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爱成瘾by池鱼竹

作者:池鱼竹  录入:10-17

南黎当即明白他的用意,收起吊儿郎当的语调,严肃起来,“知道卖小少爷的人是谁了?”
南黎与游澈从相看两厌到相互扶持,并肩走过那段最为艰难的时光。倘若变故能来得晚一些,两个支离破碎的家庭经由四个人的缝缝补补,或许能组成一个新的,完整的家。
于游澈而言,南黎是最值得信任的家人,因此与祈颜结婚的隐情也没瞒着他。
几个月前,南黎因辛苦争取到的角色被人截胡而愤愤不平,强拉着游澈到酒吧宣泄。
游澈不喜这种喧闹的环境,捏着不知何人塞到手中的酒杯,坐桩似的,半隐在角落扫视人头攒动的昏暗空间。亏了他无聊到数人头,数到隔壁卡座时瞥见了那张熟悉的面孔,只是游澈的第一感觉是,小少爷太瘦了。
变化的光线打在脸上,勾勒出面颊的清晰轮廓,颧骨微微凸起,下巴线条锐利,整张脸呈现出一种消瘦的骨感。纵使在色彩纷呈的灯光照映下,面色依旧透出苍白无力,不见神采。
本就沉闷的胸口遽然愈发堵得紧,趁南黎没盯那么紧,迅速到洗手间冲了把脸。
通向洗手间的长廊两侧,有很多纠缠在一起的身影,游澈本想快步离开,却被偶然落入耳畔的名字绊住脚步。他循声望去,离他不远的窗边,倚着两个人,毫不避讳地密谋。
游澈从口袋拿出一根烟点燃,站到另一扇窗前正大光明侧耳倾听。
正脸对过来那位游澈才见过,不久前刚在祈颜那吃了瘪,短短半分钟内,脸上的神色变化可谓精彩纷呈。
另一位瞧不清长相,他手里夹着烟,袅袅白烟在昏暗的光线里缭绕,给视线添了层阻碍。
那人吐出一口烟,缓缓道:“祁正阳已经快撑不住了,不出几日,他的公司,包括祈颜都是你的。”
陶智可毫不掩饰地露出得意的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抬手在那人肩头拍了拍,“是我们共同努力的成果,如果不是你,祁正阳也不会轻易上套。既然是合作伙伴,我自然不会亏待你,除了祈颜,你想要什么都行。”
那人推开陶智可的手,掐灭手中的烟蒂,一字一句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陶智可信誓旦旦保证,“放心,答应过你的事,决不食言。”
游澈正听着,冷不防被一对醉醺醺的情侣撞上。吻得面色潮红的男生迷迷糊糊抬眼,看清游澈容貌时,旋即犯了花痴,直勾勾盯着他,明送秋波。
揽着他那人不乐意了,强硬地将他拉走。
被这么一闹,待游澈再往旁边看,只在长廊拐角瞥见个背影。他捻灭地上的烟头,抬脚跟上去,追出酒吧门口。眼看着就要看清那人的长相,却被祈颜迎头撞上。
再回过头,那人已不见了踪影。
“他与祈颜相交甚笃。”游澈将刚才看到的脸和记忆中的身影进行对比,身量,个头都相差无几,基本可以确定。
“果然小少爷身边的人,那出卖朋友的孙子是谁?”
