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以为已经很糟糕了的时候,总有更糟糕的事情在等着你。
一只鬼还勉强能搏一搏,特么的两只还不如直接躺平任啃吧!
祁佑那个狗日的傻逼这时候去哪了?!
陆洵脑子里一片空白,目前的情况,把他所有的幻想全部打破了。
他有些绝望地侧头看了一眼骆翎,还未等他再做出什么反应,门内的影子忽然出声,生锈沙哑的嗓音就像是指甲在铁片上磨那样:”有预约吗?”
最后十秒。
骆翎的声音在无边的黑暗中显出一股清冽:”有,709病房4床祁白,可以查一下预约单。”
……死亡近在眼前了。
陆洵知道此时不能露怯,但身后越发密集的空气贴上他的后背,似有似无地,总感觉有很多双手在摸他。
他控制不住自己打颤的双腿,脑袋从未有像这一刻这么清醒过:
……他们逃不掉了。
似乎是为了验证他的想法,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到可以通过人的宽度了。
生锈的嗓音里带着一丝兴奋:”请进。”
最后五秒。
根本没再有犹豫的时间,骆翎拉着陆洵飞快地冲了进去。
几乎是门被砸上的下一秒,就有什么东西撞了上来,”咚!”一声巨响,如果撞在人身上,结果不言而喻。
陆洵一抖,猛地攥紧了骆翎的手。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办公桌后面的人影,另一只手在墙上摸索着。
他按亮了办公室的顶灯。
与此同时,一只手从后背搭到了他的肩上。
”你终于来了。”
光明来得毫无预兆,一下子,所有人的感官都被解封,只有陆洵还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像失去了控制的木偶,陷入了莫名其妙的停滞状态。
他握着骆翎手腕的力气很大,惹得人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洵哥?”
……为什么?
他明明在看自己的方向,但是没什么反应呢?
我身后的这个东西他看不到吗?
陆洵缓缓松开手,一寸寸地扭动脖子往后看。
惨白的手掌正搭在他的肩头,力气并不大,但明显能看到它留下的青白掌印。
此时那张脸上灰暗阴鹫的空洞眼珠,正死死盯着陆洵的一举一动,这一瞬间,陆洵能明显感觉到眼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身上传来的恐怖冷意。
注视着尽在咫尺的苍白面容,陆洵几乎心脏骤停,猛地点下了【确认使用时间暂停卡】,瞬间连空气都静止了。
陆洵把自己的肩膀从青白手掌下面解救出来,退后两步,渐渐远离了门口。
刚才的一切只是他条件反射下的自保,等真的回过神来,他才发现青白手掌的主人越看越眼熟——
这不就是祁佑吗?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还算……活人吗?
陆洵下意识地揽住骆翎的肩,把他整个人护在自己胸前,托着他往书柜的方向走。
一直到后背抵上凹凸不平的书柜边缘,才堪堪停下脚步。
整间办公室的格局瞬间从二鬼围攻变成了牢固的三角形。
陆洵悄悄松了口气,终于有时间向办公桌后面的影子看去。
现在到了鬼捉人的时间,那道影子完全凝成实体,此时正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手。
陆洵只看了一眼,就感觉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前后不过短短数秒,他的衬衣又一次被冷汗水洗了一遍,在愈发阴冷的办公室内激的他狠狠打了个寒颤。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鬼长着一张和陆医生一模一样、分毫不差的脸。
眼前的这一切甚至已经超出可以用游戏解释的范畴了。
他明确知道自己还活着,陆医生更是不可能死了,但是这只鬼是怎么在玩家没死的情况下出现的?
这等于推翻了他之前的所有猜测。
——死了的玩家会留在游戏内成为新的鬼。
而且有了这个真实的鬼做对比,再看祁佑的状态,又很奇怪。
他虽然面部青白,浑身上下散发着遮不住的阴气,但无论是神态还是动作都并不僵硬,还带着丝活人的触感。
那么,可以利用他吗?
陆洵下意识地抱紧怀里的人,试图从他身上汲取一点温暖。
……仔细想,怎么办。
陆洵一遍遍对自己说,在濒临崩溃的思绪中艰难地整合信息,但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线索就这么多,混沌的脑海被惊恐吓成一团浆糊。
等等,刚才骆翎为什么执着地要进来?
