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救命啊——救三喜——救三喜——”
半夜,外面突然响起女人的叫喊声。屋子里的妖怪们瞬间惊醒。
花旗下意识地缩紧蛇身,脑袋凑近睡觉的云善。人类小崽睡得很香,一点没有被外面的声音打扰到。
喊叫的人似乎从他们家院子前经过,呼救声在雨夜里无比清晰地传进妖怪们的耳朵里。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第145章 被西觉背着去上学
“我去看看秋生家。”西觉在黑暗中站起身。两只发亮的眼睛很快消失, 他变成人形打开屋门。
先打开西屋门看了一眼,树叶没有被吵醒,正在炕上呼呼大睡。
西觉轻轻地关上门, 取了堂屋门边的伞,走出家。
他刚到秋生家门口, 院门从里面打开了。秋生穿着蓑衣,带着斗笠, “西觉。”
“你也听见有人喊救命了?”秋生问。
“嗯。你们没事吧。”
“我们没事。我听着是喊救刘三喜。不像是巧子的声音,也不是三喜她娘。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秋生家没事, 其他的人家有什么问题, 西觉是不在乎的。
西觉说,“那你快回去睡吧。明天就知道是什么事了。”去问一下五婶,村子里什么事都能立马知道。有时候不用自己去问, 五婶会主动上门来说闲话。
秋生也不想去看。他要是离开了,家里就只剩秀娘和春花母子两个, 他不放心。他得在家守着。“那行, 你也快回去睡吧。”
西觉回了屋, 变成花豹抖掉身上的雨水。
花旗开口问他, “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西觉重新趴下,“秋生和秀娘都没事。”
屋里的妖怪们便放下心,继续睡着。他们刚睡着, 外面响起了拍门声。
“西觉兄弟,西觉兄弟。”
雨声混着拍门声夹杂着喊叫声,杂乱地传进屋里。
梁树叶猛地睁开眼。拍门声,神秘来客!
可他细听, 外面有好些人在喊门,都在叫着西觉。
应该不是神秘来客了。神秘来客每次都是安静地来, 安静地走。
东屋传来开门声。
梁树叶赤着脚跳下床,摸索着打开屋门。瞧见西觉打着伞走在院子里。
门一打开,外面站着的男人,往上提了提灯笼,照亮西觉的半边脸,“西觉兄弟。找到三喜了。就在石青村,你帮个忙,和咱们走一趟吧。”
说话的人正是三喜爹。院子外还站了不少人。
花旗推开窗,冲外面喊了句,“西觉,去看看吧。”毕竟是巧子家的事,如果能帮就帮一下吧。
西觉转身关门,看见梁树叶站在堂屋往外看。他喊了声,“树叶,快回去睡觉。”
“哦。”梁树叶听话地回屋。他爬上炕,自己拍拍脚底掌的灰,把脚塞进毯子里。思绪跟着院子外的人一起走远。
洪山的爹回来了?怎么去了石青村,不回东望村?
西觉这一去,一直到天亮才回来。
雨也终于停了。
“怎么样,找到刘三喜了?”花旗听着动静,从厨房走出来。
“找到了。”
院子里积了水,脚往地下一踩,鞋子一准得湿。
西觉踩着积水走到廊下,把伞撑开放在一边。“就在许老二家。”
“许老二家?”兜明伸着懒腰走出来,“他怎么在许老二家,他不是跑了吗?”
“是跑了,又回来了。就让许老二捉了去。”西觉简单地叙说。
坨坨抱着云善跑出来,“西觉你说的也太简单了。一会儿我去问五婶。”五婶的故事总是讲得津津有味,不是西觉这种直白短小的叙述。
“别带云善出来,外面都是水。”西觉叮嘱坨坨。他走过去,把云善抱进怀里。
云善的小胖脸立马贴上西觉的脸,小手放在西觉的大手上。
“云善饿不饿?”西觉捏捏他的小手,轻声问他。
“啊。”不饿。
云善张大嘴巴冲着西觉,“啊——”
西觉盯着他的嘴巴看了两眼,看见云善下面的牙床里长出一个白色小点点。他惊喜道,“云善又长牙了呀!”
