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观星公关部,一半忙着撤掉热搜,另一小半正加急挑动热搜。小小的传媒平台见证了资本的内部博弈,用大部分人跟风的好奇心作为推手,共同将凌家的两兄弟推上舞台。
她嘲讽地瞥了一眼走廊上挂着的凌奇牧巨幅海报。很快,被资本栓线、吊住手脚的木偶小丑,又要再多一只,同样也姓凌。只是她没想过,陆知齐这么快就下定决心与凌远峰正面对上。她总觉得,按照那孩子缜密又周全的性格,总该再筹谋得更久一点,直到准备完全,毫无破绽。
不知道是什么促使他下定了决心。她只希望,这并不是一场被意外挑起的仓促之战。
“知齐,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没什么需要准备的。”陆知齐淡淡地说,“或早或晚,我总该做个决定。”
“你想好了就行。我总是会帮你的。”
“谢谢。凌远峰和程榕肯定会反击,接下来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师姐,你在公司更要小心,不要被他们抓住把柄,不要太暴露跟我的联系。”
“这你放心,我有数。倒是凌远峰,出了这种丑闻,我看他这个董事长的位子怕是又要坐不稳了。”谢念烟不由得夸赞道,“知齐,我之前不该怀疑你的做法。利用那个孩子,确实会给我们带来很多好处。你做得很好。”
“……”
见陆知齐没说话,谢念烟以为他累了,便主动催他休息。对方轻声说了一句‘好’,刚挂了电话,又是接连不断的利益相关者打来电话询问。
周旋了许久,手机终于安静了下来。
话说得多了,喉咙又干又烫;而熬夜淋雨的后遗症是晕眩,头重脚轻的。他单手撑着电线杆,揉了揉闷痛的太阳穴,随手打了一辆车。
落座后,他闭目靠在后座椅背,并不想多说话,谁知开车的女司机津津有味地跟他聊起昨晚最劲爆的八卦。陆知齐偶尔礼貌应和,她却聊得越发起劲,又说,她今早拉了几位从大剧院回来的客人,他们亲眼所见,说有一对有钱人家的兄弟在后台打起来了,又抓头发又扯衣服,打得满脸是血。
女司机描述得夸张,流言越传越离奇,可陆知齐却微微皱了眉,胸口又涌上一股荒唐的担忧。他一手将凌屿推上了风口浪潮,那孩子总会遍体鳞伤——或者在明日,也许就在昨天。
“先生、先生?”
司机见陆知齐坐着不动,对呼唤恍若不闻,又见他脸色苍白疲倦,发现他好像病了,便好心地问他需不需要改道去中心医院看看身体。
“...不用,我没事。”陆知齐终于开口,略带喑哑地说,“我想去你说的那个剧院看看。”
其实他所谓的出差并没有离开这座城市,只是单纯地需要换一个环境来逃避一些事情、逃避一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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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第二日九点多了,大剧院里的节目录制早已结束。可围堵在剧院门口的人不减反增,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仿佛八卦大减价,一群人前赴后继地来赶一个晚集,蹲起了热闹。
陆知齐实在没力气跟他们挤。来这里看看本就是一时冲动,于是,他只远远地望了一眼人满为患的剧院大门,便转身离开。
可下一秒,一个高瘦的身影撞入他的视线。
凌屿穿一件白色T恤和破洞牛仔裤,一个人站在繁茂的树下。他带着低檐棒球帽,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只露出紧紧抿着的唇,笔直锐利。
陆知齐以为自己看错了,恍然轻呼他的名字。
“凌屿?”
【作者有话说】
这周更周五、六、日、一、二
有五章哦!!
第80章 我说过,我会一直等你
凌屿微微抬头,用一双因为熬夜而微红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那个许久不见的男人,压低声音质问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早。”
“会所里有那么好玩?就不能提前一晚回来看我演出吗?”
“我说过,我...”
“我知道!!”凌屿忍不住吼了出来,又使劲抿了嘴角,压住了怒气,“...我知道,你忙。我又在自以为是、自作多情了。那你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说不来吗?”
陆知齐体力透支得厉害,理智构筑的思维防线好像塌了一角。他听见自己不受控制地喃喃自语:“我说过不会来,你又为什么还在等?你到底是不是傻?”
“我找不到你,所以,只能守在这里等。万分之一的可能,都要等。我说过,我会一直等你的。”
年轻人的恋慕再也掩不住,眼睛纯粹得像是水晶,璨璨的。
陆知齐呼吸一滞,转身便走。却眼前一黑,不自觉地向前踉跄半步,将要跌倒。凌屿本是冷而别扭的神色瞬间碎裂,朝着那人惊慌失措地扑了过去。他单手环住了陆知齐的腰,从身后牢牢地将那人搂在怀里。
“你怎么了?!”
