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科的模样很失落,他看起来想寻死,我怕他想不开,急忙拉住他:“你要是死了,你的家人怎么办?”
他失神地垂下手,一副丢了魂儿的样子,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朝病房走去。“回不去了,回不去了,这里有鬼,有鬼,有鬼……”
我捂着心口,头皮发麻,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
我发觉自己的手在抖,腿也软了。刚平复了心跳,墙上的锦旗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我伸手去捡,一抬眼就看见了悄无声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护士站前的方晓龙。
他一看见我就问录音机在哪儿,我急忙说,在三楼值班室。他伸出一节发白的胳膊,他帮我将锦旗捡了起来,告诉我,一定要将录音机和磁带丢掉,不然会被里面的死人缠上。
我怔住,害怕得一缩,我并不知道那里面的人已经死了。
他又问我,有没有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想了想,摇头。医院阴气重,多少都有些不干净。但是我在感染科这段时间,从来没撞见过什么东西。
除了医院的太平间,偶尔有人说什么尸体突然动了之类的话。我不敢细想,我赶紧催他回病房,天快亮了。
方晓龙走了,这件事越发离奇了。
感染科笼罩在灰蒙蒙的雾气中,玻璃窗上一片白,外面的世界我看不清,只是这天一直不亮,我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不一会儿,卫华走了过来。
他问我有没有打火机,我一愣,摇头。
“吸烟区在这栋楼的后面,后门可以抽。”
他摸了摸鼻子,侧身往楼梯间去了。他跟其余两个人有些不同,我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打鼓。
他难道就没有一点害怕?不应该的,明明先前在病房时,他听见磁带里的声音明明显得那么害怕。我有些迷茫,想到藏起来的磁带,我得赶紧把它拿回来。
再次路过配电房,我听见里面又响起了打火机的声音,我的第一反应是卫华,我拉开门,里面却空无一人。
我猛地关上,后背凉飕飕的。我跑回三楼,值班室亮着灯,老张和廖群山早已不在。
我掀开枕头,那盘磁带和录音机也不见了。
原来他们早就看见了,那为什么还要装作不知道,非得故意吓我?
还是说他们另有目的?但这种事情不是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吗?
我往回走,到二楼拐角时,卫华走了上来,我见他手里拿着一根烟,抽了一半。我皱了皱眉,道:“这里不能抽烟。”
他靠在墙角哼哧一声:“我都要死了,我还管能不能?妹子,我不是要吓你,我什么都见过了,我劝你赶紧回去,别管我了。”
这是什么话?
我走到他旁边,拉开消防通道的门:“那你也不能呆在这,赶紧回病房吧,刘姐知道病人乱跑,会骂我的。”
他抬手掐了烟,用脚踩了,跟在我的身后,压低声音问:“妹子,有安眠药没有?我睡不着,能让医生给我开两片吗?”
我眼睛一转,侧身看他:“没有,你们的病情刚好转,不能胡乱吃药。”
他嘴角一撇,声音忽然变得阴沉,问我:“刚才……他俩有没有找你说什么?”
“说什么?”我咬着嘴唇,一哆嗦。“我什么都不知道。”
“呵,你跟我还说什么假话?妹子,磁带你听见了吧,那玩意儿关不上,就算关上了自己隔一会儿就响了。”他盯着空荡荡的走廊,我看见他脖子上起了密密麻麻的疙瘩。“你觉得它为什么会响?这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你知道吗?”
我汗毛瞬间竖起,顺着他盯着的方向看去,一只手从门上缩了回去。
我吓得叫了一声,卫华磕磕绊绊的声音响起,他转过头,问:“你……你看见了,你是不是看见了?”
我不光看见了,我还看见她的头发拖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消失在门口。
“那……那是什么?”我捂住嘴巴,腿一下子就站不住了。
卫华绝望地看向我:“有鬼。”他突然抱着头蹲下,发疯了一般开始惨叫,他嘴里一边喊着“救命”,一边使劲地撞地板。
这一声惊动了楼下的人,楼下的医生和护士全都上来了,李科和方晓龙也从病房里冲了出来,三个人不受控制地大喊大叫。
我跌坐在地上,穿过人群,看见了站在病房(9)门口的红衣女人。
我发誓!
我说的话句句属实!
我真的看见了。
为什么没人相信我?为什么没人信我?为什么!卫华他们说的话都是真的!
