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走了,还有一些事要做。”
“好。”
凌屿刚把手机从耳边取下,似乎隐约听到了陆知齐轻唤了他的名字。他连忙重新接起,说:“我没挂。”
“我知道。”陆知齐似乎极轻地笑了,又沉了声音,说,“你会赢。这一点,我从来没怀疑过。”
凌屿一愣,眼睛弯了弯。
“为了你,我当然会赢。”
“为了我们。”
陆知齐的声音带着久违的温柔与鼓励,凌屿重重地点头,心里漾着幸福与满足,隔着话筒轻轻地亲了他一口。
“早点回家,我等你。”
陆知齐微怔,又哑然失笑。
他握着手机站在落地窗前。云在远处涌动,合着清风,也奇异般地抚平了他心底的焦灼不安。
秘书礼貌地敲响门。
“陆总,股东大会的时间到了,这边请。”
会议厅的门缓缓而开。
几十双迥异的视线同时射向站在门口的青年,试探有之,摇摆有之,记恨有之,而凌远峰正坐在董事长的位置上,满眼不快地死死盯着他。
陆知齐拨开重重荆棘,面不改色地走入中心地带。
他稍微颔首,微笑着说。
“我是陆知齐。我将主持今天的股东大会。这会是漫长的一天,请各位做好准备。”
第86章 七夕番外-没能送出的礼物(加更
——高中毕业后,唱作人大赛前,凌屿强吻陆知齐后独自度过的第一个七夕。
陆知齐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回过家了。
难道他是在害羞?
当凌屿把这个惊世骇俗的疑问甩给王明霁的时候,对方狂翻了个八个白眼,然后把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崽子踹出了家门。
“你是疯了吗?你家陆叔叔可是上市公司的副总经理,什么风浪没见过,怎么会为了这么一个吻就害羞躲起来了?”
祁青压着嗓子,像是偷摸藏在某个角落里给他打电话,饶是这样,也不难听出话里的调笑。
凌屿半天没说话,想了又想,感觉更绝望了。
“你的意思,他压根就不喜欢我?”
“这要问你啊。你们朝夕相处了将近一年,你感觉不出来吗?”
“...我要是能感觉出来还要问你?”
凌屿的话沉重得都要变成石头了,祁青还要说什么,话筒里忽然传来一声极小的‘喵’,接着是一阵断断续续的杂音,像是某只小猫咪正用柔软的小爪子拨弄手机话筒。
“你在哪呢?”凌屿好奇地问。
“在猫咖图书馆。向楠喜欢猫,又喜欢书。今天七夕,我当然要带她去她最喜欢的地方了。”
祁青话里的理所应当,让凌屿又愣了愣。
原来今天是七夕吗?
“没指望你能记住。一个连自己生日都记不住的混子,怎么可能像我一样有这么高贵的仪式感啊?”
祁青得意地鼻哼了声。话筒对面,徐向楠的叫喊声远远传来,祁青立刻毫无愧疚之心地抛下兄弟去找老婆,只胡乱丢了一句:“学学我啊,送点礼物讨人家欢心!老婆是追来的,不是等来的!哎,向楠,来了来了,我这就来...”
祁青的声音逐渐狗腿,通话即刻被挂断。
凌屿握着手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礼物么。
====
凌屿揣着自己打工攒下的一千二百块钱,鼓起勇气站在一家高奢男士服装店门口,而这家店的logo经常出现在陆知齐的衣服吊牌上——‘Brandy’。
凌屿本来没留心陆知齐身上的衣服有多娇贵,直到某次,他手洗了陆知齐某件昂贵的羊毛衫。柔软的布料缩水成了擦地小方抹布,陆知齐拎着那块‘小手绢’哭笑不得,凌屿这才知道他犯了多大的错误。
他抬头望着那间门店的精装门脸,踌躇着,最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迈了进去。
迎宾的导购员隔着玻璃窗观察了凌屿很久,经验丰富的她一眼就看出凌屿是个从未进过奢侈品店的穷小子。
不过,职业素养使然,她还是挂着礼貌的微笑迎了上去,用机械化的礼貌语调问道:“先生,您需要...”
她敷衍的话忽然卡在了喉咙里。
那个穷小子的衣领标签不是统一的印刷体‘Brandy’,而是手写体的‘Brandy-Vintage’,那代表着该品牌旗下的优选品,出自总部的设计总监之手。
‘Brandy-Vintage’系列,是Brandy总部设计总监独立制作,从前期设计图、选料加工,到最后制作成品,每一步都倾注了设计师的心血。因为其工艺考究、手工费昂贵且耗时久长,该系列,每年只有十件定制款。这可是用钱也买不到的真正‘高奢品’!
