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问:“他凶你了?”
“嗯嗯。”小脑袋胡乱点着,虞藻撒谎,故作委屈地仰起面庞,语气控诉道,“他说他要家暴我。”
可他分明没说过这样的话。
“而且他冷冰冰的……我害怕。”
霍斯承:“你不喜欢?”
虞藻:“不喜欢。”
虞藻不喜欢冰冷的事物,他胆小、容易被吓到。
之前黑蛇带他进类似地下室的逃生通道,都能把他吓哭。
他向来害怕这些冷冰冰的事物。
不论是人,还是态度。
霍斯承:“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我让他改。”
虞藻故意哼哼两声,背后说人坏话:“他那么坏,怎么可能听你的。”
霍斯承一路尝过的痛跟恨,让他只相信自己,也不会听从任何人的言语。
“他确实不会听我的。”
霍斯承捧起虞藻的脸,手指慢慢揩去虞藻眼角的泪水。
虞藻满脸泪痕,双颊哭得粉红,看起来楚楚可怜。
霍斯承凝视片刻,情不自禁低头,吻了吻虞藻的唇角,动作轻柔和缓。
虞藻惊讶地睁大眼睛,四目相对,耳边冷淡声线掷地有声,仿佛这是一件无需怀疑的事。
“但他会听你的。”
第79章 闹鬼合租房里的眼疾美人(三十二)
虞家二老因年事已高,不喜外出,与许多农家老人一般,他们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去镇上赶集。
若不是虞藻喜欢吃镇上的小零嘴,以及要带虞藻去镇上上单独的辅导班,虞家二老连镇上都很少去。
这个世界更新迭代、发展迅速,老家外的世界充满新事物,而这些都是老人家惧怕的未知。
所以,虞藻的眼睛治好之后,他也没想过把爷爷奶奶接过来久住。
小住一下可以,长住肯定不行。
而且奶奶和爷爷年纪大了,又是第一次坐飞机……他思索很久,决定还是尽快回老家一趟。
就算要一起来京州玩,他也要陪奶奶与爷爷坐飞机。
小时候,他眼睛不好、又常生病,去哪儿都要人陪,是爷爷奶奶耐心体贴地伴他左右。
现在他们年纪大了,他也要像小时候一样,陪着他们。
这也是陈迟等人的想法。
他们订好机票、收拾完行李,出发前一晚,虞藻和爷爷奶奶视频。
之前虞藻的眼睛没恢复好,他怕二老多想,每天只打语音,就算视频也只视频一会儿,生怕二老心疼或伤心。
现在眼睛好了,巴不得每天都打。
视频接通的那一瞬间,两张和蔼慈祥的面容在屏幕出现。
“小藻拆纱布啦?”
虞藻凑近给二老瞧:“对奶奶、爷爷,你们看,我的眼睛好了,能看见了。”
唇角高高翘起,带着几分小骄傲,“医生还说,按理来说我这种状况,手术后,视力会变差。但我的视力很好,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没有影响就好。二老心中大石总算落地。
布满岁月痕迹的手指,隔着屏幕抚摸虞藻的笑颜,他们也跟着笑:“因为我们小藻是小福星呀。”
“小藻最近有没有吃好睡好?”
“有。”
“吃了好多。”
虞藻把脸蛋凑近,几乎挨在摄像头上,距离近到能照清他长长的睫毛。
双手压在面颊,朝中间一挤,挤出肉乎乎的软嫩弧度。
“我胖啦,脸上都是肉。”
虞家二老被逗得直笑:“这样挤怎么可能没肉。”
又轻声嘀咕,“不过好像是胖了点……”
虞藻从小身子骨弱,容易生病,加上挑食、食量小,怎么养都养不胖。
现在的他,面颊两端饱满,比从前圆润一些,下巴也没有记忆中那么尖。
不知道是不是视频角度关系。
双手松开后,虞藻的脸蛋被揉得有些红,他也不在意:“奶奶,我往你卡上转了一笔钱,你收到了吗?”
