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从背后看过去的时候,就能看见那被掐出的一把细腰, 他怀疑现在自己是真的能单手覆住。
还有极为优越的腰臀比例, 大腿既不干瘦又不是过分的丰盈,线条匀称又优美, 是真的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比如要是有一天自己能抬手握住那双腿的膝窝, 把它勾到自己腰上……
想到这里, 谢行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发现没有再丢人的流鼻血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才终于像是来砸场子一般地走上前唤道:“哥哥, 谢叔。”
即便现在整个西京的人都知道了他是谢氏集团董事长的儿子,谢行直到现在也没叫过他一次父亲。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即便曾经鲜血淋漓的伤口终于愈合,但也会永远留下一条泛白的疤痕,提醒所有人从前发生过的不幸。
不过谢明珏对此早已习惯,只是笑着应道:“哎,阿行,找到你的尺码了?”
谢行应了一声,便转过头去看宁柯:“哥哥,今天是有人需要认识吗?”
宁柯叹了口气, 知道自己今天逃不过被迫相亲的宿命,但是想来那位宋小姐大概也是不乐意的。
要是这样就好办多了。
他抬手拍了拍谢行的胳膊, 接着说道:“你先跟着爸就行,别在这里乱跑,我先去探一探那位宋小姐的口风。”
宁柯的语气里颇有一种壮士断腕般的决绝,好像他不是要去和姑娘聊天,而是要去舍身炸碉堡。
“哎,什么叫探口风啊,小宁?”,谢明珏一听这话就开始抗议:“你们就不能好好聊聊?谈一谈人生和理想,她是学法律的,你们可以聊一聊法条。”
宁柯遮掩般地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便抱着头盔出了更衣室,又对着身后的两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去管他。
见状,谢行便连忙把衣服挂到了自己的衣柜里准备开始换。
不管?他是不可能不管的,他偏要凑到哥哥和那位宋小姐身边,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直到他们比自己先不好意思。
但是事实证明,这次谢明珏似乎是执着于不让别人去打扰宁柯,所以谢行就被拉着和那位姓宋的主任一起坐到了围场的看台上,还要听他们互相吹捧。
围场上的宁柯骑的是一匹姿态极为优美的枣红色阿拉伯马,正和一个女生在绿茵茵的草坪上慢悠悠地绕圈。
谢行还是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视力为什么这么好,因为他能看出两人交流的氛围还是比较融洽的,哥哥时不时还会温和地笑一下。
只是短短几分钟,谢行就深刻领会到了到底什么是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他把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该死,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不过实际上,宁柯和宋窈两人聊的话题和谈情说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宋窈是个很标准的北方姑娘,额头饱满,颧骨略高,眉眼也比较深邃,咬字的时候字正腔圆。
“你也是被谢叔叔逼来的?”
因为两家的父亲都是熟人,所以她也就没像别人一样尊称谢明珏为谢董。
宁柯淡淡地“嗯”了一声,接着说道:“宋小姐也是吗?”
“是啊。”,宋窈耸了一下肩膀,不禁抱怨道:“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急?我才刚刚从学校毕业啊?”
宁柯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我听说宋小姐是学法律的?”
宋窈点点头:“其实更偏向于民法,我原本想考进西京的地方法院,不过我爸非要让我进他们科室,我想想先工作几年熟悉一下也好,反正以后怎么样还不是我自己决定。”
宁柯微微扬了下眉:“西京的地方法院?那应该很有挑战性,希望你成功。”
宋窈不禁笑了一下:“谢谢你。不过说起来,我之前和我一些男同学或者男性朋友说起我的想法,他们都不会这么回答。”
宁柯不禁有些疑惑:“那他们怎么说?”
“说我一个女孩子,就是进了法院也顶多是一个小科员,什么时候转正都不一定,就更别说什么我想做的法官或者审判长了。”
她低头亲昵地拍了一下自己那匹灰色小母马的脖子,转而又回过头问宁柯:“宁先生也这么想吗?”
宁柯若有所思地“唔”了一声:“在我看来。民法方面女性应该更细腻一些,这是你们的优势才对。”
“法律界我不太了解,但是至少在商圈,很多女性的能力都并不比男性差,宋小姐的同学们这么说,一方面是传统刻板印象作祟,另一方面,也有他们担心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的原因。”
宋窈微微挑了下眉梢,不禁玩笑道:“宁先生就不担心吗?”
