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同人)香草门庭by青山见晓

作者:青山见晓  录入:10-20

四下安静,只有远处零星蛙鸣,周围树木和庭院模糊一片,分不清边界,他顺着回廊,凭着记忆,想去看看姐姐。
转过檐角,昏黄光芒透过半透明云母窗口,照亮一小片黑夜。
白天阴恪请来疾医开了安神药,姐姐当时服药就睡了啊。
睡醒了?
荀柔探头往里望。
灯火有些暗,荀采低头坐在榻上,手中握着一把银剪,看不出在干什么。
“阿姊,你睡醒了?这样暗,别做针线了吧。”
荀采一抖,猛的一抬头,苍白的一张脸,眼中慌乱惊恐的看过来,她看看站在门口的弟弟,突然一咬唇,扬起手中的剪刀。!
荀柔从没发现,自己跑得这么慢。
每一步抬起都那么费劲,跨出去那么艰难,几步距离那么远,就好像永远都跑不到。
而银剪的尖端那么快,甚至在油灯摇曳光线下,划出一道耀眼的流星光芒。
可能只是一瞬间,又像过去了整整一个世纪。
当一切尘埃落定,荀柔喘着气,低头看见姐姐眼睛里映出自己的样子,彼此都睁大眼睛,都是一样苍白惶恐,兵荒马乱。
“铛”银剪跌落,发出金属特有的清脆声。
感官,随着这一声落地回来。
心跳、呼吸,也随着这一声恢复。
荀柔这才发觉肩胛靠上一点的地方,有点疼,撕裂开的,随着神经扩散开,真的刺啦刺啦疼起来了。
“阿善……”荀采仰躺在榻上,一动也不敢动,手维持着握剪的手势半举着,想触碰他,又不敢,由于瘦下去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惊恐的睁着,乌亮的瞳孔扩大,像幽深的黑洞,“阿善……你……我”
牙齿碰撞出“咯咯”声,她全身不可遏制的颤抖着。
“不,没事,我还活着,”荀柔动了动肩膀,感觉虽然痛,但还好,于是低头抱住荀采,“不怕,不怕,我知道,阿姊不是故意的……”
“疼……不疼……?”
荀采克制着颤抖,想去看他背上的伤,被荀柔抱紧,“姐夫去世不是阿姊的错,和经文也没有关系。”
“阴伯母太坏了,明知不是阿姊的错,却只想转移自己的痛苦,所以故意伤害阿姊。”
“父亲虽然那样说,但不是那样想的,我们都只希望阿姊过更顺利,更美满一些。”
“你伤得怎么样……流血了……要上药……要叫殇医来……”荀采仿佛没听见似的,哆哆嗦嗦的叨念道。
但荀柔知道,她都听见了,一清二楚。
“对于存在亿万斯年的天而言,人类的寿命不过转瞬,十年、二十年、哪怕是一百年,都没有区别,不过是沧海一粟,不存一瞥,这对天来讲,是不存在的惩罚,单独个体的人类实在太渺小,太没有意义。”
“一部经书对天,能有什么用处?天下有那么多东西,山川、草木、虫兽、还有人,而人只占有很小、很小的部分,人歌颂天,天不会高兴,人诅咒天,天也不会生气,因为这对它,毫无意义,还不如一阵风,能吹开浮云遮挡的视线。”
“如果一本经就能让人长寿,始皇、武帝,早就得道飞升了,而事实上,没有人能逃过生老病死,而人死后,也终究不过归于黄土,融在一处,谁也不需要陪,谁也陪不了谁,谁也不会孤单。”
荀采无力的闭上眼睛。
“阿姊,姐夫去世,不过是时疫而去的众生之一而已。”
“你不要说了!”
