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无力的绝望,他不想再发生一次。
回到宅院,安置好那几只水母,趁南黎拉着祈颜寒暄的间隙,游澈走进书房,落锁,给以前的心理医生拨去电话询问。
游澈接受心理治疗的时间不长,大部分时候他都表现出抗拒和抵触,不愿将那些好不容易埋藏起来的伤痛剖出来,靠肉体的痛感,压制精神的折磨。
“有没有彻底克服的方法?”游澈问他。
医生坦言:“您的应激障碍很严重,根据您的描述,虽然多年以来,失语的情况很少发生,那只因您常年远离喧扰,接触的人很少,情绪才不会轻易产生大起伏。”
“但是现在,您爱人成为了影响情绪的主要因素,一旦他出现任何风吹草动,您都会受其牵引。究其根本,还是出于恐惧,之前您只是将那份恐惧藏了起来,它一直都在,并时刻影响着您。”
“要想彻底克服,逃避始终不是最优解。”
游澈透过四四方方的窗子,望向后院的青草地,视线追随祈颜迎风奔跑的身影,沉默良久。
提及阴影两个字,困住他的梦魇一直都是一个名字——刘敬文。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以为自己早已将这个名字从记忆中抹去,如今才可笑地发现,不是抹去了,而是不敢想起。除了咬牙切齿的恨,还有不得不承认的怯懦。
“我会积极配合治疗。”那边的人不知等了多久,压抑的寂静才重新透出声响。
遗憾一旦叠加,就会形成终身都难以摆脱的悔恨,再来一次的后果,游澈已无力承受。
大抵察觉到那束炙热的目光,祈颜心有灵犀回过头,两簇视线在空中交汇,他高声喊道:“先生,过来一起放风筝啊。”
难得的好天气,风力也适中,游澈选了夜莺形状的风筝,牵着线,放出很高一段距离才拉紧。夜莺在风中翱翔,紧紧追随着祈颜那只。
偌大的草地上,似乎没有南黎的容身之地。他停下来,抬手在额前挡太阳,没好气地嗔怪游澈的插足。
恰好经纪人来电,说给他争取到了一个试镜机会,剧本和剧组班底都不错,需要他马上过去。
“换你来玩吧。”南黎不由分说将风筝线轴塞到卫嘉手上,幸灾乐祸离开了。
傍晚,祈颜才想起来通知贺宇鹏一声,只含糊说自己被游澈截回来。提及方思杰,他撒了个谎,说游澈先一步,他们并未碰面。
祈颜还谎称,自己已经将当着游澈的面,把小男模的联系方式删掉了。
他听到,贺宇鹏在电话那头松了口气,很细微的动静,换做以前,祈颜根本不会察觉。
贺宇鹏试探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还是要找机会离婚,”离婚两个字,祈颜咬得很轻,生怕游澈听到不开心,为了营造情非得已的假象,他继续胡诌,“以前是我错了,天真地以为他喜欢我,不过是将我当成玩物罢了。”
他不知道,演得声泪俱下的时候,一道身影正站在门口,静静看他胡编乱造。
祈颜控诉了半小时,才结束通话。
“非得捏造到这种地步?”
低沉的声音冷不丁从背后传来,祈颜心惊胆战,手机都吓得掉到地上。
游澈走到对面,脸阴沉板着,带了点幽怨。
祈颜自知理亏,忙不迭安抚:“夸张点才能让他们放松警惕,倘若知道我们感情稳固,他们就会忌惮你,从而不敢做手脚。”
“我们的目的不就是要让他们露出马脚吗。”
“不是。”游澈并没顺着祈颜,义正言辞辩驳,“那是你自己的目的,我从未想过以你做饵。”
“只是你需要一个彻底结束那段友情的铁证。我处理的话,直接经济制裁就行了,省时省力。”
说到制裁,祈颜想到被误伤的骆彬,不免担忧。看出祈颜的忧虑,游澈平静道:“针对骆海地产的收购计划已经取消。”
正说着,祈颜的手机恰逢其时响起,是骆彬的道谢电话。其实早在白礁湾,查清一切都和骆彬无关后,游澈已经停止对他们的施压。
骆彬给祈颜打过很多电话,正值白礁湾停电的时候,手机没信号,因此一直没联系上。
“爹,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是我没有血缘关系的爹!”经历过捉襟见肘的窘迫生活,再回到挥金如土的日子,骆彬感慨万千,恨不得给祈颜磕几个。
游澈针对骆家的事,除了祈颜,圈内几乎人尽皆知,生日那晚,祈颜问起骆彬,贺宇鹏还有意隐瞒。
毕竟剥离掉所谓的友情,两家还是竞争关系,若骆家倒了,于他们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这么看来,贺宇鹏将他俩都当成了垫脚石。
祈颜收回思绪,嫌弃地啧了声,“怎么,不当牛做马了,又想当我儿子?”