他的反应不对。
就算有祁白的记忆傍身,他也不该是这种冷静到近乎冷漠的态度。要知道,他面对这种诡谲的事情不止是毫无经验,他甚至不爱看鬼片!
至少陆洵还能陪着他看电视的时候从没看过鬼片。
所以他一定知道什么,不,祁白一定知道什么,但没有告诉陆洵。
陆洵皱起眉低下头,有些不爽地舔了舔后槽牙。
但他并没有深想这件事,而是把目光落在了身后的书柜上。
按照推测,休息室就是陆医生的安全区,如果他现在把安全区的门打开,能不能避免眼前的危机?
说干就干,陆洵从背包里掏出那本《小老鼠比尔的故事》,轻巧地插进书架上。
等了两秒,想象中的开门声并没有响起,书柜仍然严丝合缝地砌在墙上。
陆洵不死心,拿起书又重新放了一次 ,仍然没有反应。看来安全区的开启只有钥匙是不够的,还需要别的东西。
没办法,他只能先把书收起来,恰好这时,道具卡的使用进入倒计时——
【五、四……一,时间暂停卡使用结束,本次计时一分钟,实际使用一分钟。】
随着一板一眼的播报声落,时空重新开始流动,骆翎抬起搭在他肩上的头颅,漆黑的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只露出祁白那张过分苍白的下半张脸,此时他还窝在陆洵怀里,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仍旧一脸餍足。
看上去狼狈但并不可怜,眼角眉梢都写着得意两个大字。
骆翎满意了,但祁白身体里有其他人不满意。
副人格一巴掌打掉陆洵的手,声音阴狠地开口:\”原来我们陆医生是在背后搞小动作的人。早说你有奸。尸癖啊,我就先把自己打晕再勾引你了。”
陆洵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果然下一秒,真正的祁白一脸歉意地摸了摸他被打的手背:”陆哥,对不起。”
副人格气急败坏:”你在对不起什么?!他碰到你了!”
”那又怎样,\”祁白看向自从清醒后就局促不安的祁佑,”你真有这么厉害,这么看不得别人碰我,为什么不杀了他?”
他顿了顿,扬起一个嘲讽的笑:”而是要和他合作弄我呢?”
这话一出,令所有人都背后一凉,几乎倒抽一口凉气。
霎时间,整间办公室内静得落针可闻,连呼吸声都放轻了。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但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他又知道多少?
陆洵想起他之前关于祁白为什么忽然放弃了消灭副人格的猜想。
原来如此,这就能说得通了。
祁白从没有放弃过,他隐忍蛰伏,在三个人之间斡旋,就是为了他们自相残杀的这一刻,而这一切是他亲手带来的。
这一瞬,陆洵看着祁白单薄的背影,终于意识到他想干什么——
一个不够,他要的是祁佑和副人格一起消失。
而祁佑本来就惨白的脸色几乎有些发青了,活像一个被埋了多少年新挖出来的老僵尸。
趁着他们对峙的功夫,陆洵瞥了一眼办公桌后面的鬼。
此时那鬼正托着腮饶有兴致地在看戏,既没有暴起吃人,也没有遵守规则,他仿佛身处电影院,怡然自得地就差拿桶爆米花和可乐了。
陆洵连忙移开视线,一阵恶寒,那副饥。渴又游刃有余掩盖的模样,在陆医生、或者是和他七八分像的脸上,越看越ooc。
他没注意到的是,他扭头的下一秒,鬼的眼睛就定到他身上,眼睛里迸发出精亮的光,除了食欲……还有取而代之的快。感。
”啊 ,我差点忘了,当初就是你带我爬上他的床的,其实你们俩早就暗渡陈仓了,用我做饵?”
”不是!”祁佑向前走了一步,因为僵化,他的嘴巴张不开,声音闷在喉咙里,才会发出生锈的声音:”小白,你相信哥哥,我是迫不得已。”
祁白脸上霎时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随即他像换了个人,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欺骗了,猛地上前一步:”你——!”
却倏忽被身后的陆洵拉住了手腕。
陆洵并没有多余的动作,他只是重新把祁白拉回到自己身边。
祁白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办公椅上鬼,灯光下他被气得发红的脸重新变得惨白,他重重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已经是骆翎了。
整个办公室内短时间陷入停滞状态,一片死寂下,”陆医生”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活人,几秒钟后,它终于恍然大悟地开口:
”啊,轮到我了是吗?”