我因为没有看护好病人被处分了。
刘姐回来,接了班,让我别往心里去。说什么在医院久了,心里都会变得压抑。医生护士也是人,是人都会有压力。
廖群山来给卫华他们办出院,一同来的还有之前那个北京男人,陈桐岩。
在办理完手续后,即将走出病房的三个人竟然同时倒地不起,抽搐起来。
他们再次进入重症监护室。
我在楼梯间看见陈桐岩愤怒的将出院手续撕碎扔到廖群山的脸上, 两人争吵不休。
“你就不顾他们三个人的死活吗?我坚决不同意他们出院!”
“陈主任,这不是你同意不同意的事。他们是自愿出院,也没人逼他们!再说, 衰老的速度一天比一天快,三个人的精神世界已经崩塌,把他们送去精神病院……这是最好的办法。”
“廖群山!”陈桐岩指着他的鼻子骂:“你敢?你奶奶的,你往他们糌粑里放安眠药这件事我还没跟你计较, 你安的什么心?”
“陈桐岩!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 安眠药是李科那小子自己偷的!我放什么?这三个人去了一趟塔图,人回来就这样了,他们自己不敢面对自己, 整天说一些胡话, 什么有鬼有鬼的, 我看是他们自己心里有鬼!”他越说越大声, 情绪渐渐失控,他推开陈桐岩, 大喊:“鬼呢?鬼在哪儿?让我看看!”
他气得在原地打转, 看了一圈,摊手:“我说, 老陈啊, 你能不能别把自己的那一套东西强塞给别人?你摸着良心讲讲,他们说的那些事儿,你信吗?”
陈桐岩脸上一抽一抽的, 叹了声, 一下子靠在墙上:“不管信不信, 人,我不答应送去精神病院。就算是自愿的也不行, 凡事都得按照规章制度办事。群山,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想法,这件事谁也说服不了谁,你让我怎么跟他们的家属说?卫华家里还有个怀孕的老婆,小兵才刚上五年级,这么大的事情,你跟他们说去?”
廖群山沉默一时,点了支烟:“也不用你管,他们已经写了信寄回家,原因就说这里还有工作,一时间回不来。该发的补贴我们也给上,每个人拿多少,我都算得清清楚楚。”
“你算得清清楚楚?”陈桐岩似是嘲讽般地笑了一声:“你都掉钱眼儿里了你当然算得清清楚楚!你老实跟我说,你上没上塔图?”
我听到这,大概知道他们在争论什么了。
这两人也好笑,特别是那个廖群山,人命关天,居然想出这种点子。李科和卫华,还有方晓龙一心想死,不就是因为我看见的那个东西吗?
都被鬼缠身了,这病怎么好得起来。
要是我,被鬼缠上,我也想死。
这一刻,我决定要辞职。
两人的谈话还在继续,我看了眼时间,蹲在门口仔细听。
“没上。”
“没上你就这么肯定他们说的什么黄金是真的?”
“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
“你真是……”陈桐岩显然很无助,两人吵到最后也没个结论。
看起来那个陈桐岩更像个好人,起码知道是非黑白啊。
我准备撤了,转身的一瞬间,我瞟见了蹲在三楼楼梯转角的老张。
他正盯着我!
我心里一颤,差点儿喊出来。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他不说话一直在上头干什么?难不成也是偷听廖群山和陈桐岩的谈话?
我又想到在值班室里被他俩发现的事情,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戳穿我?
我看着他,第一次觉得老张的脸是那么的可怕。我抖了抖,垫脚回到护士站。看着病历,联想到磁带里的内容,我大概知道廖群山说的办法是什么了,他想找老张一起去塔图运金。
我写好了辞职书,感染科我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卫华他们三个人重返病房,依旧住的清洁间对面那间。自从我看见里面有个女人后,我再也没敢往那个方向去。
每次我看见刘姐从里面出来我都会问她有没有看见什么东西,她回回都笑着说我上班上傻了,还说是因为后门那只猫带给我厄运。靠近猫,我也会看见它看见的东西。
说起雪,它许久不来医院了。后门也没找见它,可是半夜我总会听见空荡的走廊传来它哈气的声音。
我的辞职书许久没批下来,今夜又是我值班,我在护士台上趴着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我似乎感觉有冰凉的手滑过我的脸颊,我觉得很闷,呼吸越来越快,可是我怎么都醒不过来。直到一声阴森的猫叫响起,我吓得从台上弹了起来。
我睁眼一看,护士台上站着雪,它对着空气躬着身子,叫声愈发刺耳。
它浑身的毛发竖起,以随时准备攻击的形态对着前方。我站起来一看,卫华竟然半蹲在前面,双眼通红,死死盯着我。我吓得往后倒,脚被椅子绊了一下。
紧接着,他的肩上出现了一只手,用力掐住他的喉咙。他朝我伸手,求我救他,我害怕到连连往后退。跟着,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穿着红色古代衣裙的女人,长发如瀑,一张阴绿的脸缓缓露了出来,突然向我张开血盆大口。
我惊声尖叫,心跳如雷,我大叫着奔跑。可是好像没人听得见我的声音,我朝三楼跑去,冲到值班室敲门。幸运的是,老张在里面,他打开门,我拉着他哭喊。
“老张,救命!老张,救命!鬼啊,有鬼,救命!”