导购员没意识到自己声音激动得有点扭曲:“我是说,先生,您想喝点什么?我这就去准备。”
“啊?”
凌屿就这样不明所以地被推进了宽敞的休息室。
内室软装同样讲究,沙发柔软又舒服,目之所及的几幅挂画潦草而写意,一看便价格不菲。
导购员忙不迭地端上两杯香槟,气泡撞着杯壁,金钱的奢靡气息让凌屿有些不安。
那几杯昂贵的酒,凌屿根本碰也不碰,只是冷静地询问:“我只想买个领带夹。你们有卖吗?”
“当然。”
导购员愉快又殷勤地递上产品手册,贴心地翻到某一页,用手掌拂过:“先生,您可以慢慢看。如果有喜欢的,我马上就可以调货。”
“……”
凌屿觉得导购员对他的财力多少有点误解。那一页,最低的价格也要五位数,绝对不是他能消费得起的。
导购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她一看凌屿皱眉,便完全理解到了他的意思。
“抱歉先生,我无意冒犯。”导购员立刻诚恳道歉,又哗啦啦地向后翻了三五页,更加恭敬地说,“刚才的确实有点廉价,不符合您的品味。您看,这些怎么样?”
“……”
凌屿的脸更黑了。
这里的起步价又多了一位数。他看起来很有钱么?
导购已经被惊得不敢随便说话了。
她生怕冒犯到这位贵宾,连忙退出休息室,忙不迭地敲响了店长办公室的门。
“店长,那个...”
“我不是说今天有十分要紧的VIP在,天塌了都别来打扰我们!”
办公室里坐了两个人,一位是正怒气冲冲嘶吼的店长,另一位是衣着休闲、却难掩矜贵气度的年轻绅士。
导购进退不得,还是那位男士主动开口解了围:“没关系,我们可以晚些讨论。”
“抱歉啊,陆总。这丫头刚来不懂事,我过后好好教训她。”店长十分抱歉地压低声音说,“那件事,您放心。她买东西的时候喜欢多喝几杯,我们总店有‘专业’的导购员陪同。他很得程董欢心,一定能帮您打探出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最后一句话颇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
“多谢。”
“这有什么。过去,陆小姐经常照顾我们生意,我只是报答一二而已。”
陆知齐淡笑着抿了口咖啡,神情说不上是喜恶,只是隐隐有些疲意。
店长很有眼力见地换了话题,转而看向那个瑟瑟发抖的导购员,不耐烦地问:“到底怎么了?”
“啊,是这样的。”
导购员一五一十地解释着,坐在一旁的陆知齐本是事不关己地查看着工作邮件,可听着听着,他淡定的神情微变,抬头略诧异地问。
“高中生?”
“是的陆先生。他的衣服编码是BV-210,是今年设计总监的封箱之作。”
“……”
陆知齐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微不可见地握了握,随即转开了视线,随口应了一声。
店长却若有所思地揉了揉下巴。
他浸润商场多年,看人准得跟扎透靶心的飞镖似的。他早就看出,陆知齐在谈工作时虽然面带笑容、气度温润,可眼神疏离,动作隐有距离感和警戒感。可是,这样的紧绷,却在提到隔壁那位高中生顾客时,立刻消失不见。
一个人的肌肉反应是骗不了人的,这说明,眼前的陆总和隔壁的年轻人,关系不是一般的亲近。
“给那位顾客打三折,记在店里。”
店长慷慨地大手一挥,陆知齐却抬手阻了。
“他要什么,都拿给他。不够的,我来补。”陆知齐略带抱歉地笑了笑,“这孩子刚高中毕业,应该是想要给同学买些礼物,不知道轻重,随便就来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怎么会是麻烦呢?!您放心,我一定好好招待他。”
导购员被这天降喜悦砸晕了,同手同脚地回到休息室,面对着凌屿这尊福星,几乎要把腰弯成了九十度。
凌屿立刻避过,不大自然地递过了那本商品介绍手册:“有没有便宜点的?”
“有的。”
导购员掏出一本平板电脑,把调整后的价目递了过去,整齐的三位数让凌屿的脸色好看多了。
他认真地划着屏幕,一件一件点开,仔细地比对着,慎而又慎地选了一款银色的领带夹。
那枚领带夹形似一枚柳叶,曲线流畅、雕刻精致,不像经典款那样沉闷;而缀在夹头一侧的细长银链闪着低调的暗光,很适合挂在陆知齐西装侧扣上。
“就这个。”
凌屿拿着手机支付了九百多,并没有任何心疼的神色,反而肖想着陆知齐戴上这枚领带夹的模样,想着想着,喉咙又烧了一团火,干得发烫,喉结不自觉地滑了滑。
“先生,您只需要这一款吗?”