“骆彬。”游澈淡淡吐出两个字,继续道明推断的依据,“虽然我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但这几天,祈颜的朋友中,只有骆彬一人与陶智可有接触。卫嘉查过他们的业务往来,那位看似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几个月前突然拿下了几个大项目,且无一例外合作方都是陶智可的建材公司。”
“再者,”他的声音断了几秒钟,片刻犹疑后还是继续,“另一个怀疑对象不大可能,经过我的观察,他应该是喜欢祈颜的。基于对祈颜的情感,断不会亲手把他送给陶智可。”
“确实有道理。不过,”南黎故意拖了长调,打趣,“怎么感觉游老板有点酸?那酸味都通过网线爬我这来了。”
游澈沉默半晌,垂眸在本子上一笔一划写了个“酸”字,后面跟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近几天做过的,无厘头的幼稚行为在脑海一幕幕闪过,如今冷静下来想想,确实很不应该。
他用笔圈起那个字,画了个表示错误的叉,嘴上也否认道:“我说过的,只把他当成弟弟照顾。和他结婚只是为了把他留在身边保护,也算兑现多年前的承诺。”
“有我一个弟还不够?你缺的是弟弟吗,你缺的是另一半!”南黎恨铁不成钢,摆起一副过来人的架势,苦口婆心“训”了几分钟。
游澈将手机静置一旁,挽起两圈衣袖,露出小臂上清晰可见的牙印。因隔着衣料咬下,没有破皮流血,印子下显出两排暗红色的淤血。
看着那圈牙印,游澈竟忍不住轻笑出声,心道这小子下嘴真狠。
南黎的咒没念多久,很快被导演叫去讲戏,撂电话前还意犹未尽地叮嘱,“别睡太早,等我忙完再跟你细说。”
耳边终于恢复清静,书房门吱呀撑开一条缝,他蓦地抬头望去,以为会像往常一样探出颗小脑袋,提溜着明亮的眸子小心翼翼张望。然而,门外空空如也,敲开门的只是一阵深秋的寒风。
祈颜眯了会儿醒来,黑暗中冲身旁喊了句,“想喝水。”
等了许久都未见回应,索性手一抬扫过去,却摸了个空。他有些不耐烦地摸索着打开床头灯,带着醉意的目光在屋内扫视一圈,才后知后觉自己身处何地。
祈颜踩着漂浮的步子走到贺宇鹏房门外敲了敲,没见响动又移步到骆彬门口喊了几声,回应他的是如雷的鼾声。
本想自己出去找水喝,穿过一楼前堂,竟迷迷糊糊闯进隔壁寝落。其中一间房内传出瓷器摔落碎裂的声响,并伴着隐约的抽泣声。
祈颜心生好奇,侧耳附在门上。
“没用的东西,腰都勾上了还被人赶出来。早摆出这副样子游澈兴许会多看你两眼,事到如今你这模样只会让老子心烦。”
脑子虽有些昏沉,依旧很快辨出里面说话的是陶智可,被训斥的自然是被他当成礼物送给游澈的男生。
祈颜强行运作发昏发胀的大脑,逐字回想陶智可的话,得出一个令他身心舒畅的信息,游澈并没接受那个男生。
霎时,在心口堵了一晚的郁结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被酒精催化,放大的冲动。
借着酒劲,心安理得任由那股冲动肆意燃烧,并为之付诸行动。

第23章 需要你
一片静寂中,游澈听到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木质地板因过重的踩踏发出清晰又略微凌乱的声响。
刚要起身查看,半掩的房门先一步被人从外面推开。祈颜扶着门框,撩起醉蒙蒙的眼皮,少爷气地使唤道:“我渴了。”
游澈被他这副模样逗笑,走到茶几前恭恭敬敬给他倒了杯温开水。回过头就与他来了个脸贴脸,鼻尖抵着他的额头,有点凉,还附着丝丝酒气。
“祈颜。”游澈将他扶稳,低头与他平视,看着他的眼睛问,“还清醒吗?”
祈颜很轻地眨了几下眼睛,勾勾盯着眼前如着了墨般乌黑的眸子,呆呆道:“祈颜是谁?”