“我从不觉得女性地位的提高就会导致男性地位的衰落,除非他们原本就站在女性的肩头上。”
宋窈似乎是愣了好一会儿,才蓦然笑得真诚了起来:“宁先生和我印象中不太一样呢。”
“是吗?”宁柯微微搓了手里的马缰,随口答道:“最近很多人都是这么说的。”
自从宁柯的灵魂顶替了原主的之后,其实上一次春节之前的年会是他第一次正式出现在公众媒体面前。
自那之后,西京的上流圈子就开始对他议论纷纷。
说那个原本冷漠又不近人情,被养在谢家的疯子突然变得温和又平易近人起来了。
他们都说那是因为谢家正经的小少爷回家了,他为了得到民意才不得不装成这样的。
不过这些说法宁柯本人倒并不在意,倒是把谢行气得够呛。
宋窈不禁叹了口气:“看来传言也不可尽信,奥对了,我听说了贵司要参加城西区土地资源使用权竞标的事情。”
她对着宁柯挤了下眼睛:“我虽然不太参与核心事务,但是我会替宁先生在我父亲和叔伯那边多说几句的。”
“那真是多谢宋小姐了。”宁柯别过头对着她礼貌地颔了下首。
他们这时刚好快要到看台面前,两人的动作和神情就变得更清晰起来。
此时看台上的谢行终于有点坐不住了,他趁着谢明珏正忙着和别人聊天,注意力没有放在他身上,他就直接从侧边的楼梯上溜了下去,从马厩边的马童手里牵过了自己的马,一起走进了围场。
这匹弗里斯马毛色纯黑,全身都油光锃亮,一双大眼睛乌溜溜地看着谢行。
谢行有些歉疚地拍了拍它的脖子,回过头看见哥哥他们快走近了,他才蓦然抬手捏了一下黑马的耳朵。
耳朵本就敏感,马匹被吓了一跳,抬起四蹄向后退了一步后就不满地叫了一声,但是却也没做什么有攻击性的动作。
但是这一声依旧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宁柯勒着马缰骑马小跑着过来,就看见谢行正仰头一脸委屈地看着他:“哥哥,它不听我的话。”
小黑马:Σ(⊙▽⊙”a
可恶的两脚兽,你看看你在说些什么?
宁柯不觉有点困惑,像这种客户定位是精英阶层的马场,驯养的马匹不应该这样才对。
他踩着脚蹬身姿轻盈地跳下马背,走到弗里斯马面前,轻轻拍了拍它的前额。
看着眼前香喷喷的大美人,黑马立刻委屈起来,哼哼唧唧地去蹭宁柯的脖子,要是它会说话,估计现在骂得很难听。
谢行看着这匹马的动作,后槽牙又开始咯吱咯吱响,心里原本的愧疚一扫而空。
可恶,他还没有和哥哥这样撒过娇呢,居然被一匹马捷足先登了?
真是好茶一匹马。
宁柯被黑马的动作撞得向后退了几步,不禁困惑道:”这不是挺乖的吗?”
谢行扯着马缰把马拽回来,不让它再往宁柯怀里凑,接着答道:“可是它确实不听我的,可能是不喜欢我吧。”
他接着有些可怜地看着宁柯:“我能和哥哥骑一匹吗?哥哥顺便教教我。”
估计要是段瑶在这里,都要感叹一句:“我去,真是一杯好茶。”
但是偏偏宁柯还是真吃这一套,他拍了拍黑马的头,笑着说:“好。”
旁边还骑在马上的宋窈看完了全程,有些兴味地在他们两人中间看了一圈,终于也是下了马,摘下头盔走到宁柯身边笑着说道:“你弟弟吗?真可爱。”
宁柯挑了下眉:“谢谢。”
然后宋窈就突然对着两人用两根手指比了个心:“祝你们一家幸福哦。”
宁柯:……?
但是他也没多问,笑着颔首:“好的,你们也是。”
谢行:嘿嘿(^~^)
他一下看宋窈便顺眼了,甚至礼貌挥手:“姐姐再见。”
“嘴真甜。”宋窈笑着,顺便对着他眨了下眼:“你也加油哦。”
这句话其实有点突兀,但是谢行自然知道她在说什么:“好的,我会的。”
宁柯不觉有点困惑,在宋窈走了之后才对着谢行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谢行两眼一睁就是胡扯:“应该是希望我好好读书。”
“好了哥哥。”谢行揽着宁柯的细腰就往宁柯那匹马旁边走:“哥哥先教我嘛。”
第79章
在谢行骑马时偷偷摸摸占尽了宁柯便宜的几天之后, 四中的五班同学们在班长的组织下进行了一次集体聚餐。
他们先是和几位老师一起吃了一顿谢师宴,之后就三五成群地自己出去玩,谢行是被段瑶拉着去了KTV。
虽然他自己也不唱歌, 只是坐在一边吃果盘。
周围的声音很嘈杂,头顶的灯球不停变换着有些炫目的灯光, 还夹杂着音响的振动和一些喝得有点上头的男生五音不全的歌声。
还有人趁着酒劲儿和喜欢的女生表白,不管成没成功, 也把包厢里的气氛又推上了另一波高潮。
将近十一点的时候, 谢行第不知道多少次看手机,被刚和朋友们打了一圈纸牌和桌游的段瑶当场抓住。
“呦, 这么着急看宁哥到没到吗, 谢行?”