它缓缓地摊开手掌,手表和桌面碰撞发出清晰的”啪!”声。
它高高扬起嘴角:”我是什么戏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它说完这句堪称彬彬有礼的话之后,空气中的湿度越发高,阴森森的凉意顺着白炽灯侵入四肢。
陆洵拧起眉毛,黑黢黢的眼珠飞快地瞟了一眼一言不发的祁佑,空气中的压力被无限提升成绷成极限的弦,仿佛谁开口说话,就会应声而断一样。
”陆医生”轻笑开口:”嘿,别这么紧张。看不出来吗,我被控制了,根本动不了。是我该怕你们才对。”
陆洵的眉毛皱得更紧了。
从他们进来到现在,这只鬼都没有动过,大概率是祁佑的手笔。
同样的祁佑付出了什么代价,才会导致他自己变成那样。
但肉眼可见的,这只鬼并不害怕可以反杀它的活人,也没有实施过其他楼层鬼那种低级的精神污染,为什么呢?
难道玩家变成的新鬼,和游戏里原本就有的厉鬼是不同的吗?
如果厉鬼杀不死的话……
陆洵的神经越发紧绷,没有血色的嘴唇紧紧抿着,靠在墙上才能勉强维持那根顶天立地的脊梁骨。
”陆医生”幽深的眼睛转向他:”差点忘了,我最尊贵的病人,我在这等您很久了。”
陆洵并没有搭理他,而是问祁佑:”你做了什么?”
”……我想杀了它,但是我做不到,”祁佑青白的脸色更加难看,”如你们所见,俞景川对我下手了。”
陆洵直视着他,闻言眯起眼睛:”什么时候?”
”第一轮快结束,”祁佑抬起僵硬的胳膊,指着不远处的鬼,”就在我快要成功杀了它的时候。”
”……”
陆洵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诡异笑着的鬼,面无表情地问:”那他现在人呢?”
祁佑说:”他一击没中,跑了。他想让我永远留下来,本来他是不能得手的,但是我禁锢它的时候时候已经贡献了一半的灵魂,怎么也没想到,他敢在……对我动手!”
陆洵问:”你现在算人还是算鬼?”
”当然是人!”祁佑尖利地叫了一声,他扭曲的面庞在惨白灯光的照耀下越发诡异,”我还有四分之一的灵魂,只要捣毁这个游戏,找回我的灵魂,我能变回原样!”
陆洵嗤笑一声,同样浮起一个轻浮的笑,他问鬼:”他说的是真的吗?”
但鬼还没回答,他又猛地转向祁佑,似是真的不解:”你为什么要说谎?”
他这两句反问,不止祁佑,就连骆翎都有些愣了。
闻言幅度很小地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即盯回到祁佑身上,露出愤恨的神情——他相信陆洵。
祁佑苍白僵硬的脸上是更加阴冷的神情:”什么?”
这时,办公桌后面忽然爆发了一阵大笑,鬼”啪啪啪”拍起巴掌,似乎人类之间的矛盾和腥杀气是它的兴奋剂。
它甚至对着陆洵微微欠身:”当然,我尊贵的病人,您总是聪明的。”
得到了鬼的肯定,但陆洵心里没有丝毫松快。
他知道祁佑在撒谎,但他为什么撒谎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俞景川既然说了三点七楼,就一定不会超过或者提前,因为没有意义。
在游戏里,就算美名其曰的是和祁佑合作,但谁心里都清楚,俞景川才是真正的掌权者,祁佑对上他没什么胜算的。
更何况,俞景川身上有股亡命徒的味道,陆洵想起他的眼睛,一双不在乎自己命的眼睛。
现在还没到三点,刚才他们一路走来,如果俞景川在七楼看到祁白面临那种危机是不会无动于衷的。
这只能证明一件事,俞景川并不在。
他都不在,又怎么可能把祁佑弄成这个样子?
所以,无论是祁佑被献祭的四分之三灵魂,还是这个长着和陆医生一模一样脸的鬼,全部都是祁佑自己折腾出来的。
他大费周章的布下这么一个局,目的是什么呢?
陆洵捻捻手指,罕见地按了按眉心,想抽烟。
一环套一环的阴谋,近在咫尺的死亡,全部都要靠他的脑子一层层拨开迷雾,太累了。
这个世界结束,他至少需要睡几天。
陆洵深吸一口气,还没等他说话,余光忽然瞄到骆翎恍然大悟的样子,他眼皮一跳,就听骆翎轻巧地开口:”你想要洵……陆哥的灵魂。”
……什么?
