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
佐久间仁美有些恍惚。
这个词她似乎跟西村明也提到过,那个时候的他是怎么回答的?
“……”
……那个时候的他有回答吗?
——啊,原来如此。
她根本没有被承诺过任何事情呢。
佐久间仁美没来由地有些心慌,紧张地看向身旁江崎崇人。
“明年年底吧。”
是答案。
崇人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佐久间仁美被江崎崇人反握住的拳头微微松开,紧接着有些茫然:为什么要明年?
江崎崇人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凑到她的耳边小小声:“你还有半年才成年啊。”
“……”
江崎夫妇不解地询问:“怎么了吗,仁美?你的脸……?”
佐久间仁美狼狈地捂住自己爆红的脸颊:“不,不,没什么!抱歉,失礼了!”
终于……
终于,她要被命运垂怜,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了吗?
佐久间仁美有些高兴,又有些难过。
“仁美,怎么了吗?从刚刚开始你就有些奇怪的样子。”
走在返程的路上,佐久间仁美微微歪头:“不,没事哦。”
——她只是稍微有些感慨罢了。
但没多久,佐久间仁美就发现江崎崇人就失踪了,连带着失踪的还有江崎夫妇。
“抱歉,打扰了,请问隔壁的江崎家有回来吗?”
邻居摇了摇头:“没有,他们前两天好像说要去长崎看望亲戚?之后好像一直没有回来。”
佐久间仁美抿了抿唇,躬身:“谢谢您。”
和邻居的回答一样,江崎崇人离开之前也是这么告知佐久间仁美的,紧接着她就联系不上他们了。
最开始的一个月,她焦急的等待着,但是依旧了无音讯。
紧接着,她又得到了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
她怀孕了。
春树四岁生日的那一天,夜蛾正道在孤儿院遇到了春树的亲生母亲佐久间仁美。
院长妈妈作为中间人,让他们两个做了一次交谈。
夜蛾正道了解到,佐久间仁美曾经确实是有意抛弃了春树,但是在知道了某些事情的真相之后,她后悔了,并且多次联系院长妈妈想要联系上春树。
最开始是想要直接带走春树,但是意识到春树现在过得很好之后,她便退而求其次,只是想要和春树保持联系。
夜蛾正道对于她一面之词不置可否,但短暂的相处能够让他感觉到这个年轻的母亲对于春树的善意。
两人做了短暂的交谈,佐久间仁美也从夜蛾正道那里得知了春树是一个嵌合体的事情。
当时的她很有些意外,呆呆地摸上了自己的腹部:“原来,这里曾经有两个孩子吗?”
夜蛾正道点了点头,随即告知了她,还有一个孩子并没有成功出生,应该是因为母体的营养不够,而春树即便吸收了自己的同胞兄弟,依旧天生体弱。
佐久间仁美久久地沉默了。
“……谢谢你这些年对于春树的照顾……我以后都不会来打扰春树了。”
“很抱歉,我从最开始就没有做好一个母亲的职责。”
如果说,最开始只是一时的误会,让她选择放弃自己的坚持,将春树存活的可能性放到别人的手里,那得知自己曾经还无意间害死了一个孩子,对于佐久间仁美来说,打击是巨大的。
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理由再去接近春树,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当初自己抛弃了春树,半年又想要将他重新接回是一个笑话。
但是夜蛾正道没有拒绝她去接近春树。
——夜蛾正道不希望春树的人生有遗憾。
他最开始只是简单调查了一下春树的父母确认了春树的父亲已经亡故,而母亲还生活在东京之后,就没有深入调查。
没有必要。
对于夜蛾正道来说,他需要认识和亲近的,只有夜蛾春树这个人,和夜蛾春树的父母无关,不需要先行调查然后对于夜蛾春树有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
如今,春树的母亲找上门来,并且被夜蛾正道确认是一个可以接近的存在,而春树也愿意去接近这个人——
那么,夜蛾正道就没有阻拦她的理由。
——他不介意有更多的人去关心,去爱护春树。
得知他的真实想法,佐久间仁美十分感激。
两人的谈话就到这里,但是没有人去关注他们谈话中的那个未出生的孩子。
而这个孩子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就在旁边注视着他们。
或者,准确来说,是“祂”。
病房内。
虽然【命线之骰】使用失败,但就在五条悟和禅院惠猜测出了那个真相后,春树的心跳又奇异地开始缓慢地回复了跳动。
正如五条悟所言,这个诅咒的最终目的根本就不是夜蛾春树的生命,而是他的“存在”——
几乎所有人都可以凭借肉眼看见,春树的身体在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胖达走上前握住了春树的手,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的手指尖已经开始变得透明,他甚至可以透过春树的手,隐约看到自己手的轮廓。
“这是……什么?”
