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里昏暗,夏稚盯得都快对眼了也看不清上面的文字,正准备钻出被子看,就听见系统在脑海中制止:【别出来,就在被子里看。】
夏稚疑惑不已:[太暗了,看不清啊……]
【那也不要出来。】
夏稚有些不满,但还是听话地缩在被窝里,直到十分钟后线索消失,他才从被子里钻出来。
什么都没看清。
但那些字被磨损的也很厉害,即使拿到光源下也未必能看清。
夏稚翻了个身,侧躺着闭上眼。
没几秒,他听见自己的牢房门被敲响,随即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夏稚,是我,卫辞。”
夏稚连忙睁开眼,坐起来朝门口望去。
门上有一个小窗口,能看到门外之人的头,卫辞此时就站在外面,头仿佛悬浮在半空中似的,光芒自头顶落下,映出那张微白的脸。
不得不说,夏稚刚看到时,被吓了一跳。
“卫辞?”他疑惑地叫了一声,下床朝门口走来,“你不是出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找你有事。”卫辞仍然是一副冷清的模样,整个头只有嘴唇在动,“把门打开,让我进去。”
夏稚的手本来已经放在门锁上了,刚才他进来后关上门,随手把门反锁,这是他的习惯。
可听见卫辞的话,他的心突然剧烈跳了一下,一股违和感由心而生。
“你有什么事……”他后退一步,手也收了回来,问:“就这样说吧。”
门外的男人紧紧盯着他。
“是很重要的事,我要在你耳边说。”
夏稚心里一沉,脸色苍白,迅速后退。
卫辞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那颗头颅在夏稚有所察觉的下一秒,便发出一阵诡异而尖锐的怪笑。
嘴唇两段咧开一个常人不可及的弧度,嘴巴里面血红一片,衬得这张脸更加青白。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松垮,像一摊烂泥一样没有固定形状,可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却透过小铁窗,死死地盯着牢房内的夏稚。
“给我开门呀。”
“夏稚,给我开门。”
“我不是你的朋友吗?”
“夏稚、夏稚、夏稚……”
门外的怪音一声接着一声,夏稚惊慌地后退,他不敢跟门外的东西对视,如针刺般的视线也如同激光一般扫射整间牢房。
“你在这里,我看得到。”
“他在这里。”
“开门。”
“让他开门!”
门外的声音开始出现阴阳两种,却是从同一张嘴里说出的……如果那道占据半张脸的血口子算是嘴的话。
夏稚无处躲藏,小脸煞白,眼睛泛红。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吓到想要哭出声来。
他一直很害怕这种造型怪异的怪物,不管是中式恐怖还是西式恐怖,只要不是人,他就会怕。
以前活着的时候,他跟同学们一起玩过密室逃脱,有的密室逃脱有NPC,也设立了追逐战,遇到这种情况,他都是避而远之,即使知道那些劣质的头套和化妆技术代表真人假扮,可真的置身于那样的环境中,由心而生的恐惧是无法被忽视的。
后来他不玩,同学们还为了他放弃带有NPC的副本,而是选择真正的封闭式密室逃脱游戏。
只要知道没有鬼,即使环境黑暗、场地逼仄狭窄,他也不怕。
有些情绪是个人不能控制的,就像现在。
外面的声音一直喊他开门,让他出去,僵持几分钟,夏稚也明白对方是进不来的,它只能在门上窗口那一小块地方旋转一颗浮空的头颅。
可夏稚就是不敢看,怕到浑身发抖,即使知道暂时安全,心里也是无尽的后怕。
如果刚才他没有察觉出不对劲,就这样放那东西进来了怎么办?自己还能活吗?
头脑混乱之际,夏稚已经想不到自己为什么会被盯上了。
我看到你、你出来、开门……
这些话被阴阳两道声音循环,夏稚嘴唇颤抖,慌乱之下,俯身爬到桌子底下,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每间牢房都有一张靠墙角的桌子,中间是空的,两侧封死,从旁边看,像一个柜子。
他躲了进去,本来不抱希望,只是想找个狭小的空间冷静一下,想想对策,却不想他钻进去之后,外面的声音突然变得暴躁起来。
“他去哪了!”
“啊啊啊——”
“你不乖!你不乖!”
“出来呀,给我开门呀,夏稚!”