“阿姊,其实你心中都清楚,甚至知道阴伯母所为一切,只是为了伤害你,你那样聪明,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对吧?”荀柔按住她,将额头和她轻轻相触,就像他最初记忆里,荀采做的一样。
这个姿势,猝不及防的出现,让荀采表情瞬间空白。
旧日那些明亮的、鲜活的记忆,争先恐后的妄图翻涌上来,然而越是清晰,越是触目惊心。
她当然不是不明白,不是看不出恶意,只是……
荀柔与那双浮出痛苦神色的眼神相对,有点遗憾自己没有多一只手,能摸摸荀采的头,“姐姐瘦了许多,阴伯母太可恶了,知道借口很可笑,还是想用这种方式伤害阿姊。但她也很可怜,做错事,没有人阻止她,放任她绝望心死,歇斯底里、自我毁灭,大家最后只会指责她,嘲笑她,愚弄她,没有一个人告诉她真相。”
“但阿姊和她不一样阿姊如果做错了,我会拉住你。”荀柔盯着她重复道,“我会拉住你,阿姊。”
荀采抬起眼眸,莫名的看向他。
“哪怕你心甘情愿、一意孤行、毫不在乎、执迷不悟,我也会伸手抓住你,死死抓住,哪怕让你不高兴,让你不舒服,哪怕你不愿意,也会拼命伸手抓住你,不会让你走上不对的路,亲人都是这样,父亲也是这样想的。”
“姐夫已经死了,阿姊却还是要活下去。”
荀采忍不住撇开头。
“不止要活着,还要珍惜并认真的过日子。”荀柔抬手掰正她的脸,固执的与她对视,“我知道,阿姊很难过,伤心,觉得失去一切希望,但这不对,不能因为太痛苦,就想用死来逃避,即使坚持不下去,也要咬牙坚持。
荀采嘴唇颤了颤。
“还有阿香姊姊,阿姊,阿香姊随你嫁到阴家,照顾你、帮助你,你原本应该保护她,但你没有,如果她被卖掉。”
澄澈的液体在荀采眼底渐渐聚集,从眼角滑入发鬓,她表情颤抖着,挣扎着,眼泪越来越多,清澈的流下去。
“阿姊,你不能这样死。”
“宋伯姬结束了,因为世上再没有什么意义,让她坚持下去,阴伯母也已经结束了,她的心已经死了,阿姊和他们不一样,阿姊还活着。”
“我不允许阿姊就这样结束,阿姊自幼学习、努力长大、心中理想,就是为了这样一个结束吗?
不可以,我不许。”
“……你……怎么这么……霸道……”
被惊醒的众人,步履匆匆赶来。
翻覆交叠的足音,越来越近,荀柔支棱起来,“不过,那个郭奕就算了……”
那是和阴瑜一类人,其实,根本不适合他的姐姐。
一滴血花,溅开在荀采脸颊上,然后顺着脸边,横着滑落下去。
荀采眼神的惊恐,从一种变成另一种。
就……天干物燥,小心鼻血。
荀柔一抽嘴角,为啥他每次高光总是打断?
被亲爹从背后架着胳膊扯起来,他一边扑腾拿袖子擦鼻血,一边道,“父亲,我没事,没事,就衣服破阿姊给我缝的时候,一不小心缝错了,你不要怪她,是油灯质量不好,光线太暗了……还有,阿姊暂时不想嫁人,你不要答应郭家”
“闭嘴,还不快去止血!”
“父亲快答应我。”荀柔拿袖子横着一抹,扯住亲爹的袖子就干嚎,“不答应我就不去”
血糊半脸的风采,让荀爽霎时脑海一片空白,忘记刚才所有想法和情绪,从没见过如此硬核拒婚,他看了一眼女儿,叹了口气,“还不快去把血止住,把脸洗干净,你阿姊刚归家,成亲这等事,自然还要从长计较,郭家的确不好让人家一直等。”
“好耶!”荀柔一跳三尺,“我就知道父亲最好。”
荀爽只觉得额角一跳一跳的疼,儿子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比方说……脑子?
“哇,疼疼疼,”被按倒在榻上,被殇医上药的荀柔,被典韦按住两边胳膊,就像只砧板上的鱼,使命的扑腾,不时哭爹喊娘。
大半夜被叫起床,为他处理背上伤口的殇医,满头是汗的折腾一刻钟,终于处理完伤口。
“我儿伤情如何?”荀爽请教道。
“应该没什么事。”
“……是否需要修养几日?”荀采小声问道。
殇医犹豫了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那大概需要停留多久?”
