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被手机铃打断,祈颜胡乱抹了一把脸,接起来。
游澈的背景不再是亮堂的书房,很昏暗,像在车上。祈颜问他在哪,游澈说在外面处理点事。
祈颜嗯了声,又问:“怎么不到家才发视频。”
“到时间了,怕你担心。”游澈忽地凑近镜头,应是祈颜那边的光线太过昏暗,看不太清,他问祈颜,“怎么不开灯?”
祈颜说不想开。
听到这个简单的回答,游澈没有深究,说话间,背景变得亮了些,画面还有些抖动。
游澈看着几乎一片漆黑的画面,听到祈颜在黑暗中叹了口气,随后很轻地喊他“先生”。
游澈温声应着,听到祈颜小声说了句“很想你”。
“你能打开门,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吗?小少爷。”
祈颜还没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下一秒,门铃响了。
第67章 你是苦难后的奖励
小宁的眼睛肿得厉害,买了个冰袋敷,本来迷迷糊糊就要睡过去了,听到门铃响又急忙跳起来,“啪”一下,将前厅的灯尽数打开。
看到门口两个相拥在一起的身影,小宁愣在当场,进退两难。
南黎忙碌一天,不忘拖着疲惫的身子找祈颜询问收获,走出电梯和小宁看到同一副景象。
他走过去,连啧几声,脸上挂着看戏的表情,“不是不来嘛,相思病犯了?”
祈颜此前全身心沉浸在无边的喜悦中,自动屏蔽周遭声响,反应过来后,才觉羞赧。
见祈颜不好意思,南黎愈发得寸进尺逗趣儿。
游澈不动声色将祈颜拉到身后,迎着南黎来回逡巡的视线,无奈妥协,轻叹了声,“小黎。”
南黎见状也点到为止,不再打扰他们,还懂事地带上小宁一起离开。
关上门,挡掉多余的嘈杂声,祈颜只听到炙热狂跳的鼓点,不停敲击耳膜,呼吸的频率也跟着乱了步伐。
“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好吗?”游澈抬手轻轻摩挲祈颜的脸颊,仅一只手掌,就将他的脸捧了大半。不过几天时间,祈颜肉眼可见的瘦了许多。
他描摹祈颜的眉眼、鼻子和唇瓣,小心翼翼又一丝不苟,像对待一件绝世珍宝,每一次触摸都控制得当,不过分鲁莽又饱含侵占性。
祈颜被抵在门上,心甘情愿任他牵引、主宰自己的身体乃至神志。
游澈的一举一动都暧昧至极,轻易扰乱祈颜的心跳,可他太过绅士,任何时候都首要考虑祈颜的感受。
他将气氛带到某个心潮彭拜的点后,迟迟没了下一步的动作。祈颜环住他的腰,仰头凑上去。出乎意料的是,游澈竟偏头躲开了。
祈颜被他的反应弄得微愣,体温蒸腾出的热潮和尴尬的燥热混在一起,脸颊烫得不像样。
“还没说呢。”游澈低头,在他鼻尖蹭了蹭,声音很低,像在请求,“想听你说。”
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可被他这么郑重其事地一遍遍提醒,加之那束带着浓烈期盼的目光,祈颜竟一时哑言。
游澈等了会儿,收紧臂弯,将祈颜抱得很紧。他低垂着头,下巴搁在祈颜肩上,祈颜听到他深吸了口气,颈侧落了一枚温温热的吻,他的声音贴着耳垂响起,说:“我很想你,每时每刻。”
刚与游澈接触的时候,祈颜除了抵触和恐惧,还觉得他枯燥无味。长着一张好看的脸,生活却过得像个退休的老头。
他曾暗戳戳腹诽,和游澈谈恋爱一定很无趣,直接步入黄昏恋,或许真正的黄昏恋都比他浪漫百倍不止。
现在觉得,游澈就是浪漫本身。
短暂分离堪称情感的调味剂,思念和爱意都如燎原过后疯长的野草,肆意蔓延,难以抑制。一旦找到突破口,便一发不可收拾。
无尽的思念和心疼编织在一起,祈颜脑中只有一个想法,竭尽所能对游澈好,不管他提出什么要求,祈颜都异常顺从。
一整天,情绪起落都在预料之外。祈颜脑子很乱,胸口堵了各种糅杂在一起的复杂情绪,纵使身体疲惫不堪,也没有丝毫睡意。
游澈已经帮他处理好,他躺在床上,看着浴室内朦胧的人影发呆。水声淅淅沥沥,形成一种舒适的白噪音,祈颜听得失神。
过了会儿,他百无聊赖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翻阅。两只手机并排躺在那,祈颜错拿了游澈的,没有在意,反正都只是看些头条简讯。
许是心不在焉,意外点进短信界面,看到一条航班取消的信息。
游澈走近,微凉的指尖轻拂过祈颜的脸颊,温声问:“怎么不睡?”