就顺理成章借着酒精,装傻充楞,不知道自己是祈颜,也不认识对方是游澈。即便做了什么惹游澈不高兴的事,想必他也不会为难一个酒鬼。
婚前酒劲上头已“轻薄”过他一次,如今也算合法夫夫,这种行为合情又合理。
祈颜在心里暗暗找各种理由说服自己,给自己打气。终于,当游澈掌心的炙热温度透过衣料传到皮肤上时,祈颜壮着胆子不管不顾环住他的脖子,将嘴唇送了上去。
游澈没料到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被他压着肩膀跌坐到茶几上,手上的水撒了一地,台面的杯具也被撞得七倒八歪。
酒吧那次,虽说祈颜也醉得不轻,可好歹还有些理智,即便当时悒悒不欢想要发泄,也不像现在这般缠人。
游澈被他箍得脱不开身,又怕过于使力拽伤了娇少爷,他无声叹了口气,不再企图唤醒祈颜的理智。抬手覆上他后颈,配合他杂乱无章的动作。
少时,办公桌上的手机铃不合时宜响起,俩人都置若罔闻,沉浸在只有彼此的世界中,耳畔是淅淅水声。
手机执着地响了三次后,终于偃旗息鼓。游澈知道,是南黎打来的,几小时前他还信誓旦旦说只把祈颜当弟弟,如今觉得那句话可笑至极。
他很清楚,他不会因南黎有了喜欢的人,或者与别人走得太近而嫉妒酸涩,更不会想要和他接吻。但他会对祈颜产生这种情绪,想法,渴望更多的亲近。
祈颜的手摸索到游澈前襟拨弄,想解开盘扣,捣鼓几下都弄不开。
他焦躁地将游澈往后一推,混乱中,游澈手边的茶壶被打翻,茶水在桌面铺开,透过布料泡在皮肤表面。正如一盆当头浇下的冷水,浇灭濒临失控的火焰。
游澈抓住最后一丝游离在外的理智,从热吻中抽身。双手扶着祈颜的肩,拉开,“明天清醒之后,你会后悔的。”
祈颜半眯着朦胧的醉眼,眼眶微红,双眸宛若雨后江上氤氲的袅袅白雾。他就那么一抬眸,未发一言,游澈便再说不出拒绝的话。
怕他清醒后记恨,又不忍他如此难受,游澈轻叹了口气,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他抬起手,指腹缓缓摩挲过祈颜的面颊,沙哑着嗓音道:“我帮你。”
记忆中,上次垂眸俯视游澈,还是借助阶梯高度差的时候。而这次,游澈处于更低位,祈颜稍一抬眼,便能窥见他头顶的旋。
他衣衫齐整,有时镜片后的视线会与祈颜撞在一处,本就乌黑的瞳仁愈发晦暗不明。凝眸盯着祈颜时,宛如深海中心的强力旋涡,生生将人拽进那深不见底的深邃汪洋。
祈颜的脑子也逐渐被醉意裹挟,生理泪水氤湿眼眶,屋内一切都看得不甚真切。入梦前的最后一段记忆,是游澈站起身,挽了两圈被沾湿的衣袖,又从桌上抽了两张纸,擦了擦黏乎乎的手。
祈颜猛地从床上弹坐而起,酒精不仅没有如他所愿,模糊掉某些难以启齿的回忆,睡了一觉反而每一幕都记忆如新。
梦中,他将那些画面全掏出来,反复重映,巩固、加深印象。清醒后,甚至连游澈衣服上的繁琐刺绣都刻在脑中,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他有绘画功底,提笔就能复刻出来。
祈颜自暴自弃地将自己扔回床里,随手一扯,被褥盖过头顶,缔造出一隅安全地带。藏在黑暗里的脸阵阵发烫,虽说此前的脸面也丢得所剩无几,可那些没伤及根本的东西丢就丢了,这次却让他感到无地自容。
要是两厢情愿也就罢了,依照昨晚的情况,他都那样了游澈还是无动于衷,分明对他没有半点意思。
之前游澈说过,只需要祈颜待在他身边。现在看来,这句话真的只是字面意思。
也许游澈养着他,是为了有人陪伴,又或者单纯是养着好玩。
祈颜脑子乱成一锅粥,抛开这些猜想不谈,他现今该如何面对游澈?太尴尬了。
他躲在房间,做了足足一上午的心理准备,骆彬他们离开都没出去送。不知在床上浑浑噩噩躺了多久,房门终于被敲开。
