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旗在厨房喊，“来端饭。”
别人还没反应，云善嗖嗖地爬进了厨房。
见进来的是他，花旗忍不住笑，“云善能端什么饭？”两只手都得用来爬，他哪还有手空余出来端饭？
“啊。”饭饭。
坨坨跑进厨房端走一个碗，兜明端了两个碗，小丛端了两个碗，梁树叶端了一个碗。大家都端了碗，只有云善空着两个小爪子。
“啊。”端饭饭。
“云善也想要帮忙啊。”花旗左看右看，厨房里不怕摔的大概只有煮好的鸡蛋了。
他试着鸡蛋不烫手，拿了一个递给云善，“云善把鸡蛋拿到外面的桌上。”
云善接过鸡蛋，像模像样地点了点小脑袋，爬出厨房。
其他人已经在位置上坐好了。
云善爬到西觉身边，伸手戳戳西觉的小腿，伸出拿着鸡蛋的手，“啊。”饭来了。
西觉笑着接过鸡蛋，“云善会端饭了呀。”
“嗯。”不管听没听懂，云善笑眯眯地应了。
西觉转身从晾衣绳上扯下一块小围嘴。把云善抱在怀里，给他扣上小围嘴，接过花旗递过来的米汤，拿着小勺子一口一口给云善喂饭。
吃完饭，云善又和春花一块被拴在院子里的树下。昨天玩得好好的，今天他就不愿意了，爬不动就躺在地上哭。他一哭，春花跟着一块哭，两个孩子一起张着嘴在树下哭嚎。
“你两别哭啦。我带你们去山上玩。”坨坨抱着云善拍拍他的背，“走，出去玩。”去山上让小妖精们帮着看孩子吧。
玩这个字，云善听得懂呀。他从地上坐起来，脸上还挂着泪水，却不哭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坨坨。“啊。”走啊，出去玩。
为了防止自己看不住两个小孩，坨坨没给他们解腰间的麻绳，倒是解了树上那一头、一手握一根麻绳头，坨坨像牵狗似的牵着两个孩子出了门。
田间，秀娘直起身子，看见云善在地上爬，春花慢慢走，坨坨牵着绳跟在最后。她噗嗤笑出声，“坨坨，有你这么带孩子的吗？”
隔壁田里的五婶也瞧见了，乐得笑出声。“你家孩子真是逗，怎么拿孩子当狗牵。”
春花会走倒是还好，云善是爬的，可不就是四肢着地，跟个小奶狗似的。
坨坨无奈，“他两不愿意被拴在树上。我带他们上山玩，中午再回来。”
秀娘哪敢让他一个小孩再带两个小孩上山，赶紧出了田，带着他们回家。
太阳慢慢开始晒人，秀娘索性就在家里看孩子。
没一会儿，就有带着草帽的人来买肉。
还不到大夏天，刘大力已经晒得乌黑。不知道他是做了什么，竟晒成这样。
“我和媳妇儿在镇上弄了个小摊儿卖面条。”刘大力一笑，一口白牙在黑脸的衬托下特别明显，“我媳妇儿说想再蒸些包子卖。我想问问西觉，能不能每天给我匀些肉？”
刘大力知道，西觉固定每天给镇上酒楼送肉。
“你等西觉回来问他。一会儿就回来了。”秀娘揽着春花坐在树下。
“今早我在镇子上好像看见三喜了。”刘大力说，“他旁边跟着个女人。不知道是不是石青村的那个女人。”
“刘三喜？”秀娘惊讶。“他在镇子上？”
