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新月大惊,忙不迭的跑过来抱住了地上的陆云箫,怒瞪着陆鸣沧咬牙切齿的呵斥。
“陆鸣沧,你把我儿怎么了!你疯了!”
陆百川紧皱着眉,表情也不太好,不过他并没有责怪陆鸣沧,而且温声问道。
“鸣沧,这是怎么回事?”
林新面色沉冷,怒不可遏的朝陆百川大吼。
“陆百川,你还问这贱种怎么了!没看到他要杀我儿吗!还不快找大夫来救我儿!”
被驳了面子,陆百川的面色变得更难看了,顿了一下,还是叹了口气甩手冷声命令下人。
“把大少爷抬下去,找大夫来救治。”
林新月本要陪着陆云箫一起走,但想了想脚步还是停了下来,回转身,冷冷的盯着陆百川,声音森冷道。
“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处理这个残害手足的贱种,若是我儿有半分闪失,我不介意让全景宁的人看看你陆家的笑话!”
陆百川眉头一皱,再次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一直旁若无人做悠闲姿态的陆鸣沧。
沉声问道。
“鸣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陆鸣沧淡淡的看了一眼陆百川,又转向林新月,勾唇扯出一个嘲讽的笑,不紧不慢道。
“那废物自己摔晕了过去,只能怪他身体虚,与我何干,况且,他自己做的那等龌蹉不耻之事,你还想让全景宁人看看?看看他如何厚颜无耻,败德辱行的想要强占弟弟的妻子?他有这个脸吗?”
林新月一听,脸色又青又黑,厉声怒斥道。
“不可能!贱种,你休要诬陷我儿!”
陆百川紧皱着眉先是瞪了一眼林新月,忍不住怒道。
“林新月,作为长辈你注意点自己的言行!鸣沧是我的孩子!”
林新月冷笑一声,恶狠狠道。
“怎么,戳到你的痛处了?苏暖那贱人的儿子是你的儿子,我的儿子就不是你的儿子了?她不过是一个贱妾,凭什么和我比!”
“你!”
陆百川脸色大变,双眼锐利的瞪向林新月,顿了顿,又攥着拳头压下了心头的怒火。
林新月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陆百川很清楚不管怎么和她争辩都是没用的,只会将事情闹得更大,届时陆家就真成景宁镇的笑话了。
他撇开脸,厉喝一声,朝下人发下命令。
“夫人思虑过重,精神错乱,需要静心休养,来人,扶夫人下去好好休息,等身体恢复好了再出来吧。”
很明显是要将林新月禁足的意思。
林新月的面目顿时扭曲起来,大喊大叫着不断吐出各种咒骂,不过最终她还是被强押了下去。
陆百川又下达了禁言令,今天的所有事都不允许向外泄露出去,等所有人退下,陆百川才耸下肩膀,身体也佝偻了下去,整个人的精神气都仿佛被抽空,一下子老了好几分。
偌大的屋子里一片安静,过了好一会儿陆百川才打起点精神来。
说起来这糟心事也可以说是因陆鸣沧而起,不过陆百川却并没有责怪陆鸣沧的意思,对他依旧温厚。
“鸣沧啊,和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云箫虽然确实纨绔了些,但他似乎……并不好男风啊……”
陆鸣沧终于算是有点能感觉出原主这个便宜爹确实还挺喜欢他那早死的娘的,不过,一切都晚了,他感动不了原主,当然更不可能感动得了陆鸣沧。
陆鸣沧简单的复述了一遍来龙去脉,陆百川听罢怒气冲冲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厉斥一声。
“简直是败坏门风,他怎敢如此行事!”
继而,他转向陆鸣沧,安抚道。
“鸣沧,你放心,我定好好教训那孽畜,叫他不敢再对小余无礼!”
