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的脸上也是惊诧的表情,但很快她就整理好了情绪,并没有表现出不满或者异样,反而格外温和的问道。
“孩子,我相信你,只是有些事情老身不便随意开口,不知你是否有什么凭证?”
王大虎看男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伸手从脖子上解下了一块弯钩似的玉佩递了过来,王大虎看着他娘很仔细的摸了摸那像是一条弯鱼似的玉佩,然后脸上的表情越发的激动,她猛地向前走了一步,伸手朝前摸了摸,声音有些颤抖道。
“孩子,好孩子,是这个,这个阴阳鱼玉佩,来,跟我来!”
王大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娘拉着那陌生男子的手,走进了房门,而他则被他娘严肃的勒令呆在外面不准偷听,虽然有百般好奇,也只能听话的守在寒风簌簌的外面。
这场谈话并没有持续很久,在王大虎觉得脸颊被冻僵前,门从内打开了,那年轻男子走了出来,男子朝他颔了颔首,便转身离开了,直到看着男子走远,王大虎才反应过来连忙走进屋子里去看老母亲。
他娘静静的坐在有些昏暗的堂屋中,表情格外的悲伤,双眼泛红,王大虎被吓了一跳,连忙走上前担忧的喊。
“娘!”
“都走了,全都走了,就剩我这么一个老婆子还活着……”
老妇人的声音里夹杂着哭腔。
王大虎又怕又急,心里那叫一个后悔,他就不该让那男子进门!
“娘,你别吓我!”
老妇人沉默了许久,最终叹了一口气。
“虎啊,走吧,我们走吧,娘跟你离开。”
王大虎又惊又喜。
“真的?娘,你愿意离开这里了?”
“该走了,我已经完成了小姐的嘱托……希望那孩子能好好的吧……”
“好好好,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带您离开,芳儿知道这事一定很开心,俩臭小子也是天天念叨着您呢。”
王大虎可不管其他人,老母亲愿意跟着他离开这里已经是达成了他此行的目的,至于那个离开的俊俏男子,王大虎虽不至于对他抱有怨气,却还是由衷的希望那人不要再来打扰他们的生活了。
他母亲等了他们那么多年,到如今,前尘往事,化作云烟,一笔勾销。
温余踉踉跄跄的走在山路上,从离开苏城后,他的状态便是时而疯魔时而清醒,往往是发疯的时候为常态,少有的清醒时候,他便一直在整理凌乱的记忆与纠正自己的路线上磋磨,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况了,所以在这样清醒的时刻,他必须抓紧时间去完成那人的愿望以及重新经历一遍他的痕迹。
那封信里,陆鸣沧向他许下了两个愿望。
一个是找到阴阳鱼玉佩的另一半。
一个是找到画中的那朵花。
如今阴阳鱼玉佩已经有了线索,而那朵花却依旧一无所获,无人知道那是什么花。
也许那根本就是陆鸣沧拿来骗他的。
他最会骗人了,尤其爱骗他。
温余一边赶路,一边默默的想着,周遭荒凉一片,枯草丛生,寒风凛冽,温余却冒了一脑门的汗,他的头很疼,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嗡嗡的响着,泛出针刺般的疼痛,但温余毫不在意,放任着这股剧烈的疼痛,甚至因为这股痛感,他的心反而变得平静了很多。
他要完成陆鸣沧的心愿,但他很清楚,其实他更想就这样结束掉这苟延残喘的性命。
他没有生的欲。望,这副身躯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尤其在知道那个秘密之后,温余甚至有一瞬间想直接从这山崖上跳下去,了却这格外残酷的一生。
他曾一直坚信着陆家是肮脏的血脉,所以陆家人全部都要不得好死。
爱上陆鸣沧,他不曾后悔,但负罪感也不曾消失,陆百川说的那些话,仇人之子这四个字总是反反复复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陆鸣沧是陆家人,他是陆百川的儿子,即便他是无辜的,是干净的,但不可否认,他继承了那肮脏的血脉。
于是他开始不断的做噩梦,他无法放开陆鸣沧,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而在爱欲、占有与积郁的纠缠中,在骨毒的催化下,温余几乎没有反抗的便萌生了一个阴暗的想法。
他想陆鸣沧陪着他一起死。