她不禁揶揄道, 之后就砰砰两声起开了两罐冰镇鸡尾酒, 顺手递给谢行一罐,她自己也仰头喝了一口。
今晚宁柯是去参加了一个从前合作商举办的饭局, 为了庆祝项目圆满成功。
那家高端粤菜馆恰好距离谢行他们的位置很近,只需要跨过江桥,十几二十分钟的车程。
他和段瑶又都不想玩得太晚,就约好十一点多的时候宁柯开车来接他们。
“不是……”谢行下意识反驳道:“我只是有点担心……”
“担心宁哥晚上开车吗?”
段瑶又喝了一口鸡尾酒,从桌上给自己端了一块小蛋糕,这才接着说道:“你放心吧,宁哥开车可比我哥靠谱多了。”
其实谢行担心的不是哥哥的车技,而且今晚以来他的内心就一直不太安稳,像揣了十几只兔子,总感觉会发生点什么事。
但是具体在担心什么, 他又说不上来。
谢行向来是个唯物主义者,这种无莫须有的担忧说出来也只会让人笑话, 谢行便只好低低“嗯”了一声,细长的手指抓起那罐鸡尾酒喝了一口。
谢行今天没有把宁柯送他的项链挂在脖子上,而是在左手腕上缠了几圈,衬出了腕骨突出但还带着点青筋的男性线条。
项链磕在易拉罐上就会发出细微的声响,让人不觉有点烦躁。
其实他也不是想喝酒,单纯就是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做,因为他的另一只手依旧在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
“好了,难得大家聚一次,就别担心这些。”
段瑶说着,便又从桌上拿了一盒跳棋过来:“你不是喜欢这个吗,我陪你下几盘。”
“近日,西京市土地资源管理局局长在记者招待会上指出,西京市城西区将在未来三十年内发展成为华国北部最大的集经济,科技,教育于一体的创新中心。”
“业内指出,在科技创新方面有所成就的集团公司将有机会在今年竞标成功。”
宋窈小姐确实说话算话,前几天的时候圈内就开始传出风头,说城西区的建设重点将不再像从前一样侧重于购物中心或者高端娱乐休闲场所。
而将是定位为科技创新中心,正中宁柯的下怀。
这样董事会倒是好说通了,唯一的不足就是这消息不胫而走,导致谢氏一下便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上面。
毕竟市场份额就这么大,不可能大部分人都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谢氏一家独大。
意图预约和他的见面想要合作分一杯羹都已经算是很有道德的公司了,怕就怕有人会打一些很危险的心思,以致于会威胁到人身安全。
想到这件事,宁柯就不觉叹了一口气,抬手把新闻频道关掉,切换成了音乐频道。
正播放着的是一首华国最近的流行音乐,节奏感很强。
车窗开着,夏日里些微有些燥热的晚风顺着车窗吹进来,撩开了青年额前的碎发。
宁柯今晚是开了一辆沃尔沃XC90,也是一辆商用SUV,他拐上跨江大桥时身后的岔路口里也拐上来了一辆林肯车跟在他车尾。
因为今天是工作日,十一点多时大部分人都在家里休息,所以江桥上和马路上车辆都很少。
林肯在西京又不算很常见的品牌,宁柯就透过后视镜多看了几眼。
不过仅仅是匆匆一瞥,宁柯也下意识看出来了点不对劲的地方出来。
因为雪亮的车尾灯还开着,所以能依稀看见林肯驾驶座上的司机。
那是个身形很壮硕的男人,上身穿着白色T裇,戴着一副墨镜,所以看不清长相。
宁柯微微眯了下眼,本来想再看清一点,谁料下一秒,林肯便突然提速,目标十分明确地就向沃尔沃的车尾撞来。
见状,宁柯琥珀色的瞳孔骤然一缩,他难得骂人骂出了声,接下来便完全是靠身体下意识的动作,抬脚猛地把沃尔沃的油门踩到了底。
引擎随之发出一声轰鸣,直直地便窜了出去。
两辆车的行驶速度都已经超过了西京市区内的限速,彼此保持着仅仅几米的车距在江桥上疾驰而过。