“这个……最多十天,结痂怎么都该落了吧。”殇医对溺爱孩子的家长,如此为难的说道。
“哈哈哈!”荀谌仰天大笑,“十天就落痂,你就是蹭破点皮嘛,居然还哭,有没有出息。”
“很疼的。”荀柔反驳,强调道,“锐器,那可是锐器!”
秋天衣服穿得厚,要刺穿真的不太容易,况且最后一刻,姐姐还收了力,所以当时背上伤口,就划了一条血线,还不如当天他鼻血流得多,就是乌青了好多天。
当然,对外只说他淘气把衣服划破了,又怕麻烦不脱下来,让姐姐就那样缝,结果一不小心就被划伤。
“银器能有多硬。”真当他不懂啊?
荀彧制止的看了兄长一眼,让他不要在继续嘲笑堂弟,摸摸荀柔的头发,“近来有外地商人,贩河东枣来,新鲜脆甜,阿善要吃吗?”
“要。”
“我们男子汉,就是流汗流血不流泪,虽然这么长的伤口,但我一滴眼泪都没流。”对着前来探望他的大名荀颢,小名阿贤的侄儿,荀柔又是这样说的。
“阿叔威武。”单纯的荀颢小朋友,毫不怀疑,点头相信,并满脸敬佩,奉上自己的甜糕。
“……你说着阴氏这是不是可恶,居然不想放阿姊走。所以,我就说了,你再骂,再骂我就找给你找媒人,把你嫁了……”对着大侄子,荀柔吐槽得十分痛快。
荀攸不怎么开口,但倾听态度专业,又不会跟他讲大道理,就让人很有倾吐欲望。
“如此,小叔父能接了姑母归来,也算圆满解决,”荀攸点点头,递上礼物,“这是叔父让我带给小叔父的佳酿,一会儿我拿去给慈明公。”
所以,就只是拿给他看一眼呗。
等人都走了,荀采才自里屋出来,无声的收拾了壶盏,也不说话,就默默离开。
荀柔对她这样的状况也很叹气,姐姐虽然回来,虽然看上去也没有再自毁倾向,每日却待在房中纺线、织布、制衣,很少说话,也不怎么愿意见人。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没事就跟她唠叨。
“人活着就只能向前看,我曾经给别人讲过一个乞丐王子的故事,吧啦吧啦……”
“今日念书,念到孔子被困在陈蔡之间,饿了七天,好不容易颜回找点米来,他居然还有心情和颜回讨论饭里有灰,这种精神就很值得我们学习,巴拉巴拉……”
“最近天气好,我们去潠水边走走,吧啦吧啦……”
荀采有时候回应两句,有时候不说话,空口相声说久了,好像口条利索了一点,阿姊也不赶他走,他没事就过来唠嘛,也不知道姐姐听了多少,反正唠叨着日子也过下去了。
就在荀柔几乎忘记,去年何伯求来颍川干什么的时候,天子放下了一个惊天大屁,震动天下。
他将上书请求解除党锢的永昌太守曹鸾槛车至京,并送槐里狱掠杀。
同时下诏州郡,再次查考党人的门生、故吏、父子兄弟,如有在位之人,悉数免官禁锢,爰及五属。
此诏一下,已经被天子搞得神经麻木的士族,还是再次震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段来自《资治通鉴。汉纪四十九》
爰及五属:牵涉到五服内亲人。五服就是古代服丧的五种等级,差不多就是沾亲带故一点点的,都涉及其中。

天子这道诏令,几乎将高阳里荀氏一网打尽。
幸而此时官制,地方长官拥有部分选择属僚的权利,并不需向中央报备,如他兄长在内,地方百石小吏,若是受当地长官赏识,还可以干下去,挣一分禄米。
但对于自幼所学,以兼济天下为心的诸荀来说,这就是一道沉重打击,就算未曾去职的族人,将来只能为人役吏驱使,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如今距当年建宁政变,已近七年,当年尚可言天子年幼不知,可现在呢……
连荀爽在家,也曾对荀柔吐出过迟疑,去年他们未曾支持何颙,是否做错了?