“我看看。”坨坨垫着脚尖向上看,“真的长牙了呀。长好了牙,山上的果子也熟了,咱们正好回山吃果子。”
云善自己伸手在嘴里摸摸,粘着口水的小手又放回西觉手上。
西觉向来不嫌弃他,踩着水抱着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
小丛的窝里真的进雨了。他和兜明在山上忙活了一会儿,把窝里的水掏干净,又把窝里的湿草拖出来晾着。
等他们从山上下来回到家,花旗赶紧催着他们吃饭。“快点吃。一会儿晚了。”
在他们吃饭的时候,巧子背着洪山进了院子。
巧子手里挎着篮子,挽着裤脚,把洪山一直背到西觉家屋里,才把他放下来。
巧子面色如常,花旗没看在巧子脸上看出什么。
“西觉,昨晚可真得谢谢你了。”巧子把手里的篮子掀开,里面是家里蒸的米糕。“我娘一早起来做的,带来给你们尝尝。”
洪山跑到梁树叶和小丛身边说,“我奶奶做的米糕可好吃了。”
小丛咽下最后一口米汤,“我去拿书袋。”洪山跟着小丛、树叶一块跑出屋。
兜明的手已经伸进巧子带来的篮子里。
巧子主动和花旗说起,“刘三喜找到了,身上没一块好肉,叫许老二打了好几天。也是活该。”
她咬着牙重复一遍,“这样的男人就是活该。”
花旗来不及问,小丛、梁树叶和洪山已经回来了。
“兜明,快走吧,要迟到了。”小丛催促还坐在桌边吃米糕的兜明。
巧子蹲下身,洪山趴到她背上。巧子背着他往外走,“昨天雨下得可真大,到处都是水。这要是走到西莱村,鞋子一准得湿透。孩子穿着湿鞋子,哪还有心思读书。”
西觉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不用走几步,鞋子肯定得湿。
“树叶,今早我背你去。”他像巧子一样蹲下身。
梁树叶背着书袋,抿着嘴笑,爬到西觉背上。
西觉的背很宽阔,暖暖的温度透过衣服传到梁树叶手心。梁树叶觉得好开心啊。原来地上有水,父母会背着孩子去学堂呀。
见着兜明背了小丛,云善在小床里坐不住了。他看向坨坨,着急地喊,“脱!”坨坨哥哥背云善呀。
坨坨走过来抱起云善,“咱们也走。”
“啊。”云善小手抵住坨坨胸口,指着西觉他们,“啊。”要背。
“对,走。”坨坨猜测着回答。
“啊。”云善拍拍坨坨的肩膀。背呀。
“云善是不是要坨坨背着?”站在门边的巧子看向屋内。“小孩就喜欢学大人。”
“是要让坨坨背吗?”花旗接过云善,把他放在坨坨背上。
云善这下高兴了。伸出小手对着花旗摆一摆,云善要出门送哥哥上学堂了。
“还真的是让我背呀。”坨坨弯下腰偏头看云善,“云善,你是不是又重啦。你的屁股上怎么都是肉?”