虞奶奶道:“收到了,不过……不过怎么这么多?”
虞藻给她转了四百万,一次性的。
之前,陈迟也会用虞藻的账户给她转钱,说是说生活费,但她都给小两口存着。
前段时间,虞藻让她去确定一下钱款。
看到上面的惊人数额后,她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四百万。
老人家根本不敢想的数字。
“奶奶,这个是给你盖房子的钱,我们盖个新房子吧?”虞藻抱起地面上的耶耶,“院子里也要建耶耶的小房子。”
许多人离开家乡后挣了钱,都会在老家建气派的房子,一是改善父母一辈的生活,二也是告诉所有人,他们现在混得很好。
他们这房子住了许多年,墙壁斑驳青灰,的确有些年岁了。
虞奶奶道:“建房子当然也要给我们耶耶建呀,到时候我们建一个大城堡,然后再在花园里,给耶耶建一个单独的小房子。”
“汪汪”耶耶兴奋地翘起尾巴。
虞爷爷板着一张脸道:“建房子可要花不少钱,我看还是别了吧。小藻,这些钱你留着花,要是你以后要在京州买房,这钱可不够用啊……”
虞爷爷查过京州的房价,数字惊人,四百万,和京州房价对比起来,跟洒洒水似的,眨眨眼就没了。
要是小两口真要在城市发展,多的是用钱的地方。
“钱可以再赚呀。”虞藻骄傲地翘起下巴尖,“我现在混得可好了”
其实也没那么好。
但虞藻容易满足,更容易小嘚瑟,手上有点好东西,便高兴得不知东南西北。
脾气大是大,但也好哄。
尽管虞藻手中握着的东西不是很多,可他依然会为自己感到骄傲,面庞闪烁自豪的光芒,像海平线升起的太阳、一点点照亮整个粼粼海面。
一旁的齐煜明,看得十分痴迷。
而这样的虞藻,在二老眼里,更像一只从大猫身边离开、开始独立生活的小猫。
第一次出远门捕猎,便捕到一只鲜嫩可口的肥鱼,于是迫不及待叼着比自己还大的肥鱼,回来炫耀。
二老的眉眼柔和,他们哄着:“我们小藻真棒。”
他们视力不好,得凑很近看。
但一凑近,就会抢占空间,把另一个人从摄像头画面中挤出去。
虞爷爷脸都要挨在屏幕上,挡住虞奶奶的目光。
虞奶奶没好气地推开虞爷爷:“你让开,挡着小藻的脸了。”
他们又聊了会家常,确定虞藻什么时候下飞机,又让虞藻记得报平安。
虞藻说着说着,有点渴。
足尖点了点一旁的霍斯承。
于是,二老看到这样的画面。
左边“陈迟”明显沉稳许多,变得不爱说话,不过对虞藻的殷勤程度一点儿不减,喂水果时一只手托着虞藻的下巴尖,生怕水果汁将虞藻的领口打湿。
而另一边、一个长相英俊矜贵的男人,是陈迟的老板。
他看起来就不像会伺候人的人。但,气派阔气的大老板,却跟仆从似的,给虞藻剥板栗。
虽然虞藻解释过霍斯言的身份,但……
这么晚了,陈迟的老板不回家吗?莫非要留宿?