“应该是他。我瞧着像，人胖了点。”刘大力有些不确定，“那会儿天还没全亮，我和我媳妇儿刚到镇上。人就擦着面一下过去了。也没看太清要不，你和巧子说说，让她去镇上找找？”
“我一会儿就去告诉她。”
洪山跑近了回道，“是啊。我去找小丛他们。”
“前天我还听坨坨说你又被先生留下来背书了？”秀娘笑着劝他，“洪山, 多读书总不是坏的。”
“我知道的。”洪山不想听这个话题，连忙岔开, “我去找小丛他们啦。”
等秀娘说一声，“去吧。”洪山赶紧跑远了。
跑过一个拐弯口, 洪山叹着气停下，踢着脚边的小石子往前走。他郁闷地想, 怎么谁都喜欢说他读书的事？
背书很难的。他明明有好好背书, 谁知道怎么会总是睡醒了就忘。最近吃了好多鸡蛋，好像也没什么用。
洪山一边踢着石子，一边往西觉家走。半路上, 他掏出课本看了几眼，嘴里小声背着昨天教的文章。背了几句卡壳后, 他又掏出书本翻来看。
秀娘来到巧子家, 站在院子门口喊巧子。
“秀娘。”巧子从厨房走出来。
“你家田里草拔完了？”秀娘笑着问她。
“没呢。一会儿就要下地去拔草。”巧子拉着秀娘往堂屋走, “快来进屋坐坐。”
秀娘听着屋里没动静, “婶子和叔都下地了？”
“没呢。我家前头的老德家下了猫崽，爹娘说要抱一只回来养。这不，睡完觉就去看了。”
“过两个月猫长大, 正好收粮的时候抓老鼠。”
“巧子。”秀娘说，“我听人说，有人在镇上看见三喜了。”
“他？”巧子坐直身子猛地盯着秀娘。“看见刘三喜了？”
“嗯。”秀娘瞧着巧子的样子不像高兴的，倒是一脸愁容。“你不去找找他？”
“我才不去。那种畜生我找他回来做什么？”想起这两个月的遭遇, 巧子恨刘三喜，恨他不要家, 恨他无情，恨他给家里惹事。这样的人不回来也罢。以后她就守着家里的两个孩子过日子。
刘三喜是个什么祸害，秀娘也是清楚的。她没劝巧子，话带到就行。她陪着巧子又说了会儿话，就回西觉家了。
西觉家的西屋里，云善躺在西屋床上还在午睡，春花安静地坐在云善旁边，就这么盯着云善瞧。坨坨在窗边摆弄他的织布机。
他从织布机上取下来一匹布，抱着布匹跑到院子里找西觉，“西觉，下次去镇上带着我的布去卖吧。”
坨坨回头看了眼堂屋，花旗不在堂屋里，应该在东屋。他凑近西觉，带着期待地小声说，“卖完了，给我分两文钱吧。”
“坨坨和西觉说什么小话？也说给秋生叔听听？”秋生打趣他。
“不说给你听。”秋生叔是个大嘴巴，话告诉他，没准一会儿臭黑蛇就知道了。
西觉面无表情地看一眼坨坨，“你要钱干什么？”
坨坨晃晃脑袋，头顶的红辫子也跟着晃了晃，他用布匹挡着脸，不让秋生听见他说话，“我用呀。等下次去镇子上，我想买点东西。”
“买什么东西？”西觉问他。
“现在没想好。等我下次去镇子上看到什么想买的就买下来。”坨坨简单地幻想着。单纯的妖怪压根不知道两文钱根本买不了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买什么就给云善买点东西吧。”西觉理所当然地说，“挣来的钱要给云善花。”
“我....”