“悟……春树他……?”
夏油杰已经让所有的医务人员全都出去,将房门紧闭。
五条悟已经从禅院惠手里取走了【命线之骰】,思索了片刻,再一次使用了这个违规咒具——
“让个体【夜蛾春树】保持现状。”
这样简单的术式目的让所有人侧目,夜蛾正道不可思议地询问:“悟,为什么不直接阻止这个诅咒,或者杀死那个咒灵?”
“我们要去见见那个咒灵。”
五条悟的声音平静极了:“见见它,问清楚……”
“它到底为什么可以隔空对春树下这样强大的诅咒。”
夜蛾正道无法理解,他根本不好奇到底结果是什么,他只想要春树现在立刻睁开双眼:“可是,春树他……”
“夜蛾,你还没搞清楚吗!?”
五条悟的声音已经有了些许急躁:“春树和那个咒灵的关系绝不仅仅是我们看到的这个诅咒这么简单。”
春树和那个咒灵……的关系?
所有人愣住了。
最初祂拥有意识的时候,是在一片拥挤又温暖的环境里,祂能够感觉到,四周源源不断的暖意,也能够感觉到旁边有什么东西时不时的推搡着祂。
这段记忆不是最开始就有的,是祂之后慢慢回忆起来的。
祂很虚弱,祂虚弱到没有办法去思考任何事情,没有办法去记忆任何事情,祂只知道不断的向母体索求营养,和自己的同胞兄弟争抢养分。
祂的本能只是想要活下来。
祂想要不计后果地活下来。
祂的同胞兄弟似乎能够感觉到祂的急迫,渐渐地不再推搡祂,而是选择用双臂微微拢住祂,像是要为祂提供更多的温暖。
但是祂无法去顾及,祂只是贪婪地将自己能够获取到的所有养分全部吞噬。
但是没有办法,祂没有办法去控制自己的身体,祂的同胞兄弟也没有办法去控制自己的身体,当一方虚弱,另一方就是会不由自主的去汲取更多的养分。
很快,祂作为没有发育完全的那个胎儿,被自己的同胞兄弟吞噬了。
但奇怪的是,祂的意识保留了下来。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祂没有办法去形容。
祂知道祂跟自己的同胞兄弟融为了一体,但又不是一个整体。
肉|体明明已经混淆在了一起,但是祂却以一个上帝视角,观察着自己的母亲和尚在腹中的那个同胞兄弟。
这种感觉还不错。
至少祂不用再去争抢那少到可怜的营养,也不用再和自己的同胞兄弟住在拥挤的地方。
祂们的母亲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年轻女人。
但她成天愁眉苦脸的坐在房间里面,也不出去工作,也没有任何朋友,天天只是呆呆的坐着,偶尔出门买一些速冻食物放在冰箱里面,一吃就是好几天。
这个样子怎么可以能为祂们提供营养呢?
但是那个时候的祂一无所知,祂只是呆呆的看着观察着,自己的亲生母亲。
再后来,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不得不去医院,做了产检又挂了吊瓶,祂看到祂面色为难地支付着医院的高额费用,然后一个人孤独的在医院生下了孩子。
紧接着,祂的视角就变了,祂大多数时候只能依附在自己的同胞兄弟身边。
祂看到那个女人生完孩子之后没多久就跑出了医院,似乎想要寻找什么人,但是每次都是一脸悲伤疲惫的回来。
没有工作,没有收入,她很快就承担不起祂那个体弱的同胞兄弟的医疗费用。
当时,祂曾经无数次感觉到自己的视线与那个无名的同胞兄弟对视上了,却没有一次得到回应。
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常常会议论祂这个奇怪的同胞兄弟,说这个孩子可能能够看见一些奇怪的东西。
祂开心极了,祂觉得祂们在说的就是祂,祂的兄弟一定能够看见祂。
但是祂错了。
当祂看到那些恶心的怪物的存在的时候,祂就知道祂错了。
祂和祂的同胞兄弟都能够看到一些常人无法看见的奇怪生物,而祂的兄弟只不过是透过祂的位置去注视着那些怪物。
但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因为祂们留着同样的血液,祂们是一个母亲生下的孩子,祂们是曾经住在一个子宫的兄弟。
如今,祂们又拥有了相同的视野。
很难言喻的,这种事情,当时的祂欣喜若狂。
如今,祂的同胞兄弟还没有长大,他就可以看到这些怪物,那如果等他长大了之后,是不是就能够看到祂了?
