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每次往黑牢地下送饭,总是会多一份儿,不过最近往黑牢狱地下送饭的弟子都是......”
好在周围弟子的注意力都在莫龙长老身上,只听莫龙长老慢慢回忆这段因果。
“然而,就在五十年前,动用了全剑宗最顶尖的长老战力,终于以自损一千的代价将独孤求剑捉拿回宗,就在前任掌门准备亲手斩杀这世间最鼎盛的剑道天才,只见一股剑气自独孤求剑身上爆发,那种纯粹,力压天下的剑意,足以撼动任何人的道心。”
众人目光严肃,沉声道:“一如方才那股剑意?”
莫龙长老没有否认,闭目回忆那一天:
“然后,剑阁中的所有长老,都听见了那半疯半癫的独孤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只见莫龙长老蓦地张开双目,眼底划过一抹看不懂的光芒:
“你们可曾见过这世间,真正的剑!”
话语到此,忽然停歇。
众人皆是剑修,想起方才那股掀翻天地,摧枯拉朽的剑罡,俱是心急如焚,追问道:“真正的剑!然后呢?”
莫龙长老话语凝滞,似乎将要说的话转了一个弯。
“然后就是你们看见的了。”
“就算独孤求剑重伤被囚,可剑意未消,就连掌门都耐他不何,只能将其囚禁在黑牢地下。”
“可是这数十年来,独孤求剑还是不肯放弃他那中看不重用的剑法,每每有机会,就会蛊惑我黑白剑宗心志不坚的弟子,引入歧途,放着我正统的黑白剑诀不练,非要学那一入魔之人自诩无敌的剑诀。”
“却不知那剑诀正是令独孤求剑入魔的根源,以自身精血为祭,真气为引,口口宣扬炼身为剑,方才天下最强,其实是一种燃烧生命和精血的魔功,害人害己。”
有弟子还是好奇问道:“那剑诀叫什么名字?”
莫龙长老一字一句道:“无根剑诀!”
众人心底默念这剑诀名称,想起方才那无剑无鞘的一剑,“无根剑诀,这名字倒是相配。”
莫龙长老看着对面的崖壁,高空中停歇的风雪,摇了摇头,转身离去此地。
“走吧,那逆徒心志不坚,贪图求成,本来按照他的天赋此次问剑大会,该是有机会入内门修炼,不到十年必成一代剑宗,可惜入了邪魔外道......”
古龙刚毅的面容上少见的惋惜道:“可惜可惜啊。”
众人突然听闻这等成年旧事,还沉浸在五十年前天下第一剑独孤求剑未死的震撼中,但又想起方才那“中看不中用”的一剑,又是有些惆怅。
“可惜了,那剑法看着撼天动地,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就在众人都离去之际。
为首的沉稳大弟子看向定定站在雪山之巅的一抹身影,想起对方刚才古怪的神色,了然道:“百川,你认识那个外门弟子?”
剑宗一代天骄,有些懒洋洋,却天生剑骨的百川,似乎在风雪中看到一抹坠落的黑色身影,他回神道:“哦!一面之缘罢了,不过......”
百川见此地风雪里,只余下他们平素关系最铁的师兄弟,犹豫再三小声道:“师哥,之前戒律堂的长老让我每隔几天就往黑牢底下送些粟饭,我嫌繁琐就丢给了一个外门弟子,好像就是那个人......”
百川难免有些愧疚。
黑牢地底设计剑宗机密,事关重大,想来只许各位长老和长老首徒进入,可若不是自己嫌弃繁琐,将事务都丢给一外门弟子,那弟子又怎么会被入魔的独孤前辈看到,误入歧途。
就在百川十分愧疚之际,大弟子重山却道:“百川,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这么做吗?”
百川一愣。
气度更沉稳的重山却说:“内门首席弟子一个个都恨不得将时间用来练剑,你以为他们会老老实实每天去黑牢底下送饭,做俗务不成?”