导购员没想到这个小孩买得这么克制,她更加卖力地推销,却被对方通通拒绝。
“我要送人。可以包装吗?”
“当...当然。先生请稍等。”
导购员刚拿出一沓礼品纸,便被凌屿压住了边角。
“我自己来就行。”
凌屿正低头认真包装礼品盒时,门外响起细碎的脚步声。他没抬头,因此错过了门缝中一闪而过的、他日思夜想的心上人。
而陆知齐也没有进去打招呼,仿佛真的跟凌屿断绝了关系。他温润又有礼地处理好一应事宜,直到坐回车上,完美的伪装才露出些许裂纹来。
他扯松了领带,出神地靠在座椅靠背,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响了。
是凌屿。
手机屏幕上跃动的两个字仿佛燃了火星,陆知齐稍一碰便觉得烫手,终究,还是一如往常,没有接起,直到屏幕里那通期冀的来电显示又失落地灭了下去。
过了半分钟,屏幕蓦地又亮了。
是短信,发信人还是凌屿。
‘晚上六点开饭,今天做的都是你爱吃的。回家吧,我等你。’
又隔了半分钟,凌屿又发来一条。
‘我会一直等,不管你回不回来。’
每个字都真挚诚恳得灼目。陆知齐极缓慢地阖了眼,半伏在方向盘上,压抑住急促的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再抬头时,天已经黑透了。
早已错过了晚饭的时间,可陆知齐的手机依旧干干净净的。
邀请者没有催促,赴约者没有出席,双方不约而同地陷入了一场沉默的角力,仿佛无人在意这一晚的约定。
可陆知齐知道,凌屿一定在等。
那孩子是沉默的践行者,有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着。
一声极轻的叹息散在风里。
轿车引擎蓦地响起,轮胎抓地声急速有力。午夜已至,天上明星闪烁,七夕鹊桥在指引方向,那是家的方向。
====
饭桌上果然摆满了菜肴,五菜一汤,全是陆知齐喜欢的菜色。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凌屿的厨艺突飞猛进,几乎可以比肩某些高档饭店的大厨,可惜此刻那些菜被搁置了太久,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只剩惨淡的卖相。陆知齐用手慢慢碰了碰碗壁,果然早已凉透了。
他收回视线,借昏暗的地灯寻着凌屿的身影。在三步外的沙发上,一个高大的身影蜷在扶手处,正不安稳地睡着,手边掉了一本法语书,那书页也被压出了褶皱。
陆知齐记得,自从他给凌屿读了这本书催眠以后,那孩子像是发了疯一样的学法语,最后硬是靠着毅力把这本晦涩的原著啃了下来。
后来,凌屿总把这本书放在床头。陆知齐问他为什么,后者只支支吾吾地说,睡不着就用来催眠。
“...还这么小,失什么眠。”
陆知齐把褶皱的书页抚平,夹好书签,端正地放在茶几上。沙发上的人动了动,像是冷,又抱着手臂蜷了蜷,呼吸里的酒气浓厚,怕是又不知道借酒浇了几回愁。
无奈地叹口气,陆知齐准备回房间打算抱个被子出来。
许久没回来,屋子里竟还是整洁如新,想必是凌屿天天打扫,日日不辍。
陆知齐脚步不由自主地放缓,按亮床头灯时,意外地看见了一枚精致的小方盒子。由极有质感的深蓝色厚实礼品纸包裹,折痕一丝不苟,胶带也贴得整整齐齐,不难看出赠礼人的用心。
他没料到,凌屿今天去买礼物竟是为了送给自己。
轻抚着方盒边角,陆知齐坚冰般的眼底微有融化,连他自己都没留意,嘴角几乎不可见地扬了个弧度。
“不是勤俭持家么?还送这么奢靡的礼物,真不像话。”
被吐槽的主人公毫无察觉,只浑身酒气地翻了个身,用手肘抱着头,像是在梦里也懊悔着、苦恼着。
柔软的被子慢慢落在凌屿肩上,极淡的古龙水味道轻轻萦绕在身侧,凌屿习惯性地伸手一拽,竟真的抱住了一个人。
黑暗无声,彼此的心跳在一场荒诞的美梦里跳动,凌屿半醉半醒,更加用力地箍住他日思夜想的陆知齐。
“...你回来了...唔...是你吗...还是又在做梦...”