“就算我同意,我先生也未必接受。”
他笑着说“我先生”时,游澈眉梢随即染上喜色,握住祈颜戴了戒指的手,拇指指腹按压在银白色的婚戒上,来回摩挲。
骆彬不知道他们的感情进展,只觉得祈颜的语气比往常轻快许多,就像大学的那段时间,意气风发。
“起死回生”这样的大事,免不了庆祝,骆彬问他是否方便出去,除了他自己想当面感谢祈颜,骆岳海也千叮咛万嘱咐,让骆彬当面道谢。
祈颜不想搞得太隆重,约了时间,两人简单聚一聚就行。
挂断电话,祈颜端详那枚被擦得锃光瓦亮的戒指,调侃道:“是想让它显眼些吗?”
“是了,”游澈低头在戒指上落了吻,接住祈颜的话,“擦亮些也好让别人看得更清楚。”
--------------------
更新时间:周五、周天、周三
第63章 风起微漾
骆彬这人一般很准时,但今天不知怎么回事,祈颜在餐厅等了半个多小时,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服务生过来询问时,祈颜已记不清多少次点低头看表。他礼貌回应后,终于按捺不住,正要发消息,骆彬的语音先一步进来。
他那边声音很嘈杂,呼呼的声响糊在听筒上传过来,“祈颜,突发状况,我有个朋友今天回国,落地才叫我去接机。他刚回来也没什么朋友,我先接他回我那。”
“你再等我二十分钟,很快!”骆彬语气焦急,呼吸急促,似在奔跑。
祈颜表示理解,并甚解人意地提议:“带你朋友一起带过来吧,刚回国,正好为他接风洗尘。”
“那感情好。哎,看到人了,先这样,我们马上过去。”
说二十分钟,还提前了几分。
两人风尘仆仆赶来,简单介绍后落座。祈颜觉得对方的名字有些耳熟,思索了会,想起在学校经常听人提起的金融系学长杜明,据说对方才华出众,备受师生喜爱,不知恰巧重名还是就是那位学长。
下一秒,祈颜的疑惑就得到了回答,骆彬竖起拇指道:“虽然你没见过学长,但一定听过他的名字。”
杜明看上去比较内敛,是骆彬的朋友中为数不多话少、沉稳的性格。
听到夸赞,杜明显出几分无措,他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只一个劲敬酒。杜骆两家是世交,彼此知根知底,杜明出国研学后,家里突遭变故,如今只剩他孤身一人。
都是金融系的,话题不免围绕行业动态,市场趋势展开。祈颜简单提了一嘴关于白礁湾的开发计划,杜明对此很有自己的一套见解,两人相谈甚欢。
散场前,祈颜主动添加了对方的联系方式,关切询问:“回国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这个问题骆彬在车上就问过,当时杜明只是简单敷衍了几句,泛泛而谈,并没确切回应。回答祈颜则不同,非常认真地说了自己的想法和规划。
“这也是初步的想法,毕竟离开太久,不了解目前国内的市场变化。再者……不知道没有背景,能否找到一个可以展示拳脚的平台。”他话里有些沮丧,不似当年在台上分享经验时那般意气风发。
祈颜参加过他的讲座,当时年轻气盛,心思不在这上面,唯一的印象是对方演讲时慷概激昂的话音。
“刚才聊的项目,如果学长不嫌弃,欢迎你的加入。”说话间,祈颜越过两人,望向路边一辆打着双闪的车,嘴角悄悄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视线匆匆扫过又很快收回,他举起手机晃了晃,“不必马上回答,慢慢斟酌,想好随时联系我。”
说罢,目送他们的车离开后,祈颜转身,快步朝停靠在路边的车辆跑去。
“不是约了人谈工作吗,怎么过来接我了?”祈颜弯腰坐到游澈身旁,车内暖气很足,覆在脸上的寒凉很快被驱散。
游澈脱下黑色的皮质手套,给祈颜套上,给出的理由也很正当,“正好也约在附近,谈完顺路过来。”
“只是顺路?”祈颜哈出一口带雾的气,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他能面不改色装到什么时候。
不出所料,下一刻,游澈就坐不住了,很无奈似的,叹了口气,“特意来接你的。”他看向祈颜的手机,问:“小少爷还是第一次主动问人要联系方式吧,我能有幸加上,还得通过卫嘉。”
卫嘉正专心开车,冷不丁被点名,有些惶恐。
听出他话里不同寻常的意味,祈颜故意逗弄,笑着道:“你看到啦?学长可是我们学校的大红人,我仰慕已久,没想到他不仅人长得帅,性格也很好。”
游澈不动声色收回视线,神情没多大变化,平静得仿佛听祈颜谈论是不是其他男人,而是讲述自己刚才吃了什么。
他喊卫嘉,淡淡吩咐:“收购计划还是继续吧。”
“又干骆彬什么事?”祈颜制止卫嘉应答,对游澈临时变卦的行为感到疑惑。
游澈推了推眼镜,有理有据,“他也并非全然无辜,至少介绍给你的朋友,看着都不是什么好人。”