“也就是说黑牢地下每天进出的,都是外门还未修炼心诀的弟子,所有人都会受到独孤前辈的蛊惑和传道,可是那些弟子却未入歧途,这说明什么?”
百川懒洋洋的表情终于出现一点激动,立刻问道:“说明什么?”
重山面色微顿,一字一句道:“说明此人确实心志薄弱,不如其他弟子志坚,加之其在剑宗的风评,可见也是一位戾气狂妄之徒,就算没有独孤前辈,他也终将走上这一条不归路,个人的因果命运,又岂非你一人可以决定的。”
百川松了一口气,面色轻松起来。
重山看着百川没心没肺离去的背影,原本沉稳的面容瞬间难看起来,背负的一只手握紧成拳。
都是放屁!
方才那段话不过是安慰百川的话!
真相是,每天进进出出黑牢的弟子那么多,难免没有内门弟子,就说重山自己一向尽职尽责,不假于人。
可偏偏一个外门名不见经传的弟子被独孤求剑看中,每日里要背着黑牢的严防死守,费尽心机给那名弟子传道,哪怕是一个还残缺有漏洞的剑诀!
这说明什么?
说明在五十年前天下第一剑独孤求剑眼中,那名弟子的天赋远胜于他们这些人,包括拥有剑骨的百川,包括数十年一如的自己!
想起方才那副崩天裂地的剑风,那抹漆黑中带着红芒的眼瞳,重山仍旧心有余悸,差一点,差一点......
那一剑就成了自己的心魔!
还好,还好,那名弟子死了!
坠入这绝壁山脉底下,深不见底,高空冰冷稀薄的空气,足以在那名弟子落地前,彻底失去意识,然后化为一滩肉酱,永世被埋在风雪里。
一个死人是不会阻拦自己成为最强剑宗的!
重山深深呼出一口气,平复内心多余的情感,忽然问道:“那名弟子,叫什么名字?”
出乎意料的是,一向不太关注他人的百川,电闪雷鸣般从记忆里回想起了一个名字,还是他恍惚间听旁人叫过,原本该如风般无痕滑过心湖,不留下半点痕迹。
此刻,却发现那个名字如刀刻斧凿般在脑海深处。
百川停下脚步,字字严肃道:
“温、让、剑!”
重山一愣,山崖底下忽然激荡起一股风,仿佛有人在回应,冰冷的大雪扫在面颊,冰冷刺骨,一如那抹幽邃漆黑如剑的双目。
“双瞳凉入天山雪,一剑横磨瀚海云。”
重山望向崖壁对岸的白色缥缈虚空,只能看见满目的飞雪和淡色的天空,哪里有半个人影,他摇了摇头,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情评价道:
“原来他叫温让剑.....”
“这名字和那人,不太相配啊。”
然而就在距离绝壁山崖的百丈之下,白色的空气激流中,原本被黑白剑宗那些离去的人宣布死刑的人,此刻仍旧在不停的下坠。
“该死......”
温让剑方才默念剑诀,按照这段时间以来学习的剑法,将浑身真气和精血凝聚一点,释放出去,丹田内原本都感知到了什么,结果这庞大的剑气和剑意居然半点杀伤力都没有,反而将自己震飞出去。
奇耻大辱!
自己被自己施出的剑法坑死的,自己恐怕古今第一人!
死死捏着手中的黑缎剑柄,一向沉稳冰冷的面孔此刻隐隐碎裂,现在比起马上要摔死的恐惧,他胸口的愤怒熊熊燃烧,燃烧到一度忘却,高空冰冷刺骨的稀薄空气。
“该死!”
温让剑猛地将手中的无刃剑柄猛地扔出去,怒急攻心到喷出一口鲜血,长啸一声:
“该死的独孤老贼!”
“什么天下第一剑法!”
“我温让剑精明一世,汲汲一世,却被你这个无良无德的老贼给骗了!”
“我若是侥幸不死,定于你势不两立!”