二老正困惑,虞藻忙弯身,从茶几上捧起一个小篮子。
里面装满布满尖刺、绿油油的栗蓬。
“奶奶、爷爷你们看这是我今天去园子里摘的板栗”虞藻语气骄傲,将板栗送到镜头前、让二老放大了瞧,“你们看,这么多”
“哇这么多都是小藻摘的呀?”二老很配合地露出惊讶的神色。
虞藻面颊发热,弯了弯唇,腼腆道:“其实……其实只有两三个是我自己摘的。”
这两三个,还是在他骑在齐煜明脖子上,前后左右都有男人扶着他、生怕他摔倒的情况下,小心翼翼摘的。
他怕高、也怕晒,摘了两三个后,手被栗蓬上的硬刺扎过后,恼得不行。
不肯再摘。
新鲜劲儿恰好过去,虞藻从齐煜明的脖子上下来,坐在阴凉处乘凉。
骄矜着一张小脸,指挥齐煜明他们摘。
二老猜到了,虞藻肯定没摘几个。
齐煜明趁这个机会,急忙表现道:“虽然小藻只摘了几个,但是是小藻指挥的。没有他指挥,我们肯定不能摘这么多,也不会那么顺利。”
霍斯承:“没错,最大的功劳,都在小藻。”
陈迟道:“没有小藻,我们一个都摘不了。”
功劳全给虞藻。
虞藻被夸得面色红润、抿唇一笑,倒是有些难为情了。
老人家睡得早,虞藻没有打扰二老休息,而是选择挂断视频。
二老挂断视频后,面上仍旧洋溢着幸福的笑。
“明天我得早点起来,去买最肥最嫩的虾,给小藻做他爱吃的。”虞奶奶道,“你记得从地里摘点新鲜的菜。小藻说他们老板、朋友也要跟着过来……”
虽然虞奶奶不理解,小两口回老家,他们跟着凑什么热闹。
但陈迟说,在京州,他的老板与友人为他们提供很大的便利,这次一起回老家,也算是放放松、度个假。
“记得挑些好看的、水灵的菜。”
虞爷爷记下了,不过奇怪的是,他扯了扯老伴儿的袖子,嘀咕道:“小藻身边怎么多了这么多男人?你看视频里,他们一伙人轮流伺候小藻……那样子熟练的,不是一天两天能练成的。”
虞藻平时是娇气了点儿,但也不会随便使唤别人,更是怕生。
面对他们的照顾,他表现得十分自然,显然被伺候了有一阵。
虞奶奶语气随意:“不是说了吗?小陈的朋友。”
看样子,陈迟混得还不错。
她原本还担心,他们去了京州,会不会遇到坏人,见他们过得这么顺利,也就放心了。
虞爷爷越想越不对:“朋友这么晚还不回家?”
而且那殷勤讨好的态度,哪像朋友,更像虞藻公然养在家里的情人。
“住一块省房租呗。”虞奶奶翻了个白眼,“小陈不是说了,他的朋友人很好。这么好的朋友照顾一下同样好的小藻怎么了?而且小藻这么好,谁不喜欢他。”
虞爷爷恍然大悟。
说的也是。
飞机提前落地。
虞藻的老家交通落后,他们没办法通过地铁前往。
下了飞机,还得开三四小时左右的车,才能抵达目的地。
虞藻一上车就睡觉,从靠在男人肩头、倒躺在男人腿上,最后,睡得迷迷糊糊,口水流了一路。
窗外的风景,从高楼大厦,逐渐变成朴素的小楼房。
再往里面开,基本瞧不见多少房屋,能望见的,只有茫茫一片的自然风光。
车子没办法开到太里面,只能停在村口附近。
薄寒下了车,看了眼手机,信号很差。
不过,有更值得欣赏的风景。
放眼望去,是无边无际的田野,草木葱翠、空气清新。
虞藻迷迷糊糊被抱下车,傍晚微风吹来,他抖了抖睫毛。
雪腮压在男人肩头,他迷迷瞪瞪地抬起小脸,又重重地跌靠回去。
困意浓重,语气含糊不清。
“我们到啦?”
“到了。”陈迟抱着虞藻,哄着他说,“没事,你继续睡。我抱着你走路就可以,冷不冷?”