夏稚眼角汇集的泪水终于落下,他捂住嘴巴,不敢发出声音,悬着的心却在慢慢落下。
从门外的角度往里面看,桌下应该是一个死角。
他躲在这里,那东西的视线内失去了他的身影,就开始发狂。
渐渐的,门外的声音消失了。
从近在耳边到渐行渐远,用了大概不到五分钟。
夏稚浑身僵硬,手脚冰冷,太阳穴像要飞出来了似的,停止流泪的眼睛发胀。
门外的声音彻底消失的那一刻,夏稚放下捂住嘴巴的手,用力呼吸。
慢慢从桌下探头,朝大门的方向望去,窗口那处漆黑一片,因为没有人在,门上的感应灯也没有亮起。
夏稚只看了一眼就缩了回去,他怕那东西没有离开,在黑暗中潜伏着,只等他放松警惕。
过了一会,桌下又伸出一只手,把床上的薄被子拽了进去。
夏稚想着,今晚就睡在桌子底下了。
桌子不大,但对于他这种身材来说也不算拥挤,微微蜷缩着身体也是能将就一晚的,不过这样睡注定不会舒服,或许会影响到明天他的精神状态。
不过夏稚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今晚既然被这怪物盯上,就证明今天做过什么,在危险的边缘走过。
怪物不能破门,也等于它无法直接给自己判‘死刑’,在生和死的选择中,夏稚及时察觉,没有给怪物幻化的‘卫辞’开门,所以他活下来了。
对此,夏稚没有一丝劫后余生的侥幸,剩下的只有慌张与恐惧。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才能导致这样的结果。
也就是说,明天还有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夏稚没有办法预防。
只能等待审判。
迷迷糊糊中,他睡着了。
睡得不踏实,地板很硬,也很冷,夜里海岛的温度直线下降,仿佛所有的寒气都被这森冷的监狱吸收。
不知过了多久,夏稚隐约听到一阵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
【各位玩家请注意,一日结束,玩家剩余人数为:60人。】
夏稚确定自己听到了这句话,但因为困意很浓,所以没怎么在意,在狭小的空间里翻了个身,继续睡。
意识再次沉睡之前,他还想说,这次的玩家都好厉害,六十个人一个都没少。
翌日清晨,天气仍是灰蒙蒙,阳光躲在云层中,一片冷白的自然光透过那狭窄的铁床洒进牢房内,夏稚就醒了过来。
屋子里还很昏暗,他坐起来,头脑还不算特别清醒,目光虚虚地环顾一周,然后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抻了个懒腰。
蜷缩了一晚上,竟也没那么难受,他这一觉睡得还算不错,没有做梦,自然睡醒。
精神状态十分饱满,夏稚打了个哈欠,思绪回笼后,下意识地看向门口的方向——门外被一道黑色的铁门堵死,可见现在还没到打开那扇封闭牢房的电子门的时间。
还好还好,他不缺胳膊不缺腿,还很健全地活着呢。
在桌子下面缩了一晚上,夏稚掏出被子抖了抖,然后重新铺回床上,自己也躺上去,仰面朝上发呆。
晃神间,他想起了昨晚脑海中系统的通报。
这声通报不是来自于他的系统HR222,而是游戏旁白系统,它提示所有人,一天过去,玩家人数还剩下六十个。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件好事。
玩家整体通关质量提升,又不存在敌对的情况,这就代表玩家活下去的几率更高。
早上六点,电子门收回墙壁内。
门外站着两名预警,通过小窗看了一眼夏稚的状态后,把门从外面用专门的钥匙打开,然后往地上放了一份盒饭,还有一瓶牛奶。
夏稚从听见电子门运作的声音时就从床上坐起来,警惕地盯着门外,看见是狱警后,那股忐忑不安的心情总算平复。
趁狱警还没离开时,夏稚迅速跑过去端盒饭和牛奶。
他怕这期间再出什么意外……
不管怎么说,狱警应该很有权威吧?就算怪物还没消失,也不会当着狱警的面出来作妖。
两名预警不是熟面孔,他们对了一下夏稚的名字和长相之后,对视一眼,把门重新锁上。
夏稚端着盒饭,目送他们离开后,才回到桌子前,把饭菜和牛奶放下。
他先去简单洗漱,然后再回来,刚一坐下,就看到盒饭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刚才他端饭的时候还没注意到呢。
夏稚疑惑地拿出来,发现上面竟然是他今天要做的任务!