至今为止没有被人注意到的祂无比期待起春树的成长。
很快,祂们的母亲似乎放弃了寻找某个人祂在看着祂抱着祂的同胞兄弟哭着说了无数句对不起之后,辗转反侧,将这个孩子送到了一个偏远的孤儿。
祂嗤之以鼻。
这就是祂们的母亲吗?
一个恶毒又无能的女人。
放任着,祂的兄弟吸收了祂,如今又轻易的抛弃了祂的同胞兄弟
祂隐秘的庆幸着自己不是孤身一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祂,只能以一个奇怪的视角一直跟随着祂的兄弟,跟着祂来到了这个偏僻的孤儿院。
这里的院长妈妈,为祂的兄弟取了一个名字叫做春树,祂很喜欢这个名字。
祂也想要一个名字。
但是,没有人看见祂,也没有人会去给一个看不见的存在取名字。
于是祂思来想去,为自己起了一个名字。
——“真人”。
真人,顾名思义,真正的人类。
祂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被大家看见,像自己的兄弟一样,有自己的肉|体,做一个真正的人类。
祂不满足于,自己这可笑又短暂的一生。
后来祂看着自己的同胞兄弟在孤儿院里和不知名的怪物纠缠,并且将其,引到了,几公里之外的烂尾楼。
祂突然意识到了祂们能够看到这些怪物的同时,也拥有某种特殊的能力。
春树的能力似乎是改造物体的性质,那祂的呢?
祂猜测祂的能力应该就是在没有肉|体的情况下,还能够一直跟着自己的兄弟。
之后的日子,有趣又无聊。
祂看着春叔被大家喜爱,被大家簇拥,祂的这个同胞兄弟仿佛有着某种奇特的魔力,促使大家都想要靠近祂都想要向祂表达自己的善意。
祂嫉妒这些能够和自己的同胞兄弟交流亲近的孩子,也羡慕于春树的生活。
真好啊。
祂迫切的希望自己的某种能力能够变强,变强,再变强,让大家能够看到自己。
祂也希望自己的同胞兄弟能够赶快健康长大,然后知道自己的存在。
冥冥之中,祂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似乎,有时候还可以,离开纯属一段距离。
再过一段时间,等到春树长大,祂是不是也能够拥有像春树一样的肉|体了?
祂如此期待着。
春树一天天长大,很快被夜蛾正道收养,祂也紧随着春树来到了夜蛾家。
春树有了自己的家人,有了总是牵挂着他的哥哥和爸爸,同时,祂也欣喜若狂——夜蛾正道和胖达都可以看见咒灵!
多美妙呢,春树已经找到了未来可以接纳他们的家人。
祂就这样和胖达一起陪伴着春树的成长。
渐渐地,祂能够感觉到自己一点点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强大,甚至可以直接威慑到低级的咒灵,将他们从春树的身边驱逐。
【你们不可以靠近春树!】祂愤怒地大叫。
春树是他的半身,是祂曾经存在于世间的唯一证明,是祂为自己梦的一个未来。
——谁也不可以摧毁这一切。
灵魂的力量是强大的,更不必说是这样天生拥有了【无为转变】,甚至在肉|体死亡后,将自己的灵魂直接保存,以一种特殊的形态生活在世间的孩子。
春树避开了所有的“恶”,正如佐久间仁美当时失去了来之不易的“幸福”。
——他们都在被不知名的力量所影响。
对除了春树喜爱的一切事物都抱有恶意的祂,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所有想要接近春树的人。
有时候祂也会去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
春树的存在的意义是什么?祂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夜蛾正道和胖达说春树拥有很多的时间和机会去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和想要的未来,那祂呢?
祂紧紧贴着春树,抚摸着他的眉眼,心想:如果祂拥有自己的肉|体,那应该和春树长得很相似吧?
唔,那大家应该都会喜欢和春树长得相似的自己吧?
