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看不起你。”陶阮懒懒地勾唇冷笑,“李漆知道你私下来堵我吗,还有昨晚,也是他让你来的?”
王家明明显一怔,像被陶阮突如其来的问句打断了思路,脸上怒气更甚,刚想否认,半晌后却突然摸着嘴唇笑的不怀好意:“就算他知道又能怎么着,你是他谁啊,小情人!还是姘头?”王家明轻嗤,“你算什么东西。”
“我是不算什么,”陶阮无所谓地撇嘴,大大的瞳仁儿闪烁着顽劣的光:“只不过看你不顺眼罢了。下次李漆再来,我会转告他,”陶阮一字一顿,“说我不喜欢你,让你别再来骚扰我。”
王家明太阳穴一突一突的,李漆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对眼前这个小蹄子正在兴头上,要是陶阮真这么说,保不齐李漆会怎么收拾他。
“草,真特么婊子。”王家明恶狠狠地咒。他胸腔里憋着一团火,明明是自己先看上的陶阮,碍于李漆的身份才不得已拱手相让。偏偏陶阮明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一面拒绝李漆,一面又拿李漆压他,不是婊子做派又是什么?
陶阮冷眼看着王家明跳脚。接二连三的被纠缠,他从来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陶阮看着眼前的人,眼神充满厌恶。
“大哥,怎么办?”这时,王家明带来的人在一旁低声询问。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算上昨晚的,这口恶气王家明不可能咽下,他眯起眼睛盯着陶阮,令人恶心的脸骤然目露凶光!
“动手!”王家明一声低呵。
他身后的两个小混混得到指令就要冲上来,其中一个作势要勒陶阮的脖子。
“我倒要看看你的嘴有多硬。”王家明狞笑着,李漆是稀罕陶阮,不许人惦记,可再怎么稀罕也不过是个小玩意儿,打一顿出口气他还是敢的。
不就喜欢那张脸和屁股,只要人还完完整整,王家明有的是借口应付。
想到这,他脸上的笑更扭曲了,心里都开始幻想接下来陶阮对他服软讨扰的画面。
但场面却并没有如他所料。
“呃,呃呃呃!”
说时迟那时快,陶阮眼神一暗,率先一脚踢在混混腿弯。
“操、”冲在前面的混混单腿弯折跪倒在地,发出一阵哀嚎。另一个人丝毫没给陶阮反应的时间,分秒必争地挥拳冲了上来。
“嘭!”沉闷的一声,拳头擦过陶阮脸颊,他偏过脸,那混混的第二拳还是实打实落在了颧骨。
陶阮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别打他脸。”王家明在一旁阴笑着出声,这么漂亮的脸蛋,伤了多可惜。
两个混混被陶阮的脸色骇住,纷纷愣在原地不动,只见那漂亮青年转头盯住王家明,而后阴恻恻的视线依次扫过两人。
“去死。”
陶阮勾起唇角,冷冷地说。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也没人反应得过来,只记得他唇边那抹笑,可下一秒,陶阮的拳头已经直冲面门。
他一拳打在混混鼻梁,趁人嚎叫时松开拳头迅速伸进裤兜摸出一小瓶喷雾,对着另一个混混的眼睛按压泵头。
“草!我的眼睛!”
旁边的王家明瞠目结舌,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陶阮来到跟前。他后知后觉挥拳,可拳头才捏起来,就被一酒瓶给闷晕了。
“……草。”
王家明脑袋猝不及防开了个瓢,两秒钟后,鲜血自后脑勺汩汩地流下来。
“草你妈的……”
王家明不敢相信地捂着头,咸腥湿热的液体淌到嘴边,他伸出舌头舔了下,紧接着手脚一软,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大哥、大哥!”
“靠,这小子特么的来真的啊!”
歪倒的两个混混着急地往王家明身边凑,却又不敢动他,一时间画面荒唐又滑稽。
“愣着干什么,赶快报警啊,然后打120。”陶阮摸着颧骨,又冲两人勾起嘴角。
“疯了吧你!”
