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难—— by楼外垂杨

作者:楼外垂杨  录入:10-25

他再也无法冷静思考,已然忘记了之前谢先章的叮嘱,他发疯似的寻找地上的记号,在通道里狂奔起来。
吴树言一直跟在许算心身后,第一个发现郑清平不见的人是他。许算心也有纳闷,郑清平明明刚才还在眼前晃了一下,一眨眼人就消失了。
他转头看向谢先章:“我想……也许是有东西跟着我们。”
谢先章一怵,眉头拧着,问:“一直……跟着我们吗?”
许算心看了眼手里的手电筒,道:“八成是。”
“那会是谁?你说的那个东西……指的是,是鬼吗?”
“也许是金田,也许是消失的勘探队员。总之,我们得根据手册上的内容,先找到金田的尸体。”
话落,空荡的洞里忽然掀起一阵寒风,吹得所有人都打了个冷颤。看来许算心的推断没有错,谢先章想。
就在这时,这条洞道的尽头,竟然传来了一阵诡异的笑声。
“咯咯咯……咯咯咯……”
“这是……金田的笑声。”谢先章怔住,他清晰的记得,李广在分析那盘磁带的时候,曾经描述过金田的声音,尖锐的,阴柔的,跟女人似的。
众人一听,纷纷盯着那尽头,吓得一动不动。
谢先章抓紧手电筒,朝那儿一照,一个漆黑的人影竟直直立在洞道中,背对着他们发出尖锐的笑声。
许算心立马走到谢先章和顾玉岷的身前,将铜板塞进两人的手心,道:“别一直盯着他看!”说着,又将剩余的铜板递给多吉和吴树言。“大家快贴着冰壁,让他走过去!”
话音落下,那笑声就已经凑近了耳朵。
所有人都贴着冰壁,大气也不敢喘,直到那东西朝他们走了过来。谢先章紧闭着双眼,慌乱中,也不知道身旁站的是谁,伸手就掐住了他的手腕,死死捏着。
听着那东西走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股腐烂的气息跟着也飘了过来。谢先章心跳加快,除了沉闷的脚步声以外,好像还听见了有人在唤金田的名字。
跟着,那声音停了下来。
谢先章心头一颤,知道他停在了自己面前。他不敢睁开眼睛,只是一味地捏紧身边的人。
原本死寂的冰洞钻进来阵阵恶臭,味道渐渐变得浓重。谢先章缓缓睁开眼,不想被顾玉岷一下子抱紧。
“不能动,不能动,千万别动!”
手电筒的光照在冰壁上,泛蓝的冰上,居然倒映出许多道人影。
顾玉岷粗重的呼吸声落入耳中,谢先章余光一瞥,只见那几道黑影里竟站着张警官和小苏警官。
他们的双手搭在那些东西的肩上,就这么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谢先章喉咙一紧,想喊又不敢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不叫醒他们,他们就会跟这几个鬼影一直走下去。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想起许算心给的铜钱,早就听闻铜钱能驱鬼,索性抬手朝那鬼影重重扔了过去。
其余人一直闭着眼,根本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只听“咚”地一声,有什么东西倒了下来。
等睁开眼一瞧,谢先章和顾玉岷两个人都晕了过去。
许算心心道坏事,连忙走上前查看。
一看,他俩手里的铜钱全都掉了下来。
“顾老二!小章!”
吴树言焦急问道:“许叔,他们这是怎么了?”
许算心面色凝重,抓起两人的手,用力掐着虎口,道:“被鬼迷了心窍,晕死过去了。”
“什么?”一旁的多吉惊讶地看向两人。
许算心掐了会,又给了顾玉岷一巴掌,再把包里的水倒在他脸上。没一会儿,顾玉岷醒了。
顾玉岷抬眼,环视四周,俊俏的脸旁红了半边,垂头一看谢先章,深吸一口气就朝他的嘴唇亲了下去。
吴树言和多吉两人顿时瞪大眼,吓得一懵。在他俩震惊的神情中,顾玉岷做了个标准的人工呼吸。

第27章 27
许算心默默在一旁看了看:“这里氧气太稀薄了, 你这样给他做人工呼吸,含氧量也是不够的。”
顾玉岷没说话,眉头紧皱, 又做了一组。
吴树言赶紧掏出救心丸递给顾玉岷:“试试用这个!”