陆鸣沧面色淡淡的扫他一眼,讽笑的勾了勾唇。
没多说什么,陆鸣沧就离开了主院。
接下去几天,整个陆家都笼罩在暗色的阴霾中。
陆云箫瘫了也疯了,只能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顾,听说他常常瞪着一个地方恐惧的叫喊,偏生瘫了后话又说不利索,只能啊啊的无声尖叫,没几天整个人就被折磨得奄奄一息,进气没有出气多。
因为这件事林新月记恨上了陆鸣沧和温余,疯骂着还把陆鸣沧和温余这两个扫把星赶出去,要为她儿子报仇,最后被陆百川当着下人的面甩了个巴掌,又被关了起来。
又过了几天,林新月身边那个老婢被人发现上吊死了,她死在了西边那处早已经荒凉的偏僻小院,那里曾是陆鸣沧的母亲苏暖的住处,她在生下陆鸣沧后就病死了,没过两天,曾经照顾苏暖的两个贴身丫鬟也被人发现自杀了,一下子死了三个人,搞得人心惶惶,林新月便以不详为由封锁了那处院子,渐渐的那里就荒凉了。
如今那老婢也死在了那里,还留下了一封忏悔信。
很快一个尘封了二十年的秘密被揭露开来。
原来苏暖的死亡并不是意外,而是蓄意谋杀!
是那老婢联合了照顾苏暖的其中一个贴身婢女,把苏暖的安胎药换成了催生的药,导致当时怀胎七月的苏暖差点难产而死,而陆鸣沧也因为早产而伤了底子,身体一直很虚弱。
见苏暖未死,那老婢又心狠手辣的叫丫鬟调换了补药,最终导致苏暖病弱而亡,怕被丫鬟出卖,老婢又买凶叫人把丫鬟灭了口,另一个丫鬟正好碰到凶杀现成最后也惨遭毒手。
这封信写得很详细,全须全尾的描写了整个谋杀过程,不过整个事情都被她一人承担了下来,全然没有提一点陆家主母林新月,只说因她是林新月的乳娘所以不忍林新月作为正妻受此大辱,所以她对妾室苏暖产生了杀心才会犯下如此大错。
此信一经揭露顿时引起了一片哗然,流言的速度陆百川根本挡不住,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景宁镇,一时间,陆家成了全镇茶余饭后的议论对象。
陆鸣沧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因为他又病了,病的猝不及防,只能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修养。
今天好不容易精神好了一些,能坐起身看看窗外风景了,那些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就随风从外面传了进来。
温余刚给他喂完一碗药汤,拿出手绢擦了擦他的嘴唇,看陆鸣沧表情怔怔的望着窗外,温余神色复杂又心疼的磕磕绊绊安抚道。
“你……别难过,你还有我呢。”
陆鸣沧回过神,轻笑一声。
“我没事……凶手已经死了不是吗,也算苍天有眼,能慰藉我娘的在天之灵了吧。”
说着他脸上的浅笑又淡了下去,表情再次愣怔起来,带着一缕追思,不自觉的抬手拿出了一直挂在脖子上的一块玉摸了摸。
那是一块成色极好的玉,被雕刻成了一条鱼的模样。
温余叹了一口气,知道陆鸣沧还是无法放下,微微思索了一下,温余迟疑的伸出手,最后还是温柔而坚定的抱住了陆鸣沧。
在他耳边轻柔的,如同发誓般,认真道。
“鸣沧,我会陪着你的,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保护你,珍惜你……”
以及,爱着你。
最后三个字温余咽了下去,藏在心底,牢记在心。
陆鸣沧没有推开这个温暖的拥抱,而是将脑袋埋入他的颈间,抬起手,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背脊。
一抹湿润沁入衣衫,炙烫了温余的皮肤,也烧灼着他的心,叫他满心的疼惜与愤怒,仇恨愈发深刻。
那双隐在暗处的漆黑双眸倏的燃起两团炽烈的火焰,熊熊燃烧着,咬牙切齿的咽下充满血腥的名字。
林新月!