云善乐得哈哈笑。
“好好看着云善,别让他摔了。”花旗叮嘱。
“知道了,知道了。”看着外面院子里的水,坨坨对花旗说,“你把我裤脚拉上去。”
花旗冷冷地瞥了小人参精一眼,还指派起他做事了?可一抬眼,看到云善眼睛亮晶晶地等着出去玩。他轻轻叹息一声,蹲下替坨坨把两只裤腿好好地卷上去。
“出去玩喽。”坨坨背着云善,先冲出门。
跑到院子里,踩得水花四溅。云善低头看着脚下的水花,高兴得哈哈笑,整个院子突然就明朗起来了。
天边,遮住太阳的乌云慢慢地挪开,金色的阳光在云善稚嫩的笑声中撒满了小院。
“快走呀。”坨坨站在院子门口转身催促,云善也跟着转过小身子。和坨坨一样的白嫩嫩的圆脸,一样地用红绳子绑成的朝天辫。
小哥两个,一个说,“快呀。”
一个只会张着嘴,“啊。”
“来啦。”兜明背着小丛跟上。
梁树叶趴在西觉背上,嘴角一直在上扬。哇,多么美好的一天呀。
坨坨背着云善在前面跑,兜明驮着小丛在后面追。
“追上了,追上,我们追上云善了。”小丛故意逗着云善。
云善在坨坨背上激动地尖叫着,叫完了又开心地笑。
洪山也想跟他们一块玩,可是背他的是他娘。他娘肯定不愿意背着他去追小丛和云善弟弟。
梁树叶在西觉背上探着脑袋看,时不时冲着前面喊一句,“云善快跑,小丛追上去了。”
云善欢快的叫声就更大了。
一路开心地跑到学堂,送了梁树叶进屋,坨坨背着云善赶紧往家跑,“兜明,快,找五婶。咱们找五婶问昨晚的事。”
五婶正在院子里切东西,坨坨隔着篱笆墙喊,“五婶,去我家呀。家里有草莓。今早刚摘的。”
“你不能叫五婶。你得叫我五奶奶。”五婶笑着放下刀,冲着屋子里喊了一声,“老头子,我去西觉家了啊。”
五婶走出院子,摸摸坨坨的脑袋,笑着说,“今年可吃你家不少草莓。”
“吃呗。”坨坨说,“家里有呢。”
五婶到西觉家,坨坨勤快给搬了凳子,放好洗干净的草莓。
“五婶,你给咱们说说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坨坨一脸八卦地问。
“西觉昨晚不是去了吗?你问我还不如问西觉呢。”五婶捏起草莓放进嘴里。“你们家这草莓真甜。一个酸的我都没吃到过。”
草莓?云善看了一眼木桌上的草莓,“啊。”云善的碗呢?
今早还没给云善发草莓呢。
外面都是水,花旗不让云善出去爬,就抱着他去厨房拿小碗。
“西觉说不清楚。”坨坨有些嫌弃地说,“一句话就说完了。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啊。”
在一旁做工的西觉:这本身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坨坨奉承地笑笑,“五婶,我就爱听你说。”
“哎哟。”五婶转头对秀娘和花旗说,“你家孩子回回都叫我五婶。把我辈分拉低了。可得叫五奶奶。”
她说这话也就一说。快一年了,西觉家的孩子一直都叫五婶,不管她怎么说,也没喊过五奶奶。
有人愿意听她说闲话,五婶心里头也高兴。“是没那么简单。”
五婶问, “昨天你们可听见有人夜里喊救命了?”
“听见了,听见了。”坨坨立马附和,“一个女人喊的。那女人是谁?”
云善坐在花旗怀里, 前面桌子上放着他的小碗。坨坨现在可没心思给他数草莓,这活就落到花旗身上。
“一、二、三、四、五。”花旗把草莓都放进小碗里, 对云善说,“云善自己吃。”
他们就坐在桌子边上, 云善自己能够到碗。
五婶神秘地说,“你们猜猜, 昨晚喊救命的是谁?
坨坨捉急地催促, “五婶!你只说嘛。”
“昨晚上喊救命的就是许老二的媳妇儿。”
“许老二的媳妇儿?”秀娘眨眨眼,难以置信,“是她?”怎么会是许老二的媳妇儿?
“可不是么。就是她。”五婶接着说, “没想到吧。要不是今早听人说,我也想不到。”
坨坨把自己的板凳往五婶面前拖了拖, “为什么是她呀?”
