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穿进一条鹅卵石小道,两边的青翠草地。
虞藻时刻担心会踩着草坪,故而脚下谨慎,可身边这厮毫无眼力见,一直往他这边凑,好几次差点将他挤出道。
“你别挨着我走”他时刻观察左右,生怕把小草踩扁了,“你都要把我挤出去了。”
明奕嘴上应着“好”,可还是挤着虞藻。
虞藻力气和身板皆小,挤也挤不回去,在原地憋红了一张脸,浑身劲儿都使出来了,明奕还是纹丝不动。
唇角向上勾起,明奕没克制住笑意。
落在虞藻眼中,便是嘲讽了。
小世子觉着丢人了、没面子了,他愤愤地踩了明奕一脚。
头也不回地走了。
明奕脸上笑意更甚,他追了上去:“脾气怎这般大?”
虞藻冷着小脸不理人。
挺直腰板、目不斜视,脚下步伐迈得飞快,连眼角余光都懒得施舍。
明奕追了一路,才发现事情有些大条了。
“真生气了?”他道,“别气了,都是我的不是。”
“我不挤你了。”
虞藻装聋作哑。
“殿下。”
“小世子殿下。”明奕边追边喊,“你理理我吧。”
明奕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虞藻便更加生气了。
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明奕生了一张阴郁暴戾的脸,眉眼之间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的戾气。
如此说话时,也莫名让虞藻感到一股阴阳怪气的意味。
虞藻本就是遇弱则强的性子。
明奕一摆出做小伏低的姿态哄他,他的胆子就能从一分被养到十分,身后的尾巴更是能翘到天上去,恨不得骑在明奕头顶。
虞藻猝不及防定住脚步,存在报复心思的他,趁明奕不注意,用力推了明奕一把——但没推动。
反而把自己的小身板弄得倒退两步。
若不是明奕及时伸手捞住他的后腰、将他拽入怀里,恐怕他真要当场摔倒了。
四周宫人发出倒吸凉气的声音,虞藻面庞涨得通红,他自认丢人了,愈发恼火。
自小被宠坏的他,手掌抬起,“啪”的一声,拍在明奕的下颌附近。
“谁让你碰我了”
不轻不重的力道,将明奕的脸稍微打偏了去。
明奕微微一怔,周围宫人面色煞白,乌泱泱跪了一地,皆不敢抬头望去。
他们都知晓太子明奕的性情不定,又因身上旧疾异常残暴。
一国储君,被当众打了耳光,接下来会发生何事,可想而知。
在众人眼中称得上顶天儿的事,在明奕这边,却不值一提。
明奕不以为意地握住那截细瘦的手腕,看了看掌心,有些红。
他帮虞藻揉着手心:“脾气这么大。”
虞藻故意哼了一声,表明他脾气就是很大。
但他很快察觉,他哼的这一声声音太小,又被枝头飞鸟闹出的动静盖过。
于是虞藻又重新哼了一声,比先前更大声。
他自以为隐蔽地瞄了眼明奕,乌泱泱的睫毛轻轻抖着,确定明奕听见了一般。
被这一眼瞧得,明奕只觉心尖儿被轻轻挠了挠,浑身都酥软了。
“还不解气?”他捉过虞藻的手,“那便再打一下。”
“你让我打,我就要打?”虞藻臭着张小脸道,“我才不要听你的。”
论顺杆往上爬的速度,没人比小世子更快。
若是常人,定要以为他恃宠而骄,又或是得寸进尺,明奕却十分享受他的坏脾气。
虞藻自小娇生惯养,脾气被养得骄纵,明奕既有意与他结伴,自然要在此基础上好好呵护着,不叫他受半分委屈。
退一万步而言,他的小脾气也不是谁都能受的。太学里外皆知他不爱同人交往,更不爱搭理人,寻常人想受他的小脾气,还受不着呢。
明奕越想越满足,他捉住虞藻的手腕,将虞藻的手心往脸上扇。
清脆的拍声,与他那颇为享受的病态神色,哪儿像挨打?更像在拿脸蹭虞藻的手心。
虞藻眉尖紧皱,纳闷地看了过去。
这明奕拿他的手扇脸也变罢了,怎还拿嘴唇蹭他的手心呢?