可谢先章嘴里一直含着药,没有自主吞咽的能力。
许算心叹了口气:“他这样也没办法咽下去,要不……老二,你干脆直接喂他得了。”
顾玉岷二话不说, 猛喝了一口水, 一手捏着谢先章的下巴,一手托着他的脑袋,用水把药强行往他喉咙里推。
吴树言和多吉两人瞪大了眼睛, 直勾勾盯着谢先章。那张白净的脸很快就被顾玉岷掐红了, 吴树言见他死活咽不下去, 都急得想推开顾玉岷自己上了。
朝顾玉岷瞟了一眼:“您行不行, 不行我来!”
多吉也急,毕竟谢先章曾经救过他, 现在他也管不了别的, 连忙凑了上前:“不行,他没有意识, 你得把他的下巴抬起来, 掐人中也行啊!我来吧!”
他说完便要自己上,顾玉岷眼眸一抬,眉间微微皱起, 眼底闪过一抹寒意。多吉看得一愣, 定住了。
只觉得此刻的顾玉岷有些拒人千里的冷漠感, 之前儒雅随和的神态在这张脸上一点儿都找不见。
电筒的光折射在他的黑色眼瞳上,红血丝布满了整个眼眶, 跟猛兽咬住了自己的猎物似的。
许算心都看呆了,下意识以为他又是在模仿别人,正要训他的时候,却见顾玉岷抬高谢先章的脑袋,捏住他的鼻子,又猛灌了自己一口水,重重压下。
随着他的力道越来越大,看着的人全都不禁紧张了起来。
吴树言更是焦急的想制止他,可又不敢大声吆喝,只好弱弱道:“顾专家,您,您要是再掐一会儿,组长他就……就该憋死了。”
多吉附和道:“是啊!你这样捏着他鼻子又堵着他的嘴,他没办法呼吸了!”
许算心盯着顾玉岷,伸手拉住吴树言和多吉:“别担心,咱们得相信老二。大家都站远点,给他们多留点空间和氧气。”
三个人往后退。
不到一分钟,谢先章的脚动了,紧接着是手,最后开始挣扎。
睁开眼的一瞬,有什么东西从喉咙滑了进去。他大口呼吸空气,猛地咳嗽起来。顾玉岷被一手推开,谢先章呛得眼泪哗哗直流。
吴树言见他醒了,急忙走上去:“组长!”
谢先章眨了眨眼,慢慢平复下来,忽然觉得舌头有些疼,细细在嘴里一回味,又苦又腥。
舌尖好像流血了……
多吉肩膀一松,合手跪在地上感念佛祖保佑。见此情景,谢先章大致也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又回想起刚醒来时顾玉岷往自己嘴里灌水,这才朝靠在冰壁的古顾玉岷瞥去。
他瘫坐在地上,胸膛起伏明显,微微张着嘴大口呼吸。
看来他也缺氧得厉害。
谢先章盯着顾玉岷,许算心上来检查他的身体,量了量他的额头:“有点儿烫。”又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数脉搏。“也有点儿快。”
吴树言问:“要紧吗?”