祈颜抬眸,直勾勾望着他,“你昨天就订了机票。”
“航班因风雪天气取消了,只能坐今天最晚一班。”游澈躺到祈颜身边,搂着他,还是问:“睡不着吗?”
祈颜没有回答,用和南黎相似的语调打趣:“是过来出差,顺便看望我吗?”
“不是。”游澈回答得认真,不像祈颜那么不着调。
知道他是为自己过来的,祈颜还是继续明知故问:“那是为什么?”
“因为你说想我。”游澈扣住祈颜的手,拉到身前把玩,顿了顿继续道:“往后几天的雪会愈来愈大,我看了之后的航班,大都停飞了。元旦没能好好一起过,不想新年也缺席。”
祈颜含糊哦了声,拉过被子,翻身背对着游澈,“困了。”
片刻后,祈颜感觉游澈在慢慢靠近,一只手已搭上他的腰肢,暖暖的胸膛亲密无间贴上他的后背。
房间陷入黑暗的同时,贴着祈颜的胸膛轻微颤动,低低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是我太想见你,一刻都等不及,就来了。”
祈颜转过身,与游澈面对面。
屋内光线暗淡,他们十指交缠在一起,看不清彼此的面容。祈颜告诉他,“其实我今天很难受,但看到你就好多了。”
“我知道。”游澈往上靠着床头,半边肩膀留给祈颜枕。
“有位老人跟我讲了一个很不美好的故事。”回来后,祈颜在躺椅上眯了半小时,做了一个和游澈小时候悲惨经历相关的噩梦,以上帝视角看他受过的种种苦难。
脚边的炭火没有点燃,身上只盖了一件薄薄的毛毯,惊醒过来,身子是冷得,背脊却渗出了一层汗。
“猜到了。”游澈揽着他,尽可能将身上的温度渡给祈颜,“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一些往事。怪我太怯懦,要是亲口跟你说,你也不用跑一趟受苦。”
祈颜不赞同他的说法,反驳道:“是我执意想来的。南黎说得没错,我应该自己走一遍你走过的路,才能切身体会你的感受,了解你的一切。”
“听他们说,每逢下雪,你都喜欢在家门口的大树下堆很多雪人。今天我也在那堆了整整齐齐的一列雪人军队,看上去很热闹,我甚至觉得他们有点吵。”
游澈被他逗笑,顺着他的话道:“有时候我也觉得吵,所以会控制数量,这样就不会太热闹也不会太冷清。”
“考上大学那年,我就没再树下堆过雪人了。”
当打骂成为家常便饭,游澈也渐渐感到麻木,像刘敬文训练出来的机器人,反抗的意识在习以为常中日渐消磨。
游清枝时常提醒他,这是一种错误的想法,隐忍不是为了接受,保全性命才有机会反抗。
意识到自己的精神生了重病,细若游丝的期盼也轰然断裂。本就对未来不抱太大希望,仅靠游清枝每晚给他讲的,镇子外面多姿多彩的世界支撑着。
望不到头的灰白日子,透不进半点光亮,没有出口,没有尽头。第一次,他没有听从游清枝,有了轻生的念头。
到底还是小孩,怕疼,也少了点勇气。游清枝采茶回家,看到从房门底淌出的鲜艳,踢开门,抱着游澈发了疯往医院赶。
好在路上碰到心善的邻居,开着自家破破烂烂的铁皮摩托将他们载过去。
那次住院,几乎花光游清枝攒了半年的学费。
回家后,游澈手腕上还抱着厚厚的纱布。他躲在门后,颤抖着将门打开一条小缝,惊恐捂着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眼泪流下来,打湿纱布,从指缝钻进嘴巴里,又苦又涩。
刘敬文又喝了酒,骂游澈是赔钱货,拖油瓶,拿了把菜刀,往游澈房间冲。
游清枝拦住他,被刘敬文抽了几巴掌,刀刃横在游清枝颈侧,骂道:“那小兔崽子不是想死吗,老子成全他。”
游清枝跪倒在他脚边,双手依旧死死抱住他的腿。