[海边捡垃圾,装满一麻袋。]
夏稚愣住,过了一会,才把纸条放下,然后默默吃饭。
早饭是两个小馒头,一个馅饼和一些小菜,再配上一瓶牛奶,夏稚瞧了,那牛奶还是甜牛奶呢。
吃过早饭之后,夏稚把空饭盒和空瓶子规整地摆在一旁,拿起一直放在手边的纸条又看了看,最后叹口气。
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
昨天焦娇的任务就是去海边捡垃圾,她说有东西在海里攻击犯人时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夏稚以为自己不会那么快就遇上这个任务呢,没想到……
今天的运气好差。
早上六点,牢房的房门就算正式打开了,在八点集合劳作之前,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供犯人们自由活动。
夏稚想去公共浴室洗个澡。
牢房内只有一个盥洗池,只能用作简单清洁,比如刷牙洗脸之类的,如果要洗澡的话,还是得去专门洗澡的地方。
公共浴室是犯人们为数不多可以光明正大进去的地方了。
夏稚从柜子里掏出来一次都没用过的盆,把毛巾和装有牙膏牙刷的刷牙杯放进去,又拿出柜子里给犯人们准备好的换洗囚服后,他按照昨天记下的路线,开始往公共浴室走去。
这一路,他几乎没遇到什么人,许是时间太早,还有人没起的缘故,夏稚去到浴室,发现里面虽然有水声,但是声音很小,可见正在洗澡的人并不多。每个淋浴头都是隔间,那声音离门口有点远,好像在很里面的位置。
夏稚也不多逗留,找了个空着的隔间,进去之后快速清洗。
隔间里面的石台上有洗发精和沐浴露,都是较为清新的草木味道。
温热的水打在身上,好似冲刷掉一切疲惫与寒意。
再继续淋下去,夏稚都有点舍不得走了。
用浴巾围住自己,刚准备离开,他突然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以及男人之间的嬉闹声。
“哎,本来不想来洗澡的,但是昨晚我做了个……很美的梦。”
“草,你小子在这里还能做梦呢?”
“就昨天在二号食堂看见那个小美人啊,被警长掐着脸,不知道是亲还是咬呢,我一下就忍不住了。”
那两道声音越来越近了,似乎也在通过水声寻找一个无人的角落洗澡。
夏稚浑身僵硬,双腿如同灌铅了似的站在原地。
【快把淋浴打开。】
HR222突然出声,在脑海里提醒。
夏稚手脚冰凉,迅速打开开关,温热的水顺着头淋下,哗啦啦的水声也重新响起。
那两人愣了一下,脚步声明显停顿一瞬。
“那边有人,走吧,来这边。”
“刚才干嘛呢,吓我一跳。”
“你说那话还是别让人听到比较好吧,快,来这边洗。”
“听到又怎么样啊,你敢说昨天二号食堂里没有别人起歹心?我就直说了,做丨春丨梦的肯定不止我一个。”
脚步声和说话声都越来越远,夏稚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也生出一丝危机感。
他不是自作多情的人,但昨天在二号食堂被警长掐着脸咬的人,除了他难道还有第二个吗?!
也不是说有想法的人就一定会犯罪,可收容在铁孤岛的罪犯能是什么善良之辈?他真的不敢想象,如果刚才赤丨条丨条的自己被那名罪犯发现后会是什么下场。
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夏稚等了几秒,确定没什么人再进来之后,他关上淋浴开关。
就在哗啦啦的水声消失的下一秒,哐当一声,塑料瓶砸在地上的声音突兀地自隔壁响起。
隔壁有人。
第148章
落在地上的塑料瓶应该就是每个隔间里面配套的洗发液或沐浴露,砸在地上的声音不轻,听着很沉闷。
然而令夏稚感到恐惧的是,他并不知道隔壁有人。
他刚进来时,确定这块没有人才选在这里洗的,洗完澡之后,没有听到隔壁有异响,隔壁如果有人的话,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是在他冲澡的时候吗?
夏稚浑身发冷,脑子里很乱,他也不记得了,毕竟冲水时水流的声音就在耳边,就算真的有人进去隔壁,他也不知道。
呼吸停滞,夏稚裹紧了身上的浴巾。
不管隔壁是什么,留在这里都不是最佳选择,趁他还能听见其他人洗澡的声音,没有被拉入什么恐怖副本必备的幻境之前,迅速离开公共浴室才是正解。
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还没来得及彻底离开隔间,眼前人影一晃,腰上围着浴巾的男人表情淡漠地从隔壁走出来,只朝旁边扫了一眼,正对上夏稚四处打量的大眼睛。
夏稚:“……卫辞。”
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呆呆地叫出男人的名字。
男人正欲迈出的脚步停下,侧头睨他:“你不走?”
夏稚愣住,随后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心里一喜,连忙点头:“走!”