“我以为不会,”荀柔和他爹的看法完全相反,“如今天子自登基以来,从未因为物议而改变,而是恰恰相反,越是反抗,越是镇压,先前不是吗?只为一句谶语,便杀了那么多人。”
他刚刚提到的谶语,是前段时间出现的民谣
车班班,入河间,河间姹女工数钱。以钱为室金为堂,石上慊慊舂黄粱。
粱下有悬鼓,我欲击之丞卿怒。
民谣中的河间姹女,便是灵帝母亲董太后。董太后母凭子贵,成为太后,和汉灵帝一道卖官、一道揽钱,贪婪无度,被民间所厌,因成此歌。
歌谣在京畿以及三辅地区流传,天子震怒,下令批捕造谣传播者,根本不顾民怨沸腾。
“当初京中也只凭一句流言,便大肆批捕洛阳学子,虽然是宦官指使,天子不也默认了吗?这一次,袁家自己或许也心存疑虑,才推曹君出来试探,”荀柔跪坐笔直,看向父亲,“否则,虽然我等未许之,郭图他们可是和何伯求相谈甚欢啊。”
“哎,可惜朝中又失一铮臣矣。”荀爽叹息,他心里何尝不知。
此事最可惜的自然是曹鸾,但他为何在此时,突然甘冒风险出头,其中恐怕也可能有什么缘故。
“说来,党锢之中有刘景升公哎。”荀柔见他爹一脸消沉,想了想道。
党锢名单以当初“三君”“八俊”“八顾”“八厨”之类称号为蓝本,再加上诸如他爹这样,存在感强的士族大儒,刘表位列八俊,也在党锢名单上,如今逃亡在外。
但他还有个身份,就是汉室宗亲,还是关系比较近的那种,这位是真“皇叔”,和天子血缘在五服之类。
“父亲,您说当初天子下诏时,有没有想到,他自己也是五属之列?”荀柔凑过去问他爹。
就很皮。
荀爽瞪他,卷起竹简拍在他脑门上,“近来越发放肆,今日不背完《治安策》不准吃饭。”
……不,这不是他想象的结果。
荀柔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粱下有悬鼓,我欲击之丞卿怒,哈哈,好个,梁下有悬鼓,我欲击之丞卿怒……”
荀柔满脸无奈望着屋中喝醉的道人,“襄君,你怎么又来了?”
看襄楷醉得厉害,他连忙转回身,出去看门外,确定无人,薅了一把屋后阴蔽处的薄荷叶,再回屋来,就冷水兑了一盏,递出去。
“这个,”襄楷从袖中摸出一小只布袋,丢在桌上,“看是不是你所说三七。”
荀柔一提,就感到手重,打开看,果然是几块铁疙瘩似的三七,托在手中沉甸甸的分量。
“不错,此物研细磨粉,便是金创良药。”他十分自然的找竹匣收起来。
“是曹鸾给的。”襄楷撑着桌面,没对他的动作发表意见,“日后还不知怎么再寻。”
“啊?”
“天子怒令槛车至京,拷虐后,再送槐里狱掠杀,永昌至京师二千余里,京师再转槐里数百里,你可知,天子为何将之非要送去槐里?”
“不知。”荀柔摇头。
槐里属于右扶风郡,是京畿周围三辅之一,和京师、云南永昌都挨不着,的确多此一举。
“因为槐里令曹全,与曹鸾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荀柔不由一愣。
“曹全弃官而去,但有和用?当初曹鸾致书于我,问及此事,我闻袁氏欲以此善天下士人,以为可为,便劝他答应,谁知竟至于此!袁氏欺人太甚!天子为何如此无情?”襄楷将薄荷水一仰而尽,伏案大哭,“悔不听你当初所言!”