祈颜被这个理由逗笑,刻意歪着身子往游澈身上靠,霸占了他大半的外套。一套连招下来,对方冷着的脸也逐渐回温,眉眼的喜色晕染开来。
“能好好听我解释了吗?”祈颜正色,将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想到其中的艰难,不免忧愁,“如果他愿意加入,倒是帮了我大忙。”
游澈静静听他说完,不置一词,下巴搭站在祈颜那毛茸茸的脑袋上,懒洋洋轻阖双眼。
祈颜挪动身子,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过了好一会儿,游澈的声音才贴着祈颜的耳朵响起,“无需给自己太大压力,实在搞不定喊我一声就行。”
婚前有祈正阳帮着收拾烂摊子,婚后游澈接手,挺好的。祈颜心满意足地扬起嘴角,勾紧十指相扣的手。
南黎试镜结束后,没有立马回家,说遇到了熟人,在外玩几天,顺带等试镜结果。
少了热闹的声音,入了夜,宅院变得空荡荡。还没习惯脱离城市喧嚣时,祈颜觉得山里的生活十分无趣,但现在,气氛恰到好处。
掺着草本清芳的寒风,将古色古香的窗扉吹开半扇,一如祈颜大剌剌敞开的领口。
他走进书房,大摇大摆地在游澈眼前晃悠,问他什么时候忙完。
祈颜晃了几分钟,游澈终于合上电脑,走到祈颜跟前,开始脱衣服。
不知怎的,明明是自己有意撩拨,一对上游澈的视线,脸颊就不好意思地发烫,脑子也变得异常混沌,完全处于下风。
预想的一系列脸红心跳并没有到来,游澈只是脱掉外套披到他身上,拢了拢衣领,将祈颜裹紧,“这里没开空调,别着凉了。”
他看着祈颜还处于状况之外的木讷眼神,抬手碰他微凉的面颊,温声道:“先去睡吧,等会儿还得开个会,没那么快结束。”
说罢,低头在祈颜额头亲了一口,便坐回办公桌前。
祈颜站在原地呆愣了会儿,不情不愿回到卧室。本想等到游澈结束,打了几盘游戏,时间已经走到十二点,依旧未见响动。祈颜握着手机,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游澈何时回的卧室,又或者一整晚都在书房度过。祈颜睁开眼,他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床边催他起床。
祈颜困得不行,被游澈捞起来时,脑袋无力垂着,勉强在游澈的搀扶下完成了洗漱、穿衣等一系列动作。
“要晨练吗?”祈颜倚靠在游澈身上,行尸走肉似的,由游澈牵引。
游澈半抱着他,将他领上车,系好安全带后才道:“可以再睡会儿。”
闻言,祈颜又眯了一个多小时。待脑子清醒,才后知后觉,自己正坐在车上,并且车子已经开进城区。
刚想出声询问,话音未落,车子在医院门口稳稳停住了。
游澈也随之睁开眼,为小少爷开车门,“下车吧。”
祈颜就这样,被迷迷糊糊拉着做了一上午检查。从白礁湾回来后,游澈和他提过几次体检的事,祈颜每次都摆摆手应付了事,以为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游澈索性先斩后奏。
祈颜倒不是多抵触检查,只是不喜欢麻烦,况且感冒已经好了,觉得游澈小题大做。
从检查结果上看,祈颜目前出现心肌缺血的症状,若不及时治疗,可能进展为心肌梗死。
祈颜的症状较轻,还未发现明显的心肌损伤标志物升高或心脏结构功能异常,医生建议先进行药物治疗。
“医生都喜欢夸大其词,唬人的。我身体健康得很,哪有什么毛病。”走出诊室,祈颜迈着小步子跟在游澈身侧,绷出手臂上的肌肉展示。
游澈护着他,越过那段拥挤的长廊,下楼取药,直到出了医院,脸色依旧沉着。
祈颜喊他“先生”亦或是叫他的名字,游澈都温声回应,对祈颜那些宽慰的话却不予任何应答。
祈颜绕到其他话题,说想吃学校附近的小馆。俩人并肩走在青砖小路上,偶尔吹过的冷风灌进衣服里,激起寒颤,交握的手始终传递着彼此的温度。
暖暖地渡到身上,电流一般流向四肢百骸,撩得心头酥麻,微痒。
这条小道,祈颜和付仁溥走过无数遍。那时候,付仁溥在医院附近的小店兼职,祈颜经常接他下班,因为到学校的距离不算远,来回都是步行。
付仁溥净身高比他高出两三厘米,惯于躬着腰身,走在祈颜身边,仿佛还低了半个头。因此祈颜不常和他牵手,油然生出的怜惜心理,促使祈颜总喜欢搭着他的肩,做给予庇护的一方。
和游澈的心境则全然不同,不像弱者和强者的分别,是可以比肩同行的人。
第64章 锁链
感冒那几天,胃口不好,吃什么都没味,如今好利索了,祈颜选了家湘菜馆,调节这几日的清淡饮食。
路过一家烧烤店,老板一眼认出祈颜,并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了,今天怎么没和小付一起过来?”