本不想打人的虞藻,被明奕的唇磨得有些烦躁。
他撇撇唇角:“差不多得了。”
偏偏明奕置若罔闻,跟蹭上瘾了似的,这让虞藻瞬间来了火,抬起另一只手,狠狠扇过去一巴掌。
实打实的一耳光,可比方才的结实有力多了。
这一下把明奕整张脸打偏了过去,面颊浮现一个小小的红巴掌印。
他愣了片刻,喉结滑动一瞬,好一会儿,才从唇齿间憋出二字:“爽了。”又捏着虞藻的手往脸上扇,“再打一下。”
虞藻:“??”
他赶紧将手收回来,一脸晦气,“你有病啊。”
“我本来就有病。”明奕意有所指地摸了摸虞藻的唇,“小大夫,什么时候再帮我治治病?”
“你、你有病找太医,找我做什么?”虞藻瞪了明奕一眼。
一旁宫人知晓不该在这时插话,但事出紧急,他还是颤巍巍地出声:“太子殿下,三殿下正在御花园陪陛下散步。”
明奕“啊”了一声,有些烦躁。
这老三又在做什么?
圣上身体病弱,太医也说了需清净,可这老三总是上赶着凑,扮演父慈子孝的戏码。
弄得他也要在圣上面前多表现表现。
虞藻巴不得明奕赶紧走:“你去吧,我看见我的同袍了,我要和他们一同用午膳。”
明奕将虞藻拽了回来:“三日后的宫宴,你会来吧?”
虞藻迷茫:“什么宫宴?”
“你兄长没跟你说吗?”明奕故意逗虞藻,“莫非,他们要把小大夫一人留在府中。”
“我兄长恨不得将我揣进袖子里随身带着,才不会让我一个人呢。”虞藻才不听明奕骗,“哥哥他们必定会带我去的。”
虞藻一把甩开明奕的手,急匆匆朝膳堂的方向奔去。
明奕在原地切了切齿。
他还没说什么呢,虞藻便急成那样,这么急着帮裴家俩兄弟说话?
这还不是亲兄长呢,便护成这样。
明奕酸溜溜地想,他都挨了那么多巴掌,怎不看在这份儿上,多喊他几声哥哥?
虞藻刚入膳堂,四面八方的目光,如饿犬见着肉骨棒,纷纷明亮了起来。
他被看得莫名其妙,伸手摸摸脸蛋,低头瞧瞧行装。
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呀?
算了,不管了,吃饭要紧。
“殿下,这边”
一个穿着宝蓝锦服的男子撑桌而起,挥动双臂。
正是林观遇。
虞藻本想找个空位坐下,但见同袍朝他挥手,想必他们已提前占好了座。
他穿过人群,来到靠窗座位,林观遇立刻起身帮他铺了个软垫,眼力见与狗腿劲儿十足。
“殿下,我们担心时间来不及,便去酒楼里打包了招牌菜色。你放心,菜都热乎着呢。”林观遇递来玉筷。
虞藻接过筷子,谨慎地看向满桌佳肴:“这不是你们吃剩下的吧?”
一旁有人刚要说话,林观遇抢先一步插话:“自然不是。殿下你不在,我都不敢动筷。”
“我们自然要等殿下你来了,才敢动筷的。”
虞藻脸色好转。
他看了眼林观遇,给出一个赞赏的眼神。
别的不说,林观遇此人是真有眼力见。
若不是因为这个,他也不愿意跟林观遇玩儿。
凌北坐在另一侧,神色不虞。
明明他才是做东的那个,也是他提出的打包、并等小世子回来,结果都被林观遇这厮抢了功劳。
可若此时拆穿,非但不会惹来小世子的好感,反而会留下小肚鸡肠的印象。
凌北还不至于犯这个蠢。
凌北招来宫人,净了手后,慢条斯理地剥虾。
“这是酒楼的招牌菜色,茶香虾。”红白相间的虾肉被放入玉碟间,他轻声道,“都说这虾伴随着茶香,同时具备虾肉本身的鲜美。殿下,你尝尝这个。”
还有带着茶味的虾?