游澈端了碗醒酒汤,语气一如往常,平静得没有波澜,“吃点东西再睡。”
那一行人离开后,宅子又恢复往日的清幽,静到祈颜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游澈将祈颜捞起来,垫高靠枕,营造一个相对舒适的位置。而后端起汤,舀了一勺凑到嘴边轻吹两下。
他的眼睛藏在雾镜后,瞥不见里面的情绪,想必是严肃认真的。
分明没发生什么,却细致得像照顾事后行动不便的人。
祈颜的视线初落在他破了皮的唇珠上,耳根隐隐发烫。
仗着镜片上的白雾还未散却,眸光更放肆地往下扫,投落到游澈握着匙柄的修长手指上时,脸颊的烫再也压不住,以燎原之势将肌肤烧出一片通红的颜色。
恰巧此时,游澈抬手摘掉眼镜,祈颜见状迅速垂下头,避开他的目光。
游澈的手有须臾微怔,又很快恢复动作,将汤匙抵到祈颜嘴边。祈颜没就势张嘴喝,头也不抬地拿过那碗汤,潦草吹几下便囫囵灌下肚,喝完又缩回被里。
游澈盯着他露在外面的半个后脑勺,沉吟片刻才缓缓道:“昨晚……”
回想昨晚自己投怀送抱换来的拒绝,另一个人苦守三年都未曾等到的主动,到游澈面前,却变得不值一提。
祈颜又羞又恼地打断游澈的话,“你出去吧。”
看他怏怏不悦的样子,游澈攥紧手心的纸张,到嘴的话被迫咽回去,一言不发退出房间。
祈颜那副拒绝交流的样子,摆明是清醒之后懊悔了,不愿再提及分毫。
游澈心中抱着一丝侥幸,好在昨晚及时打住,没任由理智失控到底。否则,祈颜怕不只是仅仅的排斥,闹离婚都有可能。
俩人揣摩出的对方的心思,与实际所想南辕北辙,采取的措施却出奇一致,心照不宣地拉开距离,避免过多接触。
几天下来,祈颜也看明白了,其实游澈对助理的需求不大,这个岗位更像是为了从侧面帮助祈颜这个无业游民,特意临时设置的。
祈颜恍然惊觉,这宅子真的很大,只要不刻意去找,与游澈偶然碰面的次数就寥寥无几。以前避他如虎的时候,觉得这宅子很小,无论如何刻意避开,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那件事后,祈颜第一次主动找游澈,是为了提离职,“先生,我想出去找别的工作。”
游澈原本垂着的眸光中掺着隐隐喜悦,再抬眸时,里面便只剩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他平静询问,“理由?”
“你好像不是很需要我。”祈颜脱口而出,又觉得这句话有歧义,忙不迭补充解释,“许多事你都处理得游刃有余,不需要我的帮助,有没有助理应该影响不大。”
“我需要你。”游澈看着他,神情肃穆,语态认真,“你很重要。”
此言一出,祈颜倒有点不自然了,扭捏着将视线挪向别处,知道对方的话并非自己想的意思,心尖依旧不由发热。
他觉得自己浑身不对劲,纵使以前被朋友戏称恋爱脑,与前任交往期间,也少有如此敏感的时候。
许是以前从未有过在情感方面求而不得的挫败,愈是得不到就愈是在意。
不等祈颜说什么,游澈便给他安排了工作,“帮我从书架上拿本书吧,再整理些数据。”像要证明真的很需要祈颜似的。
游澈接过祈颜手上的书,移步到软塌上,将办公桌和电脑让给祈颜。
他交代给祈颜整理的数据并不复杂,没过几分钟,祈颜便弄好了。
游澈懒洋洋倚着靠背,翻了几页书就喊他。
“小少爷,麻烦帮我泡杯茶。”
“小少爷,我的书签不见了,帮我找一下。”
“小少爷,你还记得我看到第几页了吗?风一吹就找不回原先的页码了,需要你帮我想想。”
“小少爷,需要你帮我把桌面的文件发给卫嘉。”
就这样,为了充分证明助理的重要作用,游老板动动手指的事都要喊一声“小少爷”。
祈颜体验了转岗以来的首次忙碌,与此同时,卫嘉的工作量也巨增,下班后还盯着老板发的任务不解嘀咕,“游先生让我调出这些表格又打乱数据到底有什么用?”