付仁溥以前在这家烧烤店兼职,祈颜隔三差五就带朋友光顾,老板也知道他们的关系,许久未见,便问候一声。
祈颜扯出两声干笑,随即扯过游澈,举起十指紧扣的手,郑重介绍:“这是我先生。”
老板看向他们交缠的手,笑意当即凝在嘴角,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尴尬。
几周前,付仁溥自己来过一次。老板问他怎么不带男朋友一起,付仁溥没说他们分开了,只说祈颜忙,抽不开身。怎么一转眼,对方连婚都结了。
老板暗自感慨一番后,在游澈凌厉的目光下,端着一盘刚串好的菜,灰溜溜进店。
进到隔壁的小馆子落座,处理餐具时,游澈状似漫不经心道:“校外人都知道,看来你们以前很恩爱。”
倒不是很在意他的情史,只是不可避免地掺了点酸,毕竟小少爷之前,致力于和他撇清关系。
祈颜不得不承认,彼时自己确实很倔,也过分高调。
“我是恋爱脑啊,对待每一段感情都很认真,一旦认定,就会全身心投入。”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压下慢慢爬上脖颈的粉红,半真不假地地笑道:“今后我逢人就介绍,你是我先生。要是你还觉得不平衡,路边的小猫小狗我都一并知会。”
游澈能感觉到,祈颜现在唤他“先生”是出于对爱人的称呼,不同于以往的疏离、淡漠,已真真切切将他放在了配偶的位置上。
听到满意的回答,游澈心里生出隐秘的满足,他点到为止,没继续前任的话题。
突然改变饮食,肠胃受不了。回到家,祈颜的肚子便开始隐隐作痛。游澈当即请来医生,祈颜的态度一如既往,觉得游澈总是小题大作,吃几片药就能好的事,偏弄得自己很紧张。
送走医生后,祈颜又嘟囔了几句,游澈敛了敛神色,看着祈颜严肃道:“身体问题很重要,任何一点小毛病都不能忽视。”
祈颜摆摆手,还想继续说什么,话音被游澈硬生生截断:“我曾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倒在眼前……”
祈颜溜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有些不知所措。想追问又怕刺激到他,只好上前箍住他的腰,信誓旦旦保证:“刚才只是开玩笑。我会谨遵医嘱,好好吃药,按时复查的,别担心。”
注意到游澈紧攥的手,祈颜凑上去,蹭他鼻尖,用别的话题转移注意力。
这个方法还比较管用,游澈紧绷的神情,很快趋于放松。手心留下几个指甲印,万幸没有破皮。
从他的表现,祈颜对所有人都讳莫如深的话题有了大概猜测,病因的源头,应该也和这个相关。
入夜,祈颜看到卫嘉神色匆匆,也紧随其后,跟到了书房。见到祈颜,游澈没有让他回避,招招手让他坐到身旁。
卫嘉恭敬递上手里的文件资料,“这是能查到的全部信息。”
看到桌案上的文件,祈颜心领神会,“要对付陶智可?”