宁柯也试图通过快速变道来甩开他,但是对方车技同样娴熟,在身后死咬着自己不放,满心要把自己逼上绝路。
其实他的车上配有语音助手,可以电话报警,但是就算警察到得再快,以他们俩的车速那时也肯定下了桥。
但是问题就在于,下桥口不远处便是一所大学,门前人流量大,街道两边还有不少摊贩,如果他们都不降速,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要在下桥之前甩开他。
难道要撞开护栏跳江吗?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在脑海里,那被自己大脑隐藏许久的,熟悉却又压抑的窒息感便倏然涌上了心头。
冰凉又带着土腥味儿的江水会灌入他的鼻腔,呼吸道还有肺泡,短短几秒之内就会让人失去意识。
宁柯不觉死死咬了下牙,太阳穴开始一跳一跳得痛,但是在那记忆深处的,几乎能让人溺死在其中的一片黑暗里,却突然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是一道清亮的少年音,虽然有时会故意夹起来,自己也能听出他是在撒娇卖乖装可怜,但是那一声哥哥,却又实实在在是他两辈子以来听见过的最真挚热烈的称呼。
如今和从前已经不一样了,他有人关心,有人还在等着他回家。
宁柯用力闭了下眼又睁开,试图让自己镇静下来。
其实……也确实还有一个办法。
他已经有些汗湿的细白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方向盘上的沃尔沃金属车标。
下一秒,宁柯便突然开始向左猛打方向盘。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沃尔沃的轮胎狠狠地划过干燥的柏油路面,骤然便在高速行驶之中掉了一个头。
紧接着,便直直地向身后的林肯撞去。
因为沃尔沃的车前大灯还亮着,十分刺眼,男人被吓了一跳,对自己的行动目标是个疯子一事始料未及。
短短一秒的时间里,两人仅仅隔着一两米的距离相对,在刺目的车灯下,他恰好看见了宁柯那对透着点狠厉的桃花眼。
多情时也多情,薄情时却更是薄情。
他心神俱震,下意识也开始向左打方向盘,想要变道躲开这个疯子。
但是宁柯似乎已经咬定了他的动作,车头直接向右挑撞上了林肯的副驾驶车门,发出“咣啷”一声响。
但是即便如此,宁柯也依旧没有减速,在惯性的作用下,林肯的半个车身都被推着撞上了江桥上的水泥护栏。
金属相撞的巨响,玻璃的碎裂声还有轮胎刺耳的刹车声交织在一起,两车相撞时车身的碰撞感让宁柯眼前发晕,感觉要把胃里仅存的那点东西都吐出来。
安全气囊也应声弹开,宁柯感觉自己肋下也被撞得生疼,以致于剧烈地呛咳了几声。
气管像被刀片割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宁柯挣扎着抬眼去看,发现此时林肯的半边车身都被撞得瘪了下去,也不知司机是死是活。
但是现在宁柯也不想去关注这件事,他被气囊顶着靠坐在驾驶座上,剧烈地喘了好一会儿气,咳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才终于拼命伸手摸索到了自己丢在副驾驶上的手机。
长按开机键打开了紧急呼叫。
他现在的紧急联系人有两个,一个是谢明珏,还有一个就是后加进去的谢行。
宁柯扭不过去头,就只好循着记忆胡乱点了一个。
出乎意料的是对面很快便接通了,传来了少年有些欣喜的声音:“哥哥!”
宁柯愣了一下,接着便有些虚弱地笑了,是阿行啊,那估计又要被自己吓着了。
他把自己喉咙里那股血腥味咽了下去,又缓了一会儿才终于有些艰难地开口:“……阿行。”
对面的谢行似乎听出来了宁柯声音的不对劲,顿时就有点慌,嗓音都开始发颤:“哥哥?你怎么了?”
