。
早上他与彦洲二人起了个早,吃完早饭之后,一起去了龙三家。
龙三作为蒲兰村的村长,平时也不需要下地干活,但他工作的地方也不在家里,而是在蒲兰村中心地区的村委会。
夏稚和彦洲赶到的时候,他也刚好吃完饭准备里,见他们走来,便知晓是什么事,扬起笑脸乐呵呵地问道:“吃饭了没?没吃的话在这里吃点,你婶子蒸的馒头可好吃了。”
彦洲闷声道:“叔,我们吃过了,把夏夏交给马婶,我就下地干活去。”
龙三欣慰地点了点头,道:“你是个能干的好孩子,我说句你可能不信的话,这村子里的孩子们啊,我就觉得你最好,这么些年,最放心不下的也是你。”说着,他笑着朝彦洲身后望去,对上少年那双水汪汪的、透着些许茫然的眼睛,眼中笑意更深,“现在你成家了,我也放心了。”
被如此声情并茂地关怀一气,彦洲的反应相对来说就平淡了不少,他低声道谢,连神色都没有变化。
这时,马春花从屋子里走出来,走到门口先是对龙三不冷不热地说一句:“你还不走,这都什么时候了。”说完,又对彦洲道:“大洲也快去干活吧,干完活早点回来接夏夏。”
看起来不解风情地把两人都赶走,龙三笑嘻嘻的,也不怀疑,反而对彦洲调侃起来:“走走走,我们爷俩一起走,你婶子可是个凶婆娘,一会拿扫帚来赶我们俩……”
话还没说完,就听马春花啧了一声,连忙闭上嘴,拉着彦洲就走。
夏稚本来还想再跟彦洲说点什么,结果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被拉走,他沉默几秒,等他们俩人走远了,低低叹口气。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马春花在一旁凹人设,语气不温不火,只是听着不像刚才说龙三时那么冷硬,招呼道:“快进来,我还有点活没干完,等干完了,我带你去村子里走一走。”
夏稚也继续维持胆小警惕的受害者角色,看似抗拒地纠结几秒,最后还是小小应了一声,然后沉默地跟了进去。
早村子里的人起的都早,谁家都有人要下地干活,而且要起床的话,也都是一家子一起,就算不用去农田里干活的女人们,也有起床后的活计要干,洗衣服收拾卫生都算在内,这几条村里人来来往往的必经之路总是不缺人影。
村长家早上发生的这一幕,也是被不少人看在眼里,所以不到中午,村里就传开了,说彦洲真的喜欢那个城里的小男娃,怕干活的时候把人家晒到,还像找托儿所似的把他送到村长家待着,真是宠到骨头里了。
再加上之前彦洲为了那男孩,一前一后分别跟敖泰和陈月老闹翻,这下子村子里闲来无事凑到一起嗑瓜子的大姨们可有话题聊了。
“我听说啊,那小男孩也是正了八经的大学生,之前也想着跑来着,被咱们大洲的真情给打动了,现在你们瞧瞧,他也不想着跑,大洲给怎么安排,他就怎么做,多乖啊。”
“可不,长的也好看,都是城里的风水养人,这话是真没错。”
“好看有什么用啊,我听说连饭都不会做呢,天天还得是大洲自己做饭,那个叫夏夏的男孩子等着吃现成的。”
“不过也是,城里孩子都矫情,这个岁数不会做饭也正常。”
个子不高却精瘦的敖泰从小卖部走出来,就听见这群女人在感叹彦洲和夏夏‘爱情故事’,握着酱油瓶的手一紧,愤愤地瞪了一眼女人们坐着的方向,路过时还冷哼一声。
那些女人见他疾步掠过,下意识暂停了说话的声音,等他走远,一个崭新的话题又诞生了。
“听说了没,老敖跟他媳妇为了敖泰都要愁死了,这孩子死活不愿意结婚,非要大洲不可。”
“疯了吧?!他不是马上就要过生日了吗?我没记错的话是这周四吧?”
“是,他和大洲就差两天。”
“哎呦,山神保佑,可别再出那吓人的事了!”