他把脸埋在那个熟悉的颈窝,又湿又烫的鼻息落在皮肤上,酥酥麻麻的。
陆知齐身体一颤,反被抱得更紧,青年有力的手臂像是解不开的锁链,那人喃喃几声醉话,又蹭着陆知齐重新睡了过去。
知道自己一旦落入凌屿的怀抱便无法轻易挣脱,陆知齐也不再徒劳地想要逃开。
狭窄的沙发,两人面对面,几乎鼻尖相贴。凌屿睡相不好,骨子里的依赖在此刻一览无余。他用头使劲地拱着陆知齐的肩窝,长腿搭在陆知齐的腰上,以一种几乎要把他吞下去的姿势紧抱着。
陆知齐不合时宜地想笑,却又觉得悲哀,重压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仿佛体察到了陆知齐的不安,凌屿用侧脸轻轻地蹭了蹭那人颤抖的身体,含混不清地喊他的名字:“陆知齐...陆...陆知齐...”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中的人好像慢慢平静下来了。只是贴着皮肤的地方很凉,一如既往的凉。凌屿皱了皱眉,身体压了过去,毫不吝啬地释放着怀抱的暖意。
耳边好像落了一声叹息。
凌屿迷糊地听不清,正拧眉努力想要清醒过来,一只手却落在他紧皱的眉,温柔地捂住了挣扎的双眼。
“睡吧。别再等了。”
“不...”
醉了的凌屿要更偏执,满心满眼都是渴盼。陆知齐推开他的动作一缓,手慢慢抚在他背上,一下、一下地轻拍哄睡。
“...我来了。睡吧。”
凌屿艰难地睁开眼,看了看,双手用力环住那人的背,像是要把抓痕永远留在那里似的。
“陆知齐,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梦里的人始终没有回答。
在长久的等待中,凌屿又陷入了无法抵制的沉眠。
寂夜无声,有人来了又走,送不出去的礼物依旧安安静静地躺在原地。唯有那轮月亮,见证了一个荒诞的拥抱,还有一夜柔软的真心。
【作者有话说】
临时七夕加更!!!
昨晚爆肝将近五千字!!!
没办法,今年七夕正好赶上俩人分开,我只能写个酸甜口的~等大结局的时候,说不定我会写一个成熟版凌屿跟成熟版陆知齐的甜宠番外呢~
“快着呢,快着呢,都要起飞了!!”
“啊,我的头盔歪了...凌屿,你慢点骑!!喂!!!!”
陆放抱着摩托车师傅的腰,朝着越开越快的凌屿大声吼。
“摇人。”
凌屿说。
“什——么——”
陆放听不清啊!
“摇人!”
那人连头也不回,手腕重重拧转,摩托车的黑烟汩汩往外冒,迷了人眼。等到烟散时,凌屿已经不见了。
想他堂堂一个188黑皮竟然不会骑摩托,这让陆放又气又急,想追又追不上。他扭头看向一旁的王明霁。
中年人平时一副腰伤重重的惫懒样子,平时走路都会扭到,可骑上摩托倒是利索。银色长发压在头盔下,露了一小截,随风飞扬,潇洒极了。
“王叔!你慢点骑!”
他吼。可风太大,话被打得支离破碎,落在王明霁耳畔,只余断断续续的几个字符。
他稍微拨开玻璃面罩,露出一双带笑的凤眼。
“年轻人就是没见过世面。嫌我骑得慢?行。”
说着,他的发动机猛地一抖,追着凌屿一骑绝尘而去,留陆放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早知道他就跟那对小情侣一起打车过去了。
吃狗粮也比在这里吃尾气强啊!!!
——竞演倒计时四小时。
洛城特高教学楼,教导主任办公室。
“是不是疯了?嗯?怎么着?优秀毕业班集体回母校发疯?”
他指骨重重地叩书桌两下,可惜,教导主任的威严在学生毕业以后大打折扣。他食指划了一圈,从左到右,掠过了将近二十个身穿便装的年轻面孔,他们笑着挤了过去,七嘴八舌地解释着现状,吵得教导主任头疼欲裂。
他又磕一下水杯,暂且打断了菜市场一样的嘈杂。
“把主犯交出来。”
“……”
“别支支吾吾的!许书曼,你是班长,你来说。”
“哪有什么主犯呀,主任。如果硬要找个罪魁祸首,那就是我。是我组织大家出来聚餐的。路上顺便路过母校,顺便来看看您。”
漂亮女生笑着上前打着圆场,半句话也不想出卖战友,全扛到了自己肩上。
“来看我?还是入室抢劫啊?音乐教室、体育仓库也就算了。你们连化学实验室也想进?!”