他定要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该和那人商量着,计划要加快了。
陆鸣沧歇了十多天,才终于把身体养好一些。
原主那抹滞留在壳子里的情绪也在此事过后消散了,陆鸣沧的心终于不再是沉甸甸的痛苦了。
因为生病,陆鸣沧一直呆在他的屋子里没有出去过,而经过那次流言,温余遣走了院子里的下人,只留下了丫鬟明雪,所以现在整个院子一片安安静静的,只有虫鸣鸟叫声,很是安逸祥和。
陆家其他人这段时间没一个人来打扰陆鸣沧休息,听明雪说不管是陆百川还是陆云笙亦或是想要作妖的陆凝雪全都被温余挡了出去,没放他们进院子。
陆鸣沧便知道,温余是要动手了。
猝不及防的,过了好几天陆鸣沧才知道陆云笙失踪的消息。
听处理此事的衙役说,陆云笙一行在押运几车布匹生意的途中遭遇了山匪,所有人都被杀了,不过现场并没找到陆云笙的尸身。
但过了好几天都没见陆云笙回到景宁镇,陆百川发布了高额悬赏找人,陆云笙依旧下落不明。
祸不单行,陆凝雪也出事了。
陆凝雪未婚有孕的消息不知什么时候传了出去,很快就在景宁镇沸沸扬扬起来。
这不管是对陆家还是整个景宁镇来说,都是一个耻辱和笑柄。
陆凝雪很快就被族门的人抓了起来,囚。禁在了一处地牢里,等待审判。
房里,温余在跟着陆鸣沧学画画。
陆鸣沧把之前画的那副兰花图送给了温余,温余很喜欢,每天都要小心翼翼的拿出来观赏几遍,陆鸣沧看他那么喜欢,就提出了教他画。
温余学的很认真,但效果却并不佳,陆鸣沧不得不握着他的手,一笔一笔的让他亲自感受笔触的力度。
于是阴沉沉的下午,屋子里点上了灯,烛光将两个相融的影子倒映在木窗上,和谐而暧昧。
“兰叶要有顿挫轻重之分,让叶子有宽窄的变化,记住我的口诀,提—按—提—按—提。”
轻柔的嗓音在耳边慢慢的流转,喷洒的灼热吐息激得温余面红耳赤,背后紧贴的温度更是让他心神大乱。
此时的他被陆鸣沧搂在怀里,禁锢在与书桌的方寸之间无法逃离,微凉的手掌贴合着他的手背,紧紧的攥着他的手,引导着他在白色的宣纸上作画,然而他的心神根本无法聚焦于画作,已然全部被身后的男人吸引。
他就懒懒的倚靠在他的后背,揽着他的腰,把着他的手,磕着他的肩膀,声音不急不慌,低而沉的在他的耳侧喃喃细语。
“夫人,可听明白?”
喷洒的呼吸吹进耳朵,激得温余不由自主的缩着脖子颤了颤身体,耳朵更是红的仿佛滴血。
极力的控制才不至于丢脸的让喉间的呻。吟溢出,咬了咬舌头,用疼痛唤回了些微的清醒才慢一步的假装出镇定回复。
“听,听懂了。”
尾音的轻颤还是泄露了不稳的心绪。
陆鸣沧无声的勾了勾唇,哪能看不懂温余这拙劣的演技,既然他怎么都“学不会”,这不正好也贴合了自己的心思。
果然要这样逗,才更称心意,也更有趣。
“那男人是谁?”
陆凝雪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短短几天就暴瘦了一大圈,脸色煞白,目光惊惶。
但不管怎么逼问,她都紧抿着唇不肯开口说出孩子是谁的。
她在坚持着,在等待着那人来救她,他保证过会来救她的,他会带着她一起离开景宁镇,所以只要她坚持住,只要她不承认,就不会有事。
见她死不开口,族长愤怒不已,听着四周此起彼伏的议论与嘲讽,各种污秽不堪的言语,他更是怒火中烧,想也不想的,他直接一甩身,面对着拥挤在门外的镇民们,大义凛然的厉声宣布道。
“陆凝雪未婚先孕,证据确凿,即刻起逐出族谱,于明日午时,沉塘处置,以儆效尤!”