“哎哎,”荀柔慌张急措,连忙拿毛毯一把罩他头上,食指树在唇边,“嘘噤声,噤声。”
他爹平时读书专注,两耳不闻窗外,又隔得远些,但他姐现在回家来,和他这屋挨得可近。
襄楷埋头,哭声的确小了。
“那个,”荀柔挠挠头,想了一个消息,勉强当做安慰,“我听说袁隗最近被免职了。”
“天下已至如此,你何以无动于衷?”襄楷抬头,不可思议的看他。
“你忘了,这次天子下诏,党锢爰及五属,”荀柔抬头,指了指自己,“我就是。”
“我所指并非此意,你明白的。”襄楷挑眉。
荀柔吐了口气,知道这家伙一向不会善罢甘休,把手中竹简往桌上一放,“否则,你想让我如何?或者,我也问襄君一个问题吧,你以为的匡扶天下是什么?”
“百姓安业,天下太平,如何?”
“好大的口气。”荀柔轻笑,“怎么才算安业,至今之世,有全天下都吃得起饭,不饿死人的时代?至于是太平,你见过什么是真正的太平吗?太平之先,人心要平,可人心如何能平。”
人心,凭什么平?就凭孔夫子憧憬的“天子南面恭己而已”?一个皇帝,就凭着南面恭己,就得天下供奉,这样的好事,当然天下共逐,人心不能平。
“天子如此行事,天下人……确实心不能平。”襄楷抬头望着屋梁,露出似哭似笑的表情,“心不能平,天丧大汉,天丧大汉”
又犯病了?
“天子,秦皇一统六国,建阿房宫;高祖靖宁天下,建长乐宫、未央宫;光武帝安定乱世,建南宫与北宫;这些和百姓唯一的关系,便是征发民夫,什么时候有百姓安业,天下太平?就是高祖再世,留侯重生,真的能改变什么?”
“天不兴汉,亦不亡汉。兴汉的是天下战乱,百姓思安;亡汉的是刘氏失道,百姓离心。但天家总会失道,夏氏、殷氏、姬氏、赢氏,如今到刘氏了,往复轮回,如此而已。”
“你……”襄楷愣愣的看着他。
荀柔吐槽完,不给他发表意见,立即转移话题,“你徒弟张角以前去过阴家?”
“阴家?啊,是了,你阿姊嫁了阴瑜,”襄楷道,“当初我还在车中,亲眼见他接亲,小公子高歌《燕燕》,情意切切,令人难忘。”
“是你告诉阴瑜,念那狗屁《太平经》能长命百岁的?”荀柔霍然站起来。
“他果然是死了,”襄楷感慨一声,“当初我见他时,便知他寿数不多,送他《太平经》徒作安慰,果然天命如此。”
“你明知根本没用,却还是告诉阴瑜,只要颂念经文,就可长生?”
“否则,我怎好脱身?阴君实在殷切热情,我也是没办法,”襄楷道,“可若是谁念经,黄天都保其长安,天哪管得过来?小公子若是愿学,倒也许有延年之效。令姊合有此劫,天数难改啊。”
荀柔拳头都握紧了,忍了忍,平静伸手指向门口,“滚出去,不许再来。”
襄楷的确没有责任义务,保护他姐姐,可他来过这么多次,明知阿姊的情况,却从来连提醒都未有。
“何以至此?”襄楷一愣,意识到他这次前所未有的认真。
他以为,他们在有些时候,还是有默契的。
“你若不走,我就喊贼人来了,”荀柔,“虽然典叔家去,但你也大可以试一试,我高阳里诸君的长剑锋利否。”
“……难道,是你因为你阿姊?”襄楷想了想。
“别让我喊人。”
“哎,你阿姊合该有此一劫,”襄楷连忙道,“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如今死劫已过,未来再无滞碍,你大可放心。”
“我实话告诉你,天子怎么样,我不关心,天下如何,我管不了,但我家的事,就是我的事,这里,”荀柔指了指地面,“就归我管。你明知我姊遇险,却不告知我,从今往后,我没有你这个朋友。”
襄楷被他突然爆发出来的气势一惊,竟下意识后退两步,这才反应过来,眯了眯眼睛,“你出门一趟,变化不小。”
荀柔跟进两步,“你真的不走?”