“云善自己在屋里？”西觉打断他的话，转头看向小人参精。
不能让小掌门单独呆着！
坨坨赶紧抱着布跑回西屋。
云善还躺在床上，春花贴着坐在他身边，手指正塞在云善嘴里。
不等坨坨跑过去，春花已经开始把手往外拽。
“春花，不能把手塞在云善嘴里呀。”坨坨跑过去，看见云善已经睁开眼，正咬着春花的手指不放呢。
坨坨又赶紧劝着云善，“云善，你松嘴呀，别咬春花的手指。”
春花许是被咬疼了，一巴掌拍在了云善脸上，“啪”地一声，还挺响。
坨坨：......春花，你怎么打我们的小掌门呀。
下一刻，坨坨就听见了云善突如其来的哇哇大哭声。
云善哭时松开了嘴，春花终于拿出自己的手指。见云善在哭，她小小地叫一声，“弟。”
坨坨跳上床，抱起云善在怀里哄，“云善小乖乖，不哭了哦。不哭，不哭。坨坨在这里。”
“怎么了？云善哭什么呢？”花旗走进西屋。
云善听见花旗的声音，哭声一停，看着花旗向他走来，他冲着花旗张开小手，哭得就更大声了。简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坨坨告诉花旗，“他咬春花，被春花打了一巴掌。”
谁能想到一向文静的春花竟然突然打了云善？
“被打哭了？”花旗笑着给他擦眼泪，“你咬春花干什么？”
坨坨握着春花的小手看了看，她食指上有两个清晰的小牙印。
坨坨给花旗看，“你看，他咬得还挺深。春花被咬疼了，怪不得要打他。”
“你还委屈了？”花旗抱着云善轻轻地晃起来，“别委屈啦。你看你把春花姐姐咬的。”
“弟。”春花见着云善哭，控制不住地也带起了哭腔。
“春花你别哭呀。”坨坨把她揽在怀里拍了拍，“春花乖不哭。”
“怎么了这是？”秀娘走进屋，“云善哭什么呢？”
“咬了春花，被春花打哭了。”花旗无奈地笑，小崽还会咬人了，拢共才长了两颗小门牙呢。
云善抽抽搭搭地在花旗怀里停下哭。花旗带他出去给他喂了点水，云善彻底醒过来了。
醒过来，云善精神很多，在花旗怀里坐不住，动来动去地要下地。
花旗放他下地，云善落了地，径直爬出堂屋。
春花追在云善身后，“弟。”显然忘了云善刚刚咬她的事。
“云善别过来。”西觉和秋生在做活，身边都是木屑。到底扎手，西觉不放心云善爬过来。
云善没停，还往他那边爬。
“云善。”坨坨从屋里跑出来拽住云善的小脚，“不要去那边。”
“走，咱们回屋玩。”他把云善抱着转了个方向，面冲着屋里。
“啊。”出去玩呀。
“回屋呀。”坨坨拍拍他的小屁股，催促着他往屋里爬。
“啊。”出去玩。云善自己掉了个个儿，小手指着院门，“啊。”出去玩呀。
“云善。来屋里。”花旗在屋里喊。
云善转头看向屋里，又转头看院子外。然后听话地爬进屋，春花也跟着一起进来了。
花旗从堂屋大碗里抓出两个草莓递给春花，“春花吃。”
秀娘随手捏出一颗草莓，整个丢进嘴里，吃完了和花旗夸赞，“山里的草莓真甜。”
坨坨抓了三颗，两颗捏在手里，一颗扔进嘴里。
坐在花旗腿边的云善左看看，右看看，谁都吃了红红的东西，只有云善没有呀。
“啊。”云善冲着花旗伸出小手。云善也要红红的东西。
“嗯？”花旗低头看向地上的人类小崽。
“云善是不是要草莓吃呀。”坨坨把一颗红草莓放进云善的小手掌上。
云善拿了草莓就要往嘴里塞。坨坨赶紧把他拦住了。他看向秀娘，“云善能吃草莓吗？”
“别给他多吃。”
得了秀娘的话，坨坨去掰云善的小手。云善不乐意，握着小爪子往后躲。
坨坨微微用了力，掰开云善的小手，拿走了小草莓。他跑出屋子，云善爬在后面追。把红红的东西还给云善呀。