卫辞愿意带他一起出去。
跟在男人身后,虽然算不上紧贴着,但之间的距离也不足一米,夏稚还努力地找角度,不让自己暴露在光面。离得近了,也就不可避免地观察到卫辞,他的发丝湿漉漉的,背脊精瘦却不单薄,肩胛骨上的肌肉明显,冷白的肤色衬得血管更青。
他的腰间围着浴巾,夏至看了看自己提到腋下的浴巾难得沉默起来。
这一路都没有人,等到了换衣间,夏稚迅速换衣服,生怕卫辞换好之后不等他直接走掉。
穿好衣服,夏稚抱着盆跑到公共浴室门口,就见卫辞身姿笔直地站在靠墙的地方,头微微低垂,盯着地上瓷砖发呆。
听见门声,他抬起头望过来,见是夏稚,无声转身朝牢房的方向走去。
他好像只是回去的路上顺便带着夏稚而已,两人之间没有交流,更加谈不上提前谈好,夏稚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原本听见流言蜚语而忐忑不安的心也渐渐沉寂。
他是信任卫辞的。
或许是因为他们经历了一场只有夏稚自己知道的合作吧。
总之,在卫辞身边,他变得很踏实,所有浮躁的情绪在此刻宛如被顺毛般平复下来。
至于沟通,在这种神奇的魔力下也变得不重要起来。
两人是‘邻居 ’,回去的路自然也相同。
夏稚跟卫辞走出好远,只有灯光的狭窄走廊里弯弯绕绕,终于来到了一处他熟悉的地方。
就是昨日出不去时,仿佛是复活点一样的那片大厅,不论他从哪条走廊离开,最终都能绕回来。
相比于夏稚的糊涂,卫辞显然对这几条走廊通向的地点了如指掌,比如现在,他踏入一条通道,没走两布拐了个弯,就是仅有两间牢房的小走廊,门牌号分别是1022和1021。
拐进去,先是夏稚的牢房1022,走进去才是卫辞的1021,小走廊尽头是封死的,也就是说这里只有一条路。
夏稚站在1022门口朝卫辞道谢:“谢谢你。”
他真的很感激。
卫辞只是嗯了一声,便打开了1021的门准备进去,余光瞟见夏稚还站在门口望着这边,不由得停下脚步,问:“还有事?”
夏稚摇摇头,而后想了想,又点点头。
“那个,你昨天的任务……好做吗?”
卫辞倒是没想到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美人这么大胆,竟然张口就问有关任务的事。
从昨天开始,就有不少囚犯抛来橄榄枝,这里面或许有玩家,也有单纯的囚犯NPC。但卫辞独来独往惯了,对于这些夹带目的的邀请全部拒绝。
他不想跟谁组队,也懒得在一群需要观察才能分辨出玩家与NPC的人堆里虚与委蛇。
也正是因为这样,开口就问他有关任务的,直至现在,就只有夏稚一人。
见那双透亮的眼睛里含着隐隐的期待,卫辞本可以无视,也可以默不作声来表达拒绝,可偏偏的,他无法拒绝。
想跟夏稚搭话,仅此而已。
“好做。”他说:“很简单。”
一群人换了几层楼的灯泡,就只有几个人从高脚梯上掉落摔断了腿而已。
夏稚松了口气,道:“我的也好做,给监狱长送饭。”
卫辞:“监狱长?不是B区警长么。”
夏稚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是他们认为的,但是我没解释,不是B区警长,是监狱长。”顿了顿,他又小声补充一句:“你、你别给我说漏嘴了哈。”
卫辞难得情绪外露,挑起眉梢。
想不到夏稚还挺聪明的,不像面上看起来这般单纯,知道留一手。
两人分别后,夏稚踏入1022牢房的门,把毛巾重新过了一遍水,晾在架子上,然后才想起来关门。
他走到门边,看见上面的小窗口,忍不住想起那颗与卫辞长相一样的头颅,背脊瞬间爬上冷意。
今天一见卫辞,他就对自己施以援手,倒是让夏稚消去了不少恐惧感,不然换作平时与卫辞打个照面,他肯定吓得抖三抖。
某种程度上也算运气不错?
夏稚苦笑一声,能被这劳什子无线游戏选中就已经很悲惨了,竟然还矮子里拔高,非要争个好运出来……
不过他早上安慰自己的时候,就以常在窗口看见狱警的脸为借口,强迫自己忘掉那颗诡异的头。
正欲拉上门的时候,夏稚突然愣住了。
提起狱警,他想起昨天早上和今天早上的狱警皆是先从他门前走过,去1021卫辞的牢房……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那他们是如何离开的?