“江桥中段……帮我打120,还有报警。”
他颤着尾音说完,就飞快挂了电话。
宁柯没有直接报警,一来是因为家里人早晚会知道,要是医院或者警局通知估计会更吓人,他怕谢明珏那个岁数能直接厥过去,还不如让阿行先知道。
二来,也是他实在没有力气再回答清楚任何问题了。
真是抱歉啊,阿行难得出来和朋友们玩一次,自己就要吓他吓得这么厉害。
第80章
其实谢行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大脑一片空白地狂奔出包厢, 然后站在走廊里用不停颤抖的手指报了警和打了急救电话。
他掌心出着冷汗,几次都差点把手机摔到地上,最后还是段瑶硬拉着他到了马路边上拦了一辆出租车, 直接打车到江桥。
“别担心。”段瑶正手指飞快地打着字,告诉自家哥哥也赶快往这边赶:“宁哥还能给你打电话, 就说明人没大事。”
“谢叔那边等情况稳定下来咱们再说,我先把我哥叫过来。”
虽然他们俩都已经满了十八岁, 但又确实是涉世未深, 叫一个完全的成年人过来总是更稳妥的。
谢行没有回答,他坐在出租车后排埋着头, 胳膊肘支在大腿上, 修长的手指插。进了已经有些汗湿的头发。
明明是有些炎热的夏天的夜晚, 他却出了一身冷汗, 全身还在不停地发抖。
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慌,他已经成年了, 这还是哥哥难得需要自己的时候。
但是……这也是谢行第一次听见哥哥那样虚弱低哑的声音,就好像是他的身体情况已经不足以支撑他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而且,如果不是为了接自己,是不是哥哥就也不会出事了。
谢行的五脏六腑都被各种情绪拉扯着绞在一起,以致于好像再多说一句话就会吐出来,索性他也就没去回应段瑶的安慰。
西京夜晚的华灯初上在车窗外一晃而过,十来分钟之后,他们终于赶到了江桥。
此时大桥的中段已经被警示线拦了起来,几辆警车和救护车停在旁边,甚至还有一辆119消防车, 指示灯显眼得亮着,还在唔哩唔哩地鸣着笛。
出租车刚刚停稳, 谢行就用肩膀顶着把车门撞开,几乎是有些踉跄地冲了下去。
可是刚到了警示线边上就被正在执勤的交警拦了下来,又对着他们出示了一下证件:“哎孩子,这边是事故现场,我们在执行公务,还请绕行一下。”
可是谢行好像已经失去了基本的思考能力,他的视线根本没有落在正在和他说话的交警身上,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他身后的救护车。
不过因为有好多警察和医生围着,什么都看不见。
他下意识就想去推开面前挡着的人,这行径把刚追到他身后的段瑶吓了一跳。
小姑娘赶紧抬手揪住了谢行的T裇衫后脖领把他扯了回来,对着交警说道:“警察叔叔,他是报警人,是里面伤者的家属。”
段瑶的长相文静又讨喜,说话又有礼貌,几乎没有人会冷着脸对她。
闻言,警察了然地“啊”了一声,便从腰带里取下了别着的对讲机,背过身去说了点什么,不一会儿便回过头对着谢行问道:“你是谢行先生?”
谢行此时好像终于恢复了听觉系统,眼睫颤了颤,愣愣地点了头:“是,我是。”
“好的。”,交警呼出一口气,把对讲机重新塞回到腰带里:“你们去上那辆车。”
他指了一下救护车旁边停着的一辆警车:“先跟着他们去医院,我们要回局里分析监控,现场也需要痕检,等到伤者情况稳定我们会通知你们案件进展,之后还需要你们配合调查。”
“案件?”听见这个词,段瑶似乎愣了一下。
谢行的瞳孔微微一缩,原本混乱的头脑却突然奇迹般地冷静了下来,敏锐地发问道:“这不是交通事故?”
“抱歉,关于案件的细节部分我们现在不能透露太多。”
“那伤者情况呢,这个应该不是保密的吧?”谢行有些焦躁地扯了一下自己左手手腕上缠着的银链,语气不觉也有点冲。
就好像是一匹骤然挣脱了主人给予的项圈的小狼。
段瑶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我的妈啊大哥,你看看你在和谁说话,你是急着想去警局喝茶吗?
她又抬手揪了一下谢行的T裇衫后摆,想让人冷静一点,但是谢行依旧没理她。
段瑶:……真好,自己又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但是面对谢行的问题,警察却并没有生气,好像已经十分习惯伤患家属的质问。
他转过身弯腰抬起警示线,示意他们跟着自己进去。
“伤员情况目前还没有完全清楚,因为有一位还没被救出来。”
听了这话,谢行就感觉自己嗓子眼突然被堵住了,眼前有点发黑,但是下一秒就听见交警接着说道:“宁先生伤情还算稳定,送到救护车上的时候神志也是清醒的。”
段瑶:……请您不要大喘气,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