虞藻的确没吃过。
虞藻刚要动筷。
另一边的江独明手疾眼快地拿起玉筷,在一众艳羡目光间,将凌北剥完的虾送入小世子口中。
虾肉滑嫩咸鲜,口感细腻,稍一拒绝,茶香便在唇齿间化开。
虞藻的眼睛登时明亮:“好好吃”
凌北恰好又剥完一只:“殿下,还有呢。”
虞藻坐在那儿,一双手规矩搭在腿上。
他只需要负责张开嘴巴,左右两边的人会负责喂他吃,他想吃什么,只需要伸手指指便可。
腮帮子含着二人送来的食物,因嘴巴小、颊侧高高鼓起,他得意地轻哼一声。
旁人眼中的世家子弟,不过是他的贴身奴仆。
其他学子只能干瞪眼着瞧,位置是抢不过的,剥虾的活儿也被抢。
他们只能察言观色,时不时吹捧小世子几句,一边观察时机,寻找能够接近小世子的机会。
虞藻左边一口、右边一口,太学膳堂仿佛成为王府。
在府中,他的两位兄长,也是这么喂他用膳的。
膳堂门口一阵骚动。
雪白耳尖忽的抖了一抖,虞藻敏锐捕捉到门口有人在喊:“倪先生。”
他怎么来了?
倪师是出了名的节俭,此处膳堂价格高昂、菜色浮夸,不像是他会来的。
原本还有一群少年郎翘首以望,眼巴巴地瞧着小世子。
以严苛闻名的倪师一来,纵使他们再心猿意马,表面功夫也做足了。
窥探的举动不似先前那般直接,而是暗中窥伺。
倪师寻了处空位坐下,恰好,与不远处的虞藻四目相对。
虞藻特别记仇。
倪师不仅抓他两瓣,还让他罚抄,若不是明奕来得及时,还不知道还要被罚到什么时候。
倪师不是说他与同袍间存在不正当交易吗?
他倒是要让倪师看个清楚,他们是不是自愿的。
唇边喂来一块糖醋排骨,虞藻别过脑袋:“我不吃,饱了。”
又故意提高嗓音说,“我的手沾到油点了,你们谁帮我擦擦?”
机会来得太突然,学子们呆了一瞬。
“帕子呢?谁有帕子?”
谁会随身带帕子?
虞藻抬起右手,袖袍与手腕处的金链顺着白藕般的手臂自然下滑,露出新雪一般的肌肤。
白得晃人眼球。
众多少年郎瞬间看痴了。
小世子不仅模样生得好,手更是漂亮。
根根手指分明纤长,葱白匀称,圆润甲盖透着淡淡粉红。
虞藻等了半晌,没等到帕子,他皱皱鼻尖,不太高兴道:“你们这么多人,竟无一人带帕子?”
隽秀的眉毛竖起,陡然压下的唇角,不用猜都知道,他又要发小脾气了。
林观遇盯着那白净的手指,喉结滚动,悄然靠近:“殿下,你直接擦我身上吧……”
他身上可是价值百金的蜀锦,竟要给小世子当擦手的帕子。
“擦我身上吧,殿下,擦我身上”
“我今日穿了苏州云锦,衣料更为柔软,殿下你往我身上擦……”
“……”
虞藻眉尖蹙得更紧,他莫名其妙道:“擦你们身上,岂不是脏了我的手?”