“老敖说明天绑也要把他绑去镇上结婚,好像是跟萧老四他们家的小闺女,萧翠芽。”
“我记得萧翠芽才十八岁吧……”
“是,但萧老七死了之后,他家都挺怕的,毕竟是同一血脉,怕遭灾。”
因为害怕,所以要把十八岁刚成年的女儿嫁给一个没有丝毫感情基础的二十八岁的男人。
蒲兰村人口不少,但分姓的户口还真不多,能留在村子里的大多都是每家每户传下来的子孙后代,很少有一家搬过来在这里定居的。
当然,近几年肯定是没有了,往上数一辈倒是还算常见。
姓萧的在蒲兰村算是大户了,分支多,子嗣也多,死了的萧老七不过是其中一个混的最差的。
而萧老四就不一样了,他们家在蒲兰村算数一数二的有钱人。
村口大姨们嗑瓜子闲聊,村长家马春花也正跟夏稚说起这事。
进了屋锁了门,马春花也就不继续演了,跟夏稚简单交流了一下,就提起敖家和萧家要结亲的事。
秉持着不隐瞒,有什么说什么的心态,马春花作为村长媳妇,知道的也是第一手情报,不管是敖家还是萧家,都有意让龙三主持婚礼,所以早就来谈过,龙三肯定不会拒绝,甚至可以说大力支持。
“这件事我跟你说,你回去跟彦洲也说说,我们想不明白的,或许人家就想明白了。”马春花显然把夏稚当成传话的了,毕竟机会难得,她平时没机会跟彦洲沟通,这次有了夏稚这个名正言顺的小小传话筒,只会让大家的合作变得更加方便。
等夏稚乖乖点头,马春花才开始说起敖萧两家意欲结亲的事。
归根究底,还是那个二十八岁之前必须结婚搞的破事。敖泰比彦洲生日只晚了两天,也就是说,这周四就是敖泰的生日了。
而已经有了‘老婆’的彦洲今天刚好过二十八岁的生日,村里根本没有多少人惦记,反而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还没结婚的敖泰身上……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大家在意的根本不是他们的生日,而是二十八岁之前,他们能否结婚。
看彦洲和夏稚的‘感情’稳定,他们自然而然把目标转移到了敖泰身上。
敖家的情况,夏稚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首先可以肯定的是,敖泰是个弯的,他对彦洲的占有欲已经不再局限于‘你我是朋友如果真的必须结婚那就搭伙过日子’的情感,而是更加霸道恶劣的那种,如果我得不到你,就要贬低你、伤害你,包括你所爱护的一切。
要不是上次彦洲硬气起来了,怕不是真的要被敖泰欺负的抬不起头。
至于另外一家——萧家,则是马春花重点讲述的一家人。
“要跟敖家结亲的这一户是萧老四家,他家的小女儿萧翠芽今年刚满十八。”马春花说到这里,眉头微微皱起,“虽然成年了,但实在有点……可我没办法阻止,更没办法说什么,他们这么急着把萧翠芽嫁出去,也是怕了。”
“前几天死的那个萧老七,就是萧老四的弟弟。”马春花说:“他们家的情况也挺复杂的,你只需要知道,他们一大家子其实都没分家,而且都是成双成对,就萧老七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前几年被赶出了家门,自立门户,有妻子的时候日子就那么过着,结果这狗东西把人给虐待死了,也没再找老婆,没几天就出了事。”
想到萧老七死的凄惨,夏稚虽然心里觉得爽快,可是联想到那挂着肉渣的骨头架,还是止不住白了脸,喃喃道:“就、就因为他打了光棍,所以死了?”
“按照蒲兰村的规则来看,确实是这样。”马春花其实想说的是游戏规则,但想了想,还是用蒲兰村代替游戏本身。
见夏稚脸色不算好看,马春花想了想,劝慰道:“要想没有弱点,就要让自己变得心冷。同样的,不管在什么样的困境中,都要学会戴上面具,精通演戏。即使是你看不惯的,也要装作若无其事,并且容纳它的存在。”
夏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后又苦笑一声,“联想一下,只感觉到了讽刺。”
“是的。”马春花十分赞同,“如果是以前,听见十八岁就要结婚,我一定会报警。”
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没有资格和立场去劝说女孩子的父母三思。
因为人家也是为了女儿能活命。
沉思片刻,夏稚抬起头,看向马春花,问:“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马春花:“什么?”
夏稚:“在您的印象里,有没有见过老瞎子这个人?”
老瞎子,一个存在于各段往事中的重点人物。
游戏旁白说他失踪了,但村长应该是见过老瞎子的。
所以夏稚合理猜测,原来的‘马春花’应该也知道老瞎子这号人物,陪着自己的丈夫去找对方算命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不曾想,听了他的问题,马春花很是直接地摇了摇头。
“从未见过。”她说:“龙三肯定见过,但他什么都没跟我说过。”
夏稚感叹:“他瞒着妻子做了好多事啊。”
马春花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说失忆这件事跟他没关系,我都不信。”
话题回归到敖萧两家的结亲,马春花听说,敖泰是死活也不愿意的,老敖找来的时候,还生过让彦洲去劝的想法,让村长在中间调和一下,但上次在村里面发生那么大的争执,所有人都看着呢,错也出在敖泰身上,村长龙三实在拉不下老脸跑去找彦洲说合,索性就直接推了,连考虑都不考虑。
敖泰和萧翠芽结婚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
马春花说,双方长辈都是铁了心要把他们凑成一对,就算是绑也要把两个孩子绑去镇上领证结婚。
过程中只提到了敖泰的意愿,却从来没提那个十八岁的女孩子。
夏稚心里有些唏嘘,再看马春花,对方自然也察觉出他的意思,只是无声地摇摇头。
在这样诡异的村子里,一个刚刚成年的小女孩能有什么话语权,还不是一切都听父母的。
上午,夏稚帮马春花绣平安符。
他的手艺不算特别好,而且还是新手,绣起来七扭八歪,他绣过的,马春花瞧不下去,怕出事端,还得拿过来再用针先修修补补,看着是那么回事了,才放进篮子里。
而在她刚拿出篮子的时候,夏稚就已经发现里面有一些绣好的平安符了。
“闲着没事的时候我就会绣。”马春花解释道:“只是有一种直觉告诉我,这些东西多了总比少了好。”
夏稚赞同地点点头,手上的动作愈发认真仔细。
将近中午的时候,马春花问夏稚要不要给彦洲送饭。
“他要是回去现做饭的话,时间会很长。你在我这里吃一口倒是无所谓,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跑到这里来吃一口午饭。”马春花本来想说人设,但是想了想,还是用性格来代替,见夏稚略有犹豫,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他没跟龙三说要来吃午饭,那就绝对不会来,因为中午龙三在村委会吃,也不回家,我只准备自己的份就行。”
眼前的少年闻言,脸上表情尴尬,似是纠结了许久,才小声说了一句:“……可是我不会做饭。”
马春花笑了起来,“那有什么的,我教你。或者我直接做了,装好一份,你一会给他送去地里。”
想着这几天一直照顾自己的彦洲也能累半天之后吃上一口热乎饭,夏稚连忙点头,跟着去了厨房。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马春花亲眼见证了什么叫做肩不能抗、手不能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