如果他无法活下去,他不想留陆鸣沧一个人呆在这世界上。
这既是他偏执的爱念,也是他扭曲的憎恨。
对他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而令他惊喜的是,陆鸣沧竟然也是愿意的。
那一刻,在如狂的喜悦中,他的内心其实升起了一丝迟疑。
但很快这股微弱的犹豫便消失了,他坚信,这是最好的结果。
混乱所有想法,抛弃所有杂念,一如他们约定好的,生同衾,死同穴。
可如今,有人却告诉他。
陆鸣沧不是陆百川的亲生儿子,他的体内从一开始便不是流的陆家的血。
这一刻,温余并没有觉得轻松与愉悦,相反,他那颗早就千疮百孔的心脏传出了刺骨的疼痛,那股强烈的,深重的羞耻与罪恶几乎让温余喘不过气来。
原来肮脏的,从来都只有他,陆鸣沧,他的爱人,他的夫君,是如水般清澈温柔的人。
他根本配不上他的珍爱。
温余陷入了浓重的自我厌弃中,他漫无目的的走着,脑子里充斥着疼痛与低落。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走到了一座寺庙前。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观水寺里已经不见什么香客,只剩下几个和尚正拿着扫帚扫着地上纷纷的落叶。
温余愣了一下,还是跨步走了进去。
悠悠的钟声敲响,朦胧的香火缭绕,晦涩的视线中,那棵庞大的菩提树依旧如记忆中的那般伫立在院子中央,也许确实沾染了不少的佛缘,即便如此的冬天,那满树的叶子依旧繁多茂密,随着晚风的吹拂,纷纷扬扬的落下如细雨的叶片。
满枝桠的红色绸缎摇曳摆动,激起成片悬挂着的木牌相互敲击,咚咚作响,像奏着一首清脆的乐曲,令人心旷神怡。
温余仰着头静静的看着。
这棵菩提树寄托了那么多的愿望,他和陆鸣沧一起来了两次,却一次都不曾在上面留下什么,除了记忆以及……
温余伸出左手露出了挂在手腕上的那串陈旧的棕色串珠。
这是唯一的,他和陆鸣沧与此地相连的证明。
“施主可要许愿?”
身后传来一道脆亮的声音,温余转过身,一个拿着扫把的小沙弥朝他合手行了一礼,咧着笑朝他说道。
“这是一棵百年的菩提树,很灵的。”
似看到了温余手上的菩提串珠,小沙弥又恍然大悟道。
“看来施主已经许下过愿望了,今日是前来还愿的吗?”
温余愣了一下,轻轻的重复念道。
“已经许下过愿望?”
小沙弥看了这表情异常的男子一眼,看对方容貌俊美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莫名觉得眼前的男子有点眼熟,一边思索,小沙弥一边还不忘解释道。
“施主手上的菩提珠应该是我寺的赠礼,一般是送予在此留下许愿牌的贵客的。”
说到贵客两个字的时候,小沙弥眯起眼睛笑得更灿烂了,温余明白,他的意思是捐赠不少香火钱的贵客。
不过这念头只是一闪而逝,温余更多关注的则是留下许愿牌这几个字。
这是陆鸣沧送给他的礼物,所以这是不是代表着,陆鸣沧曾在这里留下过许愿牌?
这样的可能性令温余不由得心神激荡。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陆鸣沧许下的是什么愿望。
一定有别于那两个骗他的理由吧。
也许这才是他最想实现的心愿。
温余提起步伐,想要冲进那木牌的汪洋中去寻找。
即便千难万难,他也要找到陆鸣沧的愿望牌。
就在这时,那解释完后有些沉默的小沙弥突然啊的一声惊叫出了声。
“我记起来了!你是两年前那个人的……”
后面的话小沙弥纠结了一下没说出来,不过他很快又补充道。
“我记得他,姓……陆对不对?那位陆施主,是个很有趣的人呢!”
温余惊讶的猛转过身,目光灼灼的盯着小沙弥,声音有些颤抖。
“你……你认识他?”
小沙弥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点点头。
“是的,我认识,他和所有人都不太一样,有点怪,我还得他当时刻了一块木牌,然后随手就丢到树上去了,明明有想要实现的愿望,他却好似已经笃定了一般,不像是许愿,倒像是……留信,嗯,很怪很怪。”
小沙弥小声的絮絮叨叨,摇头晃脑,突然他像是记起了什么,又猛地抬起头对温余说道。
“对,就是因为那位陆施主没有好好的挂许愿牌,所以那许愿牌后来掉下来了,虽然这里也有其他的木牌掉下来,但我确定那一定是他的!”
温余的心一下子扑通扑通跳得极快,他的声音又低又哑,夹杂着激动与颤抖。
“你能告诉我……他的木牌在哪儿吗?”