老张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我,他伸出头往门外看了一圈:“小倩,你是不是看错了?外面什么都没有啊。”
我已经没有了思考能力,我只是拉着他的衣服不放,现在除了老张,我再也找不到其他人求救。
我将之前在二楼看到的所有向老张全盘托出,还问他为什么发现了我却不来问我。
他给我接了杯热水,安抚我先冷静下来。但我无论如何都冷静不了,我开门见山地问他:“老张,你是不是跟那个姓廖的男人要去塔图运金?”
他摆摆手:“我可不去。”
“那你为什么要偷偷听他们俩的谈话?”
他面露难色,道:“我……我没想去啊。实话跟你讲了吧,楼下那三个人的脑子有些不正常,他们说的那些东西,也不一定是真的。廖群山是我老乡,他做的东西我没法评价,我不参与,但是那三个病人一定是要被送去精神病院的。”
我听了他的话,差点儿咬了舌头,我忍不住抽泣,问他:“连你也不相信我?”
他啧了声:“不是我不信你啊,这世界上哪里来的鬼?”
我质问道:“那磁带怎么解释?”
“录音机有个功能,不需要磁带也能播放。”
我哑了声,又问:“那,那,那磁带里的那些人呢?”
“海拔高,氧气不足的情况下大概出现了幻觉。”
我又问:“那冰洞里的墓呢?”
他顿了一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小倩,你是个天真的小姑娘,外头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你不清楚,你走出去看一看,雪山是不是一望无际?是不是洁白无瑕?但是有时候所见的白不一定是白。”
我听不懂什么白的黑的,我只知道,我亲眼看见了一个红衣女鬼!他不信我,他根本不相信我!老张一把拽起我,说那就一起下去看看,到底有没有我说的那个东西。
刚走到楼梯口,剧烈的爆炸声砰地响起,一股热流从楼梯间涌了出来,玻璃全碎了。
老张一拍裤腿,大喊一声糟了,立马狂奔了下去。
我急忙跟在后面,才下到二楼,就看见一个满身着火的人从配电房冲了出来。
他的皮肉掉在地上拖着,他看见我,忽然大声喊道:“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救命!救命!”
我一听,这不是卫华的声音吗?
老张和我手上根本没有可以用的工具,火势越来越大,我听见一楼有脚步声往上赶,我无力救他,卫华就这么活生生被烧死了。
一整晚,他对着我喊救命的声音一直在脑中徘徊,我连续做了好几个噩梦。
第二天,李科和卫晓龙被转移到了一楼的病房,整层二楼,只有我一个人值班。那间配电房烧焦的臭味弥漫在整个走廊,后来刘姐让我回值班室休息,二楼不需要再留人。
那头的楼梯间已经封闭,我不得不经过病房(9)去三楼。看着漆黑的走廊,我整个人都木了,我不明白为什么发生了火灾还要让我上来,我告诉刘姐撞鬼的事情以后,我就发现科室里的那些人全都有意无意的躲着我。
在他们眼里,我是个异类,跟卫华他们一样。我离病房(9)越来越近,我捏紧了手心,直视着前方,我不敢用余光去看里面。
我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我大喘一口气,越走越快,越走越急,径直朝楼梯间走去。
就在我经过病房(9)的那一刻,我听见有东西在地上刮的嚓嚓声。我的神经绷紧了,五官不由自主地乱抽搐,我抓紧护士服,眼睛往里一看,一个被烧焦的躯体正在朝我移动,而地上拖着一条长长的皮。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吓得惊声尖叫。
那是卫华,是卫华。哈哈哈哈哈,卫华,卫华他死了,他变成鬼来找我了。
我去看医生……她说我生病了。
我不想上班。
雪停了吧,今天是几号了?我在家好像休息了有一周了。
睡醒后我看了看时间,下午五点整。我又倒头睡下了。
他们来看我,给我带了很多药,劝我去医院。我没病!我有什么病?我根本没病!有病的是他们!