夏稚毛骨悚然,探头朝1021那边的走廊看去,确实是一面墙,而且离他不算远,一眼就能望到尽头的一堵墙,也没有其他通道。
手脚利落地关上门,夏稚缩进床里面,贴着墙角坐成一团,又觉得冷,把早上叠好的薄被又摊开,盖在自己身上。
这座监狱太怪了。
从地点到建筑、狱警和囚犯,处处充斥着难以言说的诡异。
夏稚仿佛置身于一片浓雾之中,然而不论他用什么办法都不能走出去,而吞人的雾气也在渐渐变浓。
监狱的怪异之处自然不止这一点。
在八点开始劳作之前,夏稚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因为就算他忐忑不安,也无法改变要继续进行每日任务的事实,索性暂时抛掉那些想不通的,先确保自己一定能完成每日任务再说。
早上七点五十多的时候,通知再次响彻铁孤岛监狱。
亦如昨天一样,十分钟内到操场上集合,十分钟后仍然在建筑内逗留的罪犯会受到惩罚。
惩罚是什么,昨天犯人们已经见识过了,所以这一次大家出来得很早,也很齐。
夏稚又跑到角落躲好,暗中观察其他人。
昨天说起有人受伤的例子,今天夏稚也看到了,人群中有个别几个人身上绑着纱布,或是拄拐,或是吊起胳膊,看起来明显是受了伤的样子。
“在看什么?”身旁响起一道声音。
夏稚侧头看去,发现是钱招娣,她抿着唇,脸色青白,眼下的黑眼圈更是明显,仿佛一夜之间被吸走了精气似的,精神萎靡不振。
“你还好吗?”顾不得回答她的问题,夏稚有些担心地问:“你看起来情况很糟糕,是不是生病了啊?”
钱招娣顿了顿,眼中划过一丝诧异,“我没事啊,感觉还好。”
“可你的脸色有点差。”夏稚如实道:“你……有没有照过镜子?”
两天的时间里,夏稚只见过她几次,昨天她虽然神色匆匆,但脸色还算正常,今天突然间就变成这样,属实令人担忧。
钱招娣先是点头,随后又说:“我没感觉哪里有问题,身体不难受,要说脸色的话,我早上洗脸的时候也看出来,我以为是因为一晚没睡的缘故。”
一晚上没睡?
夏稚眸光微动,“为什么不睡啊?”
他说话时,声音都压得很低,加上本就温吞,所以听起来软软的,透着几分求知若渴的好奇。
钱招娣出来之后就看见了他,打了一圈,也就跟他熟悉,过来跟他聊聊天也没什么问题,于是无奈地笑了笑,说:“有点认床,睡得不是很好。”
认床……
夏稚哦了一声,也不追问,默默地收回视线。
钱招娣应该不是玩家。
因为真正的玩家根本没有床,即使是在魂都,配置的基本家具也是一条沙发躺椅。
这种情况下哪有认床这一说啊。
当然也不排除大佬们在更豪华的系统商城里玩起模拟人生的游戏,给自己的魂都小家安排得明明白白,但夏稚瞧钱招娣怎么也不像挥金如土的高能玩家。
“你睡得好吗?”礼尚往来,钱招娣无所谓地问了一句。
夏稚摇摇头:“睡得也不算好。”
蜷缩了一晚上,虽然身体没那么僵硬,但一想到昨晚在半空中乱飞变形的头颅,夏稚就一阵恶寒。
钱招娣:“唉,希望我们能有机会搬进大牢房。”
夏稚一愣:“什么大牢房?”
钱招娣惊讶:“你不知道……哦,不知道也正常,我是昨天偷听到的,他们说如果做得好的话,领导们心情好了,一声令下就能给你搬去大牢房,听说大牢房里更大,像酒店套间,有单独的浴室和卫生间呢。”
夏稚:!
还有这种好地方!?
如果他有机会住上套房的话,洗澡什么的也很方便,就不用去公共浴室了!
“那怎么做才能让领导们心情好呢?”这个领导应该就是指警长和监狱长他们这种有一定话语权的人吧?
夏稚想到弗拉德,又想到余放……
感觉大套间手到擒来!
余放是熟人,很好说话的,弗拉德的话,夏稚觉得也没问题,对方讲道理,能沟通,为了大套间,夏稚说点他爱听的软话哄一哄他也是可以的。
想法很美好,现实却是残酷的。
从钱招娣这里打探来的消息,具体实行方法她竟是一点也不清楚,两人一问一答到最后,钱招娣都不确定大套间这个消息是否准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