游澈没有隐瞒,点头回应,又说:“不太容易。”
陶智可的建材公司在止河堪称行业的中流砥柱,他们掌握了许多新兴的建材技术和工艺,与众多上下游企业形成了紧密的产业链条,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波及范围广大。
“常规的方式动不了他们,只能请外援了。”游澈将资料展给祈颜,“先前听到一些关于陶家的轶闻,经查证,传言属实。”
陶兴明在外留有一个私生子。女方怀孕后才得知陶兴明已有家室,迫于无奈,女子只能独自抚养孩子。
孩子的十几岁的时候,母亲病重,他走投无路,跑到陶家为母亲求医疗费。陶智可知晓情况后不仅出言羞辱,还将对方狠狠打了一顿。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应该早忘了还有那么一个人,可对方不见得会忘了那些屈辱。”
祈颜当即会意,“所以你想扶植这个潘瑞翔取代陶智可?”
游澈没有否认,“我找人与他接触过,可用。”
祈颜想到什么,试探问道:“那贺家……”祈颜欲言又止,话到一半,没了声响。
游澈明白他的顾虑,坦言:“贺家我不会干涉,包括你和贺宇鹏之间,我都不会插手,唯一做的就是保障你的安危。”
“怎么处理都随你。”游澈抬手覆上他的手背,给予祈颜十足的信任和安全感。
几天后,南黎带回一个好消息,他试镜通过了,不日便进组。
这次的剧本不错,竞争很大,能争取到男二已是万幸。午饭过后,他在房间整理行李,游澈不请自来,坐到茶几边,自顾自道:“我联系了医生,开始接受治疗。”
南黎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也没回头,预料之中似的,“猜到了,你在白礁湾因为小少爷发病的时候,我就猜到你会同意治疗。”
“医生建议我溯源,尝试面对让自己恐惧的……东西。”
南黎还是没有意外,语气轻松地问他:“要回去吗?青浦镇。”
心魔的源头在那,游澈拼了命逃离,从离开至今,还未再次踏足那个对他来说,即是故土也是噩梦的地方。
“还在考虑。”游澈看了一眼腕表,起身,“到点吃药了,我去盯着他。”
走到门口,又顿住身形,回头对着南黎的背影,悠悠道:“如果小少爷想了解什么,可如实告知,不必有所顾忌,我完全信任他。”
南黎这才转头,不留情面拒绝:“这个传声筒我可不当,自己的事还是你自己说吧。”
游澈没有强求,重申一遍,任何事都可以毫无保留地告诉祈颜,便转身下楼了。
果然,南黎收拾好行李,刚拿起剧本,房门就被祈颜犹犹豫豫敲开。
“终于来了,再不来我都要睡着了。”南黎迎他进门,祈颜不用招呼,轻车熟路坐到沙发上,自己倒水。
喝了一口问他:“你知道我要找你?”
“憋很久了吧,是不是都等得不耐烦了?”南黎翻阅剧本,边语调轻松地和他搭话。
不出所料,得到了小少爷的一个白眼。祈颜抢过他的剧本,正色道:“既然知道我想问什么就从实招来,这次别想绕过去。”
“怎么不自己问他?”南黎明知故问。
祈颜也不废话,直言:“你想让他回忆的时候,再一次被刺激到失语?”
南黎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也倒了杯水喝,祈颜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凝重的神情。
“你看到书房那张照片了吧,那也算我们唯一的一张全家福。被遮住脸的,是游老板的母亲。”南黎长长吐出一口气,视线落在某一物品上,思绪已经飘了很远,“清枝阿姨和我爸是在医院认识的。”
南黎母亲早逝,他从小跟着爸爸一起生活。南崇典开了家手表维修店,早前生意还不错,后来慢慢被社会所淘汰。
手表店关门后,南崇典又不断探索,尝试过很多产业,身体也积劳成疾,不得已被南黎抬上医院治疗了一阵。
游清枝是南崇典同病房的病友,住院期间,两人相谈甚欢,很快产生情愫。
见过游清枝前夫在医院大吵大闹的场面,因此南黎对游澈母子的第一印象并不好。觉得游澈总板着脸,看上去脾气极差,甚至一度怀疑,游清枝接近南崇典是别有用心。
他曾企图阻止,却始终拗不过南崇典的倔脾气。
了解游澈两人的经历后,南黎才生出恻隐之心,对游澈的态度也慢慢改观。
“那段时间,应该是清枝阿姨难得的舒心时光,为了彻底摆脱以前的生活,游老板说服我,让我跟他合作,从开始的小小工作室,到富甲一方。”
“肉体上,他摆脱了以前的生活,只是没能把清枝阿姨带出来,他的灵魂也永远困在过去的泥潭中,困在青浦镇,至今都没有走出来。”
祈颜问他:“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南黎收回思绪,换回那副不正经的表情,一挑眉梢道:“我准备进组了,”他从祈颜手上抽回剧本,紧接着道:“取景地在青浦镇,如果你现在买十六号的机票,还能和我同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