骆翎在祁佑迅速衰败的生命力里,继续说:”为什么呢?你和陆哥不是朋友吗?关闭游戏需要的灵魂为什么选他?不用俞景川的是你不想吗?!”
原来如此!
关闭游戏需要献祭灵魂,一旦献祭成功,灵魂的所有者也会跟着游戏陪葬!
但是……
陆洵看着眼前面板上已经涨到30点的悔恨值,深深陷入了疑惑之中。
这不是祁佑的悔恨值吗?明明已经满了,为什么他还要害陆医生?
下一秒,祁佑苦涩的声音响起:“不是我不想,是我做不到。”
“我本来打算用俞景川的灵魂,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做到的,把我当初定下的规则改了,想要动手关闭游戏,只能用行动人自己的灵魂。”
”我本来也想好了,用我自己的灵魂赎罪,但是我没想到,你的办公室里……还有它。”
”我实在没办法,只是把他封印在椅子上,就用了我大部分灵魂,根本支撑不了我再关上游戏。但是你们知道的,我也要遵守规则,只能找到和我灵魂最匹配的那个人,本来应该是小白的,但是陆哥……之前邀请我成功了 ,就等于在游戏里有了存档,游戏优先抓取了你。”
”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
半人不鬼的祁佑痛苦地抬起手想抱住头,但是由于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向尸体过度,僵硬的手臂只能竖在半空中,显出滑稽的意味。
他痛苦,但是不会放弃害人。
这就是祁佑,一个矛盾至极的个体。
为了自己的利益,他可以舍弃所有东西,无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还是相携走过的朋友,亦或是因为利益结合的合作伙伴,都会被他毫不留情的舍弃。
但舍弃之后,他又是真心悔过。
除了刀真正砍到身上的受害者,旁观者永远清不了,他们只会在他日复一日的忏悔中说,他也是迫不得已,这种情况下他还能怎么选?
但谁又能知道受害者身上的伤口究竟有多疼?
陆洵握着祁白手腕的手下意识地摩挲了两下,似乎觉得祁佑好笑,他嗤笑出声:”所以你就将计就计了,把我引来这里,献祭了我的灵魂之后,game over。”
祁佑不再说话。
一旁的骆翎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听不出任何情绪:”不,结束不了。”但陆洵看着他冷淡的侧脸,心头猛地跳了一下,不好的预感直冲脑门:
他的平静是暴风雨的前奏。
陆洵微怔,并不明白自己的直觉从何而来,只听骆翎没有丝毫停顿地说:
”我的哥哥,你为什么认为俞景川连规则都可以改变了,但还是会把那个匣子放在这间办公室里?\”
霎时间,屋内一片死寂,祁佑神情巨变,几乎控制不住地开始狂抖,硬朗的五官扭曲的不成样子。
陆洵眼睁睁看着他脸上的肉开始成块脱落,伤口处一片惨白,过了好几秒才开始往外渗血水。
“至于它,”骆翎顿了顿,眼底浮现出难以掩饰的不解,“你都可以封印它,为什么不能直接杀了它?”
“这张脸被它用着……可真恶心。我以后都亲不下去了。”
陆洵:“……”
随即,骆翎在他的瞪视下,试探着走向鬼。一开始动作很慢,快靠近办公桌了,鬼仍然没有任何反应,嘴角仍是高高吊起,扬着一个诡异又含有鼓励的笑。
陆洵刚想让他等等,骆翎就一把抓住鬼的头发,陆洵莫名感觉头皮一紧,但还没等他细想,骆翎就俯身凑到鬼脸前,仔细打量了片刻。
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把刀,抵在鬼的额头上,一边扭头看向祁佑:”我把它的脸割下来好不好?”
祁佑还没来及说话,鬼就张开了它黑洞一样的嘴巴,站在陆洵的角度看,那个洞深不见底,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骆翎吞噬了。
他猛地窜上前,手刚一搭上骆翎的肩,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道循循善诱的声音:”割吧……割啊……割!割!把脸割下来!”