“这还不是怪刘三喜和许老二媳妇儿他们自己。”五婶语气不屑, “两人跑就跑了吧。跑出去还好好过日子呀。这两人倒是好, 带着钱出去潇洒了。”
“要我说, 这两个就不是过日子的人。”
“许老二的婆娘不是从家里偷了钱和刘三喜一块跑的嘛。他两跑去隔壁县了。听说在外面都是住店,想买什么买什么。大手大脚地花钱,一个月, 把钱花的差不多了。”
五婶对着秀娘说,“秀娘你说,就他刘三喜,要不是靠他爹娘和他媳妇儿, 他哪会过什么日子。这么些年,他家里的地都没下过几回。”
“刘三喜和许老二媳妇儿凑一块, 那可真是凑一块去了。那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坨坨听着五婶说了会儿刘三喜不会过日子,连忙打断,“然后呢,他们不是在隔壁县里吗?怎么又回来了?”
“还不是没钱!”五婶说,“照他两那个花法,多少钱能够用?出去一个月,钱花的差不多了,又想起家里了。”
“要是个好的,没钱了就在外面挣钱养家,后面也没这事了。”五婶嫌弃道,“偏偏他两都不是好的。没钱了,也不想着挣钱,就想着回家要钱。”
“之前他们在外面吃好穿好,还买了不少东西。听说许老二的婆娘还买了银簪子戴。”五婶叹气,“这么多年,刘三喜都没舍得给自己媳妇儿买银簪子。”
“五婶,你这话可说岔了。”秀娘笑道,“那钱可不是刘三喜的,就是人许老二媳妇儿的。”
五婶一拍巴掌,“对。是我想岔了。钱可不就是许老二媳妇儿的。要是三喜自己的钱,我瞅准他不会舍得给许老二媳妇儿买银簪子的。”
云善抓了个草莓塞进嘴里,也跟着大家一块听着五婶说闲话。不过他听不懂,坐着听了一会儿后就不老实了。转过身子抠花旗衣裳。
花旗低头看他一眼,见他抠得认真,便也没管,继续听五婶说刘三喜的事。
“没钱这两人回来了呗。把之前在隔壁县买的东西都卖了,许老二媳妇儿买的银簪子也卖了。”
“败家啊,都是败家的。”
“不是过日子的人那。”五婶子再次感叹,“一个月把三两多银子败光了,都回来卖家当了,这两人还在镇上住旅店。”
“这两人真要在一块过日子,活不过两个月。没一个会过日子的。一个个不挣钱的,花钱倒是快。”
秀娘听得在一旁抿嘴笑。
五婶讲故事可从来不是单纯讲故事,都会加些自己的看法。这就方便妖怪们理解人类的行为,所以不仅是坨坨,连花旗都爱听五婶说闲话。
“刘三喜怎么被许老二捉了去?”坨坨问。
“嗨,刘三喜和许老二媳妇儿不是回来了嘛。他两没事就在镇子上瞎逛,被石青村的人瞧见了。那人回村里就告诉许老二了。”
“先前,咱们村不是也有人说看见三喜了嘛。”
“许老二就去镇上找了呗。听说也是找了两天才找到人的。”
五婶停下,竖起食指,“这许老二还真不是一般人。我瞧着他像脑子不正常似的。”
“是不正常。”兜明接话。
“你咋知道他不正常?”坨坨扭头去看兜明。
“他来抢洪山啊。”兜明理所当然地说,“洪山明明不是他儿子,他非说洪山是他儿子。这么大人了还能认错儿子。那不是脑子不正常,那是什么?”
花旗:......我看你脑子也没正常多少。
五婶怀疑地上下打量兜明。听村里人说兜明不大聪明。可不是嘛,聪明人能说出这话?许老二去学堂认洪山,那不是想抢了洪山逼巧子么。
兜明看着面前的几人对他投来异样的目光,不解地问,“干嘛这么看我?”
坨坨摇摇头,“你不懂。”
兜明挠挠脑袋,郁闷地嘟囔,“我不懂什么了?”