许算心摇头:“没事了,休息一会儿就好。”
四下寂静,众人从惊吓中缓过神之后似乎都没了力气再说话。
长达五分钟沉默的时间里,不是大眼瞪小眼就是盯着一处发呆。
谢先章觉得舌头疼,蓦地一回想,忍不住咽口水。又觉得下颌骨疼,轻轻一动,跟被人打了似的。
要不是那口气没呼上来,怕是真要玩儿完。
他余光瞟了一眼顾玉岷,见他一半身体陷进黑暗里,另一半被手电筒照得通亮。那光这么刺眼,他却一声都没吭,眼睛直勾勾的地盯着自己的侧面。
谢先章忽然感觉脸颊烧得慌,没敢侧过头看他,急忙收回视线。
少顷,谢先章还是没忍住偏过头看向顾玉岷,莫名觉得眼前的他有些怪。
换作是以前,他肯定早就围上来问他好点儿没了,哪里像现在这样沉默寡言,虽然……他之前也没多少话,但总不至于跟个死人一样,就坐在那儿瘫着吧?
另一边,郑清平刚没跑出多久,脚被什么东西一绊,摔了个狗吃屎。他揉了揉手腕,疼得五官都拧在了一块儿。
看着被摔远的手电筒,他慢慢爬起来,顺着光源往身后一看,一只脚掌赫然出现在眼前。
像多年风干的腊肉,那发黑的脚背上。指甲依稀可见,经脉分明,就跟被吸血鬼吸干了血似的。
郑清平两眼放大,张大嘴狂喊:“啊啊啊啊啊啊!”他往后缩,无力地蹬了几脚。视线慢慢向上移,只见那尸体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态拧着,双臂被反捆在一起。
乍一看,更像是在匍匐前进。
郑清平心口咚咚地跳,深吸一口气,用登山仗将手电筒拨了过来。
刚拿到手电筒,通道一瞬间又响起一阵刺耳的叫声。郑清平捂着耳朵,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嘴里念着:“别找我别找我别找我……”
直到叫声停止,洞中的回音消散,那股寒气停在耳边。郑清平感觉侧脸有风吹来,他不敢动,说是风,却更像是谁在耳边轻轻呼吸一样。
他慢慢睁开眼,转过头,一张发黑发绿的脸骤然落入视野。郑清平吓得魂飞魄散,噌地一下从地上弹起。
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跑,跑啊跑啊,不知过了多久,他越跑感觉身体越沉重,似乎被什么东西死死压住似的。
垂眼一瞧,两条干枯的腿就这么搭在他的肩膀上,每走一步便发出“铛铛”的声响。
郑清平头皮发麻,一个趔趄,猛地撞上了前方的冰柱。他的脖子被肩上那东西圈得紧紧的,就要窒息了。
郑清平大叫:“组长!组长!组长!”
四周一片静悄悄地,谢先章注视着顾玉岷,见他从阴影中抬了脸,朝自己投来目光。两人视线对上的一瞬,洞的深处似乎传来了一声巨响。
顾玉岷顿然站起身,谢先章跟着也站起,众人目光纷纷落向那头。
“组长!组长!”
“救我!救我!”
惊恐的声音继续传来,众人一听是郑清平的求救声,立马追着声音奔了过去。
走到一半,声音愈发近了,众人这才发觉,这里居然有三个洞口,郑清平的声音就是从最右边那个洞口传来的。
吴树言垂头一扫,那洞口的石头上清清楚楚地标着一个“9”字,朝里面大叫一声:“清平!”
郑清平也不知道是怎么听见这一声呼喊的,急忙大喊着回应:“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谢先章本来也想喊一声,刚要开口,舌头上的伤口又崩开了,糊了满嘴的铁锈味。
只好转头给了顾玉岷一个眼神。
顾玉岷只瞄了他一眼,第一个冲了进去。他紧跟其后,吴树言则在身后大声应着郑清平。
原本昏暗的通道一下子亮了起来,郑清平眼前一片明亮,再看见从拐角冲出来的顾玉岷的那一刻,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哪个钢铁男儿面对这样的情形不会被吓哭?他差点儿以为自己要死了,他心中一直在祈祷,要死起码也死个明白。
被活活吓死多窝囊!
