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林在水拉过他的手腕:“反正光脑有多线路通话功能,从分开那天起,我们一直打视频好了,我想你的时候,就打开光脑看一看,你想我的时候,也能随时看见。”
许逢君低头看着两块光脑,它们不分彼此地贴在一起,就像是他和林在水此时的距离。
其实未来不过是短暂的分离罢了,比起这些,遥遥无期的三年等待才最会让他发疯。他始终相信,等一切尘埃落定,就再没有可以阻隔他们的人和事,无论是心还是身体,他终有一天会和林在水彻底聚在一起,永不分离。
“好,”许逢君哑声回答,勉强勾起一抹笑意:“这样除了碰不到,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搂着光脑睡觉就是搂着殿下……”
“嗯,”林在水揉着他的脑袋:“不过你可别老是盯着我,战场上分心是大忌,受伤了我会担心。”
“都打仗去了,受伤了在所难免嘛,”许逢君心虚地撩起眼皮:“那殿下也不要在开会的时候走神,被领导训了我会忍不住揍他。”
他抹了一把眼泪,挥了挥拳头,威胁似的说完,自己不小心笑出了声,不好意思地垂眼:“殿下记住了吗?”
“记住了。”
林在水温柔地回应,然后捧起他的脸。
那张脸刚刚哭过,虽然现在心情好一些了,仍然透着一股脆弱和寂寥。
许逢君通红的眼里流露出些许无辜,像是不明白林在水为什么要一直看他,不过很快配合起来,也开始盯着林在水的眼睛。
眼睫忽闪着,像是蹁跹的蝶,林在水看得久了,甚至萌生一种想要抓住那双翅膀的想法,终于忍不住吻了上去。
滚烫的唇触碰到微凉的眼皮,林在水扣住他的后脑勺,克制地收束了力度。
蝴蝶本就应该属于天空,他即使再爱,也只能让对方在地面驻足一刹。
除非,他也是蝴蝶,才可以和对方一起飞翔。
倘若他不在议会,而是去军团做了指挥,现在的结果会不会不同?
思绪乱成一团,临行的不舍和酸涩涌上心头,他紧紧地抱住许逢君,郑重道:“知知,你尽管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我也会在议会争得一席之地,等我们各自彻底站稳脚跟,我就去和林执说清楚。”
“殿下,我会努力,直到那一天到来。”
“嗯,”林在水闭上眼:“虽然说了很多次,但是我还是想再说一次。”
“我永远爱你。”
他和许逢君几乎是异口同声,甚至一字不差,许逢君顿了顿,扬起一抹像是在说“我就知道殿下会说这个”的得意。
“殿下,既然是最后一天,你看我们要不要,咳咳咳,”许逢君话题一转,笑容里带了一丝狡黠:“要不要来几次?”
林在水犹豫:“这……”
“和殿下都要异地恋了,每天看着也吃不到,我要是想和殿下亲嘴怎么办?我要是想和殿下做,怎么办?”
许逢君哭腔渐大,林在水扑通一声被他按倒,索性摆烂地闭上眼:“现在,立刻,马上,做。”
许逢君哼唧声一收,嘿嘿一笑:“那我来帮殿下脱衣服!”
林在水叹了口气:“要是你想了,晚上喊我,我们也可以在视频上的……”
许逢君瞪大眼睛:“殿下你还会玩这个呢?”
“我只是听说。”
“殿下好厉害啊,我到时候要像前几天那次看着殿下自己来……”
“好了,你闭嘴。”
“殿下还会其他花样吗?”
“你做不做。”
“做!”许逢君笑嘻嘻:“那就到时候再说吧,诶嘿~”
许逢君一大早收拾好随行物品,交给后勤,就去找第三军团主力队汇合了,上军舰前,他抱着林在水又哭又嚎,搞得第三军团的所有人都围着林在水劝,要不是劫持皇室贵族会上军事法庭,旁边几个虎视眈眈的都要把林在水打晕直接绑走了。
等人都离开了,林在水看着空空荡荡的宿舍楼,心想已经没有必要继续待下去,就出去找岑致了。
岑致随手发了个定位给他,林在水到了地方,才发现这是一家室内旅游景区,特色是有一大片人造沙滩,暖光会模拟人类的恒星最适温感,营造出一种在晒自然阳光的感觉。
林在水走进去,看着岑致穿着大花裤衩,躺在躺椅上,旁边支了一个凉棚,还有服务员过来给他续上杯子里的冰水。
岑致把墨镜推到鼻尖,看了一眼,喊道:“殿下快来,出差不舒服这一下实在太遗憾了!”