陆知齐的衬衣凉透了,手更是冰得可怕。靠近了看,才发现那人脸上没有一点气色,嘴唇也苍白,额头冷汗涔涔的。更恐怖的是,那人的袖口还沾着血渍,星星点点的,泛着黑。
凌屿把心里的埋怨丢到了九霄云外,猛地拽开他的衬衫袖口,反复检查了皮肤光滑无伤口以后,才抖着手,一点一点地将他重新地抱住,小心翼翼地在他耳边问道。
“你哪里受伤了吗...等等,额头好烫,你发烧了?!”
“……”
“很晕?能看清我的脸吗?能认出我是谁吗?”
“……”
“陆知齐,别吓我,你说句话!”凌屿用双手不住地揉搓着陆知齐那双修长的手,语无伦次地在他耳边反复说着道歉的话,“我不跟你闹了!真的!以后我都听你的!我这就送你去医院,你给我撑着点...”
陆知齐慢慢地把手从凌屿的掌心抽了回来,手指还有残着脱力的颤:“...只不过出差没休息好,着了凉,有点头疼。怎么就能把你吓成这样?”
“果然不能没人照顾你。不去医院也行,你跟我回家!家里有姜茶。喝完洗澡。洗完睡觉。”
凌屿不顾陆知齐的推拒,强硬地把他架在肩上,半拖半抱上了出租车。安置他坐稳后,凌屿故作镇定地告知司机地址,实则难掩紧张,没留意自己的手一直紧紧抓着陆知齐的手腕不放,将质地上好的柔软衣料硬扯出了几道指甲划痕。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陆知齐没有提醒他,只是缓缓阖了眼,将头向后靠在颈枕处假寐。可他终究没有睡着,所以将凌屿想要触碰又缩回的动作尽收眼底。
车很快到了楼下。
凌屿绕车半周帮那人开了门,还要搀扶,却被清醒的陆知齐轻轻阻了。两人指尖相碰,又很快分开,维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走在前面,凌屿退了半步的距离,跟在他的身后,一如往日。
电梯里的空气近乎凝滞,刚才那个拥抱并不能溶解多日没见的隔阂,反而更添几分无法言说的尴尬。
“这段时间...”
“你出差还...”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对望一眼,又极快地分开。
凌屿用手背碰了碰鼻尖,没话找话说:“我加赛之后,进了待定区,后来,顺利晋级了。总之,一切都顺利,我挺好的。”
“好?”陆知齐转头,视线落在凌屿左手攥着的手机,“今早的热搜,没看吗?”
凌屿的神情微变,有隐忍一闪而过:“看了。无非就是凌奇牧搞出来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
“担心?恰恰相反。凌屿。这些消息...我是说,你的身世,是我亲自放给媒体的。”
陆知齐无情地打断了凌屿的幻想。
电梯‘铮’地一声响,门缓缓开了。陆知齐率先迈出电梯,可凌屿只脸色微白地盯着面前的人,半晌没有动作。金属色大门在两人之间缓缓合上,眼看电梯又要下行,陆知齐还是伸出手,按下了开门按钮。
“不出来?”
凌屿一双深黑的眸子就那样一错不错地望着,瞳孔压着颤抖,尽量稳着声线问:“你一定有理由的吧。”
“有。”
陆知齐只说了一个字。本早已在心中打好的话术,却在看见凌屿悲伤神情的瞬间堵在了喉咙里,进退不得。
他轻轻拉着凌屿的手臂,将他带出了电梯。
“别站在这里。”
凌屿习惯性地牵住了陆知齐的手腕,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不置一词,却气息急促,像是极力压抑着复杂的情绪。
家门到了。
陆知齐按亮密码锁的键盘,因为背对,所以声线很稳:“黑键工作室资历尚浅,运营影响力不够大。尽管搭上了《黎明之前》这样的3A游戏,但比起我要的还远远不够。复杂的身世纠葛,会给节目、也会给你带来热度。热度,就是艺人的价值;有价值,才能变现。炒作,这就是我教你的娱乐圈第一课。”
“...可是你也教过我,不需要我揭开伤疤,‘不要说让自己难堪的笑话’。”凌屿的声音迷惑而委屈,“陆知齐,你为什么允许他们伤害我?”