小沙弥毫无所觉的很快应声。
“能啊,我找找。”
他走进菩提树下,一边歪头思考,一边走到了一个角落,然后伸长了手指,指着一根露在最边沿的枝干说道。
“应该在这根树枝上。”
温余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那块有些陈旧的木牌。
是很简单的一块浅色的四方形木块,扁扁的,穿着一条有些脏了的红色绸布,一面刻着观水寺三个字。
温余翻过木牌,看向另一边,在之前的辨认中,他已经看过那段话了,是很简单的一段话,却似乎蕴含着什么令温余茫然的未知含义。
上面有陆鸣沧的姓,刻着。
快醒过来,我在等你。
——陆。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转眼间又是五年过去了,此时草长莺飞,春光明媚。
平静的扶江村里来了个陌生男子,模样长得极好,穿着一身黑色锦袍,身材颀长,眉目舒朗,不过因为他脸上神色淡漠,远远看着就似蕴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硬,难以亲近,惹得村民没人敢上前去攀谈。
男子也并不停下和谁交谈,而是目的明确的直接走远了。
田埂上劳作的几人看着那个离去的瘦高身影,不禁相视一眼,脸上皆是茫然。
“这是谁呀?”
“不认识呀,村里好久没见此等气质非凡的人了吧。”
“哪家小公子迷路了?”
“等等!”
一个人突然叫了起来,满脸惊诧。
“我说怎么有点眼熟,他不是几年前来的那个外乡人之一嘛,那个住在村长家的傻小子!”
有了这么一提醒,众人纷纷有了记忆。
“哎,还真像,我记得来了两个外乡人,死了一个,还有个疯了跑了,他是那个疯子?”
有人不可置信道。
“不会吧,他这是又好了?看那身衣裳,是在外面发迹了吗?又来咱村干什么呀?”
有人低声猜测道。
“不会是来拿他那些个东西的吧?我记得那院子里值钱东西不少,虽然村长让封了院子,但还是有地皮赖子偷摸东西,这都几年了,这时候想回来拿,我看啊悬。”
“你怎么这么清楚,你也顺了东西?”
“嘿,你说什么话!那地方埋着死人呢,平时瞧着都瘆得慌,死人的东西谁碰谁折寿,我才不会去碰那晦气。”
“唉,咱肯定不会去拿的,但谁知道其他人,那段日子陌生人来得不少,我看就是想昧些值钱东西来的。”
几人议论纷纷,为首的一个汉子出声打断了众人的言语,思索片刻下决断道。
“好了别说了,孙五,你去通知村长,让他老人家来拿主意。”
“好。”
汉子抬头看向远处渐行渐远的背影,眉间不由得轻蹙了起来,心头隐约升起了一缕不详的预感。
“吱呀”的老朽木门被推开,激起阵阵尘埃漫天飞舞,温余站在门外,抬眸望入。
破败的院落里到处都是衰朽的景象,杂乱而陈旧,那曾栽种着梅花树的地方如今已经只剩下一个黑黝黝的坑洞,显得那一旁凸。起的土包格外的突兀,孤零零的长着丛生的杂草。
温余提步慢慢的走了过去,站在土包面前,他黝黑的目光直直的注视着那一块地方,长久的凝望着,突然间唇角勾起一个浅笑,低沉的嗓音慢条斯理的自言自语。
“看,骗子的后果果然是不得安宁吧。”
手不觉的摸了摸手腕上了一颗的菩提珠,珠子在两年前断过一次,他寻了许久,把整个屋子都翻了个底朝天,却还是丢失了一颗。
脖子上的阴阳鱼玉佩早已经不在了,在他知道陆鸣沧身世的当年,他找到陆鸣沧的生父,把玉佩交给了他,那年迈的男子哭得像小孩子一样伤心。
这几年里他辗转各地,却始终没寻到那红色的花朵的消息。
他放弃了。
因为他已经无法再坚持下去。
陆鸣沧这个骗子。
温余站了许久,看了许久,直到眼眶泛红,稳定的气息再次变得紊乱,才倏的收回视线,猛地转过了身去。
也许是因为常年不见阳光,屋子里一片昏暗潮湿,泛出一股腐朽的气味,也更加的凌乱不堪,一看就是被搜刮掠夺过的痕迹,不过温余并不在意,他面无表情的垮了进去,蹲下。身从肮脏的地上捡起了一个已经干瘪损坏的纸质魔方,摆弄了一下,努力恢复它曾经的模样后就揣进了怀中。
他继续往前走,从杂乱中拾起一个又一个东西,一粒黑色的棋子,一只已经干枯的草扎蚱蜢,一块石刻小印……
他走到窗前,桌子上的东西被翻的一塌糊涂,纸张扔的到处都是,有些甚至已经腐烂融化了,干黑的泥土洒了一层,深棕色的陶盆碎片落在四处,隐约能从中看到一截枯死的根苗。
那是那朵兰花的根。
温余抬起的手顿了顿,还是小心翼翼的捡起了那截根苗。
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也许什么都没有。
这样的结果本就可以预料到,但为何心里还是闷闷的钝痛不已?