“不用,”林在水无奈:“我就是来问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啊,又要到日子了啊,”岑致舒爽的表情立刻皱成了苦瓜:“上那个破班,烦。”
林在水:“……”
“哦对,殿下这次和我回去,上面似乎给殿下又找了一个指导,意思是让殿下走国策和政治方面?”他摸了摸下巴:“跟着我只是过渡一下,毕竟我做好眼前的事就万事大吉了。”
林在水眼神微动。他确实跟着岑致什么也没学到,换指导对他是好事,不过,上面也不会平白无故换人,估计是林执又等不及了。
“哪有,跟着岑哥我学到了很多,只不过这位新指导会像岑哥这样对我这么好吗?”
“欸,哪有,”岑致眉开眼笑:“既然你打听了,我就告诉你一声。那小子才来议会三年,晋升飞快,长了个厉害的脑瓜,不过脾气不是很好,总有人听见他自己在办公室骂人,虽然不知道骂的是谁,但是也挺吓人的。”
林在水点点头。
在议会不止要聪明,还要识时务,对方脾气不好,要么是后台太稳,要么是有资本恃才傲物,让上面的领导一直提携着。
“哦对,”岑致猛吸一口冰水,含糊道:“他叫程云舒,见面要喊一声程哥啊,他爱听。”
程云舒?
林在水意识到这个名字很耳熟,虽然听岑致描述,他已经把对方划归到了不好惹的一类,现在,他觉得自己应该更小心谨慎一点。
至于原因,他说不上来,不过预感大多数都能帮他有效规避风险,这次不出意外的话也一样的。
林在水上午去找的岑致,下午对方就接到调令,只能尽快结束出差,准备回去。
林在水来的时候没带什么,在第三军团住了几天,除了许逢君送他的几个小玩意儿,也没什么值得带走的东西,反倒是岑致,来这边像是打劫,不止是用报销的公款买了一堆纪念品,甚至把酒店的所有一次性物品都带走了。
林在水也不好看着他一个人提着大包小裹,只能叫了一个搬运机器人帮他抬到星舰上。
岑致一路上虽然没出力,但坐在星舰上时,看上去还是疲惫得不行,往后懒懒地一倒,像是一条失去希望的咸鱼:“要上班了,上班,班……”
他念叨了一会儿,捂住脸:“妈的。”
林在水:“……”
岑致自己悲伤了一会儿,才缓缓起来:“整理仪容仪表了。”
林在水看着他的表情,莫名觉得他说的应该是遗容遗表。
岑致扎完领带回来,深吸一口气,似乎恢复到了第一天见他时的工作状态,目光扫过一旁的林在水,他攥紧拳头:“殿下,你别紧张,上个班而已,又不是去死。”
一般这种话,都是前辈为了在新人面前保持威严才讲的,与其说是在安慰林在水,不如说他在哄自己好好上班。
林在水只能笑着点点头:“好的岑哥。”
快要下星舰时,岑致一拍脑门:“哦对,摄影装置找回来了吗?我好几次尝试连接,都被掐断了。”
林在水抬头应道:“许首席发现了,被清理了,不过岑哥不要担心,第三军团没有怀疑到我们头上。”
“啊,没怀疑就好,但是一张没拍到,档案上就只能贴张戴面具的照片了。”
岑致惋惜地摸着下巴,嘟囔一声:“答应那群媒体的交易又吹了。”
林在水跟着他,先把一大堆行李送到他家,再回议会报道,最后去和上级汇报,因为岑致几乎全程没干什么,在领导面前怕露馅,林在水只能独自包揽一大堆报告的分析总结,说完的时候已经口干舌燥了。
领导满意地笑了笑:“殿下,我们审查部的工作可以告一段落了,立法部那边派人过来了,这会儿应该在会客厅喝茶。”
“好的,那我先走了,”林在水略一颔首:“这段时间给各位添麻烦了。”
“不麻烦,”领导笑呵呵地应了一声:“报告写得很好,分析也到位,一看就不是岑致那个只关注花边新闻的人写的。”
岑致在旁边心虚地抠手,一言不发。
林在水朝二人点点头,退出去关门,然后去了会客厅。
会客厅外有一层毛玻璃,只能隐隐约约看见里面有一个瘦高的人影,林在水看了一眼,抬手敲门。
“殿下请进。”
屋内传来男人吊儿郎当的应答声,林在水闻言打开门。
那人像是等得有些烦了,桌上的茶已经喝了大半,此刻正站在绿植边,手里捻着一片叶子,兴致缺缺地翻来翻去。
林在水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一刹,开口喊道:“我来晚了,程哥。”
程云舒手里的叶子杆应声而断,他揪着叶子,僵硬地转过头:“我请问呢,你叫我啥?”