坨坨拧了块干净毛巾，把被云善碰脏的小草莓扔在菜园子里。他抱着云善回屋，给他干净小手，这才重新给了他一颗小草莓。
云善接过草莓，迫不及待地塞进小嘴里。他把整个草莓含在嘴里，小嘴动了动，鲜红的草莓汁顺着他的嘴角流下。
花旗去外面给他拿了绿色的小围嘴围在脖子下。
云善小嘴动了好一会儿，才把一颗草莓吃了。
吃完了，他还知道要，这次不冲花旗要了，就冲坨坨伸手，“啊。”再来一个呀。
坨坨捡了小的草莓给他，云善自己嘟嘟着嘴巴靠着花旗慢慢地吃。小嘴边全是漏出来的草莓汁。
吃完了他还要再要，这次花旗不让了，不让坨坨给他拿草莓。
云善要了几次草莓，坨坨和花旗都没给。他可能也看出来要不到了，自己乖觉地爬到一旁去玩。
春花握着自己的草莓跟上云善。两人钻到桌子底下玩。
过一会儿，花旗低头去看云善，见他小嘴巴动来动去，嘴边又沾着草莓汁。
花旗忍不住笑起来。
“笑什么呢？”秀娘看他，又看桌子底下，春花和云善玩的好好的。
“笑云善呢。”花旗问她，“你和巧子说了刘三喜的事？”刘大力今天来的事，秀娘已经和他说过了。
“说了。不过我瞧着巧子不想刘三喜回来似的。”秀娘摇头，“不回来也好，巧子和她公婆带两孩子，日子过得也挺好。”
巧子把秀娘和她说的事告诉了三喜爹娘。
三喜爹娘也气刘三喜不正经，是祸害。可到底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刘三喜又是他家的独苗，做父母的到底是心疼。
当天傍晚，三喜爹娘就去镇上找人了。第二天他们又去找了一天，却是找不到人。
这次坨坨想跟着去干活，就留了小丛在家陪着云善。
小丛坐在院子里读书，云善在他身边爬了一会儿, 又往菜园子边爬。
在菜园子边爬来爬去地，云善就看见菜地里有红红的东西。
他爬进菜地里, 小丛赶紧过来拦他，“云善, 不要去菜地呀。今天不做饭了，不用拔菜。”
云善不听他的, 伸出小手, 抓住了草地里的小草莓。
“哎？谁扔了草莓在这？”
就在小丛疑问时，云善已经把沾着土的小草莓塞进嘴里了。
“云善！”小丛手伸到云善嘴边，想去抠又怕伤到云善。只好先把他抱出菜地。
云善皱着小眉头, 很快将还带着土的草莓吐了出来。带上土，有股子怪味, 他不想吃。
小丛赶紧捏起云善吐出的小草莓, 隔空扔出院子外。很快就听见大牛牛哞了一声。
“砸到大牛牛了？”小丛抱着云善跑出院子看, 大牛牛正在地上闻东西。地上的东西就是云善吐出来的小草莓。
云善嫌弃上面有土, 大牛牛不嫌弃。它嗅了嗅，大舌头一卷把小草莓吃进嘴里。
“你要吃小草莓，我给你拿。扔到地里的就不能吃了。”小丛看着云善说, “地里可能是坏了被丢掉的草莓。人类小崽不能吃坏掉的东西。”
“啊。”云善听不懂。
“我去给你拿一颗小草莓，咱们去地里玩？”
云善懵懂地看着小丛，嘴边还挂着些口水。
小丛带他回院子，从晾衣绳上拿了干净的小围嘴给他围上, 然后在云善的小手里放了一颗小草莓。
这东西云善下午吃过。他知道这是好吃的。
“啊。”好吃的。云善笑眯了眼，高高兴兴地把小草莓塞进嘴里, 嘟嘟着嘴巴吃起来。
拔草拔了五天，家里各个都黑了几度。
拔到最后靠山的地里，竟然都没草。这事秋生感叹过好几回，有时候说云灵山有灵气，只长庄稼。有时候也说，西觉家的草会长，就是不长在那片田。
梁树叶记下了这件异常事件，他觉得或许是和神秘人有关。神秘人既然会给他们送吃的，那就也可以帮他们种吃的，当然就会帮他们拔草了。