“主任...”
“主任你听我们说...”
又是一滩乱糟糟的吵闹声,教导主任被吵得头大了一圈。他干脆拨开人墙,用力拉开办公室的门,走了两步,看见四个蹲在墙角、整整齐齐的萝卜坑。
他们人手一个手机,还在持续‘摇人’。
教导主任一副无可奈何、却又意料之中的表情。
“我就知道是你们。给我进来!”
四人站在队伍前列,被单拎出来训话。祁青赶紧眯起他招牌的弯眼睛,好声好气地解释着。
“...以上。这就是前因后果。主任,这可是赌上荣誉的战争,是小人物与庞然资本的对抗,是史诗的乐章,要流传千古的!”
眼看着祁青就要吟诵一首诗歌,徐向楠赶紧单手锁喉,把肉麻的感慨扼杀在喉咙里。
“主任~我们没有那么多钱,也没有那么高端大气的运营团队。我们能求助的,只有母校啦!”
“‘求助’?说得好听。你们跟谁打过招呼了?”
“...那个,主任,我。”
温柔纤细的声音自人墙之后响起。班上学生立刻左右分开,留了一条通道给他们的班主任——李清岚。
她穿着素净的长裙,没来得及化妆,只带了一双厚重的带框眼镜,像是接到了电话就立刻赶了过来。
她张开手,将班级所有同学护在身后,低低地训斥着。
“不是让你们等我来了以后再出去借工具吗?祁青,你将来是要学法的,怎么连这点常识都不懂?”
祁青赶紧原地旋转花式道歉:“李老师,我们错了。但是着急嘛,就只剩几个小时了!”
李清岚双手拢在身前,向着主任微微鞠了一躬。
“主任,我们会彼此监督的。高三七班的班费还没用完,本来我打算组织一次聚餐,现在,既然大部分同学都在,我就斗胆把这个当做高三七班的毕业成人庆祝了。”
“哪有这样的成人式?!”
“我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庆祝了。这群孩子觉得这场比赛有黑幕,所以选择用自己的方式来对抗这个不公正的世界。这是很多人一辈子都不敢付诸实际的理想主义,我觉得他们勇敢且优秀。所谓优等生,不只是指成绩好。是因为他们有勇气、也有能力成为一个问心无愧的人。洛城特高能培养出这样的孩子们,我个人为我们学校而骄傲。”
“有你在,我们也骄傲!!李老师!!!”
不知何时,人已经多到把办公室淹没,连门都关不上。他们簇拥着李清岚,眼神明亮,如同新生的炬火。
教导主任浅浅叹了口气。
他重又戴起眼镜,打了几个电话,最后,甚至打给了校长。在众人翘首以盼间,他终于松了口。
“四个小时是吧?手脚轻点,别打扰别的楼层的学生上课。他们还没期末考呢。”
“耶!!!”
欢呼声几乎要震碎玻璃。
教导主任赶紧压了压手势,让他们闭嘴行动起来。
祁青徐向楠详细地分了工,陆放领着一群人高力壮的男生冲着体育仓库浩浩荡荡而去。许书曼一如既往地拿着小本子,在上面记着每一条借出的项目,仔仔细细地,极有条理。
凌屿留在最后,向着李清岚微微鞠了一躬。
“李老师,谢谢。”
她单手抚着凌屿的背,温和地笑了笑:“你有了很好的朋友,我替你高兴。你愿意向他们坦诚和求助,我更替你开心。凌屿,你很棒。”
“谢谢。”
“不用谢。”李清岚抵唇,故作深沉,又俏皮地眨了眨眼,“那你可以把我从你的青春期黑名单里面放出来了吗?”
凌屿愣了一下,才明白李清岚是什么意思,而后扭头急咳两声,耳根通红的,大抵是为了自己曾经隐隐的敌意而感到羞惭。
“放出来了。”
他释然而笑,而后摆摆手,跑向人群。
李清岚站在原地笑着。她望着那些疾跑的学生,像是在看那些拼力向上生长的蓬勃草木,眼眸一点点染上温柔。
教导主任站在她身侧,感慨地说。
“准备好,下个月要扣你工资了。”
“会全扣光吗?”李清岚苦着脸,“我还想换个防蓝光的眼镜呢。”
“这个,按照惯例,是全扣光的。”
“哦?惯例?之前也有过类似的事情?”李清岚好奇地问。
“可不是?学生么,都一样。天真的,闹哄哄的,让人又爱又恨的。每隔几年都要来一次,见怪不怪了。”
教导主任平和地吹了吹热水,热气爬满镜片,挡住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