“程哥,”林在水低下头:“我来之前听大家都这样喊,有什么不妥吗?”
程云舒站在原地,表情从震惊到迷惑,最后顿悟,彻底变成了窃喜。他轻咳一声,微微仰起头,矜持地把手里的破叶子扔掉:“没有,只是感慨殿下很上道,我很高兴啊。”
林在水感觉他的语气有些奇怪,不过对方已经明确说明听了很高兴,就表示他这一关算是过了。
他正想着下一步如何寒暄,程云舒就朝他招了招手:“殿下,走吧,跟我去立法部。”
竟然出奇地直率好说话。
林在水在心里感慨一句,跟上他的脚步:“好的。”
程云舒走了两步,随手在口袋里掏出块糖塞进嘴里:“我听说殿下已经来议会半个月了,这几天都去做什么了?”
“跟着审查部的岑致议员,调查第三军团新晋首席。”
“啊,挺难个差事,”程云舒感慨一句:“许逢君那个逼……咳咳咳,鄙人有幸接触过,殿下觉得他怎么样?”
林在水思考片刻,认真道:“本以为是个孤僻古怪的人,结果发现是一个很温柔很可爱的人呢。”
“他,温柔可爱?”程云舒瞪大眼睛:“殿下怎么发现的?”
“人走在世间,到最后或多或少都会戴上面具,作为保护自己的底牌,但许首席更多的是为了保护其他人,才戴上了面具。这和他在战场上受伤留下的伤疤一样,是功勋,也是证明。”
林在水笑了笑:“他只是不敢把自己温柔可爱的一面展示给世人,只露出了首席单兵需要的果敢和强大。”
程云舒脚步一顿,慢慢转过头看向林在水。林在水被看得心里没底,就在他开始懊恼自己一提到许逢君话就多的毛病时,对方又转了回去。
程云舒仰起头,额前的几缕挑染随着动作微微翘起,他干脆随手扒拉了一下,嘴角上扬:“殿下对他的评价真高。”
林在水淡声解释:“只是为了写心理评估报告,接触和调查得多了,自然就懂了。”
“嗯,那确实,”程云舒憋住笑,清了清嗓子:“说起来,殿下对现在的议会怎么看?”
林在水眼神微动。
因为对程云舒的了解还停留在片面上,他不确定对方的立场,只能依照岑致的描述还有刚刚的所见推断。
议会如今奢靡之风盛行,贵族和世家充斥,不用上战场卖命,从内部根系开始腐朽,没人想要推陈出新,有太多人安于现状。看似每天工作繁重,但其实像岑致那样,大家都是充充样子,假忙而已。
但是这位程云舒给他的感觉,却和他一路看见的议员截然不同,与其说是在试探他,不如说是在找同盟。
林在水想赌一次,如果他猜得没错,对方恐怕和他想的一样。
“议会现在的制度虽然已经齐全,但是其实还有一些可以改进的地方,如果我加入立法部,我希望可以参与完善……”
“殿下说得真含蓄啊,虽然弯弯绕绕的,不过我听懂了,”程云舒挑眉,微微一笑:“我们不如直白一点,我来助你在两年之内登顶议会首席议长,你帮我实现一个愿望。”
林在水一顿,温和的目光逐渐锋利起来:“为什么帮我。”
“因为我的这个愿望要实现起来,我一个人根本无法做到,需要一位有压倒性背景以及足够聪明的盟友。而且它太大了,大到也只有你能承担得起整个联邦的怒火和捧杀了。”
林在水垂眸,思索片刻,明白他的意思,皱眉道:“你要废除……”
“废除阶级特权和基因优劣论,”程云舒压低声音,笑得却很放肆:“殿下怎么看?”
“很荒唐,比两年登顶首席议长还要荒唐。”
林在水沉吟片刻,抬眸认真道:
“若论以往,即使你给足了诚意,我也不会完全信任你,但这次,更荒唐的人是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完全可信,所以,我同意你的结盟,也会给你承诺。”
程云舒拍拍手,利落地打了一个响指:“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过殿下请尽量对此事保密,连最亲近的人也不要提及。”
“自然。”
“我会依旧以指导的身份和殿下相处,殿下照常叫我程哥就行。”
林在水迟疑一瞬,仍然应道:“好。”
程云舒笑眯眯地拱手:“殿下,合作愉快!”