游澈透过门缝目睹一切,想过去护着母亲,四肢恐惧到发软无力,半步都难以挪动。他张开嘴,喊母亲,喉咙像吞了刀片,说不出话,只发出低低的呜咽声,连吐息都疼痛难忍。
后来,村长带人把刘敬文摁住,拽到牛棚绑了一夜醒酒,才避免血案的发生。
刘敬文被带走后,游清枝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简单梳洗一番,拿出锁在柜子底层的胭脂,盖住脸上的青紫,照例给游澈讲睡前故事。
游澈曾问过她,为什么不讲童话故事。游清枝告诉他,童话是构建出来的美好,但传记里都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他们经历的苦难都是真实的,路途也都布满荆棘。
所以,你要这样想,他们能做到的,你也可以。
很长一段时间里,游澈对游清枝的话深信不疑,紧紧揪着那颗对外界探索的种子。
至少在捡起玻璃碎片之前,他都始终坚信,他能从这个小村子走出去,过正常的生活。
时间久了,游澈只觉得,那些传记最后的成功,何尝不像童话故事一样,是构建起来的美好呢。
他用力扣着手心,不过收效甚微,依旧很难发出声音。趁游清枝不注意,藏在被子下的手往缠着纱布的地方抓。
游清枝念完故事,合上书本准备离开的时候,游澈先一步扯住她的衣角,很慢很慢地往外吐字,“我……带……你……离……开……”
记忆中,游澈很少看到游清枝落泪,很多时候的哭喊声都是为了让邻里听见,获取帮助。
外公和父亲离世时,游澈看到她落过两滴,擦干后又笑着出门工作。
剩下的都发生在同一天,拦刘敬文的时候,还有此刻。
她的泪水滴在游澈的手背上,很凉也很热。游澈看向紧锁的房门,掀开被子,洁白的纱布上渗出一片血红,伤口裂开了。
他从床上爬起来,翻出一块干净的布,缠好、绑紧。
“后来,我真的带她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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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梦魇
游澈上了高中,游清枝为他申请寄宿,一周回一次家,不必每天见到刘敬文。住宿生活是游澈为数不多感觉到解脱的时候,虽然依旧没有朋友,但能安心学习,也不用经常挨饿。
营养逐渐跟上后,他的个头窜得很快,仅半年时间,已经比刘敬文高出许多。
游澈第一次还手,是高二的暑假。游清枝知道游澈的心理出了点问题,攒了一笔钱,想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刘敬文知道后大发雷霆,打算扣下那笔钱买酒。
刘敬文整天只会喝酒,不务正业,家里大小开支全靠游清枝一人支撑。省吃俭用才存下的钱,任凭刘敬文下多重的手,她都死死护着。
游澈站在门口,看着经历过无数次的场景,心脏开始抽痛。他咬着牙,抄起桌上的酒瓶,直直朝刘敬文的头砸上去。揪住刘敬文的领口,将他拎至半空,鲜血顺着他额头滑落,滴到游澈手上。
刘敬文挣扎着,想反抗。下一秒就被游澈捏住咽喉,重重砸到墙上。
弥散在空气中的血腥味让他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不适感加剧心脏痉挛。他忍着痛,死死掐着刘敬文的脖子,手上的力道还在不断收拢。
刘敬文双眼圆睁,满是恐惧,先前的谩骂声也变成了求饶,随着窒息感加重,瞳孔在濒死中不断散大。