“嗯?”似乎察觉了什么,蓝宝突然仰头,眯着眼睛看着什么。
但是如今下界轮回的他们,虽然拥有百世的记忆,可是到底一身的仙力和魔气皆被轮回台封印。
蓝宝一惊道:“小黑!快看!有一只大黑鸟!”
“蠢宝!”帝祸天猛地将蓝宝拉到自己身侧,避开那抹黑色直直坠落的角度,“那是个人!”
原本,以为避开坠落方向的两人,却见那抹坠落的黑色下方,突然凭空出现以黑色身影为核心的红色圆形阵法,繁复刺目的纹路,古朴又神秘,连空气中激荡的气流都停滞了几分。
然后,只见那抹黑色的身影直直没入红色血阵中,接着消失了几秒,又仿佛一个世纪。
又一个灰色的身影从那红色血阵中落下,因为空间的扭曲,这一次下坠的方向,直直朝蓝宝他们的头顶落下。
还有一阵破喉咙的公鸭嗓尖叫道:
“啊啊啊啊——”
“我一个英俊潇洒遵纪守法前途有望的大好爱国青年,老天你不长眼啊让我英年早逝——”
“我温家祖祖辈辈都不会放过你的——”
蓝宝眯着眼睛辨认了许久,随着下坠的人越来越近,那人的面孔也越发清晰,突然瞳孔张大,惊道:“阿剑哥哥!”
蓝宝又摇头道:“不对!虽然和阿剑哥哥长得一模一样,可是这人不是阿剑哥哥!”
帝祸天都要气笑了,他连忙身后从腰侧掏出带着皮革的铁爪,狠狠插进冰壁的缝隙里,固定起来。
“蠢宝!别念叨你那该死的阿剑哥哥了!现在我们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就在帝祸天刚固定好勾爪,若是只有他和蓝宝二人的话,绰绰有余。
可是眼看那灰色连帽衫青年于他们侧身而过的时候,蓝宝眼疾手快拉住对方的帽子,将昏迷的青年捞在手里。
到底是三个大男人的重量,原本固定好的铁爪开始朝下滑,在冰壁上划出三道惨白的痕迹,还有刺耳的声音。
帝祸天一惊,立刻反手拉住蓝宝的胳膊,吼道:“蠢宝!放开他!我们都会死的!”
就算有下一个轮回,可是帝祸天绝不会接受蓝宝除了自然老死以外的任何死亡,以往的轮回里,不是没有出现过意外。
每一次都让帝祸天后悔异常。
如果蓝宝下不了手的话,那就只能......
帝祸天猩红的血瞳划过杀意,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蓝宝忽然仰头坚定道:“小黑!没关系的,就这样往下滑,我们本来就没爬多高,再滑几米,就算掉下去,有着厚厚的积雪也摔不死!”
“蠢宝......”
帝祸天对上蓝宝清澈却坚定的目光,知道蓝宝救定这个人了,他叹了一口气,立刻勾住铁爪深陷冰川里,一只脚抵在冰川上,三个人就靠着这一只铁爪,朝下面滑落。
皮革在冰川的摩擦下,渐渐出现裂痕,什么时候断裂都不为过。
蓝宝心底默默计算下坠的速度和高度,只听在一片摩擦声中,出现一道清脆的‘咯嘣’
皮革断掉了!
三个人朝下方坠落,再无转圜的余地。
“该死的!”
帝祸天暗骂一声,反手勾住蓝宝,一只手垫在蓝宝的脑袋后面,就这么坠落下去。
无限坠落中,他沉声问道:“你看到方才的空间波动了,这个人不是方才那个坠落的黑色人影,也不是你的阿剑哥哥!”
为什么要救他?