他还想平平安安的回去娶媳妇儿。
这一刻,心中的委屈猛烈爆发出来,他狠狠抽泣,哭声回荡整个冰洞。那些镶嵌冰里的气泡就像鸡尾酒沉下的气体,在撕裂的声音中,直接炸开了。
顾玉岷一把提起他,确认他没事后,弯下腰,语声低沉:“你看到了什么?”
郑清平大口呼吸,带着哽咽的声音,道:“死,死人。他,他在我的肩上……”说完,他眼眸转了转,闭上眼,重新睁开,看向自己的肩。
消失了,那东西不见了。
怪不得顾玉岷拉他的那一瞬,他觉得好轻松。
谢先章走上前,见他的身子还发着抖,叫吴树言和多吉帮忙安慰安慰。
郑清平依旧满脸惊恐,哆嗦道:“前面……我看见有一具尸体,他他他他爬到我的身上,他一路都跟着我!”
“什么样的尸体?”
“跟!跟手册里写的那样!我还听见了笑声,肯定是金田!”
许算心看向郑清平手指的方向:“看来我们中间只有小郑一个人走对了路线。”他转身拍了拍郑清平的肩膀:“好了,你跟小吴多吉就留在这里,先冷静冷静,我们去前面看看。”
片刻后,三点亮光缓缓消失不见。谢先章掏出手册,将手电筒递给顾玉岷:“玉岷,帮忙照照。”
喊了一声,顾玉岷没反应,谢先章扭头看他,眨眼:“……”
顾玉岷偏过头来,垂目对上他的视线。手电筒的光直射着他的眼睛,英挺的眉骨透着一丝淡淡森然,瞳孔一下子缩小,他盯了会。
“你平时就这么叫他?”
谢先章一愣。
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玉岷扯了扯嘴角,接过手电筒,反照着他:“然后呢?”
谢先章啊了声。
身后的许算心突然道:“小章,别搭理他,吩咐他做事就行了,顾老二现在不是我侄子。”
谢先章听得愈发懵了,回头问:“许叔,什么叫不是您的侄子?”
许算心努努嘴,吐息一声,皱着眉道:“你看他这样儿像是顾玉岷吗?”
听他这话,谢先章转头打量起顾玉岷。缓缓朝他贴近,伸手挡住手电筒的光,从头到脚过了一眼,随后道:“说不上来……哪里怪怪的。”
许算心笑了声:“呵,那就对了。”他拉过谢先章,附在他的耳旁压低声音,道:“这是他的第二人格。”
谢先章眼底一闪,光亮划过他的左眼。他惊讶地张了张嘴,显然没反应过来。
“第二人格?”
“心理医生说的,说他心里住着另外一个自己,有时候会蹦出来,两个人还会互相吵架,他小时候就这样了。”
“所以现在这个人是?”
“顾老二呗。”
谢先章满脸诧异,根本没想过这世界上还有这种东西,回头又确认了一遍。
顾玉岷看自己的眼神确实有点吓人。
“别浪费时间了,手册给我。”顾玉岷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将手电筒和谢先章的手册做了交换。“如果这具尸体是金田,那么他的背包已经被张光明带去了地下暗河。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致命的漏洞?”
“什么意思?”谢先章问道。
顾玉岷垂头翻开手册,道:“孙浩让金田用录音机偷偷录下那两个洋人的对话,目的是为了他们手中的地图。这个地图指的是什么?”
“是地下暗河的位置?”
“不对。”
许算心接着话道:“确切来说,指的应该是地下暗河,墓葬的位置。”
顾玉岷点了点头:“没错,从安全局到洛扎的传说,勘探开发,向导引路,再到塔图。围绕的都只有一个东西,那就是墓葬里的宝物。”
谢先章沉思片刻,道:“你是说,我们现在最应该找到的,是地下河的宝藏地图?”