族长的话语受到一致赞同,除了一声分外凄厉的“不要”,人群乱了一瞬,被丫鬟搀扶着前来的林新月在听到宣判的那一刻尖叫一声就晕了过去。
陆鸣沧没去看那场闹剧,所有的一切都是丫鬟明雪告诉他的。
温余不在陆府,因为最近家里接二连三的出事,陆百川忙得焦头烂额,便把布庄的事情全权交给了温余打理,也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恶事,连带着陆氏布庄的生意也大打折扣,弄得工人们人心惶惶,温余只能前去坐镇安抚人心,所以这几天温余都是忙得早出晚归,脚不沾地。
不过不管再忙,陆鸣沧的一日三餐,喝药事宜他都会一一细致的过问,有时中午的时候,下人还会给他呈上各种外面的小吃,都是温余吩咐去买来给陆鸣沧尝鲜的。
这天,陆鸣沧突发奇想,想要去布庄看看温余,现在的陆家一片混乱,他这边也没人理会,所以陆鸣沧很轻松就走出了陆家。
他慢慢的沿路而走,在糕饼店里买了一盒杏仁酥,走累了就拦了一辆路过的牛车,一路坐到布庄不远。
很明显能感觉出布庄生意不景气,伙计们干活都是垂头丧气的,没什么精神气。
陆鸣沧并不怎么来布庄,所以布庄的伙计都不认识他,不过看他衣着华丽,进门就指名要见温大掌柜,伙计也不敢怠慢,连忙点头哈腰的请罪,说掌柜的在后院有要事,不让打扰。
陆鸣沧挑挑眉,也不遮掩身份,直截了当的表明了陆府三少爷的身份,想要自己进去找温余。
一听是陆家三少爷,他们温掌柜的夫君,伙计就更不敢拦了,陆鸣沧轻轻松松的就进了后院。
后院晾着不少染布,五彩缤纷的,一些女工正在忙碌,通过走廊,有一排房屋,陆鸣沧并不知道温余在哪间房,就绕着都走了走。
突然,尽头处的一间房门被打开来,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下人的灰色短袍,低头匆匆离开,但陆鸣沧还是从那瞬然一瞥间,看清了那个有点熟悉的身影。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陆鸣沧记得很清楚,那下人装扮的高个男是之前在观水寺救了陆凝雪,后被陆百川收作护院的陈元。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这样一副打扮?
陆家护院和下人的着装是不一样的,护院着棕,下人着灰,分的很清。
陆鸣沧正思索着,一身青衣的温余就从门内走了出来,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分神的陆鸣沧,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正常,扬起笑脸迎上来,惊讶问道。
“怎么来这里了?”
陆鸣沧收起目光看向温余,歪头轻笑了一声,抬手向他示意了一下手里提着的糕点盒。
“怕夫人太辛苦,所以来给夫人送点心了。”
温余靠前一步,接过陆鸣沧手中的盒子,伸手似随意的揽上陆鸣沧的腰,语气担忧道。
“这点小事,叫下人送来便好了,何须你费心,有没有累着?药汤都喝了吗?”
陆鸣沧低头懒洋洋的把下颌抵在他的肩膀,嘴唇凑近了他的莹润的耳廓,悠悠道。
“夫人怎么就不明白呢,非得要为夫承认我想你了这件事吗?”
温余的耳廓猛地一片通红。
陆鸣沧看得心喜,却依旧满怀恶劣的想要看到温余更多的情绪,便伸出手托着他的脸颊抬了起来,近距离的凝视着那双幽深的双眸,咬重了音节说道。
“只一时未见夫人,我便茶不思饭不想,思念成疾了,夫人可知这是为何?”