手压入脏污的黑泥中,陶盆的碎片划开了皮肤,激起一阵刺痛,温热的鲜血蔓延而出,一下子便沁湿了土壤。
一片粘腻的漆黑中,一抹暗红映入温余的眸中。
那是一块巴掌大的棕色的陶盆碎片,看模样是盆的底部,而引起温余注意的是其上隐约的痕迹,似被人描画了什么东西。
温余的身体在此刻倏的紧绷了起来,不知为什么,他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了一行题字,那是陆鸣沧写在兰花图上的字。
兰花二号,吾心之底,不可诉也。
心微微颤抖,没有理由的,一种直觉告诉他,这里也许就是他想要找的答案。
他轻轻的捏起陶盆碎片,凑着窗缝的罅隙漏光,看向上面。
温热的鲜血划过指缝与掌心,滴嗒落在碎片之上,晕染开来。
恍惚中,似有一朵沁着血红的花在微光中绽放开来,伴着拥簇在一起,细小,模糊却熟悉的字迹。
仔细辨认,一字一字逐个念出。
【有一朵玫瑰花,我想,他把我驯服了。】*
许久的静默,悄无人息。
直到一瞬间,眼眶中热流涌动,潮湿成串的坠落,从滚烫到冰凉,洇入唇角,咸咸涩涩一片。
倏然间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支撑,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如决堤般崩塌破碎,温余佝偻着背脊猛地软倒在地上,他紧握着那片破旧的陶盆碎片,蜷缩着身体浑身战栗地失声痛哭。
当村长带着人赶过来的时候,那绝望而嘶哑的哭声依旧久久不曾止歇,仿佛哭到了天荒地老,要把身体里的所有泪水所有鲜血全都流干流尽,直至死亡。
村长将人带回了家,温余呆呆的躺在床上,直直的盯着屋顶,对什么都没有反应。
村长痛心却又无奈,他心里很清楚,男子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欲。望,哀大莫过于心死,他的心已经死了。
“小公子,上天有好生之德,天无绝人之路,你又何必太过执着,不如放下执念,再好好的看看身边,我想还是有牵挂你的,等着你的人的。”
村长好声好气的劝慰道。
也许是被村长的劝导触动,男子无神的双眼轻轻的眨动了一下,村长心里一喜,又劝了几句,不过接下来不管他说什么,男子都没再有任何反应,村长最后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第二天,村长发现男子不见了,他心里一咯噔,连忙召集了村里的青壮年又赶去了山脚下的那座小院子。
小院的门大开着,杂乱的地上,黝黑的土坑一旁新堆起了一圈新土,众人走近,顿时惊叫声频起,一片哗然。
村长意有所感,慢慢的穿过人群,顺着众人的视线低头看去。
在凹陷的坑洞中,一个身着黑色锦袍的男子紧紧的怀抱着一具森白的骷髅,就这样以交颈的姿势静静的躺在其中。
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浑身血液流尽,已经没有了生息。
这一幕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乎就在几年前,他也是这般的紧抱着怀里死去已久的男子,躺在不远处,众人花费了极大力气才将他们分开。
而这次,他终于得偿所愿了。
没人会再将他们分离。
他找回了那颗丢失的心,他拥有了那个心尖上的人。
他微笑着离开了。
村长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叫人给他们安排了后事。
一副棺材葬两个人,在这片院落中,栽上一棵梅花树,伴着青山绿水,冠以夫妻之名,许愿来生。
他们应是欢喜的吧。
“一辈子便是一时一刻都不能少,否则,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如诅咒般的诺言在耳边回荡,陆鸣沧猛地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揩掉额头上冒出的细汗,陆鸣沧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紧紧的蹙起了眉头。
距离脱离幻境已经七天过去了,这段日子里他茶不思饭不想,满脑子都是温余的情况,连做梦都是他们在景宁镇的种种。
其实如果只有甜蜜的记忆倒还好,但每次他总会梦到温余浑身是血的站在他面前,流着血泪,直勾勾的瞪着他,不断的质问他为何失约,不管他如何解释,温余都听不见,每次他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温余鲜血流尽,像植物一样枯萎死去。
这个噩梦反反复复的困扰着陆鸣沧,叫他心神不宁,坐立不安,陆鸣沧甚至一度好几次孤身前往仙影之森寻找温余的踪迹,当然,结果是大失所望,败兴而归。
他找不到温余的存在。
他甚至不知道温余现在是什么情况,他脱离幻境了吗?