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到,作用就是纯粹为了找点事给祈颜干。

第24章 登堂入室
忙碌了大半天,终有闲暇时。一闲下来,脑子就开始胡思乱想,尤其视线落在实木茶几上,记忆又被扯回某个夜晚。
他做贼心虚似的偏过头,眼看指针走到六点,登时急不可耐地想要离开,“如果没其他事,我就下班了。”
“下班”两个字从嘴里蹦出来,祈颜都觉得别扭,心想这班上得和过家家没多大区别。
“等等。”祈颜调转身刚跨出几步,随即又被游澈叫了回去。
游澈抿了一口茶,转眸沉思片刻,像在考虑措词。约莫过了半分钟,他才抬起头看着祈颜说:“给你放几天假吧,想去哪玩都行。”说完还特意保证,“带薪休假,不会克扣工资,月底奖金照发。”
工作内容几乎毫无难度,多数时间都是吃喝玩乐,现在增加了上二休三的福利,这哪是上班,这不就是请他来当少爷的吗?
祈颜不明所以,还是下意识问:“可以有几天假?”
“几天都行,只要你能调整好心情,不再提离职。”短促停顿后又想起什么,视线在空中与祈颜交汇半秒,一本正经道:“放心,虽然我真的很需要你,但你放假的几天,我暂且辛苦一点也能扛下来。”
祈颜暗自思忖,这人讲的话着实容易让人误解,终于明白他记录语句的意义。这表达能力,确实该好好学学。
能出去换换心情也不错。祈颜有时也会怀疑,是不是在宅子待久了,与游澈接触过多,才会产生类似于悸动的错觉。
自打付鑫那么一闹,祈颜也许久未见陈斌了,官司的事还多亏了陈果。恰逢周末,他便直接提着礼物登门拜访。
开门的依旧是陈果,他热情招呼祈颜进屋。
祈颜刚放下水果,就听到卧室传来陈斌的叫喊声,他走上前,掀起门帘。陈斌抱着枕头趴在床上,听到动静随之扭过头来,激动喊道:“祈颜,你怎么来了?”边说边扶着腰慢慢爬起来,妥妥一病号。
祈颜问他,“怎么受伤了?”
陈斌摇了摇头,“别提了,在超市搬货时不小心闪了一下,当时旁边还有可多小姑娘,脸都丢尽了。”
祈颜不地道地笑出声,又问他为什么换工作。
陈斌起初还跟他开玩笑,说祈颜走了觉得自己一个人待那没意思,后来才道出真实原因。
以前和付仁溥共事时,陈斌就瞧不上他,两人之间也多有龃龉。付仁溥辞职后,摇身一变从销售成了客户,三言两语就迫使陈斌丢了工作。
再听到这个名字,祈颜心中已涟不出丝毫波澜,只是惊于对方的人品与下限。
“那现在丢了工作,你们怎么生活?”兄弟二人相依为命,陈果还在上学,突然丢了工作怕是连基本生活都难以维系。
念着陈斌一直以来的照顾,祈颜脑中下意识闪过给他转一笔账的想法,毕竟那点钱对游澈来说不值一提。
话刚要脱口,骤然想起付仁溥一家,张开的嘴无声吐出一口气又悄悄闭上。
陈斌拍着他的肩头安慰,“把心放进肚子里,哥好得很。目前在楼下超市兼职,工资不高但维持生活不成问题,过阵子应该能找到一份新工作。”
“说来还得感谢陈果的资助人,否则我真有点扛不住。”
这句话仿若敲响脑袋的钟锤,祈颜脑子嗡的一声如饮醍醐。即便也有钱也该花在真正需要且值得的人身上,而不是傻傻填补别人欲望的深坑,喂养豺狼。
祈颜本想请他们兄弟二人出去吃一顿,陈果却坚持让他尝尝自己的手艺。
这顿算不上丰盛的晚餐,祈颜吃得格外香,席间说说笑笑,即便没有饮酒也吃到九点多才散场。
祈颜下了楼,目送陈果折返的背影,回过头就瞥见前方一抹高挺的身影。
路灯将祈颜的影子拉得很长,俩人隔了一段很长的距离站着,游澈正好站在那片投映下来的阴影里。祈颜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见他迈着稳健的步子缓缓走近,停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叹了口气,无奈道:“抱歉,因为有些事离了助理我自己办不来,只好亲自来找你了。”