温余只觉得心跳加速,如鼓声如雷声般在胸膛隆隆作响,不可自抑。
“为何?”他的声音轻轻的,有些发飘,似惴惴不安的唯恐此刻的一切都是假象。
陆鸣沧静静的注视了一会儿他,并没有回答,旋即转移话题道。
“还是快吃糕点吧,冷了味道就没那么好了。”
温余的眼中闪过显而易见的失落,又很快打起了精神,顺着陆鸣沧的话应声道。
“好。”
那只腕骨上戴着一串棕色菩提珠的手紧紧的握住陆鸣沧的手,拉着他走进了房门。
潮湿阴冷的牢房里,陆凝雪终于等到那个她期待的人,对方一席黑衣如影般出现在她的面前,静静的注视着她。
陆凝雪开心极了,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所有忍受的痛苦都是值得的。
“你终于来了,怎么这么晚才来!”
喑哑的音色里夹杂着喜悦与埋怨。
男人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的开口,声音冷静,甚至可以说毫无情绪。
“林新月拦住了我。”
陆凝雪没察觉到男人的不对劲,一听到她娘的名字,顿时着急起来。
“我娘知道了?她阻止你了?”
男人摇摇头,淡淡的吐出一句。
“她让我救你。”
陆凝雪狂喜,又感动又愧疚的抽噎。
“是我对不起娘亲……”
哭了一会儿,见男人毫无所动,不禁蹙眉低斥道。
“快给我松绑啊,我不想呆在这个地方了!”
男人抬起了头,那双黑沉的双眸中没有一丝暖意,又冷又凶,刺得陆凝雪浑身一颤,心头没由来的浮起一抹慌张。
“你……你怎么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男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开口说起了另一件事。
“四小姐,你还记得四年前的夏初发生的事情吗?”
陆凝雪浑身一震,满是脏污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不可置信与些微的恐惧。
“你……你在说什么?”
男人没理会她慌乱的表情,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话。
“四年前的夏初,陆云箫看中了你院里的两个丫鬟,春香和夏香,他叫下人把她们拖回了自己的竹溪院意欲强占,春香贪图荣华富贵留在了那里,而夏香奋力反抗逃了出来。”
随着男人的讲述,陆凝雪的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了,色厉内荏的低声呵斥,想要打断接下去的话语。
“闭嘴!别说了!”
然而男人却仿佛完全听不见陆凝雪的挣扎与怒斥,声音平淡的继续说着。
“她逃出来回来求你为她做主,求你收留,却只得到一声贱婢的冷嗤以及一顿毒打,后你把她关进柴房里,任由她自生自灭。”
“闭嘴!陈元,我让你闭嘴,你听到了吗!”
尖锐的尖叫响起,陆凝雪满脸扭曲,凶狠又恐惧的瞪着对面的男人,奋力的挣扎,铁质的链条打在空气中,当当作响。
“你的丫鬟冬香悄悄救了她,给了她一个扫撒婢女的活计,本以为日子可以这样过下去,可她还是被陆云箫找到了,陆云箫指使春香把她骗了出来,在花园偏角强占了她,当她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回来之时,她碰到你。”
男人的声音变得沙哑而沉冷,蕴含着浓烈的仇恨,一双布满猩红血丝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陆凝雪,如要噬人般可怖。
“陆凝雪,冰清玉洁的陆家四小姐,因为嫌弃她弄脏了你的衣角,怕她这副模样败坏你了的名声,你就命人绑住她的手脚将她扔进了河里,眼睁睁看着她死在你的面前!”
陈元嘶吼着,肩膀愤怒得止不住颤抖,胸膛里翻滚起嗜血的恨意。
陆凝雪呼吸一窒,惊恐的看着满身杀意的陈元,从头到脚战栗的冒出一阵寒意。
“你……你到底是谁?”
陈元轻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毫无感情的笑容。
“小姐,我是陈元啊。”
说着他朝陆凝雪慢慢走近了一步。
陆凝雪尖叫一声,惊恐万分。
“别过来!别靠近我!滚开!”