陆鸣沧有些后悔了,他觉得自己不该写那封信,不该留给温余那样的“要求”。
自己的一时之私实则于他来说,未免太过残忍了。
温余会去完成他的心愿吗?
他有没有发现那些暗示?
他有没有重新振作起来,去享受自己的人生?
复杂的情绪在陆鸣沧的心头流转,他已经说不清那些矛盾的想法了。
他希望温余能快乐的活下去,人生不止是围着他一个人转,他该有更好的生活,但他又渴望着温余能记着他,爱着他,不要再被他人吸引。
如此矛盾,如此虚伪。
【童话书,我能知道温余的情况吗?给我一点点提醒就好。】
陆鸣沧伸手捂着眼睛,表情疲惫又低迷。
童话书担忧的围着他转了几圈,迟疑了许久,最后还是忍不住悄咪。咪的给自家萎靡不振的宿主开了个后门。
【安心,主角现在很好,已经顺利的开始修炼了。】
陆鸣沧连忙抬起头,一脸惊喜的急切道。
【真的?所以他已经脱离幻境了?】
童话书没回答,只是扑棱着书页闪了闪身上的亮光。
陆鸣沧倏的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闭着眼睛许久,才轻轻的苦笑了一声,声音里夹杂着微微的颤抖。
“温余,你会恨我吗?”
这里的七天,是幻境的七年,七年,温余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度过的呢?
会恨他的吧,他对他如此的残忍。
不过没关系,未来他一定会加倍的补偿的,一辈子的誓约他记得,生同衾,死同穴的诺言他也记得。
他愿意接受,并心甘情愿的等待着他生生世世,不死不休的惩罚。
第198章
幻境结束就代表一个剧情点的终结,而下一个剧情点很明显是在温余修炼有成回归清玄派一战成名的时刻,所以毫无疑问的,系统也给陆鸣沧开启了时间的速流。
当陆鸣沧从坐定中再次睁眼的那一刻,系统发出了公告。
【叮咚,系统提示,已至八年后。】
陆鸣沧一愣,八年?比预想的时间还少了两年,温余已经这么快就突破到筑基期了吗?八年连升九层还突破了一个阶段,这简直比天才还妖孽。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是主角,天选之子有挂那是常规操作。
一想到也许很快就会和温余再次相见,陆鸣沧的心情就抑制不住的激动。
其实对他而言和温余才分别了十多天,但这些日子已经让他尝到了思念的心酸滋味,而对温余来说,这十多天却是有十五年之久,不仅是修炼的八年,还有幻境里的七年,这么长的时间,让陆鸣沧感到无比的愧疚与心疼。
他实在是亏欠温余太多了。
更别说,他还无法以幻境里的相处岁月和温余相认,系统不允许他扰乱剧情,他便不能直接承认在幻境中的陆鸣沧就是他自己。
不过没关系,就算无法相认,无法互诉深情,甚至即便温余已经忘记了那段岁月,他也一定会重新挽回温余的心,让他们再次相爱。
打定主意后,陆鸣沧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和童话书打了一声招呼后,开始查看身体的变化。
虽然对陆鸣沧来说这八年是一晃而逝,但实则每一天都是真实度过的,只不过经历这些时日的是童话书所控制的陆鸣沧的躯体罢了,他的意识则是略过了这些。
这八年里“陆鸣沧”大半时间都在闭关修炼,有时则接受掌门师父岳之宗与南山丹主宋若水的治疗,因为修为下降,寒毒爆发,“陆鸣沧”几乎是常住在了主峰偏殿,深居简出,不问世事,有时候就连宋盈盈都见不到他的面,就更别说其他人了,连他的凌云峰“陆鸣沧”都无暇管理,几个记名弟子也都是放养状态。
就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陆鸣沧”的寒毒终于再次被压制了住,修为也重新回到了金丹中期。
而实际上,陆鸣沧的真实修为是练气六层,刚达到可以御剑飞行的阶段,这都已经算是他天赋凌人了,毕竟是从凡人重新修炼回来的,不过他的躯体现在的强度却是达到了金丹后期的程度,这是陆鸣沧拜托童话书帮他搞出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