如果冷的话,再给虞藻披一层外套。
虞藻摇了摇脑袋,有问必答:“不冷。”
从远方眺望,基本能将乡村风光一览无遗,远方的炊烟缓缓升起,绚烂晚霞的照耀下,一切色彩秾艳,如同油画里的浓墨重笔。
虞藻靠在陈迟的肩头,随着走动,小身板微微起伏、颠簸。
他轻轻嗅了嗅。
熟悉的、属于家乡的气息,让他缓缓睁开眼睛。
不远处麦浪随风翻滚,田野是一派生机的绿。
路上经过的路人,看到虞藻后,皆睁大了眼睛。
一副看痴的模样。
“还要走多久?”
走了一段时间,周围房屋渐多,不过他们还没有停下来的征兆。齐煜明纳闷,“你们住这么偏吗?那小藻岂不是闷得慌?”确实闷得慌。
乡村就是这点不好,娱乐设施少。但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消遣办法,日子也不会太过无聊。
陈迟颠了颠虞藻的小屁股,沉声回答:“快了。小藻住得确实偏,比较里面,所以爷爷奶奶平时不敢让他一个人,他做什么,都要有一个人跟着他。”
每个农村里,总会有一些不怀好意的单身汉。
虞藻生得漂亮,眼睛又瞧不见,最容易招来这些坏人,故而虞家二老从不敢让他一个人。
邻居也经常帮忙盯着,跟摄像头似的,生怕虞藻真受了什么委屈。
他们又走了一段路,前方围了一圈篱笆,以为总算到了,却仍要继续前行。
他们穿过篱笆,看到一片竹林。
虞藻这时候醒了。
他看到眼前的竹林,呆了一瞬,好半晌、才从尚未失明的记忆中,回忆起这是哪里。
虞藻下了地,素白的手拨开竹林。
也让他们看到一个新的天地。
一个农家小院跃然眼前,如一片桃园净土,远离尘嚣。
一边是层层延伸的绿色阶梯,另一边是潺潺流淌的小河。
溪水清澈剔透、可以一眼望到底,五颜六色的鱼儿在里面嬉戏玩耍,芦苇飘飘荡荡,几只鸭子缓缓掠过,有的将头伸进水里,有的慢悠悠地离开,漾开一阵波光粼粼的涟漪。
薄寒等人都是自小生活在大都市里的人,哪见过这样的画面?
褪去城市浮华,返璞归真。
他们第一反应,是侧头看虞藻。
脸蛋嫩生生的、似乎揉一揉都能掐出水,微微鼓起的唇肉蒙着一层水光,明丽的眉眼之间,带着几分不掺杂质的纯然。
傍山依水,钟灵毓秀。
难怪小村花生得这么水灵。
“哎呀小藻回来啦?”一个挑着柴火的中年男人路过,惊喜道,“嚯,穿这么靓,有出息了呀”
他将虞藻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会,“没瘦,没瘦就好。钟宁前段时间还在嘀咕你呢,要不是他表弟腿脚受伤,早眼巴巴去城里照顾你了。”
“钟宁还问,陈迟你们俩怎么不回他消息?”
原来表弟就没去京州。
不过这件事,现在也不重要了。
陈迟看向霍斯承,霍斯承现在才想起,现在他才是“陈迟”。
霍斯承礼貌道:“抱歉,最近有些忙,所以没注意回消息。等明天,我一定登门道歉。”
大叔皱了皱眉,古怪地看向霍斯承。
“你这臭小子,怎么从大城市回来后,说话变得文绉绉的?是不是开始读书了?”
霍斯承:“……是读了一点书。”
落后几步的大妈,跟上前笑道:“多读书好哇。而且你看,小陈出去一趟回来,更加稳重了。”
又温柔地看向虞藻,往虞藻怀里塞了几个新鲜的、刚摘下来的番茄,“小藻也是,怎么越来越漂亮啦?”
虞藻被夸得脸红,眉眼弯弯地笑。
他认出对方的声音,对方也是自小看他长大的。他双颊绯红,细声细气地喊人:“陆婶。”
陆婶和虞藻拉家常,陆叔便拍了拍“陈迟”的肩膀。
这一拍下去,他脸色铁青。
怎的跟钢铁一样硬?