游清枝跌跌撞撞上前,及时唤回游澈的理智。放开手,刘敬文轰然沿着墙体下滑,像一只贴着墙角蛄蛹的恶心的蛆,烂泥一样,瘫成一团。
游澈跑出去,打了一桶水,一遍遍搓洗手上的血液,直到双手都搓破了皮,依旧觉得很脏。
血腥的味道怎么都洗不掉,蹿进鼻腔,恶心得让人反胃,游澈跪在地上不断干呕。
游清枝追出来,跟着蹲在地上抱他,拍着他的后背安抚。
游澈闻到游清枝衣服上常年携带的,淡淡白茶清香,恶臭的血腥味似乎也没那么重了。
游清枝给他塞了一颗糖,像许多次安慰游澈用的伎俩,告诉他,吃点甜的就好了。
他讨厌暴力,讨厌像刘敬文那样,时常挥舞拳头的人,不想自己也变成那种烂人。
可是对付刘敬文,只能以暴制暴。
自那以后,刘敬文很少再敢动手,喝醉了酒也只敢叱骂几句。
“上了大学,我兼职攒钱,在校外租了个小房子,把母亲接到止河。母亲提出离婚,刘敬文不愿意,纠缠了很久,最后开出了二十万的条件才肯松口。”
“我还没挣够,母亲就病倒了,我能拿出的全部家当还远远凑不齐手术费用。取钱时,手忙脚乱错拿了你给的那张卡,原以为只是张玩具卡,不料里面竟有五十万。”
“当时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母亲危在旦夕,不得已动用了那笔钱。”
术后,游澈第一时间寻找祈颜,却得知他已经转学了。
卡里剩下的钱他一直没动,拼命挣钱填补,既肩负着母亲术后的疗养费用,又得喂养刘敬文那只吸血鬼。沉重的压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万般无奈下,只能放弃学业。
刘敬文从游澈那拿不到钱,就多次到医院耍泼骚扰。因此,南黎一开始对他们母子颇有成见,知晓他们的境况和遭遇后,他没有阻拦南崇典为他们支付二十万的决定。
刘敬文拿到钱,爽快履行承诺,和游清枝离了婚。
经历过这段一败涂地的婚姻,游清枝已不再对任何男人抱有期待,所谓的爱情彻底从她的生命中抹杀干净。
不可否认,她和南崇典在精神上高度契合。他绅士文雅,尊重女性,再一次打开游清枝那扇紧闭的艺术窗子。救活了游清枝那将近枯败的对学术追求的灵魂,那个曾在学府里,自由鲜活的生命。
但她很清楚,她的心不会再为任何男人跳动,再也不会。
游清枝出院休养期间,游澈照顾她的同时还要兼顾工作,深夜才能抽出一点时间做自己的事。他想和南黎联手创业,并向游清枝许诺,会努力还清南崇典的钱,让她不再受任何牵制,按照自己的想法和意愿,过好未来的生活。
不久后,游清枝突然接受了南崇典的求婚,理由是喜欢。
他们没有举办婚礼,只潦草领了结婚证。南崇典将游澈视如己出,全力支持他的事业。
“第一笔启动资金,全靠南叔叔的支持,以及你卡里剩余的钱。”讲到这里,游澈的声音已有些沙哑。
祈颜悄悄抬手抹掉脸上纵横的泪珠,清了清嗓,极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轻松些,“那我就是你的原始投资人咯。”
“抱歉,未经允许私自动用你的小金库。”游澈愧疚万分,直到有了一点小成就和人脉,才找到他们,也终于得知祈颜的身份。
游澈知道他们不缺区区五十万,因此以另一种方式偿还。多年来,祈正阳能在止河的众多企业中一家独大,少不了游澈暗中调度。
祈家遭遇的危机,倘若不是出于私心,游澈也会无条件伸出援手。
“从小到大,我对金钱都没什么规划,哪怕痛定思定之后,依旧难以改变挥霍无度的习惯。那一次,是我有生以来花得最值当的钱,值得我吹嘘一辈子的战绩,所以不必为此感到抱歉,先生。”
祈颜就着游澈悬在脸侧的手,凑近,贴至掌心,言行举止都带着明显宽慰意味,他接着问:“后来呢?”