跟着程云舒在立法部工作了一天,林在水算是知道划水和不划水的区别了,光是在一边把卷宗分门别类就已经够忙了,程云舒还要挨个审批文件。这种高强度的工作下,对方看见写得太蠢的只骂两句,林在水都要夸一句热爱工作。
林在水连续忙了十个小时,再回皇宫已经来不及,干脆申请了一间员工宿舍休息。
等他洗漱完,躺在床上打开光脑,点开视频通话,许逢君那边的画面立刻投射在屋内。
对方应该是在战场上,周围满是虫族和机甲,频频晃动的场景显示,许逢君还在快速移动中。
林在水点开声音后,爆破声和嘶吼声不绝于耳。他听见司杉下令诛杀母虫的声音,还有第三军团主力队的应答声,紧接着是刀枪剑戟劈砍母虫的刺耳撞击声,有大片的血迸溅出来,母虫随之发出凄厉的尖叫。
最后,是一声清越到极致的刀鸣。
林在水努力在混乱的动图中辨别着那道身影,终于捕捉到了踪迹。
母虫的身躯已经一分为二,虫潮如潮水般退去,许逢君的机甲面罩落下,有一抹刀光映在眼底,他冷静而又沉着地收刀归鞘:“报告,母虫已死。”
全场爆发一阵欢呼,齐齐高喊着:“第三军团,今日大捷!!!”
许是战局激烈氛围高涨,又或许单纯因为,许逢君身上锋芒毕露的气息实在太吸引人,林在水的手悬在半空,虚虚地探到那个已经被簇拥起来的身影上。
隔着数万光年,他知道他的声音注定会淹没在浪潮一样的呼喊里,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送去一声祝福:“知知,恭喜大捷。”
镜头里,许逢君似有所察觉,抬起手腕,慢慢地凑近,在光脑边落下一吻。
他低垂着眉眼,战场上杀戮之气未消,神色却缱绻,林在水第一次知道,温柔和凌厉交织,也会异常地和谐。
“殿下,”他轻轻开口,声音一点一点落在林在水耳朵里:“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说:
程云舒:绝不能被老大知道他老公喊我程哥
距离林在水加入议会,已经过了一年半。
他从立法部最简单的议员做起,逐渐和程云舒平起平坐,最后一路扶摇直上,成为了立法部的议长。
至于许逢君那边,飞马座虫潮持续了太久,最近泛滥反扑严重,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林在水只能每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打开光脑看一看他,然后克制地关掉。
看多了只会徒增思念,林在水怕自己心软,更怕自己松懈,到最后坚持不下来。
半年后首席议长选举在即,他不敢松懈,几乎把所有的假都推了,以至于这个年假,他只给自己放了三天,回到皇宫的时候还带着积压的文件,准备在书房批完。
“上个月边知醉当上第一军团首席单兵了吧?”
林执推门走进来,林在水停下手里的工作,应道:“是,他天赋很好,晋升得很快。”
林执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吹了吹上的热气,扫了一眼桌案上等待审批的电子文件,满意地点点头:“议会这次要休几天?”
“三天。”
“三天够了,立法部的文件尽快处理,两天内做完,留一天我有事交代。”
林在水低眉顺眼地应道:“是,父皇,方便现在告知我吗?”
林执摆摆手,走到沙发边坐下:“没什么,就是你在议会干了快两年,也差不多站稳了脚跟,是时候为将来做打算了。”
林在水垂眸,眼底划过一抹了然:“父皇是想……?”
“五年期快到了,我计划过两天为你们举办婚礼,你记得把他叫回来。”
“嗯……”
就在林执以为林在水还是像以往那样,接受安排后继续处理工作时,林在水在桌沿上敲了敲,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父皇,但是我不想和他结婚。”
林执皱眉:“都是快当上首席议长的人了,这时候还耍什么小性子,我让你和他结婚,就是利用他接管军团而已。”
“我知道,不过我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已经想很久了,”林在水仰起头:“这场婚姻没有感情,所谓般配的结合,从头到尾都是错误而已。”
“你懂什么?没有感情的婚姻才是完美的,因为有利可图,所以无所不用其极地利用,只要你足够狠心,才最不容易受到伤害,”林执把茶杯重重地磕到桌子上,语气中带了一丝怒意:“我教你的被狗吃了,都已经在议会打磨这么久了,怎么还去想那一套小家子气的感情?”