陆知齐的动作一偏,输错了密码。
‘嘟嘟’声响起,陆知齐扶着键盘阖了眼眸,又重头再来,声音显得更加淡漠无情:“第二课。娱乐圈,不讲感情,利益至上。我可以伤你,只要那能为我创造价值。”
“……”
身后的喘息声急促了不少,像是压着无数的情绪、快要爆炸的气球。
“这就受不了了?”陆知齐淡淡地说,“我可以给你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现在退出,回老家,我可以帮你把这件事压下去。过两年,没人会记得你的事。你的生活,不会被打扰。”
过了很久,凌屿才稳住了声音,轻而哑地给出了他的回答。
“...我不会离开。我会留下,在你身边。”
门开了,陆知齐没回头,自顾自地走了进去,动作一如往常,似乎不觉得反手卖了凌屿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
“很好。那么,你只能赢。赢下所有,证明价值,为我所用。这是我们当初谈好的。”
“……”
凌屿困惑又不解。
陆知齐变得那么陌生,过去种种温暖,一夜间变得满地荒芜。
他小心翼翼地走近,低声问。
“是不是我亲了你,你觉得被冒犯了?你生气了?”
“……”
“没关系。就算你故意揭穿我的身世也没关系。我愿意和凌奇牧厮杀,如果这些能为你创造价值的话。我可以做。”
“...厮杀?你所能做到最好的,只是在节目里跟他拼个你死我活?凌屿,我说过,我要的,远不止这些。”
“我能!我做。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做的。”
他从身后慢慢地环住陆知齐,试探又小心地将侧脸贴在他的肩上,似乎在渴求一点温暖。
“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啊。”
一句话,便让陆知齐的身体极轻地颤抖起来。凌屿分不清那是愤怒还是别的什么,下一秒,又听到那人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带颤的字。
“...出去。”
腰间环着的双臂一僵,体温慢慢退却。身后逐渐响起烧水的声音,茶杯轻撞茶几的声音,窸窸窣窣的。
过了许久,声音终于完全消失了。
陆知齐稍微回眸,余光里,年轻人默默地压低了帽檐,垂着头,将整张脸都埋进了阴影里,单手插着兜默默地离开了。
而桌上,留下了一杯温水,和一瓶拧松了瓶盖的感冒药。
陆知齐攥拳的手僵硬地松开,头晕目眩地撑在金属凉衣架上。
胸膛里像是生了野草,他径直走向酒柜,急切地想要摆脱这样荒唐的心绪,却发现周围熟悉的一切,全都染上了凌屿的味道。
这一路上经过的,墙上的吉他、桌上的平板支撑架、归置整齐的茶壶茶杯,无一不是凌屿的痕迹。陆知齐习惯性地打开酒柜,发现他最喜欢的烈酒被喝空了,空瓶子被藏在了最后,欲盖弥彰。
陆知齐猛地闭了眼,过于用力,眼睫颤抖不停。
许多人都说他知对错、重理性,总是可以轻松掌握分寸,进退得宜。可他一度怀疑,这些赞扬并不是对美德的褒奖、而是拴在他脖子上的一条锁链。
这大半年,他躲在无人知晓的小城市里,逃过了理智对他的制裁,偷偷纵容情感,任由它短暂越狱。
陆知齐总以为,当自己选择回归现实时,就能轻易重新封锁情感,任凭理智重新主宰血淋淋的一切。
他应该利用凌屿来击溃凌远峰一家。凌屿优秀、听话、好用,是一把可以攻心挖肝的好刀。
可他做了,却又后悔。
他不愿意看凌屿受到伤害,却一步步将那孩子推向左右为难的境地;他不想再与杀人凶手的儿子过从亲密,却又控制不住想要将人留住。
这局棋,他是执棋之手,也是局中之人。
可落子才发现,原来,胜也是败。
这一局,没有真正的赢家。
王明霁刚起来,就被面前的景象惊得头皮发麻。
凌屿趴在客厅的茶几上,额头磕在玻璃桌角,双手垂在地上,脚边东倒西歪地堆着一个白酒瓶和七八个啤酒瓶,酒气冲天,意识不清。
他捏着鼻子垫着脚尖走,终于在垃圾堆里捡回来一个醉死的小酒鬼。
“起来!啊?这黑眼圈怎么回事!!喝那么多酒!嗓子不要了?!你还想不想做歌手了?!”
“...唱。”凌屿吐字不清地回复,“死也要唱...”
“你唱不死!能喝死!”
王明霁气得直接叫了一辆车把凌屿送去医院醒酒。一个小时后,凌屿被洗刷干净,被丢在走廊上的长凳间,满头炸毛地坐着。
“你还要装死到什么时候?”