陈元还是笑,笑得低沉阴冷,带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恶,叫人不寒而栗。
直至还剩两步的距离,陈元停了下来,他垂眸静静的看着吓得浑身颤抖,脸色发白,不断冒汗的陆凝雪。
“噗嗤”一声皮开肉绽的轻响。
陆凝雪只感觉小腹一疼,低下头去,一柄泛着冷光的匕首正插。在她的腹部,大片的血蔓延开来,血珠子滴滴答答的不断坠落而下。
陆凝雪满脸不可置信,看着面前这个冷酷残忍的男人,她噗的吐出一口鲜血。
“从头…到尾,你…都在…骗我?”
陈元冷冷的看着她,看着她的生机逐渐衰弱,嘴唇紧抿着,并无一点回应。
“我,怀了…你的孩子……陈元!”
声嘶力竭的嘶吼声,字字泣血。
陈元还是一声不吭。
血很快就在地上蔓延开一大滩,陆凝雪的双眼慢慢的失去焦点,就这样,她睁着那双充血的双眸,浑身泄力,停止了呼吸。
过了许久,阴冷昏暗的牢房里才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
“他,不该存在。”
本就为阴谋而存在的东西,不需要降临在这个世界上。
陈元低头看着满手的粘腻猩红,厌恶的甩甩手,转身离开。
从前,在一座贫苦的小村里,有一个小男孩与小女孩,小男孩无父无母以乞讨为生,善良的小女孩便每日省下自己的口粮分给小男孩吃。
他们慢慢长大,互生情愫,变成少年的男孩决定投身去战场,变成少女的女孩因为家境贫困,被卖进了一户大户人家为丫鬟,在分别前,他们许下约定,等男孩归来迎娶女孩……
可惜,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温余坐在桌前看账本,核对每一笔收支,陆鸣沧则坐在另一侧漫不经心的啃杏仁酥,一边吃,他一边撑着下颌观察着认真工作的少年。
房间里很安静,除了纸张翻折的声音,就只剩轻微的咀嚼声。
温余坚持着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账本,脸颊上浮着温热,抬起脸,满脸无奈道。
“能不能……别这样看着我?”
陆鸣沧托着下巴歪了歪脑袋,唇角勾着坏笑,却装作毫不知情的疑惑道。
“怎么了?为什么不能看,夫人这么好看,为夫忍不住呢。”
温余嘴巴动了动,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明知道对方是在逗他,他就是对陆鸣沧没办法,只能听之任之的宠着。
陆鸣沧捻着一块杏仁酥站起身走到温余的身边,弯下腰,将杏仁酥抵到温余的唇边,哄着他吃。
看他红着脸咀嚼吞咽,陆鸣沧眸光微沉,不紧不慢的开口轻轻道。
“夫人实在好看,为夫想看一辈子,夫人可愿意?”
咀嚼的动作倏然停了住,那双黝黑的双眸骤然睁大,瞳孔缩紧,刷的一下,温余转过头,直勾勾的盯着陆鸣沧。
满口酥饼令他说不出话来,温余只能加快吞咽的速度,忙不迭的启唇欲询问。
可嘴巴刚张开,一口酥饼又被塞了进来。
温余惊讶焦急的眉间轻轻一折,染上一抹轻怒。
陆鸣沧唇角露出一抹笑,依旧装作一无所知的转口询问道。
“夫人,杏仁酥甜吗?”
温余睁大了眼睛瞪着他,抬手拽住他的手腕。
棕色的菩提珠滚过他白皙纤瘦的腕骨,隐隐透出一分矜持的旖旎。
陆鸣沧的目光在菩提珠上逗留了一会儿,抬眸时,黑沉的眸底暗光流动。
“我也想尝尝味道。”
他轻轻的说道,声音低沉的仿如喃喃自语。
温余不解的看着他。
却见陆鸣沧向前一步,抬头托住了他的下颌。
阴影覆盖而下,唇上一热,先是温柔的试探与安抚,继而强势入侵,辗转剧烈,追逐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