祈颜啧了一声,脸上挂着得意:“不是说能扛?我才离开一天不到。”
游澈煞有其事道:“勉强能扛,实在扛不了只能委屈你提前结束休假了。”
从陈斌那回来,祈颜竟有些恍惚,细算起来两人共事的时间不算久。回想当初铁了心要出去工作的初衷,一来是不想成为游澈的笑柄,二来打着远离他的心思。
短短几个月,心境却天差地别。不知不觉,对游澈的抵抗心理已不复存在,好感却在相处中与日俱增。
他不断警告自己这种情感走向是错误的,应及时回到当初的路线。
祈颜这么催眠自己,摇了摇头,将视线从游澈脸上挪开。在第三次心不在焉地往茶壶里扔一大把茶叶后,手腕被结结实实握住,“这茶不需要煮。”
腕间的手干燥温热,触及皮肤,勾起一股舒适的暖意,祈颜任他握着,悬在茶壶上空。
游澈仿佛怀着同样的心思,想看他何时抽出。俩人就这样对峙片刻,游澈突然抿嘴而笑,无奈于自己这种无意识的幼稚行为。
他放开手,问祈颜,“在想什么?”
祈颜清了清嗓,低声道:“假期还是需要的,我想回趟家。”他的理由是回去探望家人,实则主要目的是想离开游澈正正心。
祈颜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员工,也就游澈这种老板会由着他,“带我一起回去吧,该去给他们请个罪的。”
确定是请罪,而不是去给他们添堵吗?
宠了多年的好大儿,一觉醒来成了别人的金丝雀。如今那金主还要领着好大儿到跟前晃眼,这不是拿大刀直往祈正阳心窝戳?
祈颜千阻万挠仍没打消游澈要去拜访的念头,对方还义正言辞道:“婚礼过于仓促,没来得及请两位长辈见证,若不亲自登门谢罪,于理不合。”
本就只是协议婚约,现在还讲上礼数了。祈颜冲他上车的背影翻了个白眼,而后窝囊地紧随其后钻上去。
车上,游澈靠着椅背,微眯起眼,浑身透出股慵懒闲雅的悠然气质。若不是神神叨叨念了一路,“神经质”这三个字倒也找不着机会用在这位矜贵公子身上。
“不会中邪了吧?”祈颜微微前倾,指了指身侧那人,压低声音问卫嘉。
卫嘉直直盯着正前方,佯装没听见,并果断闭上眼睛,选择已读不回。
祈颜轻嗤一声,抬起手在游澈眼前挥了挥,那双轻阖的眼睛遽然睁开,与祈颜那簇目光撞了满怀。
祈颜的手也被游澈握住,搁在膝上,指腹在手背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眼神虽还留在祈颜脸上,却异常滞讷空洞,应是还未从思绪中抽身。
鬓角垂落的几缕头发,被透过车窗小隙而来的风吹得直横散在游澈脸上。祈颜轻车熟路将它们别到耳后,这个动作他做了很多次。
无论是锻炼时浸满汗水的发丝,还是泡在书房里带了点淡淡檀香味发丝,触碰时,都勾起相同的酥麻。
再看向游澈的眼睛,他的目光“活”了过来,循着祈颜的疑问答道:“我没中邪,只是在背歉词,怕临场发挥不出来。”
之前没注意,这会儿游澈手上的书摊开的幅度较大,祈颜一眼就瞥见了里面不属于那本书的小内胆。纸张上写了密密麻麻几行字,匆匆瞥的那眼并未看清内容。
“你都打了什么草稿?我看看。”祈颜伸手的同时,游澈也快速将书本啪一声合上,搁置在祈颜够不到的另一边,若无其事地说:“草稿在心里,那只是一些读书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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