这不是贼喊捉贼?混混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地上的王家明一动不动,混混眼神复又很快转为警惕,“对,快报警。你丫的别想跑!”说着,他死死盯着陶阮。
然而陶阮非但不跑,还冲他无所谓地摊了摊手。
没几分钟警察就来了,深夜里警笛声刺耳,救护车先呼啦呼啦地把王家明拉走,紧随其后的警察一人看一个,很快把人催上了车。
上车前,陶阮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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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城二环,耸立的写字楼漆黑一片,唯独十七楼的天窗透出一丝亮色。
房间面积狭小,明显是由杂物间改造而成,但里面什么都没放,除了和审讯桌如出一辙的两张桌子。
灯光很暗,韩骥端坐着,双手交叠,长腿松散地分开。
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不可言说的低沉气压。
桌子前还有一个男人,他跪在地上,垂着头,维持这一个姿势过了很久,“老大……”
“为什么。”
韩骥踱步至男人身前,“为什么把我们行动的消息告诉他?”声音逐渐染上冰霜:“老二胳膊折了,阿杰现在还躺在医院。”
“呵,”陈磊轻笑一声,“那小安呢,你还记得他吗?早就忘了吧。”
韩骥眼神一暗,下一秒,重重地一脚踹在他肋骨。
“呃、”陈磊闷哼,跪在地上抑制不住地向后倒去,他挣扎着直起身,用手抹去嘴角鲜血:“你只在乎你手底下的那些人,那小安呢?你对他不闻不问!甚至眼睁睁看着他……”
“他自愿的。”
“哈,哈哈,好一个自愿的,你明知道他——”
“收拾好你的东西,滚出恒域。”韩骥寒着脸打断。
陈磊身体摇晃,半晌才说:“韩哥,真狠心啊。”他撑着桌沿站起来,深深地看了韩骥一眼,最终步伐沉重地走了出去。
门打开的一瞬,光短暂地照进来,屋里的男人眼神沉沉,锋利的下颌有一道口子,深褐色。
重归寂静的屋子里,男人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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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警察局的电话,是在第二天上午九点。
凯文从睡梦中惊醒,残存的那点睡意被散得干净,“开瓢”、“拘留”这几个词太吓人了,他连鞋都来不及换,开车直奔警局。
“你好请问——”
凯文一扭头,看见留看室里的陶阮。他大步走过去,几秒钟时间将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不是我。”陶阮解释,除了颧骨有点肿以外,他完好无损。
凯文皱眉:“谁被开瓢了?”
“喏。”
陶阮懒懒地指了下审讯室,“他们老大,王家明。”
“王家明?那不是李漆的手下吗。”凯文依旧皱眉。
陶阮言简意赅:“昨晚带了两个混混在门口堵我。”
“靠。”凯文咒骂一声,“人怎么样?没死吧?”
陶阮耸耸肩,“没,留院观察。”
凯文松了口气,他相信陶阮有分寸,干他们这一行的,多多少少会遇上这样的事,要是下手没轻重,早不知道吃几年牢饭了。
“那你怎么说,刚那警察在电话里和我说什么拘留……”
“放心,绝对不可能是我。”陶阮冲他眨了下眼,眼神里充满了幸灾乐祸,还示意他注意听审讯室里的动静——
“老实交代,手里还有多少克?”
“警察同志,冤枉啊,那是别人塞给我的,我完全不知情啊……”
审问的民警不耐烦地啧了声,“谁?谁往你兜里塞的摇头丸?我们警察办案讲究的是证据,你有吗?”
混混还在狡辩:“就是他,把我们老大打伤的那个人,他栽赃诬陷!警官,我们老大可还在医院躺着呢,你们绝对不能放过那小子……”
“少来!人酒吧后门的摄像头可照的清清楚楚,你俩先动的手,人家只能算正当防卫。你们也别想着攀扯医院里那位,先把摇头丸的事情交待清楚了……”
凯文听得冒黑线,着实为他们的智商感到着急。
堵人堵到监控下面,兜里揣着摇头丸还敢报警,当真是现实版的贼喊捉贼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兜里有东西?”凯文好奇。
“那混混上来勒我脖子的时候碰到了。”陶阮说。
其实还不止如此。王家明这个人,平日里根本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今晚竟然明目张胆来酒吧堵他,动作言辞也亢奋的不正常,暴躁,易怒,陶阮猜他们三人都沾了。
刚才做笔录时他也只是试探,没想到两个怂货当即就自露马脚。
“行啊你陶儿,不愧是咱夜店小王子!”凯文听完对他竖大拇指。
“滚。”陶阮斜眼。
今晚属实算他走运,掐准了有监控后他当机立断给了王家明一酒瓶子,才能让两个混混乱了阵脚,连兜里揣着什么都忘了。
“唉,别谦虚啊……”
凯文还在身后调笑,陶阮懒得理他,恰好一个警察从里面走出来。
“陶阮是吧?等王家明的结果出来,你还需要再过来做一次笔录。”
年轻警察说完,目光还一直停留在陶阮脸上没移开,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
“咳、”
他干咳了一声走开了,边走边想这男孩儿长这么漂亮,细胳膊细腿的,没想到动起手来还挺狠。
还一挑三呢,啧啧。
“瞧这,咱小陶儿的魅力都散发到警局来了。”凯文见缝插针地调侃。
“有完没完你……”
两人一边说笑着走出了警局。
凯文开车回家,顺路把陶阮捎回幸福家园。
已经上午十点半,折腾了一夜,陶阮困得要死,强撑着洗完澡,把自己摔进被窝倒头大睡。
然后他做了个诡异的梦。
梦里挨了一酒瓶的人变成了他,王家明面目狰狞,下了十足的死手。陶阮被敲晕在地上,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挣扎着爬起来,捞起酒瓶。
紧接着,“啪”的一声,他起手朝面前的脑袋砸下去,被砸的人缓缓转过来,很快他发现,被鲜血糊满的,竟是韩骥的脸!