“是。”他顿了一下,“而且你给他听那盘磁带的时候,你们并未从中获取到有效的信息。”
给……给谁?
谢先章一寻思,他莫不是在说之前的那个顾玉岷吧?
那不就是他自己吗?
顾玉岷冷哼一声:“这么明显的问题他都听不出来,跟着你有什么用?”
谢先章:“……啊?”
“张光明记录的内容其实很矛盾,一开始,周岁将金田的背包翻出来后,记录了里面装的东西,有指南针、压缩饼干,帽子手套一套,然后就没有了。金田身为勘探队员,包里最重要的东西却没有。”
“什么东西?”
“上回在希夏邦马峰,你还记得和他一起寻找吴树言的时候,在洞里遇见的那具冰尸吗?”
“记得。”
顾玉岷合上手册:“除了散落一地的物品,那本笔记本才是勘探队员最重要的东西。对于勘探队员来说,记录的数据甚至比自己性命还重要。但是金田的背包里却没有,这是问题一。其次,既然在这里发现了金田的尸体,那么这磁带肯定不会出现在几百公里外的雪山飞机残骸上。可你们却说,磁带是攀登者发现的,这很矛盾。”
谢先章听后,想了想,觉得这事件越来越复杂了。
顾玉岷说的没错,手册上分明说磁带是李广分析的。那李广又是从什么地方拿到的磁带?
谢先章怔了怔,仔细一想,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脑海。
自己手里的磁带……难道是假的?

静默几秒, 顾玉岷走上前查看尸体。许算心蹲在一侧,问:“老二,怎么样?”
尸体附近没有背包, 衣着完好无损,双手被反捆,即使不是警察也知道,这样的情况肯定不是自然死亡。
“照一下他的手。”顾玉岷往尸体后背绕了一圈, 抬眼看向谢先章。
谢先章连忙上前, 举起手电筒。
“看手有什么说法吗?”他问。
顾玉岷道:“正常来说勘探队员经常会扛着设备进山,手上一般都会磨出厚厚的一层茧子。虽然这具尸体和张光明描述的差不多,身边也没有背包, 但是他身长大致也就一米七二左右, 骨架小, 不像北方人。描述中, 金田也并没有被捆住双手。”
许算心嗯了声:“这么说他不是金田。”
竟然不是金田?那会是谁?
谢先章慢慢将手电筒挪向尸体的脚:“还有,他的脚是光着的。”说完, 转身照了照周围。果然, 在不远处发现了两只散落的登山靴。
尸体往前的方向是洞的更深处,这是不是也意味着那里是有人的?
想了想, 谢先章站起身:“看来我们还得往里走。”
三人返回郑清平他们所在的位置, 几人商讨片刻,吃了点罐头补充体力,又朝深处走去。
顾玉岷让吴树言以发现尸体的位置为中心画地图, 郑清平则在一旁记录事件发生的事件和现在拥有的线索。多吉负责看好队伍, 防止再次有人掉队。
许算心手里忙着串铜钱, 给每个人的手腕都戴了一条辟邪。
原先是谢先章读手册,现在角色对换, 他成了那个举着手电筒的人。谢先章斜瞥了眼,凑过脑袋,问:“第二页说了什么?”
顾玉岷挑了眉,似乎对他突然的凑近感到有些意外,偏开头,语气淡淡地:“你先把那盘磁带重新放出来听一遍。”
“现在?”谢先章一愣。
要在这么阴森的地方听那盘磁带,他顾老二确实跟顾玉岷性格不太像。谢先章反手从背包里拿出录音机:“磁带在夹层的盒子里,你帮我拿一下。”
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手去拿东西了。
顾玉岷将磁带装进录音机,调试开关。很快,洞里响起了一阵电磁噪音。
“滋滋滋滋……滋滋。”
谢先章道:“这盘磁带是陈主任给我的。他在安全处工作二十七年,是一名老党员。我虽然刚进局里没多久,但我知道,他绝对不可能会给我一盘假的磁带。”
录音机卡顿一下,顾玉岷伸手拍了拍,扭头看他:“谁说这是盘假磁带了?”