我病了吗?我的辞职信呢?怎么还没有答复?
刘姐来看我了,给我带了酥油茶,还有安眠药。我上回求她帮我带药,没想到她同意了。可是我吃了安眠药以后还是睡不着,我感觉卫华,卫华就在门外。不,不!不对!他一直跟着我,我闻见客厅有烧焦的臭味,一定是他!救命,谁来救救我?救救我!
三天过去了,烧焦味并没有减退。我要离开这个地方,刘姐来劝我,让我回去好好工作。她告诉我,自从我走后,雪一直在后门等着谁一样,那只猫见人就咬,谁也不亲近,突然不让碰了。
对了,雪,雪肯定也吓坏了吧。
我决定回去了。
昨晚我睡的很好,不知道是不是安眠药起了作用,早晨起来也闻不见烧焦味了。我来到医院后门,看见了雪。我走上前,小心翼翼地靠近,它竟然愿意让我触碰。
它咕噜咕噜地对我叫,我对上它的眼睛,顿时吓得坐到了雪地里。它的眼睛里竟然有个红衣女人的影子!我慌忙跑进感染科的大楼,刚爬上一楼,只听那嚓嚓声再次响起,一双脚赫然出现在我眼前。
方晓龙死了。
我不再信任何人的话,我不知道有谁能救我,我想到了雪。我把雪藏在了值班室,每到值班的时候,我就会将它从柜子里抱出来。
老张的老婆出了车祸回家了,二楼和三楼除了我以外,只有刘姐。许医生也不常上来,医师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我想我已经麻木了,无论我去到哪里,卫华和方晓龙都会出现。我听刘姐说,楼下的李科病情恶化,皮肤流脓,抢救无效,死了。
楼道里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个红衣女人的身影,只有他们三个人求我救救他们的声音,每晚如此。
我发觉刘姐看我的眼神变得很奇怪,她现在很少跟我搭话,我终于等到了医院的解聘通知。临走前,我发现刘姐给我的根本不是安眠药,而是治疗精神疾病方面的药。
我一下子就想通了,他们全都当我是疯子,不,是当我们四个人都是精神病患者!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就连老张也不信 ,他分明知道廖群山的目的,他分明什么都知道的!
雪死了。
以上,是聂雨倩的日记。
谢先章合上日记本,气氛异常安静,唯有聂玉倩的母亲偶尔抽泣。
他将日记本递还给她,沉沉开口:“请节哀。”
她用手帕抹了抹眼泪,道:“这本日记对你们破案有用,我希望警官能早日揭开真相。我女儿从不说谎,我相信她。”
送走她,刘警官折返回来。
“日记已经看完,接下来,我要讲的第一件事就是——陈桐岩自首了。”
“刘警官,您……您不是开玩笑的吧?”
“是啊,陈主任自首了?聂雨倩的日记里不是说了么, 他觉得只有陈主任像个好人,再说,我一直觉得这事儿跟廖组长脱不了干系。不过,他死了, 死无对证, 还能查出什么?”
谢先章松开抿着的嘴,问:“他怎么说?”
“他当年确实往卫华他们三个人的糌粑里掺了东西,不过据他说, 是北京带来的口服镇定片, 缓解高压情绪的一种药。并且这事他们都知道, 原先药是他自己吃的。奈何三个人寻死觅活, 他没办法,于是悄悄放了这个药。”
刘警官一面说, 一面倒了杯茶。
“据他自诉, 他承认想过帮廖群山一起隐瞒卫华的家人,而廖群山一直用书信的方式给他们报平安, 后面还动了偷金的念头。”
“所以这七年来, 家属以为他们还在西藏?”
“那也不对啊,安全局上上下下都知道七年前调查组没回来的事,按理来说, 家属不应该早就知道了吗?”
刘警官面色凝重, 点了点头, 道:“是,你说的没错。北京那边的警方深入调查的时候, 他们发现家属根本不相信卫华三人已经死亡的事实,所谓的信,你可以理解为精神寄托。”
“那我有个疑问,他们心里知道了,为什么不选择报警?”