蓝宝笑眯眯道:“如果我看的没错的话,那个一闪而过的红色阵法应该是某个遗落的时空灵器造成的,阿剑哥哥和这个人交换了时空,如果他死了,阿剑哥哥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帝祸天还要问些什么,余光瞥见白色的大地,只听‘彭’的一声,三个人陷入厚实的雪地里,激起一阵雪尘。
凌晨12:21:02。
另一个时空。
华国,山城某街道。
熟悉又安静的街道,熟悉的口哨,熟悉的人字拖鞋,熟悉的白炽灯,熟悉的黑色连帽衫青年。
没错,这个有些颓丧,手里提着黑色塑料袋,喝着快乐水的青年就是本人!
温家第九十九代家里蹲休学两年的不肖子孙,温良仁是也!
“事情就是这样,我在熟悉的黑夜走着熟悉的路,先是遇到小混混欺负良家妇女,我大喝一声......目测对方有五个人,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拉着无辜妇女,拔腿就跑!”
“还没跑到下一个街道呢,就遇到了山城最近通缉的变态连环杀手,只见对方提着一把菜刀就要拿我做下酒菜,我慌不择路,摔了一跤,等再一睁开眼睛,就到了这里。”
温良仁盘腿坐在冰壁崖底的山洞里面,一只手还勾着黑色的塑料袋,另一只手扣着几天没洗油腻腻的头发,面带讨好的笑容,看着对面两个长发飘飘,宛如电视剧里的古风人物,讪笑道:
“两位帅哥,请问这里是北极......还是南极啊?”
蓝宝和帝祸天沉默了,轮回了九十九世,各种各样的世界都经历过,他们自然知晓二十一世纪是何种时代。
只是......
蓝宝抱臂,一向温和阳光的面孔少见的严肃认真,带给对方几分压迫感。
“你之前只经历过这些吗?有没有错漏的细节,根据你口述的话,我们还是没有找到你突然和我朋友交错时空的契机。”
不过,真正让温良仁害怕的,则是那个表情更加邪肆带着森冷笑容的青年,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一道冷喝声叫他浑身一抖。
帝祸天一眼就看出这人有所隐瞒,冷笑道:“说!”
“说说说!我说!大哥请容小弟道来!”
温良仁一股脑将之前自己删减的话说了出来。
在帝祸天冰冷森然的目光下,温良仁立刻将自己裤兜里的半块儿破碎的血玉掏了出来,哪里还敢有隐瞒,这可是他浑身上下最值钱的物件,之前怕人生地不熟,被谋财害命。
可是现在再不交出来,那个带着美瞳的大哥,就要活撕了他啊!
别问自己怎么知道的,作为从初中到高中毕业被欺凌整整六年的自己,温良仁有一个特异功能,他能分辨对方的......
就是靠着这个特意功能,自己才能安然长大,活过二十岁,安稳擦线考上本市唯一的大学啊喂!
帝祸天结果破碎的血玉,然后递给蓝宝。
蓝宝细细摸索着看起来有年代的血玉,越看越熟悉,“这枚血玉,虽然看起来经年已久,但是没有错,和阿剑哥哥身上的一模一样。”
蓝宝记得这枚玉佩,阿剑哥哥一向不离身,据他本人曾今告诉自己,这是找寻阿剑哥哥过去和亲人的唯一证明。
两个时空,同一个玉佩。
交换的人,一条时空线上的过去和未来。
蓝宝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
“帅哥,看完了吗?”闻良仁悻悻问道,目光却死死黏在自己的家传玉佩上,开玩笑,这可市值五千万的血玉!
“你急什么,难不成我们会惦记你这破石头!”
帝祸天眼睛一眯,在他看来这确实是个破石头,还缺了一个角,连摆在他地宫都没资格的。
温良仁瑟缩着脖子,不敢反驳,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面容温和可亲的少年身上。
就听蓝宝直接来了一句:“放血吧!”
帝祸天眸光一亮,嘴角一勾,仿佛等这句话很久了。
温良仁立刻瑟缩成一团,不断后退道:“放放放放......血?大哥不至于,真不至于!我好几天没洗澡了,不好吃的!”