“五婶,你接着说呀。”坨坨催促。“许老二到底做了什么?”
“许老二先是去镇子上找到刘三喜和他媳妇儿落脚的旅店。然后就在镇上花了几十个铜板,雇了几个乞丐。”
“他先找乞丐去抢钱,然后三喜他们追着乞丐跑到了小巷子里。”
“许老二带着雇来的乞丐把两人打晕,租了个马车,在夜里把两人运回了石青村。”
“哟。”秀娘皱眉,“许老二怎么不直接把人带回家。还要打晕了带回去?这是想干什么?”
“不然怎么说不正常呢。”五婶道,“许老二能把他媳妇儿带回去,刘三喜能跟他回去?。”
坨坨瞪大眼睛,“许老二带刘三喜回去做什么?”
“十几年前,石青村有一户住在村子边上的人家搬走了,再没回来。他家屋子一直空着。”
“屋后还有个大地窖。”
“许老二趁着夜里把他媳妇儿和刘三喜弄到空屋子的地窖里去。”
“你们想啊。地窖在村子边上,边上的屋子又几十年没住人,谁能想到还藏着人呢。刘三喜和许老二媳妇儿呆在地窖里自然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坨坨眨眨眼问道,“许老二关刘三喜做什么?”
“前头刘三喜拐了他媳妇儿,他心里头怨恨着呢。绑了刘三喜关起来,时不时地就要打一顿,出出气。”
“听说啊,许老二专门折了柳树上的细柳条,使劲往三喜身上抽。”
“要么就是拳打脚踢。”
“有时候还拿木板子砸。”
“不仅打三喜,他还不给三喜饭吃。”
“对他婆娘也这样。又打又骂。不过没打三喜那般狠。”
“三喜和许老二媳妇儿被关了五天。”五婶伸出一只手张开,“就挨了五天打呢。”
“听说刘三喜身上被打得没一块好肉。”五婶撇着嘴摇头,“今早我还去巧子家看了,三喜趴在床上起不来呢。”
“听说三喜两条腿都被打断了。”五婶偏头问一旁做工的西觉,“是不是?”
“是。”西觉头也不抬地应下。
五婶啧啧着叹息,“许老二真是个狠人。不过,刘三喜也是活该。老张今天一早就去给三喜治病了。听说骨头能接回来,腿能保住。”
兜明问,“那许老二媳妇儿咋跑出来了?”
“能逃出来那可真是好运气。”五婶继续说,“昨天不是下了一天大雨么。地窖时间长没人修,雨下的大,到后半夜,地窖塌了半边。”
“许老二媳妇儿趁机就跑了出来,一直跑到咱们村来报信。”
“她不知道三喜家住在哪,就围着村子到处喊。昨天夜里,估摸着咱们村里人都被她吵醒了。”
秋生停下手里的活问,“刘三喜被救出来,许老二的媳妇儿怎么办?”
“这谁知道。她是许老二的媳妇儿,还是得留下来和许老二过日子。”五婶微微叹气,“她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许老二肯定不会轻易绕了她。”
“听说他家大儿子找了门亲事,给镇上的屠夫家做上门女婿。”五婶怜悯道,“我听说是个好孩子。娶媳妇儿的银钱全是他自己攒下来的。谁知道,摊上了这么个娘。”
“只要他能和媳妇儿好好过日子就行。”秀娘也跟着叹气,“这样的家,不回也罢。做上门女婿着实是委屈了这个孩子。”
“后面呢?三喜家打算怎么办?”秋生继续问五婶。
“我听三喜娘说,他们这次要报官。”
五婶自顾自地说,“我要是三喜他娘,有这么个儿子。我一定能被气死。三喜他娘人多好呀,也不知道她儿子怎么就长成这样了。”
“上次他们老两口直接把田过户给洪山是对的。要是给了刘三喜,说不定哪天就能被他给卖了。到时候,一家子都得跟着他喝西北风去。”
花旗听完故事,低头一看,云善歪着坐在他怀里呼呼大睡。没人理他,他自己玩着无聊便睡着了。
桌子边上的小碗里还剩下两颗云善没来得及吃的草莓。
花旗把云善放在小床里,给他盖上小毯子。
云善眼睫颤动,迷蒙地睁开眼睛。
花旗轻轻拍打他的小肚子,没几下,他眼睛闭上,又继续睡了。
在西莱村的学堂里。
梁树叶、小丛和洪山三个在学堂院子里的树下玩耍。
梁树叶问洪山,“你爹真的回来了?”