郑清平附和道:“是呀是呀,难道三条鲜活的生命就无人在意吗?”
刘警官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不是不在意,而是……除了卫华的家属尚在,李科和方晓龙的亲人,基本都离世了。家里没有人,谁还记得找这俩孩子呀。”
一听,大家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三个人变成这副模样,显然不愿意再回到北京。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自己不明缘由的衰老,并且还被不干净的东西缠身,他们也不会将这些厄运带回家。
这就是他们宁死也不回家的原因。
廖群山心里一直记着磁带里的东西,陈桐岩是纠结的,他有过这样的念头,但最后看见卫华三个人的遭遇,最终还是没敢那样做,这才有了聂雨倩日记里,两人在楼梯间争吵的一幕。
“那火灾呢?”
“当年的记录里确实写的是电路老化的问题。”刘警官欲言又止。
谢先章当然知道,至于卫华遇见了什么,肯定与聂雨倩看见的东西一样,以至于他精神错乱,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
无论他做出了什么举动,现在都不得而知,唯一可以知晓的是,临死之际,他向聂雨倩求救,他其实不是真的想死。
他和聂雨倩一样绝望,谁也无法救他,他知道聂雨倩肯定看见了和他们一样的东西,才会对聂雨倩说那些事。
谢先章回想起来聂雨倩的日记内容,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得很巧合,聂雨倩就这么恰好听见了磁带内容,然后被廖群山撞见?
知道真相的老张为什么说谎?
他分明就在现场。
顾玉岷扭头看了眼谢先章,唇珠微动,道:“如果,卫华他们是故意将磁带的内容放给聂雨倩听的呢?”
谢先章猛然抬脸,对上顾玉岷的视线。
对!没错!他就是这样想的!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刘警官眼皮一跳,道:“为什么这么讲?”
“因为老张说过,录音机有一个不需要用磁带就能播放的功能。既然不需要磁带,那他们三个人就是哄骗聂雨倩了。”顾玉岷道。
郑清平问:“为什么?”
吴树言也问:“他们骗一个小护士做什么?”
这时,谢先章冷冷的声音响起:“因为只有聂雨倩才能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阿司匹林,安眠药。”
顾玉岷嗯了声:“是这样没错,如果聂雨倩信了,说不定会同情他们。但是他们没想到,聂雨倩因为雪,竟然看见了跟在他们身边的东西。虽然这样说没有什么科学依据,但……”他苦着脸,续道:“世界上本身就有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存在。聂雨倩完全没有按照他们想的那样去做,她快要被折磨疯了。虽然阿司匹林是消炎药,但是它混合其他东西一起吃就成了毒药,二楼跳不死人,病危了还被送去抢救,这样反反复复,换做谁都受不了。”
刘警官唉了声。
谢先章问:“对了,一连三条命,医院方面当时没有备案吗?”
他摇摇头:“以前不比现在,消息闭塞,护士之间一直说闹鬼了,这种事情对医院本来就比较负面,以后谁还敢来医院看病?也就这么压过去了……至于值班室的老张,我们已经派人过去了。”
说谎的理由,只有他自己知道。
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是这样,得知所有的真相后,众人一阵陷入沉思。
郑清平觉得荒唐,他认为没有什么事情能比他们在冰洞里发现的僵尸更离奇恐怖了,没想到人心这么复杂,比那僵尸还可怕。
吴树言连连摇头,直呼世事难料。
他们想来想去,也想不到陈桐岩竟然参与其中。
谢先章皱眉,还有一件事想不通,那就是陈桐岩既然知道,又为什么不阻止他们上雪山。还打着寻找空难真相的幌子,派遣他们来到西藏?
陈桐岩下令停止调查是为了隐瞒当时三个人的死亡原因,七年后重启调查,大概是廖群山贼心不死,还惦记着冰洞里的金,所以想亲自带人去一趟,没想到进去以后,看见那么多的金却搬运不出来。
前往寻找黑匣子的路上,案情小组意外遇上了雪崩,现今只找到了张光明和李广。
谢先章又想,恐怕就算案情小组当时没有遇上雪崩,他们也会因为冰川病毒引起的高烧死在雪山上。
廖群山没有出现症状,大约是因为他之前感染后有了抗体。
一切巧合又歪打正着,谁都没想到会是这样。
这一次,他们应该可以踏上真正寻找空难的原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