自打云善能吃果子，兜明每天早上都从山上带下一篮果子。现在这个季节，兜明带下来的果子基本是草莓，有时候也有一些很小很软，没有核的小果子。
每天上午，云善都能吃五颗草莓，下午也能吃五颗。再多，花旗就不让他吃了。
“一。”坨坨往云善抱着的小碗里放了一颗草莓。
“二。”坨坨又在云善的小碗里放了一颗草莓。
“三。”
“四。”
“五。”
“好啦。”坨坨说，“云善，这是你上午的草莓。”
云善看看自己小碗里寥寥的几颗草莓，再看坨坨手里满满一碗草莓。他双手抱着碗往坨坨面前送，“啊。”换啊。
“云善你给我吃吗？”坨坨有点感动。小掌门只有五颗草莓，竟然主动分给他一颗。哎呀，云善可真好。
他把手里的碗放回桌上，蹲在云善面前，大胖脸上带着笑。他伸出手，从云善碗里拿了个草莓。“云善，等你再多长几颗牙，我一定给你摘好多果子吃。”
说完，坨坨开心地把草莓放进嘴里。
“啊！”云善小小地惊叫一声。怎么吃云善的草莓？
“云善，这颗草莓真好吃。”咽下草莓的小人参精笑着对抱着碗的云善说。
谁知云善直接把小身子转了过去。转过去，他还不满意，一手抓着碗就要往前爬。
坨坨哪敢让他拿着碗往前爬呀。人类幼崽手上可没力气，抓不住碗，碗会摔碎的。碗摔了，容易伤着人类幼崽。
“云善，你去哪？我给你拿碗。”坨坨按住云善，去抓云善手里的碗。
云善小手抓着碗边不给。“啊。”不抢。
“我帮你拿着碗，你去哪？”拿到碗的坨坨问云善。
云善扒着坨坨的腿伸着小手要碗，“啊。”给云善呀。
“我给你拿着。”坨坨低头对云善说。
云善要了几次，坨坨都不给他碗。刚刚坨坨还吃了他一颗草莓。云善委屈了，两条小腿一叉，往地上一坐，张开嘴哭，“呜呜呜呜呜。”
他嗓门向来大，这点和兜明一样。一哭，院子里院子外都听见声了。
在外面给秋生打下手的兜明跑进屋，过去将云善抱了起来，轻轻拍他的后背问，“云善怎么了？”
云善往兜明哥哥的怀里一靠，小手指向坨坨。坨坨哥哥欺负云善。
兜明怒瞪坨坨，“你惹他了？”
“我没有啊。”坨坨往前走了两步，“我没惹云善。云善要拿着碗爬，我先帮他拿着碗。”
“云善不哭，我帮你拿碗。咱们去院子里吃草莓。”兜明从坨坨手里拿过碗，带着云善去了院子里。
抱着云善在树下吃了两颗草莓，又陪他玩了会儿，云善就开心了。兜明再给他喂草莓，他摇头抿着嘴巴不吃。这几颗要留着一会儿再吃。云善很懂得细水长流。
兜明把碗放在小桌子上，放他下地玩。他自己就在院子里爬来爬去。
花旗在秀娘在前面秀娘家里种黄瓜。
五婶瞧见秀娘家有人，进来说闲话。“你们听说，三喜人在镇上的事了吗？”
五婶自己说下去，“三喜爹娘这几天去镇上找了好几回，都没找着人。”
“那兴许人就不在镇子上。”秀娘想着，也许是刘大力之前看错了。
五婶说，“我听说不止三喜爹娘在镇子上找人。那个许老二，也在镇子上找人。昨天你五叔去镇子上还看见他了。”
“要我说，人应该还是在镇子上。肯定是有人看见了，才会去告诉许老二的。之前不是都没去镇上找了嘛。人跑了一个月，突然去镇上找人。肯定是有原因的。”
“那兴许三喜真的在镇上。”秀娘说。
“花娘，”五婶笑兮兮地往菜园子边凑了凑，“今年兜明还不说亲？十五了吧，不小了。”
“不给他说亲。”花旗说，“过两月，等麦子收了就去山上。”
“去山上也要说媳妇儿呀。可不得传宗接代嘛。”五婶极力推荐她的侄女，“我侄女真不错。缝补、打扫、下田干活，哪样都是把好手。”