“后来事业有点起色,母亲的病情也逐渐稳定,我买下山里的宅院,想让她安心休养。可还没来得及搬进去……”
游澈的话音戛然而止,呼吸趋于急促,身子也不可抑制地颤抖。
祈颜忙不迭扒开他的衣领,把窗子全部打开,保证屋内空气流通顺畅。松松抱住他的同时,在耳边一遍遍喊他的名字,亲吻他的脸颊和嘴唇,竭尽所能转移游澈的注意力。
“不要往下想了,今天就到这。我们先睡觉好吗,先生。”祈颜捧着他的脸,落下比窗外的雪还密集的轻吻,在哄游澈方面,展现出极致的耐心。
忽地,他感觉指腹变得温热潮湿,他张了张嘴,搜刮不出有效的安慰话语,只会仰头,用唇瓣衔走游澈脸上的咸涩。
“准备从出租屋搬离的前一晚,止河下了一场很大的雨。城市上空电闪雷鸣,闪电从我们出租屋的窗口划过,劈断小区里的一颗大树,燃起大火。她受了惊,我回到家的时候,她正躺在地上,捂着胸口痛苦抽搐。”
“我打了急救,却怎么都说不出话,像个废物一样,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愈来愈痛苦。”他颤抖着给南黎打出一连串错别字的求救信息,手机从手上一次又一次掉落,身体的每个部分都不听使唤。
南黎叫来救护车时,游澈也疼得晕倒在游清枝身边。
“我是一个杀人犯,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游澈的语气平淡如水,仿佛未掺半点情感。祈颜心如刀绞,感觉到他又一次被尘封的记忆凌迟着。
“先生,这不是你的错。”祈颜轻轻顺着他的绷紧的脊背,贴得很近,让他更轻易嗅到身上轻薄的白茶清香。
游澈垂着头,口鼻都埋进祈颜肩窝,环在祈颜后腰上的手,下意识捏紧珠串。
听说城东寺庙祈福祈愿颇为灵验,游清枝一直念叨着要亲自到庙里上柱香,求个平安福,可惜身体原因,始终没去成。
游澈默默记下,到寺庙为游清枝求了一串紫檀珠佛串,希望她往后都平安如意。只是那手串最终都没有送到游清枝手上,反倒成了游澈寄以精神寄托的物件。
祈颜不知抱了多久,窗帘缝隙透出的光亮从微弱到亮白,游澈的身子也不再颤得那么厉害,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横竖都没有睡意,祈颜提议到外面露台坐坐,虽然难以看到日出,俩人相依着等天亮也不错。
矮桌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游澈把躺椅搬出去,又给祈颜拿了厚厚的绒毯,自己坐在一旁,扶着椅子轻摇。
桌上燃了一个小茶炉,沸水叫嚣着顶撞壶盖,发出温暖的声音。
祈颜握住游澈微凉的手,问他要不要一起堆雪人。
游澈还未应答,祈颜就走出伞下,在水泥围栏上,搓了一个圆滚滚的雪球,“雪很厚,够我们堆两个很大的雪人了。”
“那就堆两个。”游澈走到祈颜身边,捧起落雪,团成球,刺骨的寒霜透过手套蔓延进四肢百骸,抽痛的心脏意外得到缓解。
祈颜解下围巾,系在两个紧挨着的雪人身上,看向游澈笑道:“这样既不孤独,也不会过分热闹了。”
“是的,两个刚好。”游澈抬手,为他掸掉发间雪花,低头吻在眉心。
祈颜知道,他将过往一切毫无保留剖给他看,花费了很大的勇气,也因此再承受一遍苦楚。彻底走出来,是个无比艰难的挑战。