毕竟春树那么讨人喜欢呢。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春树逐渐熟悉自己的术式,祂也逐渐能够触碰到春树的灵魂。
虚弱、不健康的灵魂。
祂愣了愣,却移开了目光,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再后来,春树遇到了五条悟,那个“六眼”。
祂不知道“六眼”的意义,大剌剌地跟着春树来到了五条家。
不知是不是祂的错觉,五条悟似乎发现了祂的存在——
好在春树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祂又害怕地紧紧贴住春树的灵魂,才没有被六眼怀疑。
祂明白了:在祂靠近春树时,六眼也看不出有两个个体的存在。
那这是不是说明……
祂胡思乱想:祂和春树本就是一个整体、本就是一个人?
——那可真是太好啦。
祂理所当然地想,那春树救应该和祂共享一切自己拥有的东西,比如家人,比如朋友,比如得到的所有关心与在乎,比如……肉|体。
是啊,为什么只有春树拥有唯一的肉|体呢?
祂感觉到一丝怪异:如果拥有肉|体的那个人是祂,祂可以直接将自己的身体变成健康的状态,而不是像春树这样,吹点风就会生病。
上天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呢。
但是这件事转头就被祂抛在了脑后——灵魂进一步凝实,祂有时甚至可以在无人处将自己具现化,在镜子里倒映出只属于祂的视野里的本身。
——没关系的,这种事情。
春树想要那具身体就给他吧,等到他们慢慢长大,祂也会拥有属于自己的、更加强大健康的肉|体。
灵魂本就是肉|体的根基,以无为辅转变,实现涅磐,脱离生灭流转。
祂相信自己可以在未来的某一天,创造出让自己满意的肉|身。
在祂看来,这也是祂愿意去包容和原谅春树的自私的原因。
春树和禅院惠相遇的那一次,也是祂的幸运日。
春树为他们找了一个新伙伴,不同于胖达这样的家人的同龄小伙伴!
祂开心地在春树和禅院惠中间跑来跑去,贴贴这个小孩的小脸,又贴贴那个的小脸。
然后祂得知他们的新朋友禅院惠有了麻烦。
“我的妈妈……她生病了。”黑发刺刺头小孩嗫喏道,“你可以救救她吗,春树?”
祂有些恍惚:真好啊,禅院惠有自己的爸爸和妈妈,也没有兄弟来分走他们的注意力呢。
对于这样的请求,春树自然答应了,而祂也答应了。
——因为春树做不到那种事情。
在所有人看来,整个过程都是春树的术式在完全奏效,实际上,祂早已将禅院葵生体内属于禅院惠的咒力清除了。
【规则立定】只可以为没有术式但拥有咒力的人设定一个术式,而春树当时为禅院葵生附加了两个术式,一个是清除禅院葵生体内属于禅院惠的咒力,一个是加强禅院葵生的身体素质。
这两个术式不是五条悟理解的那种一个是一次性术式,一个是固定术式。
因为春树的第一个术式完全没奏效。
作为双生子的祂和春树拥有着一样的咒力残秽,祂的一举一动即便就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但却连六眼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
就这样,祂帮助春树和禅院惠治疗了禅院葵生,并将这一切功劳推到了春树身上。
没关系的。
大多数时候都是春树在照顾禅院惠呢,这种事情,同样作为禅院惠朋友的祂就让让春树吧。
再后来他们兄弟又遇到了虎杖悠仁和八荒形合。
这一次,祂又一次帮助了春树。
祂将八荒形合属于人类的灵魂完全改造成了咒灵的样子。
所以当春树将手伸向坛子内时,他可以肯定地告诉大家:“这八兄弟属于人类的那部分已经完全消失了。”
于是,春树成功制作出了【八荒形合】,祂收获了一个新的伙伴。
祂喜欢这样的事情——祂付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并且得到了自己最渴望的东西。
春树作为祂在人世间的代行者,帮助祂留下了自己的痕迹。
春树,春树。
我们是兄弟,我们是不可分割的存在。