“嗯。”洪山不大高兴地回了一句。
“那还走不走了?”梁树叶继续问。
“谁知道他走不走。”洪山气鼓鼓地小声说,“我巴不得他死在外面呢。我娘差点让许老二抢走了。我也差点被许老二抢走了。他却和许老二的媳妇儿在外面大手大脚地花钱。”
洪山咬着牙说,“我恨死他了!他回来干什么。我们根本就不需要他。许老二打死他,他也活该。”
九岁的洪山在心底藏着对自己父亲的怨恨。他不明白,为什么西觉和秋生叔都能好好在家过日子,他爹刘三喜却总要在外面找女人。就是因为他勾搭人家女人惹出了事,他自己倒是跑了,却让他们母子两个陷入险境。
他用着简单又直白地话语咒骂着刘三喜,发泄心中的怨恨。他诅咒那个男人,他希望那个男人永远也别回家。
洪山想不通好多事,为什么他的父亲是刘三喜?为什么他爹不能和娘好好过日子?为什么他爹不能踏实地干活养家?为什么他爹要在外面找女人?为什么他爹一点不为他、弟弟和娘着想?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洪山。”小丛揽住洪山的肩膀,“你别哭呀。”
洪山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看着两个小伙伴,他带着哭腔开口,“我不想刘三喜做我爹。”
“可是他就是你爹。”梁树叶也替洪山不开心。
“我不能换一个爹吗?”洪山瘪着嘴,“我想西觉做我爹。”
“那,那不行。”梁树叶护着道,“西觉没法做你爹。你娘不是花娘。只有花娘的孩子才能叫西觉爹。”
洪山泄气地垮下肩膀,小声来回嘟囔,“我就是不要刘三喜做我爹。我就是不要刘三喜做我爹。”
一觉睡到午饭时,云善才在小床上动动小身子睁开眼。
眼睛一睁开,他下意识地摆动小脑袋找花旗。
花旗正坐在他小床头前吃午饭。
“啊。”云善醒了。
花旗脸上立马带上笑意,放下筷子,伸手挠挠云善的肉下巴,“云善饿不饿?”
云善抱住花旗的大手爬起身,岔开小胖腿肉乎乎地坐在小床里,人还有些迷糊。
花旗放下碗筷,抱着他去厨房里端蒸鸡蛋。
在外面转了一圈,云善就清醒很多。许是睡觉睡饿了,他的眼睛就一直没离开蒸鸡蛋。
坐进西觉怀里,西觉给他围上小围嘴。云善指着桌面上的蒸鸡蛋,自己咿咿呀呀地说着话。
西觉熟练地应对着,“对,这是云善的饭。”
“云善喜欢吃炖鸡蛋呀。”
“我给云善喂饭。”
这句话云善能听懂。他在西觉怀里乖乖地张大嘴巴等着吃饭。
吃完了鸡蛋,西觉又喂他喝了点水。
肚子饱了后,云善想起自己的草莓了。他知道上午的草莓没吃完。
“嘻嘻。”云善仰着小胖脸看向西觉,“啊。”云善的草莓。
“还想吃吗?”西觉低头看他,摸了摸他圆滚滚的小肚子,“云善已经吃饱了呀。”
“啊。”草莓。
“行,晚上再给云善吃东西。”
他两鸡同鸭讲地说了几句话,云善便闹着要下地。他要自己去找小草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