陶阮被惊醒了。
“什么鬼,”他喘着气惊魂未定,“不是说梦都是反的么?”
睁开眼才发现天光大亮,陶阮虚软地倒回床上,梦里的最后一幕却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把脸埋在被子里缓了好一阵,试图把韩骥的脸从脑子里驱逐出去。
“走走走!别来我脑子里,我一点也不想见到你!”他张牙舞爪地挥着枕头泄愤。
“嘶、”肿起的颧骨压到了枕沿,陶阮这下彻底被疼醒了,“靠!”
他又顿时后悔下手轻了,该给那几个杀千刀的混混一人打掉八颗牙才对!
陶阮一脸煞气地来到浴室,仔细对着镜子端详。
他皮肤太白,稍微一点淤青都明显的要死,更别说被一拳揍到脸上。镜子里的人表情难看,黑白分明一双大眼睛半眯着,睡乱的头发微微翘起个弧度。
陶阮最爱惜他的脸,偏偏那几个臭傻逼不知死活,非要往枪口上撞。
手机在旁边震了一下,陶阮估摸着是凯文,果不其然,但那边只发来五个字——
“老板发火了。”
酒吧里大家都管刘潼叫潼哥,唯独凯文,每次都规规矩矩地喊老板。
陶阮不解,发什么火?
下一秒,手机铃声不要命的开始响,来电人正是刘潼。
“陶阮,你现在过来。”
“立刻。”
被堵的人是他,被打的人也是他,刘潼要他解释什么?
面对刘潼的质问,陶阮很不爽地皱起眉头。
莫名其妙被一个电话叫过来,他出门前扯了个黑色的防晒口罩戴上,低沉的气压从仅露的两个眼珠子里散发出来。
“你是不是把李漆的两个手下送警局去了?”刘潼说,“还有王家明,你下手也太不知轻重了,人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没出来!”
陶阮冷哼一声。
“这还算没轻重?”凯文瞪大眼睛,“陶儿要是没留手,那混混还指不定躺哪儿呢。”
“你闭嘴!”刘潼怒斥,继而转向陶阮:“这事儿闹大了谁都没有好下场。”
“所以呢?”
刘潼直直地盯着陶阮,面前的人一张脸和巴掌差不多大,口罩一戴就只剩双眼睛,偏那双眼睛溜黑浑圆,看人时总会叫人挪不开视线。
他当初之所以会把人挖到酒吧,看中的无非就是这张脸。会打碟的DJ一抓一大把,但长成这样的,说实话,刘潼还真没见过。
尤其在夜场这个看脸的圈子,他高价挖了块活字招牌,没成想这漂亮宝贝却给他带来不少麻烦。
“我早就提醒过你,李漆这人不好惹。”刘潼深吸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说:“警局里那俩兔崽子把李漆给供出来了,而那包摇头丸,是从李漆场子里带出来的。你觉得他会放过你么?”
刘潼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他找我了,向我讨一个说法。”
“那你怎么说?”凯文岔了句嘴。
“我对他说,会带着陶阮登门赔罪。”
“我不去。”
话音刚落,一道冷冷的声音打断了两人,陶阮揭下口罩甩在吧台上。
刘潼视线扫过他肿起的的脸颊,眼神一顿,但仍不容置喙地说:“你必须去。”
“如果我说不呢?”
“你没得选。”
陶阮嗤了声,“是吗?”
“是。”刘潼加重了语气,沉声说,“我现在就明明白白告诉你,李漆这回是彻底盯上你了。你大可以离开小熊酒吧,但不管你去到哪里,只要你还吃这碗饭,李漆他就永远也不可能放过你。”
陶阮屈起手腕,没说话。
“不是,”凯文先坐不住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犹豫半晌说道:“这李漆真有那么可怕?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搞黑老大那一套呢?有那么夸张?”