陆叔瞅了眼围绕在一边的、明显带有城市精英气质的男人,个个身高腿长、模样英俊,目光若有若无往虞藻身上瞄。
小心思都不带藏的。
陆叔忍着剧痛,低声同“陈迟”道:“就说你平时太老实,我跟你说过的话,你放心上没?”
“?”霍斯承说,“记得。”
“记得?”陆叔冷笑,“我看你忘了个精光”
“我都说了多少次,男人也要好好拾掇自己,而且你也不能掉以轻心。大城市男人多坏,小藻又那么漂亮……不得被盯上?”
“你看你这,出去一趟,怎么还给小藻带了几个男人回来?”陆叔看了一眼那群不好招惹的男人,再看看陈迟,一切明了,叹了口气。
“小藻年轻漂亮,的确容易……唉,不过那又怎么样?明面上,你还是小藻的老公。”陆叔安慰他,“至于别的,你忍忍,忍忍就过去了。能有小藻这么靓的媳妇儿,是祖上冒烟,戴几顶帽子就戴吧,这不老婆还是你的吗?”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事算什么?哪个男人不是这么过来的。”
霍斯承:“……”
他“嗯”了两声,实在不知道怎么接话,而陆叔说得上头。
“你可别犯傻,拿这种小事和小藻发脾气啊。村子里一群人眼巴巴等着呢……村长儿子现在还惦记着小藻,说要考研到京州……还有村尾铺子里那小伙子,想小藻想魔怔了都,信那些歪门邪道,做法求姻缘,说这辈子没办法和小藻在一起,那就提前预约下辈子……”陆叔咋舌道,“真的癫了。”
怎么全是惦记虞藻的人?
霍斯承目光幽深。
他们每次和虞藻出门一趟,虞藻都能收获一批追求者,原以为回了老家,能够消停一阵时间。
他怎么觉得,老家似乎更危险?
看穿他想法的陆叔,嗤了一声:“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惦记小藻的人多。小藻长那样一张脸,别说我们村,隔壁村、镇上的,多少人喜欢他?你就偷着乐吧,好好过日子,别想那些杂七杂八的。”
虞藻回来的时间,比说的早。
现在的虞爷爷还在田地里,他们担心老人家一个人忙活不过来,便一起去帮忙。
也顺便留了几个人,在家里帮虞奶奶做饭。
虞奶奶牵着虞藻的小手,一起来到田地里。
他们不做农活,在一边乘凉。
“小陈回来了啊?”虞爷爷看到陈迟,直接丢来一个工具,“正好,你把那块地弄弄。”
霍斯承望着手中陌生的工具,有些无措。
他虽然用的是陈迟的身体,但他没有接触过这些。
霍斯承生前病弱,常年躺在病床上,这是他第一次来乡下,也是第一次接触农活。
他杵在原地半天,神色尴尬、十分陌生,尽管他试着去做、但似乎怎么都做不好。
虞爷爷纳闷回头。
怎么回事?以前小陈干活可麻利了。
今天怎么在原地,磨磨唧唧的?