蓝宝将血玉放在地上,一脸疑惑看着跟毛毛虫一样爬行的人,不解道:“你干什么呢?”
“我叫你滴一滴血在这玉佩上。”
“我看这玉佩上有干涸的血迹,一般跨越时空,这等灵物都是以血为媒介,如果我猜测的没错,你当时情况危机,这血玉一定吸收了你身上的血,才有了这次的时空交换。”
温良仁一拍脑袋,看着自己隐隐刺痛的指尖,当时情况危机,他确实死死捏着脖子上的血玉来着。
“帅哥你真聪明!”
温良仁立刻交换着,将指尖上的伤口又撕开,一滴血滴答落在血玉上,血融化进血玉里。
等了许久,没有变化。
“帅哥,这......”温良仁踌躇道。
蓝宝摸着下巴,看了看同样盘膝而坐的帝祸天,两人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想法,点点头道:“果然如此。”
“不是,两位大哥你们明白了什么啊?”温良仁心道。
蓝宝解释道:“既然交换时空,一定是两个人同时将血滴落在这血玉上,才可能启动阵法。”
“也就是说,和我交换时空的那位倒霉大哥,必须和我同一时刻将血滴在这血玉上,我们才能换回来?”
温良仁眼睛一翻,扭到倒地。
“完了......”
“彻底完了......”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刚上幼稚园老爹老娘舅就出车祸死了,人人都叫我天命孤星,幼稚园的小朋友都害怕我不和我做朋友,上了初中高中被霸.凌,刚入了大学又社会性死亡,家里蹲的日子还没快乐几年,警方苦苦半年求之不得的连环杀手就被我遇到了!”
“现在更是落到这鸟不拉屎的陌生世界,冰天雪地里,能不能活过明天都未可知......”
一道冷喝声打断他。
“别说话了!”
“靠!”温良仁暴起,怒道:“现在连说话的权利都不给老......”
对上一双猩红的血瞳,温良仁立刻话转了好几个圈,“老,老大,吵到你们了吧?小的这就闭嘴,这就闭嘴!”
蓝宝:“血玉有反映了!”
听到这句话,温良仁也全神贯注盯着弥漫红光的玉佩,只见一片红色光芒里,隐隐约约出现一些画面。
一抹身穿古代黑色剑客服饰的背影,那挺拔如松的背影,如同收敛自己光芒的名剑,下一秒就能开锋似得。
只见一片老城区的背景里,那黑衣剑客似乎察觉了什么,缓缓扭头,露出一张棱角分明又如雕塑般完美的侧脸。
“靠!”
温良仁爆了一句粗口,第一句话是:
“同一张脸,为毛这小子比我帅到破次元!”
“啊啊啊啊——”
“该死的老天你不长眼啊!幼稚园老爹老娘出车祸死了,人人都叫我扫把星,初中高中被霸凌整整六年,刚进入大学又社会性死亡,家里蹲的日子还没快乐几年,警方苦苦半年求之不得的连环杀手就被我遇到了!”
“该死!该死!见死不救的报应来得这么快吗——”
寂静的小巷里,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接着半空中亮起一阵幽邃危险的红光。
世界又再次陷入了寂静。
黑暗狭窄的小巷子,仿佛与整个世界都隔离开来,成为了另一个没有规则和限制的世界。
“啪嗒......”
天际响起一道雷霆声,震耳欲聋的轰鸣,足以覆盖世间任何动静。
街道两旁有些破旧的广告牌发出明明灭灭的惨白光芒,褪色破旧的电线杆柱子上还贴着一张崭新的A4彩色打印启示:
重大刑案嫌疑人在逃!
警方发布悬赏通告,照片曝光如下→[高清打印图片]
嫌疑人谢某人(男,汉族,身高:172厘米,中等身材,34岁,身份证号码:111111113423197XXX,籍贯:喇叭省黑心村,现住址:你猜我在哪里900000号),嫌疑人逃跑时身穿黑色外套、黄色短发,灰色短裤,黑色人字拖鞋。
“啪嗒......”