刘潼看他一眼。
小熊酒吧刚营业不满三个月,环境比起凯文之前待的酒吧不知道好了多少。他和陶阮差不多时间跳槽过来,跟李漆没多少接触。
“你去打听打听。”刘潼说,“知道黑森林怎么倒闭的吗?”
黑森林,就是刘潼盘下店面之前的酒吧,他连名带招牌一块儿砸了,重新装修之后才有了如今的小熊酒吧。
凯文摇头。
“在这之前,李漆是黑森林的常客。”刘潼说。
故事说起来也简单,李漆看上了酒吧里的一个调酒师,调酒师跟了李漆,快活日子没过多久,就发现李漆在外面还有别的小情人。
“一拍两散不就好了?”凯文说。
刘潼摇摇头,“要真是那样就好了。那调酒师和李漆闹,却被李漆找人打断了一条腿,还弄瞎了眼。”
“然后呢?”凯文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转头看了陶阮一眼。
“然后他死在了黑森林。”刘潼幽幽地说,“在李漆面前抹了脖子,血飙出两米高,人当场就不行了。”
“靠!”
凯文抖了抖胳膊,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外面一直在传的那个,血溅进隔壁桌血腥玛丽里的,原来就是他?”
刘潼点点头。
“靠……”凯文惊魂未定,“我一直以为他们吹牛逼,没想到是真的。”他颤颤地看了刘潼一眼:“那你怎么还要盘下这里?”
“便宜。”刘潼云淡风轻。
“我靠。”
凯文倏地推开吧台上的血腥玛丽,不说话了。
陶阮全程不发一言,桌下的双手捏得很紧。
“小陶,你就听哥一句劝,去和李漆道个歉。”刘潼放软语气,“只要你肯低头,一切都万事大吉。”
陶阮沉默着,半晌,突然冲他笑起来,刘潼被晃了眼,愣愣看着。
“真的吗?潼哥。”
“真的,我可以担保——”
“我不信。”
陶阮的笑戛然而止,“放心吧,我不会连累你的,潼哥。”
刘潼脸色一白,“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你……”
然而陶阮已经重新扣上口罩,大步走了出去。
接近一米八的身高,体重却不足六十公斤,他的背影很薄很薄,风一吹像要散似的,背却挺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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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十七楼,恒域。
“老大,”身穿黑衬衫的年轻男人递来一沓文件,“这是马国安名下所有的不动产,包括那些上不了明面的。”
男人叫周齐,年纪不大,却从恒域创办初期就跟着他,是他的得力助手。
“老二和阿杰的人先别动,你另外带人,争取在盛泰之前,找到马国安。”
“是。”
马国安是恒域最新的任务对象,也是恒域追踪半个月,并准备在几天前的晚上进行围剿的人。马国安的债务内容涉及到跨国洗钱,且金额庞大,抢先一步追踪到马国安的动向,是眼下恒域最为首要的目标。
交待完,韩骥神情松懈下来,“站着干嘛?坐。”
韩骥起身,周齐这才注意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一件黑色帽衫,遮盖住小臂上斑驳的擦伤。
“不累?”见他不动,韩骥挑了挑眉。
“累啊——”周齐拖长声音,这才放松下来,他收回视线,懒洋洋往韩骥方才坐的椅子上一躺。
“再过几天,放你休假。”
“行啊。”周齐应道,嘴角的弧度却突然碾平了,“老大。”
“嗯?”
“如果那晚我在现场,一定不会让盛泰的人有机会下黑手。”
周齐姿态松散,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韩骥闻言看向周齐,“别大惊小怪的。”
黑色帽衫裹着的肩膀宽阔,周齐却看到了干涸的血迹,擦痕最难消,原本细小的痕迹密集在一起,逐渐变成深褐色,扎眼得很。
“你很久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了,”周齐面色不虞,“是因为程子安吧?”
韩骥受伤的事只有他知道,都没敢告诉老二和阿杰。明明他们为这次行动准备了很久,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可以将马国安活捉,但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候被盛泰的人埋伏,周齐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是程子安搞的鬼。
话音刚落,韩骥脸色就沉了下来:“你很闲?没事干的话陪我去一趟医院。”
显而易见的抵触让周齐也很不爽,程子安在每个人心里都戳了一根刺,尤其在韩骥面前,这个名字连提都不能提。有时候他都怀疑,老大对程子安,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他抱臂看着韩骥,良久之后才懒懒道:“好啊。”
韩骥开车,经过商场的时候周齐欲言又止,可开车的人丝毫没有要减速的迹象。
“不是,咱空手去啊?”