已经自动自觉地带入了经纪人的角色,王明霁取出折叠好的宽檐棒球帽,压在他脸前面,挡住了走廊上不时投下的好奇目光。
凌屿双手撑着座位,头低垂,腰微微塌了下来,垂头丧气的。情感经历丰富的王明霁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知齐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那些事是他故意爆出去的。他还说,要我证明价值,否则,我就不配待在他的身边。”
“伤心了?”
“没。应该的。”凌屿低声说,“他救了我。我报答他。应该的。”
他嘴角轻扯,反复嚷着几句‘应该’,却自嘲得眼角通红。
王明霁跟凌屿并排坐下,从兜里变出一只苹果,塞在了凌屿嘴里。刚被折腾一顿的凌屿毫无胃口,恹恹地拿在手里摆弄,双眼放空,失神失焦。
“不想吃。”
“行了。他爆料你的身份,不只是想要给你制造黑料。”
“呵。否则呢?”
“资本的博弈,从来都不是你们小孩子间摆的家家酒,打一架就能解决的问题。你真以为你是凭自己本事晋级的?当然是知齐站出来保了你。你,给我用点脑子。”王明霁恨铁不成钢地骂,“你的身份可以是污点,也可以是亮点,全看你有没有能力扭转颓势,逆风翻盘。我以为你打脸凌奇牧的时候已经明白了这一点,谁知道知齐随便说你两句,你就又自暴自弃了。”
凌屿猛地抬了头,帽子一歪,露出半张脸。他选择性地忽略了王明霁的长篇大论,只在其中抓住了他最想知道的重点。
“他保护我?!”
“用脚趾头想都能想明白的事。”
“谁会用脚趾想事情?”凌屿皱了皱鼻子,“粗俗。”
“……”
王明霁差点被气死。
“噗...哈哈哈哈。”
凌屿几百年难得笑出声。他敲着胸口吐出长长的一口气,又跑到洗手间扑了冷水,彻彻底底地洗了个脸。
水珠沿着鼻梁、下颌低落,滚着清晨剔透的晨曦,映得凌屿眼底有光。心有所感,他立刻掏出手机给陆知齐打了电话。
响了两声,又被挂断。而后收到一条冷冰冰的短信。
‘在开会。’
凌屿抱着手机,慢慢地踱步到王明霁面前,自言自语地左右踱步。
王明霁来回瞅着那个小子。他不知道这孩子知道多少事,是否了解思琢知齐和凌远峰程榕的仇恨。正当他胡思乱想时,凌屿猛地顿了脚步。
“陆知齐这么对我,果然还是因为那件事。”
“哪件事?”
王明霁紧张地追问。
凌屿却自言自语,自我打气。
“嗯。知道了。我会解决的。”
“哪个啊?!你倒是说啊!!”
王明霁都要急死了,凌屿反而不紧不慢地睇他一眼,问。
“王叔,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八卦?”
“……”
终于成功把银发中年帅大叔气劈叉了。凌屿双手正了正帽檐,伸出手悬在空中,示意他搀扶着起来,回家。
大叔也是有脾气的,暴躁地‘啪’一声打飞凌屿的好心。
“我不跟自怨自艾的小糊涂蛋握手。”
凌屿小臂用力一捞,把那人踉跄拽了起来。
“我没有自暴自弃。现在,凌奇牧对我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我也不觉得我的出身有多羞耻。我不会为了这些不重要的人和事伤心的。谁对我好,我对谁好。我会哄好陆知齐的。我有信心。”
“...哼。”
“现在可以回家了吗?我饿了,你不饿吗?”
“早被你气饱了。我给你那个苹果呢?还给我。”
“你不是说不饿吗?我都吃完了。刚吃完。一点都没剩。”
两人并肩走出了医院的大门,嘴里的闲话一刻也没停过。谁又能料到,半年以前,他们还是惜字如金、彼此看不对眼的对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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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的长桌前,凌奇牧侧扭着身子、懒洋洋地窝在皮椅里,一边把玩着手指,一边听姜如心组织着手下部员不停地做着紧急公关,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仿佛并不记得,凌屿的身世是他自己愚蠢地主动挑起来的。
姜如心失望地看了他一眼,凌奇牧甜美的笑容却立刻冷了下来。
“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教我?”
甚至一个字都没说的姜如心被劈头盖脸地责备了一顿,她更为惊愕,这才发现凌奇牧平时的温顺懂事都是演技。
一朝撕了面具,凌奇牧演都不演了。
他起身,装模作样地看了看电脑上的几版方案,下一秒,就发疯似的删掉了所有字符,反手将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推到了地上。
电脑屏幕被他踩裂,部员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各自攥紧自己的工牌,尽量降低存在感。
可惜凌奇牧依旧没疯够。
他用手指粗鲁地指着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一个字一个字地下命令:“这种事都搞不定?观星养你们吃白饭吗?”