他敏锐察觉到,不远处的倪师一直在往他这边瞧。
再看倪师,一脸凝重与严肃,仿佛极其看不惯他的这等行为。
虞藻挑起下巴尖,近乎挑衅地看着倪师,说出的言语也愈发过分:“不如,你们帮我舔干净吧。”
【恶毒指数+15】
虞藻自以为很坏的言语,的确换来一片寂静。
四周鸦雀无声,众多学子们一脸怔神,木然地看向那截如玉手指。
皆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这种好事。
见使坏的目的达到,虞藻正要收回手,身边最近的林观遇,生怕他反悔一般,连忙抓住了他的手腕。
又当着一众人的面,迫不及待俯身舔了过来。
粉润指尖被含入口中,虞藻微微睁大了眼睛,身侧的林观遇神色痴狂地,将他的手指整根吞入,发出滋滋作响的水声。
指身被湿热的口腔包裹,细嫩的皮肤被粗舌反复舔舐,带来一阵绵软的电流感。
小肩膀因痒而往上耸了耸,虞藻一脸呆滞与迷茫,等他回过神来,林观遇愈发癫狂,竟还想凑近吃得更深。
虞藻吓了一跳,他忙往后退,可背后是江独明。
他退无可退,最终没有办法,他退得几乎坐在江独明的腿上,可尽管如此,还是逃不掉林观遇的狠吃猛嘬。
江独明也被这出意外弄得一怔。
虞藻生得清瘦,却生了一身绵绵软肉,坐下来时,饱满圆润的肤肉扩散开来、一压就扁。
很好捏的样子。
可怜的小世子就这么被夹在中间,手指被吃得啧啧响亮。
雪白皮肉被舔舐成淡淡的薄粉,他惊慌失色,腰侧又出现一只大掌,将他牢牢摁在腿上。
是身后的江独明。
前有狼后有虎,虞藻何事受过这般对待?
他怒火中烧,使劲推着林观遇的脸:“你怎么跟狗一样?快松口”
林观遇也是昏了头,他从未想过恪守礼数的他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事。
可唇齿间的手指柔软细嫩,宛若上好的羊脂。
他爱不释口,眉眼愈发痴魔:“我是,我是……殿下,我是。”
“啪”的一声——
一耳光竟还打不醒这厮,虞藻气得睫毛乱抖,整张脸蛋憋得通红。
“你想得美”
“你配吗?”他恶声恶气道,“你连当我的狗都不配。”
这般言语侮辱,当真是个坏脾气的混世小魔王。
虞藻以为,在他说出这般恶劣的话后,但凡有点自尊心的人,都该松口。
可得了辱骂的林观遇,非但没有松口,反而愈发亢奋,将他的手指吃得更加响亮。
瞧小世子脸蛋湿红、一脸无助,想躲却躲不掉,只能被含着手指吃的模样。
实在分不清,究竟谁才是被强迫的那个。
魏黎安最先反应过来。
黢黑端正的脸被气得黑红,他毫不留情地抓着林观遇的头发往后方扯。
林观遇当真色胆包天,都这时候了,还不肯撒嘴。
最后竟顺着手指手背一路往上嘬,愈发放肆了。
虞藻急得眼睫高翘。
这人怎么还连吃带拿,从手指一路舔到手臂上来了
【恶毒指数+20】
突如其来的播报提醒,让虞藻不可置信地睁圆了眼:“他非要吃我手,这也算我恶毒?”