车子驶进地下停车场,韩骥利索地熄火,“不然呢?”
周齐语塞,竖起大拇指:“真行。”
老二和阿杰都在八层内科,俩人一间病房,他们到的时候两颗脑袋挨在一起,正聚精会神地追剧。
周齐咳嗽一声。
“嘿,周哥来了。”
先说话的是个年轻男生,病号服也遮不住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阿杰原先背对两人,转过身看清韩骥装扮后语气一滞:“……你谁?”
周齐一乐,“还能是谁,你韩哥呗。”
韩骥没功夫和他们臭贫:“医生怎么说?”
“哎呀,没多大事儿,这医院也是小题大做,非不让走。”阿杰说。
“医生怎么说就怎么做,你还想走哪儿去?”
韩骥发话,阿杰不敢反驳了,但他一直盯着自家老大看,直到被一眼刀扫过来,瑟瑟地缩了缩脖子。
“有事说事。”韩骥皱眉。
“没什么,”阿杰扭捏了阵,“老大,你这身打扮,我还挺不习惯的。”
韩骥没想到他憋半天憋出个这,皱起眉头毫不留情:“我要你习惯干什么。”
“……”
“哈哈哈哈……”
阿杰缩起脖子装鸵鸟,老二笑他,周齐在一旁却并未出声。
看来老二和阿杰并不知道韩骥受伤的事。
前晚,韩骥带人去堵马国安,却被盛泰的人截胡,对方人多势众,全靠韩骥把人引开他们才得以脱身。
“老大不愧是老大,盛泰那帮孙子阴成那样,还能毫发无伤地回来。”阿杰不消停,这会儿又开始拍马屁,周齐听了猝不及冷笑一声:
“毫发无伤?你——”
“周齐。”韩骥冷声打断他。
“我怎么?”阿杰问。
周齐沉默半晌,“没怎么,夸你马屁拍的好。”
阿杰嘿了一声,“这怎么能叫拍马屁?我说的明明是事实好吧……”他年龄比周齐还小,平常耍宝卖乖大家都惯着,可今天,向来捧场的老二也没搭腔。
老二和韩骥对上视线,两人一前一后从病房里走了出去。
“周齐刚才要说什么,你受伤了?”老二笃定地说,但到底沉稳些,在只有两人时才问出口。
“嗯。”
“为了区区一个马国安,盛泰那帮孙子下死手?”老二眉头高高拧起。
“不止。”韩骥从口袋里摸了根烟,看清无烟区的标示后又塞了回去,“马国安手里头攥着盛泰的命根子,他们绝对不会留活口。”
前晚韩骥带人围剿马国安,关键时刻却险些被钱盛截胡,要不是马国安狡兔三窟,钱盛早就派人收尸了。
钱盛是盛泰的老板,在恒域创办之前一家独大,黑白通吃,讨债的手段阴狠毒辣,在恒域横空出世后毫无疑问的视其为眼中钉。
“钱盛怎么会知道我们那晚的行动?”老二早有猜测,只是一直没说出来罢了,但这次牵连韩骥受伤,他就算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行了。
“你想问什么?”韩骥摩挲着烟盒,坦言:“对,就是程子安干的,和陈磊里应外合,你猜的没错。”
他抽了一根叼在嘴里,也没点火,就是单纯闻着这股味道,对老二说,“放心。”
“你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老二叹了声。
韩骥没出声,良久,才说:“周齐这段时间会很麻烦,你多帮帮他。”
“明白。”老二伸手从他烟盒里捞了一根,“还需要我做什么?”
韩骥没立即回答,他摸着手里夹着的烟,眼神有些晦涩:
“放出消息给李漆。”
走出酒吧,陶阮肚子咕噜响。
附近一圈全是灯红酒绿,他只得顺着天桥走,没想到在桥底下发现一辆简陋的推车。
卖手工馄饨的,车肚子里掏了两个洞支起锅来,一锅清汤面水,正翻滚沸腾着冒热气儿,咕噜咕噜的。
“来一碗不?”老大爷叫他。
陶阮看着那两口锅,老大爷把浇水的瓢儿用来捞馄饨,一瓢可以捞起二三十个,个个皮薄馅大。
“来。”陶阮说。快一天没吃东西,他肚子里空得厉害,比那口锅还响。
推车前只支着四五张桌子,陶阮坐了其中一张,抽了几张纸擦拭桌子和塑料板凳,但纸巾上竟然出奇的干净,没留下什么油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