“传宗接代？”花旗重复五婶的话。
五婶回，“可不是。总不能一家子上山就不要后代了吧？以后坟头得有后人烧纸。”
“就是呀。”秀娘跟着劝，“怎么也要有后代的。”
人类的生命短暂，所以要留有后代纪念，烧纸。可是他们妖怪不一样呀，他们的生命十分漫长，死了死了，回馈给这片天地。压根没妖担心有没有后代去纪念，给他们烧纸。
花旗笑道，“我们不讲究那个。”
“不讲究？”五婶皱起眉头，“郦城不讲究这个？那也不能不要后代吧。”
不是郦城不讲究，而是妖怪们不讲究。自己活得好就行，后代什么的随缘。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没有妖会去故意追求。
不过这些可不能和人类说了。花旗只是笑着又说了一遍，“我们不讲究这个。兜明也不讲究。”
他还是说了一句，“你家的好姑娘给她找个好人家。”别让兜明耽误了。
花旗这样说，秀娘也就转了方向劝五婶，“你家侄女也快十五了吧？姑娘可耽搁不起，得给小姑娘好好挑选人家。”
这边云善玩了会儿，想起自己的小草莓了。他爬到桌子边，冲着兜明的方向喊，“嘟。”
“嗯？”兜明侧过身看他。“云善。”
“啊。”云善指着桌子。吃。
“你要吃小草莓了？”坨坨跑过来，捏了个草莓放进云善嘴里。
云善只吃一个草莓，吃完了，他就跟在坨坨后面玩。
等花旗回来做饭，云善又来要草莓吃了。这最后一颗小草莓吃完，坨坨还把碗给他看，“云善，上午的草莓吃完了。没了。”
碗底空空的，云善也能看得懂。
云善指指碗又指指坨坨。“啊。”你吃了云善一颗草莓。他心里都懂呢。
坨坨摸摸他的脸，“下午我再给你拿。”
坨坨走，他就跟上。玩了一会儿，云善拽拽坨坨的裤子。
“干嘛呀？”坨坨低头看云善。
云善往堂屋爬，爬几步转头看坨坨。
“你要去屋里啊。”这个意思，坨坨能看得懂。
坨坨跟着云善进了屋，云善径直往放草莓的桌子边爬。
“啊。”云善指着桌子，云善的最后一颗草莓。
坨坨吃了他一颗草莓，他记得呢，他现在要坨坨补他一颗。
“什么呀云善。”坨坨看向桌上。桌子上只有一碗草莓。“说好的一个上午只吃五颗。不能多吃。”
“啊。”补云善的。
花旗走进堂屋拿东西。见云善坐在桌子底下，坨坨在一旁劝。他也蹲下和云善说了声，“云善，上午就吃五颗草莓。再要也不给了。”
“啊。凉。”云善指着坨坨和花旗告状。坨坨哥哥吃了云善一颗草莓。
花旗可听不懂他的婴儿话。摸摸他的小脑袋，顺顺他头顶的小辫子，“下午再给云善吃。”
云善要了好一会儿，坨坨都没给他草莓。小人坐在地上，木了会儿小脸，自己想开了似的，又不要了。
只是下午，坨坨再给他数草莓，云善把碗抱得更紧了。还就是不让坨坨碰他装草莓的小碗。其他人都可以碰，就是不让坨坨碰。
坨坨也很郁闷，小掌门这是怎么啦？
五月第一天，又下了雨。
雨又急又大，被风吹着打进堂屋里。
兜明、西觉和秋生搬了些木头进屋做工，坨坨带着云善和春花在西屋玩。
秀娘绣着手帕抬头看一眼门外，“下雨好呀，省得给地浇水了。下过雨，麦子长得更快。”
秋生却有些担忧，“这雨下得太大，院子里都积了水。就怕雨不停。”
大雨在中午时停了会儿，下午又开始下。一直到入睡时，外面还有哗啦啦的雨声。
小丛有些担心他在山上的窝，这么大的雨，窝里可能会进水。如果明天晴天的话，他打算早上就回山上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