他气坏了,不过,神色逐渐平缓下来。
不管怎么样,进度涨了,那便是好事。
有魏黎安出手相助,剩余学子纷纷回神,争先恐后去拽狂性大发的林观遇。
虞藻也坏脾气地抬腿踹着林观遇。
可不知怎么地,他越踹,林观遇越兴奋,竟一脸食髓知味,几乎要趴在他胸口了。
等林观遇好不容易被拽开,虞藻的手指终于重获自由。
被吃得湿红斑驳的手指悬在半空,哆哆嗦嗦,往下淌着水汁,甚至还在飘着热腾腾的白气。
这次凌北抢了先。
他找侍从要了帕子,接过小世子的手,一脸阴沉地擦拭。
魏黎安靠得最近,眼睁睁看着机会从眼前流失,他忍无可忍,大掌用力拍向桌案:“林观遇,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是吧光天化日之下,你居然在膳堂里、里……你当真不要脸”
“毫无男德可言”
林观遇衣衫发丝凌乱,皆是方才被扯的。
一抬头,左颊还有一个小小的巴掌印。
他回味十足地舔了舔唇,摆出一副十分委屈幽怨的神色:“殿下,你瞧瞧魏小将军那嘴脸,当真是个肚量小的妒夫。”
他虽说怕,神色与言语确实挑衅的。
凌北刚为小世子擦拭完手指,又被林观遇见缝插针地挤开。
“魏小将军块头那么大,又精通武术,不会动手打我吧?我好怕啊,殿下。”
林观遇得了甜头,挨近小世子时,言语跟含了蜜糖似的,说出来的话也十分动听。
他盯着那截如玉般的纤白脖颈,凑近深吸一口气,“殿下,你好香……”
虞藻面无表情地将林观遇的脑袋拍开。
不远处的倪师,将一切纳入眼底。
他眉头紧皱。
难怪小世子动辄用亲吻的方式奖励人,原来都是被这群不知廉耻的货色带坏的。
傍晚,散学。
裴雪重今日公务繁忙,无法来接幼弟散学,故而马车上,只有裴忌一人。
北凉王府的马车在一众世家马车间,显得十分出挑。
更别提前方站着一面容冷峻的玄衣男子,光是瞧着,便气势不凡,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有了午息的茬子,虞藻一天都不开心。
他绷着张脸蛋,对谁都爱答不理的,一路走到门口、见到兄长时,神色也没有缓和多少。
裴忌见到幼弟的身影,大步流星上前,为幼弟撑伞,掩去傍晚时分有些浓烈的日光。
“脸怎这般红?”他道,“被欺负了?”
也不应该。
按幼弟这骄纵性子,就算欺负,也该是他欺负别人才对。
虞藻站在马车边上,一声不吭。
裴忌自觉地将他抱上马车,待帘子落下,裴忌也没将他放开,而是就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大掌轻轻抚着那截细腰,裴忌低下头,轻轻蹭了蹭虞藻的鼻尖。
“谁惹你不开心了?”
虞藻又不能说是倪师。
罚抄一事,他是万万不能和兄长们说的,若是被兄长知道他找人代笔,指不定要怎么罚他。
多半会禁掉一半的点心分量,又或是,也罚抄。
虞藻冷着张小脸,故意哼哼两声,不说话。
太学距离北凉王府有一段时日,裴忌想了想,伸手解开幼弟的腰带,将幼弟的外袍褪下。
很快,坐在腿上的幼弟身上仅余单薄里衣。
他挑开领口往里面瞧了瞧,没有体罚过的伤口,也没有同人争执打架的痕迹。
虞藻没好气道:“你脱我衣裳做什么?”
“不让脱?”裴忌将剥下的中衣与外袍一一穿回去。
虞藻闷闷不乐道:“哥哥,你一点都不关心我,你就知道脱我衣服。”
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受了委屈、生了闷气,现在竟开始胡言乱语,拿兄长撒脾气了。
“真受欺负了?”
裴忌看虞藻这样,就知晓应当不是受欺负。
他想了想,道,“若你真受了欺负,便唤暗卫出来。”
虞藻:“暗卫?”