谢先章愣了,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难道磁带就不能是重新录制的一份?”
这么一说,谢先章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讶然道:“你说来听听。”
顾玉岷收回目光,重新按下播放按钮,道:“张光明手册里的磁带是廖群山给的,而你的磁带则是陈桐岩给的。重点是说明一开始,其实是两拨人。”
谢先章听着心里发毛,轻声问:“为什么会这么讲?”
“廖群山和陈桐岩的关系怎么样?”
谢先章摇头:“我进安全处没多久,不太了解。”说着,转头叫郑清平上来。“清平,你在安全处多久了?”
郑清平脱口道:“差不多有三年半了,怎么了组长?”
“那你觉得……陈主任这个人怎么样?”
“陈主任?”他顿了顿。“说起陈主任那就不得不提廖组长了。”
“为什么?”
郑清平抬手摸了摸下巴,思考一会儿,斟字酌句道:“我记得我刚进来那会儿吧,听隔壁监察处的说廖组长申请了延迟退休,想再干一年,但是陈主任没同意,说从来没有听过有什么延迟退休,就把他的申请驳回了。随后俩人就在办公室吵了起来,监察处的人都喜欢听墙角,就听见他俩们提起进管理局的陈年旧事。”
“那会儿好像是廖组长先进的单位,后面介绍了陈主任进来,陈主任是个大学生,那个年代的大学生跟现在的不一样,局里的领导欣赏他的才华,他的专业又对口,就给了他一个副职。廖组长知道了肯定不依啊,本身就是他介绍的人,到头来自己是个资料管理员,人家却当了个副职干部,心里不平衡呗。”
“后来呢?”
郑清平挠挠头,叹了一声:“嗐,陈主任也是好欺负的,后面就把这个职位让给了廖组长。但人家的工作能力出色,正所谓是金子总会发光,不管人在哪个部门,干什么活儿,都完成得非常好。后面自己爬了上去,成了领导层的核心人物。要不陈主任能当主任呢,他眼里只有工作,旁的都没有。俩人隔阂越来越大,后面几乎就不来往了。直到七年前,好像才有了点儿交集。”
谢先章问:“七年前怎么了?”
“俩人合作了,还一起查这个案子。我觉得陈主任还算是个心胸开阔的人吧,换作是我,我才不搭理廖组长呢。就廖组长的嫉妒心,还不知道背地里怎么骂的陈主任。”他说完,看向谢先章:“组长,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谢先章抿唇,若有所思道:“你说七年前他们一起查这个案子,那后来又为什么不合作了?”
郑清平吭哧道:“这……这就不好讲了。”
他支支吾吾地,也没说出来什么。
顾玉岷没什么语气,倒是在一旁啧了声:“不就是因为钱吗?”
郑清平哎道:“对对对!顾专家说到点儿上了。咱们这回来西藏,不是每个人额外都给钱吗?廖组长出了名的一毛不拔,他肯定是要来的。陈主任要是插一脚,把钱分了,他怎么愿意。”
“既然是这样,那说明他俩的关系其实并不好。”谢先章道。
“差不多吧。”
“我明白了。”谢先章看向顾玉岷:“应该是他们两人手中各执一盘磁带,攀登者发现的那盘在廖群山的手里,我们手里的其实是陈桐岩备份的。他应该早就听过磁带里的内容了,而且也知道地下暗河和宝藏的事情。但是这盘磁带听不清,他没办法直接告诉我们里面的内容,只好将错就错,让我们来了西藏。只是令我们全部人都没想到的是,搜查小队发现了张光明和李广的尸体,并且发现了记录本,而上面正好记录了那盘磁带里的内容。”
这还真是误打误撞,叫他们给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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