齐煜明不阴不阳道:“怎么回事啊陈哥?怎么从大城市回来一趟,连农活都不会做了。”
“算了,还是我帮爷爷做吧。”但他也不是很会,差点连人带工具摔进土里。
真正的陈迟来了:“我来吧。”
他拿起工具猛干,像故意表现一般,动作夸张又熟练地做起农活。
虞爷爷对他露出赞赏的目光:“小伙子,动作这么熟练,平时没少做农活啊。我还以为城里人都不会这些哩。”
霍斯言这张脸,看起来也不像会做农活的样子。
陈迟随意抹了抹汗,老实巴交道:“我小时候去老家,帮爷爷奶奶弄过。”
虞爷爷点点头,一偏头,看到齐煜明干劲十足地给地松土,随口夸了句:“小齐也不错,虽然是新手,但上手快”
角落的霍斯承:“……”
他好像被孤立了。
霍斯承眼睛尖,望见附近有一圈妇人小孩坐着,手中捣鼓着花花绿绿的东西。
他们在编东西。
霍斯承观察片刻,去摘了野花野草,按照记忆里的画面,动手编了起来。
一个成品很快出现。
他拿着刚编好的花环,来到虞藻眼前。
虞藻正和虞奶奶聊天,前方骤然出现一个阴影。又听有人喊他:“小藻。”
“嗯?”虞藻迷茫外头,头顶一沉。
虞藻摸了摸头顶,好像是个花环。
白色炊烟从远方缕缕升起,虞藻坐在小圆凳上,鲜艳缤纷的花环落在头顶,成了他的点缀。
本就明丽的脸蛋,被鲜花嫩叶衬得愈发清新脱俗。
乌发粉腮,鼻尖被晚霞晒出一点儿红。
远远望去,像误入凡世间的小花仙,容色绝美、人比花娇。
一旁有小朋友起哄。
正在认真耕地的齐煜明、陈迟,沉默许久。
总觉为他们做了嫁衣。
他们在这里勤勤恳恳工作,却给了霍斯承可乘之机,与虞藻谈情说爱。
不远处的虞藻,额发被风吹得飘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瑰丽的晚霞下,他站了起来,如乡野丛林中的小精灵,眨着一双水灵灵的眼。
长睫扇动,细声细气地问:“我好看吗?”
霍斯承不假思索:“好看。”
虞藻被哄得开心,又偏头给奶奶看。
在奶奶面前,他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弯腰、低头,露出圆溜溜的脑袋。“奶奶你看”
“编得真好,小藻戴上去更漂亮了。”虞奶奶耐心地夸赞他,伸出右手,将虞藻头顶的花环扶正,又和蔼地问,“晚上想吃点什么呀?”
虞藻抱着奶奶的手臂撒娇:“奶奶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又黏糊糊地补了一句,“我都爱吃。”
吃完晚饭后,天还没黑。
男人们洗完碗,坐在院中,拿了纸笔,跟进行亿万级别的大订单一样,开始谈判。
薄寒和霍斯言拿出商业上的技巧,说得天花乱坠。
另外几人,也丝毫不肯退让。
薄寒问一直沉默的霍斯承,试图转移下战火:“你有什么建议?”
霍斯承插话:“我建议,一周多出来的那几天,归我。”
“带着你的建议滚。”
虞藻刚吃饱饭,见他们这么大阵仗,以为他们在背着他商量什么好事。
结果在排一周的班。
一周一共七天,每个人一天,的确有多。
不过……他困惑。
他们排这个班干什么?
帮他洗澡吗?
虞藻又听了一会儿,这群男人真是幼稚,居然还开始吵架。
他撇撇嘴,觉得没意思。
虞藻趁大家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从前他眼睛不好的时,经常趁爷爷奶奶不注意,偷偷溜出去玩儿。
眼睛好了,更是调皮。
一路上,遇到的人不多。
但只要有遇见人,对方的眼珠子就会黏在他身上似的,怎么都甩不开。
“小藻回来啦?”一个男人骑着电瓶车,身后坐了他的弟弟,二人一起看向虞藻。
“嗯。”虞藻礼貌地弯了弯唇。
二人看得痴迷,前方的人虽然在开电瓶车,但注意力完全不在路上。
车在往前开,人的脑袋却在往后伸。
电瓶车与虞藻擦身而过,两个黑黝黝的脑袋跟着偏过头,目光往虞藻身上落。
“砰”的一声因没注意看路,竟直接撞树上了。
惹来一群人的哄笑。
虞藻急忙逃离事故现场。
来到田野边,感受微风吹拂。
粉润精致的面庞被清凉的风抚摸,虞藻微微眯起眼睛,发出舒适的轻哼。
好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