世界上每一分每一秒发生的生离死别那么多,但只有我们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抛弃对方的。
你已经先一步吸收了我,那我就绝不会离开你。
祂跟着春树一起,和禅院惠还有虎杖悠仁相处。
很枯燥的相处,一直都是祂单方面的自娱自乐,但是祂乐在其中。
三个小孩没有人能够看到祂的存在,祂就随意地或坐或躺在他们身边,静静听着他们的交谈,时不时被春树的可爱言论逗得哈哈大笑。
亦或是欺负隐隐约约似乎能感觉到祂的存在的大黄和大白。
敏锐的两个小动物警惕地四周张望,却找不到骑在它们头顶上的祂,只是焦躁地原地乱叫,再被自己的小主人呵斥。
祂就为此和虎杖悠仁争辩了起来,但没有任何结果。
等到争辩累了,祂就突然停下,在春树旁边找个合适的位置靠着歇会,听着身边叽叽喳喳的童言童语。
这样也不错。
今天祂有跟禅院甚尔告状春树的挑食,还欺负了禅院惠的玉犬,刚刚又对虎杖悠仁发了一通脾气。
没人知道祂做的这些坏事。
这样,就很好。
春树四岁的那一年,祂重新见到了佐久间仁美,他们的母亲。
也是这一天,祂突然可以离开春树对于祂活动范围的限制。
祂跟着佐久间仁美离开了。
——也许祂现在就可以杀了这个女人,为祂和春树报仇。
身为普通人的佐久间仁美的灵魂是那样脆弱,以至于祂不经意的轻轻一拧就能破碎。
祂跟着她回到了一个祂和春树都没有来过的房子,看着她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后一点点抚摸着里面的信封和有些起毛边的照片。
“崇人,我见到他了呢,”她的声音很小,需要祂凑近了才能够听清楚只字片语,“头发跟你一模一样,长相融合了我们的优点呢。”
“……那个可怜的孩子……我很抱歉……”
可怜的孩子,是在说春树吗?
——那祂呢!?
祂出离地愤怒起来:那祂呢?
为什么作为母亲的你连祂的存在都没有注意到过?
为什么你唯独只跟春树道歉?
为什么好不容易找到了他们,仅仅是见了一面就草草离开?
但祂没有杀死她,而是选择留了下来。
祂一次次直接触及到了佐久间仁美的灵魂,又一次次移开目光。
算了,就这样吧。
一个愚蠢又失败的女人而已。
就让祂看看她还能过得有多糟糕吧,至于春树那边……
春树的身边有许许多多爱他的人,但他们爱的只是春树,根本没有人知道祂的存在。
祂突然有些难过——
春树!春树!!春树!!!
每个人走进祂的视野里后的朝祂的方向称呼的都不是祂的名字!!!
但佐久间仁美不一样。
她从来不称呼“春树”,她只会在一个人的时候对着照片喃喃“我们的孩子”。
于是,抛开春树,祂拥有了只属于自己的家人。
祂陪伴了佐久间仁美很长一段时间。
她的生活很规律,每天早上会出门一段时间,包里只带着一小叠彩色折纸和钱包,然后一两个小时后再空着手回来。
祂当然跟上去看过,发现她只是买了一些东西,又在折纸上写了什么寄出后便没有在意。
简单的午餐后她会照顾一下院子里的花朵,然后为它们拍一些照片再回屋洗出来。
再晚一些就是安静的阅读和孤独的下午茶。
祂有些喜欢她的美丽和安静,和夜蛾正道的粗犷长相和咋咋呼呼的胖达不同,佐久间仁美实在是个温柔宁静让人无法讨厌的女人。
每天晚上祂都会趴在她的枕边陪伴着她入睡,清晨再被她打开窗户的声音叫醒。
她只有祂,她需要祂。
祂第一次意识到没有了春树,祂居然可以独占一个人所有的爱与陪伴。
也是这一次,祂忽然想起自己似乎许久没有见到春树了,于是祂回了一次夜蛾家。
然后,祂看到了春树向禅院惠展示的那些彩色折纸。
是佐久间仁美的彩色折纸。
——她没有忘记春树。
——她一直在偷偷给春树寄礼物。
那一瞬间,祂几乎感觉到自己的全部,从灵魂到理智都在被愤怒和嫉妒燃烧吞噬。
春树!春树!
又是春树!
为什么没有人能够在乎祂的存在?
为什么你们的眼里只有那个卑劣的抢占了祂的肉|体的小偷!?
祂几乎崩溃地发出无人在意的哭喊。
这一次,祂离开了春树,也离开了佐久间仁美。
祂有些感慨自己又一次放过了他们,毕竟他们是祂在这世间硕果仅存的亲人了,如非必要,祂不想要杀死他们。
临走之前,祂去看了一次春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