林在水淡声道:“因为我感觉没有意义,没有感情只会折磨一生,与其说你让我利用他,不如说你想利用我们。”
他反驳得太快,甚至让林执都愣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了:“你疯了?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的?”
“我没疯,如果非要说,我现在的状态要比以前清醒得多,”林在水合上光脑,转了转手腕,起身道:“父皇不能因为自己人生的失意,就去全盘否认感情对婚姻的意义。”
他像是戳到了林执的痛处,气得林执嘴唇颤抖了一下,仿佛回想到了什么,缓了半天后,终于怒道:“你什么意思?你从哪看出我人生失意了?你今天犯什么病?”
“我只是,把过去彻底回想起来了,”林在水面无表情:“所以想问明白。”
林在水慢慢走到他身前,质问道:“为什么要换掉关于我母后的记忆?为什么要让我以为,我从来都是孤单的一个人?为什么毁了我的童年之后,还要毁掉我未来的婚姻?”
林执一顿,摔在桌上的杯子又被他捧起来,凑到唇边喝了一口,才发现里面的茶水已经洒得差不多了:“你……完全是无稽之谈。你是我儿子,我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那你告诉我,我母后在受封皇后前,到底叫什么?她是什么出身?她长什么样子?”
林执张张嘴,眉眼低垂,一句话没说出来。
“她叫冯墨,已经和你离婚,现在是我的医生,她从来不是菟丝子,更没有只知道一味哭泣,利用我唤回你的爱,相反,她坚强勇敢待我始终如一,是一位合格的母亲……”
林在水眼眶发红,攥紧拳头:“我的人生中根本没有那场大火,母后也没有葬身火海,是你改了我的记忆,让这一切像噩梦一样缠着我,成为我从小到大的心理障碍!”
“你想起来了……”林执瞳孔骤缩,喃喃道:“你怎么可能想起来?”
林在水抹了抹眼角,冷眼看过去:“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这些就是我的记忆,我想起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既然做了,就该做好我想起来的准备。”
“你不该想起来,不然你还怎么走我给你铺好的路?”林执低头看着杯子,嘴里不停地低低念叨:“不能前功尽弃,谢慕远,对,谢慕远还能改回来,只要再删一次,就好了——”
林在水听不清他在胡乱说着什么,叹了口气:“父皇,我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那些皇权名利,对你来说真的比我重要得多吗?”
“皇权名利……?”林执听见这句话,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迟钝地抬头,盯着林在水良久,终于嗤笑一声:“我不留余力地培养你这么多年,带你修饰基因,为你驱赶所有阻碍,结果你还没有看清皇室的处境吗?”
他把茶杯扔在地上,脆弱的瓷器瞬间碎裂,他看也没看,直接一脚踩上去,发出一串咯吱咯吱的脆响。
“既然你想起来了,既然你都质问到我头上了,既然你非要去承担这一切……我就告诉你,皇室是什么!
整个联邦都在说的贵族优越,皇室更是高人一等,根本就是假的!假的你明白吗?
军团有兵,议会有法,皇室有什么?我问你我们有什么?我们只是象征着联邦统一的可悲吉祥物而已!
一旦那些贵族,世家,中产,甚至贫民,看我们不顺眼,想改了这三权分立的制度,掀起一场革命——你好好用我给你的脑袋想一想,最先应该被革除的是谁?最容易动的是谁?最轻松除掉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的,又是谁?
联邦任何一个职权都不可替代,只有皇室,谁家来坐都是一样的!”
“但联邦没有严令禁止我们进军团和议会,皇室每一代有那么多子嗣,但凡出现一个拥有一官半职的,就足够撑起皇家三代,再不济,我们和世家贵族联姻,也不至于沦落到被彻底抹除——”
“你以为先辈们没有想过吗?”林执冷笑:“是世家贵族不许我们和他们联姻,垄断基因,让皇室一步一步退化成了只剩脸的废物,甚至严令禁止我们修饰除了外貌以外的基因,所以我们根本翻不了身。”
“可是——”
林执一把抓住林在水的衣领,眼里爬满了血丝:“你想问为什么我不是废物?”
林在水沉默。
“你想错了,我也是废物,”林执冷着脸:“只不过因为我的人生磨炼太多,我被迫从废物长成了这副扭曲的模样,是我给了你机会,一个摆脱废物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