“小,小凌总,这事不算是小事了...挺大的丑闻。”
一个小职员怯生生地解释着,却换来了更大的骂声。
“丑闻?哪里丑闻?!不知道内情就别乱说!!凌屿是那个贱货生的儿子,一个狗屁私生子,凭什么跟我争!!你们!!现在立刻想办法给我黑死他!!我要他彻底滚出圈子!!!”
“小牧,怎么回事?”
一道温柔的声音自门口传来。身披昂贵羊皮小袄的贵妇人站在那里,在场的人没有不认识她的,惴惴不安地齐声喊道:“程董。”
“抱歉,这孩子受到打击挺大的。他平时不是这样的。”
女人眼角微微泛红,慈母之心惹人怜爱。部员表示理解,安静且快速地离开了会议室。
在姜如心也离开会议室前,程榕抬了头。她的眼睫上还沾着泪,却用目光冷冷地指了指门外无辜又茫然的职员。
姜如心脸色微变,却迫于压力,点了点头。
几秒钟后,隔壁响起严厉的警告声、威胁声。隐隐的啜泣和议论声响起,程榕才慢慢地关上了门,双手轻拥着脸色不虞的凌奇牧,低声哄着。
“小牧,怎么啦?”
“妈...”凌奇牧眼圈通红地埋头在程榕怀里,难以控制地抽泣,“凌屿真让人恶心。他不仅觊觎爸的一切,还造谣生事!你看热搜广场上,某个自称爸以前助手的人说爸出轨你!!说我才是那个恶心的私生子!!这怎么可能,都是凌屿买的通稿!!!”
程榕嘴角的笑凝滞了一瞬,又很快地恢复如初。她半坐在椅子上,用柔软的纸巾轻轻吸走凌奇牧脸上的豆大泪珠。
“当然啦。你早知道凌屿是这样的人,怎么还会为了他伤心呢?好了。不哭了。妈又给你买了匹小马,等你周末的时候去好好玩玩,好吗?”
“好!”凌奇牧脆生生地答应了,眼睛亮亮的,“楚峪哥去吗?我想他了。”
“谁想我了?”
约好了似的,清亮而有穿透性的声音从走廊传来。
“楚峪哥!!”
凌奇牧眼睛一亮。
面前的男人一袭白西装,长发即肩,发尾挑染几绺银,如同夜空一道璀璨银河。
他半蹲在凌奇牧面前,身上极具攻击性的香水味排山倒海而来,像是一把把尖刀。凌奇牧娇嫩的鼻子总是受不了这样的凌虐,连打了几个喷嚏,才揉着鼻尖嘟囔着叫人:“楚峪哥,我被人欺负了。”
“还有人敢欺负咱们家太子爷?”
楚峪用带着厚琴茧的手轻轻捏了捏凌奇牧的脸蛋,力道大而重,很快就把他的脸蛋掐出隐隐的红。
可凌奇牧也不在乎。
毕竟,这可是当年的摇滚天才,自然是有他狂傲的资本。
自傲的少年从小就把自己和楚峪划成了一类人,他们都是天之骄子、人生赢家;跟凌屿那个肮脏的臭虫可不一样。
“哼。是那个私生子呗。还能有谁啊?”
“听说了。那个‘楚峪第二’?”
“他自封的。可真不要脸。”
“行了。一个没有背景的小角色而已,不至于让你大动肝火。直接让他从第二次节目录制中消失就好了,多简单?”
楚峪垂眸,慢条斯理地整理着白手套,末了抬手用大拇指虚虚划过脖颈,随口吐出阴狠的话,脸上却还是笑着的。
“这...”凌奇牧愣了愣,下意识回绝了,“我还没解气呢。”
言外之意,还是想让凌屿活着,被身败名裂。
楚峪看程榕一眼,意味不明地笑笑:“奇牧还是这么善良。都是程董教得好。”
程榕没搭理他,只弯腰替凌奇牧敛好衣领,温和地问询:“上次你不是说吃不惯奶油蘑菇汤吗?家里又请了位大厨,中午的主菜是羔羊腿。回去跟你爸爸一起尝尝味道?”
“嗯。不过...”
“有你楚峪哥哥在,没什么摆平不了的事。乖,不用担心妈妈。”
“好。”
凌奇牧在程榕面前乖顺得不得了,而这一出母慈子孝则在关了门之后全面散场。
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支烟,点上,神情不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