“阿善?”门外传来一声轻问,“你在同谁说话?”
荀柔原地抖了一个激灵,顿时手慌脚乱,眼神转了一圈,给襄楷一指榻底下,连连伸手推他,“阿姊,我、我在背书啊,大人说我背不完《治安策》,不给饭吃,我正背着呢惟今事势……快躲起来……可为痛哭者一,可为流涕者二……快……可为长太息者六”
“大人何时不给你饭吃了,”荀采轻轻走进来,“不过是督促你用功罢。”
“是,是,”荀柔强忍着望梁上看的想法,“是我不恭敬,我不该胡说八道。”
“这么热?”荀采奇怪的看他,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发热了?”
“不是,没有,”荀柔连忙摸了一把头上冷汗,“还好,不是很热,七月流火嘛,其实也没那么热了。”
荀采看他一副神不守舍,叹气道,“哎,你若实在不想背,便算了,近来党锢之事,你也听到的,族中多有议论,大人心中担忧,所以才催促你,你多体谅些。”
“明白,明白。”
“我再替你做一件夏衣吧,近来你又长高了些。”
“不用了。”荀柔立即将襄楷放到一边,握住姐姐的手,“阿姊不用忙,我衣服够穿了,都快换厚衣服了,明年再做吧。”
好不容易劝住阿姊,他大大松了口气,对从房梁上跳下来的襄楷,无力挥挥手,“快走,你真的不必再来了。”
“小公子若实在在意,我愿为你阿姊之事道歉。”
“你不要再来,就是对我最大的道歉。”荀柔如此回答。
“……好。”襄楷终于答应。
荀柔抬头看了看他,垂眸犹豫片刻,从竹简下抽出一张绢帛,“这是我根据计算画出的曲辕犁,按说应该还能再改良,但我大概没办法尝试,你拿去试试吧,如果不行就算了就当临别赠礼。”
“多谢。”襄楷望了一眼那张图纸,站好,端正躬腰长揖一礼,“我不会再来打扰小公子了。”
他果然信守诺言,很多年也没在高阳里出现。

高阳里荀氏族地,前所未有的繁荣起来。
除夕祭祖,玄衣博带的荀氏族人,将宗庙塞得满满当当,后排晚辈甚至得站到门槛之外的庭院中。
众人肃穆而立,荀柔却能察觉出一丝,与往常不同气氛,焦灼、浮躁、无望……
主祭依然是二伯父荀绲,一切流程也依然如旧,诵读祭文、献礼、上香、再拜……
众人齐齐拜倒,又缓缓起身。
檀香青烟如缕,缓缓升散于宗庙高深穹顶之上,第一次希望祖宗真能保佑他们这一回。
祭毕,二伯在四伯扶持下缓缓站起。
自诏令下达,半年之间,二伯父越发苍老,须发渐稀,行动也渐老迈迟缓,方才肃拜过后,竟难以独自起身了。
他回身环顾堂中或迷惘,或伤怀,或愤懑的同族,沉声道,“圣天子再逐党人,我听闻诸君近来对朝廷、对天子愤懑在怀,多有怨言,是吗?”
在一阵沉默过后,八叔荀旉开口,“兄长,非是我等心怀怨怼,实在是这次天子诏令,令人不能心服。”
“大家都是这样想?诸君可想过天子为何有此诏令?”荀绲再次环视全族。
推书 20234-10-20 :穿成秘境后我用游》:[无CP向] 《穿成秘境后我用游戏改造修真界》作者:故寻【完结】晋江VIP2024-09-29完结总书评数:2947 当前被收藏数:14690 营养液数:6073 文章积分:133,603,352文案:陆垣穿成了一只秘境。秘境——未知神秘生命体,以灵力为食,但无法自主固化灵力,故常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