“我会陪你将心里那些疮疤一一抚平,不管需要多长时间。”寒风凛冽中,祈颜感觉游澈的身体逐渐回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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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周天、周二
第69章 灼热
俩人相依偎着直到天光大亮,迟到的困意终于姗姗来迟,祈颜接连打了几个哈欠,自然地往游澈怀里挤,抱着他睡了个心满意足的回笼觉。
游澈没有睡太久,八点就进到厨房捣鼓。祈颜他们没用过厨房,一应物品都崭新如初。
早餐刚端上桌,南黎就不请自来,他算准了自家老哥一定会为小少爷开小灶,特意过来蹭一顿。
游澈也猜到他会来,做了好几份。
将祈颜从被子里捞出来,南黎已经率先吃上了。祈颜还有些迷糊,眼神没有多少光彩,眼周泛出明显青乌。
南黎看了他一眼,笑得不怀好意。祈颜没有理会,喝了几口游澈递给的淡茶,强行打起精神。
见祈颜情绪不高,南黎没继续自讨没趣,转向游澈道:“制片人知道你来,托我约你吃个饭。”
“吃饭就不必了,今天我会到片场视察,有什么问题届时再议。”说话间,游澈低头发消息,之后递给南黎一个眼神,南黎随即会意,“放心,我嘴严。”
祈颜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对南黎的话倒是深以为然。他的嘴确实很严,至少他不想说的话,纵然使出浑身解数都难以套出。
游澈没跟随剧组同行,先和祈颜到车站接人。
航班因风雪天气停飞后,人流如潮水一般涌向车站,一眼望去人山人海,乌泱泱一片,人头攒动。
祈颜在掌心哈了一口热气,疑惑,“接人不进去等吗?”
游澈扣住祈颜的手,握在掌心,漫不经心道:“就在车上等,他自己能找到。”
祈颜本不想大冷天出门,但听到游澈说要去接人,还附加一句“对方长得不错”,祈颜就屁颠屁颠跟了过来。至于接什么人,游澈没有道明,只说剧组的投资人。
都以为那部剧的投资人是游澈,实则另有其人。
祈颜等得昏昏欲睡,车窗突然被敲响,祈颜下意识降下车窗,外面的人微微弯腰和他打招呼,“你好,祈小少爷。”
“小贺总。”祈颜眼底闪过错愕,看看他又回头看了看游澈。
游澈点头回应,指着副驾道:“你坐前边。”
贺郢放好行李箱,耸耸肩,无奈妥协:“行行行,不妨碍你们。”坐上车,又叹了口气,苦大仇深道:“游先生这事也未免办得太不地道,明明说好同行,却自己先飞过来,让我独自坐十几个小时的硬座。”
贺郢和游澈搭话的语气很自然,不像对着祈颜那般严肃,话语里还带着玩笑的成分,更像朋友之间的相处状态。
“思之心切。再者,你自己没票,我没理由陪你受罪。”游澈的态度倒是一如既往平淡,神色和言语上都没有过多起伏。
贺郢又不满抱怨了几句,游澈缄默不语,眼神示意祈颜不必理会,直到车子到达片场外。
游澈没有要下车的意思,贺郢再次敲响车窗,“不一起?”
“不去。”游澈怕祈颜受冻,没打算跟着去。
贺郢不同意,义正言辞道:“好歹是以你的名义,他们可不认我。”
游澈无法,让祈颜在车上等,他不依,先一步跳下车,“我也去凑凑热闹。”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拍摄片场,让人悄悄通知制片人,没有影响拍摄。提出片场视察的是贺郢,制片人过来后,他却躲得很远,当起甩手掌柜,把所有事都推给游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