为迅速抓获犯罪嫌疑人谢某人,消除社会治安隐患。请广大人民群众积极提供情报线索,凡提供线索成功抓获或直接抓获者,山城市公安局将奖励1-3万元。对包庇、窝藏、隐瞒不报的,将依法追究法律责任。
嫌疑人多次入室抢劫,残忍杀害7对夫妻,五名未成年人,犯罪地点多为即兴,手段残忍凶悍,行为变态,预计近期将会继续施行犯罪,请广大市民近期注意,关闭好门窗。
夜晚不要出门!夜晚不要出门!
凶手多在夜晚犯案!
“啪嗒!”
身后的声音戛然而止。
穿着黑色人字拖的双脚停在广告牌对面三米处,停下后还用一只带着泥土和死皮的右脚扣了扣另一只脚。
有些结巴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你,你有家人吗?”
“轰隆——”
电闪雷鸣中,蓝色的闪电将幽深僻静的小巷照的灿如白昼,破旧的广告牌上赫然有一道巨大的黑色人影。
只见这黑色的倒影晃动间,一分为二。
另一道挺拔的黑色影子缓缓动了动,从高大的黑色影子里走出。
原本正在黑白剑宗的绝壁山崖下,无限下坠的温让剑,视线翻转,头晕目眩间,再一睁开眼睛,就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温让剑一头雾水是真,但是长年的搏命警惕生涯,又让他不过短短一个呼吸,就开始冷静汲取这个陌生世界的信息,他正在十分艰难的辨认一张大白板上的文字。
这是他到这个陌生世界里,仅有的简短的十分珍贵的信息。
“你,你有家人吗?”
身后的声音这次有些不耐烦,还有牙齿摩擦的嘎吱声。
温让剑头也没回,右手举起,示意对方闭嘴。
“兄弟且慢,等我看完最后一行。”
身后诡异古怪的嘎吱声戛然而止,粗噶的声音居然连连答应道:“奥奥!你慢慢看,我不着急不着急。”
尽管字体简略不少,但是大体的框架温让剑还是辨认出来了,也大致知道这木板上大约是官府的海捕公文,不过自己现在关心的,是搞清楚自己为何到这个陌生的地方。
“好了,在下看完了,初来乍到,敢问这位兄......”
温让剑不疾不徐的转身,黑色的长袍掩盖了他身上的血迹,如松站立的姿态根本看不出他如今浑身真气狂乱,筋脉紊乱,失血过多到下一秒晕倒也不为过。
原本的问题戛然而止,漆黑锋锐的眸子一凝,单薄平直的唇角忽然勾了勾:
“弟,你有些眼熟啊。”
和海捕公文上一模一样的脸!
漆黑如墨的狭长眼瞳里,倒映着对面的人。
身高八尺的大汉,穿着黑色无袖背心,单薄的背心也将他身上的肌肉暴露无疑,不是那种经过专业锻炼修长匀称的肌肉,更像是干劳苦活动锻炼出来的过度迸发的肌肉,因此身形有些不协调,上肢力量太过强悍,下肢力量倒有些薄弱,但是普通人依旧不是其对手。
一旦直面,无益于稚嫩幼鹿遇到成年的猛兽,只能被蚕食捕猎。
“是,是吗?”男人神情木讷老实,一只骨节粗大的手挠了挠干枯似稻草的枯黄短发,黝黑的脸上露出一瞬间的木讷老实,似乎在思考自己是不是以前真的见过温让剑。
另一只空闲的手则表明这个男人远不像他表露出来的那么简单,那只本该从事苦力劳动、带着厚厚的茧子、流过汗水的勤劳的手,此刻却提着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刀身上附着粘腻漆黑的颜色,刀片上滴落几滴红色,落在粗糙的水泥路上,融化为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