他一直知晓他有暗卫,但从来没有见过。
“嗯,你的暗卫代号影,你直接唤他代号便可。”裴忌将虞藻的腰带系好,道,“他年幼时,便被收入北凉王府,作为你的暗卫培养,对你绝对忠诚。”
虞藻更惊讶了:“他年幼时就在王府了?我怎么不知道。”
“他与你年岁相仿,也是这一批暗卫中,唯一一个留下来的。”裴忌抚着虞藻的脑袋,“有何需求,喊他就是。不过,要在无人时喊。”
暗卫重在“暗”字。
若是被人瞧见真容,暗卫也就失去了本身意义。
保护小世子的暗卫皆是自小培养的死士,由于暗卫这一职位特殊、太过危险,裴忌兄弟俩也没有想过让幼弟与他们见面。
他们担心若是幼弟与暗卫相识相熟,若是暗卫之后为保护幼弟而受伤或身亡,幼弟定会伤心。
幼弟向来心软。
虞藻长这么大,才第一次注意到,原来跟着他一起长大的,除却亲近的兄长,还有生活在暗处的暗卫。
没有名字,只有单字代号“影”。
北凉王府内有人工汤池,地板下是不间断燃烧的火道,故而池水内的水总是热气腾腾。
人工开凿出来的汤池周围环抱不规则的假山,由各种名贵材料制成,泉水内还撒了许多宝珠玉石作为装饰。
屋内烟雾缭绕,一个纤白的身影,逐渐被抱着入了水。
“你先泡一会,我去拿水果与糕点。”
裴忌看着眼前的幼弟,喉结滚动,低下头,含住那鲜红欲滴的唇瓣,搅动片刻,才呼吸沉重地离开,“等我。”
不怪裴忌如此急色。
泡澡时,他不曾将幼弟的衣裳褪完,而是剩了一件贴身肚兜。
自浮玉山之行,裴忌格外热衷于让虞藻穿肚兜,他拆人为幼弟量身定做了各种款式的肚兜,图纸由他与裴雪重亲手绘制。
今日,虞藻身上的肚兜由不同质地的蚕丝混制而成,名轻容纱,细薄如蝉翼、轻若烟雾。
穿在身上时,根本遮挡不住什么,反倒为这具雪白身躯增添几分朦朦胧胧的风采,被水浸泡过后,更是湿粘粘贴在身躯、勾勒出曼妙曲线。
虞藻懒洋洋地趴在石壁上。
一双手臂交叠,如墨青丝披散在身后,手背将面颊挤出一团柔软粉白的弧度。
“唔。”温泉的温度十分舒适,虞藻随口应了一声,又嘱咐道,“我还想吃酪樱桃。”
他在水中小幅度动了动,四周漾开阵阵涟漪。
水面波纹晃荡,雪中透粉的身躯若隐若现。
裴忌凝视片刻,道:“好。”
一方屏风前,是新鲜采摘的药材与花瓣,与换下来的衣裳。
虞藻东张西望片刻,瞧了半晌,都没有瞧见能藏人的地方。
暗卫都在什么位置?
最终,虞藻仰起粉润面庞,水灵灵的眼睛在氤氲的白气间,落在天花板。
会在上面吗?
他观察一圈,暗卫能够藏身的地方,好像只有屋顶。
虞藻试着喊了一声:“影,你在吗?”
没有任何回应。
虞藻又试着唤了一声:“哥哥不在,你帮我擦擦背好不好?还有花瓣和药材都没有放。”
“我不想动,好累。你来帮帮我吧?”
依然没有声响。
莫非暗卫藏身的位置较远,听不见他说话吗?
乌泱泱的黑睫困惑翘起,下方是一双湿润的眼睛。
这个姿势靠久了、有些酸,虞藻正准备伸个懒腰时,不知从何处掀起一阵凉风,将花篮内的花瓣吹得翻飞升起。
落英缤纷下,白气围绕间。
虞藻呆呆地看向前方突兀出现的黑影。
男子身着黑袍,面容皆被挡了个掩饰。
他单膝点地,姿态恭敬又端正:“见过世子殿下。”
双手撑着石壁起身,虞藻一脸新奇:“你便是影?”
“是。”影干脆利落地回答。
“你裹了一身衣服,不热吗?”尤其是那个面罩,看起来就闷得慌。虞藻道,“你把面罩取下,然后来帮我擦背吧。”
小世子是暗卫唯一的主子,主子下达命令,影快速完成任务。
面罩被取下,影跪至汤泉边上,取过一旁的帕子,帮小世子擦背。
训练有素的影,在看到眼前白玉般的后背,握着软帕的手指还是不由自主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