这道声音简直是钻进了脑袋里在喊,陆洵眼前一黑,耳边不断充斥着”割啊!”的声音,并且不断回荡。
把我的脸还给我。
小翎,割下它的脸,还给我。
骆翎手下用力,锋利的刀尖轻而易举地挑开鬼的面皮,鲜红的血液顺着陆洵的额头一直流到下巴。
骆翎动作不停,小刀已经顺着发际线划开,只要再往上一点,就能顺势像撕猪皮那样,撕下陆洵的整张头皮。
尖锐的疼痛嗡的一声把陆洵从幻境中叫醒,一时间他的眼前已经完全被自己的血糊住了,一片猩红中只能看到鬼精亮满意的目光,和越发诡异的嘴角。
”啊——!小翎!!”
骆翎的刀已经划到眼皮了,只要稍微偏一点,陆洵的眼球都会被他撬出来。
“小翎——草!”
陆洵用力闭了下眼,他已经疼得快要失去知觉了,此时完全凭借着毅力才能站稳不倒。即使他再舍不得,手上仍然用了死力气在捏骆翎的肩,“咔擦”骨骼崩断的声音在他手下响起。
可惜,即便骆翎的肩已经被他捏得往下凹了,孩子仍然没有醒,手上动作不停,刀已经顺着眼皮,滑向太阳穴了。
陆洵发了狠,他大跨步窜到骆翎身侧,一只手去掰他拿刀的手,另一只手举着之前没用掉的【净化剂】。
他动作很快,暴怒剧痛之下甚至还非常敏捷,但骆翎受幻觉影响严重,一双手像铁铸般地箍在鬼脸上,根本拉不动!
祁佑说:”没用的,你打晕他!”
”草你妈的,”陆洵喃喃放弃了掰刀的手,任由骆翎一点点割下他的脸皮,他一把攥住骆翎的下巴,咔擦一声强硬又不容拒绝地起开他的嘴唇,把净化剂的瓶口对准他的嘴,随即抬高手腕,一整瓶地灌了下去。
”咳咳……咳!”
骆翎的手停了下来,他陷入了短暂的溺水中。
一旁的鬼嘴角几乎咧到耳边,它伸出舌头餍足地舔了舔嘴唇,有些遗憾地看向陆洵:”感谢您的款待。真可惜,您这么快就找到解决的办法了。”
陆洵没看它,从系统背包里翻出外伤药,一股脑倒在自己脸上。很快,喷涌的血迹和让人神智不清的疼痛都消失了。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骆翎的手腕,把他拉进自己怀里,让他的头靠在肩膀上,随即伸出手抹掉他眼角的汗珠,轻声喊:”小翎?小翎?”
骆翎毫无反应地躺在他怀里。
这时,他余光一闪,祁佑那张僵白的脸出现在头顶:”你喊他什么?”
陆洵撩祁白碎发的手一顿,冷漠地掀起眼皮:”滚。”
”我都说了,杀不了,你们不信,”祁佑撤了几步,拉开椅子,示意陆洵抱着人坐上面,”陆哥,你真的没有在办公室见过一个匣子?长方形的,巴掌那么大,只要捣毁里面的数据……”
陆洵伸手遮住骆翎的眼睛,不让白炽灯的光闪到他:”放在哪里的?”
祁佑紧紧盯着他。
如果仔细看的话,祁佑僵硬的臂膀其实是非常紧绷的,仿佛陆洵再对祁白做些什么,他就会闪电般地一跃而起。
但他一开口,仍然是刻意和缓的,甚至还带着点微妙的讨好:”挂在相框后面的,之前你不是问我要了一张小白的照片吗,我把匣子塞在后面了。”
陆洵:”!!”一瞬间甚至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下一秒他就想到早上把相框甩给俞景川的时候,当时有多胜券在握,现在就有多狼狈。
心神震荡的同时,仍维持着八风不动的姿态,只是铁青的脸色不比祁佑好看几分。
骆翎睁眼就看到他满头满脸的血迹,和青白颤抖的嘴唇,眼角又瞥到身后的祁佑,新仇加旧恨迫使他脸剧烈的头痛都忽视了,猛地从陆洵怀里跳起来,长臂一甩,小刀擦着祁佑的耳朵扎进墙上,墙体瞬间被砸出一个蜘蛛网。
陆洵紧紧握着他的腰不让动,低吼道:”不要再乱动!”
他看着骆翎一口恶气哽在喉咙里的脸,又低声安抚:”你听话,跟他没关系,乖。”
骆翎的眼珠蓦地转向鬼。
”好了,我没事,”陆洵双手捧住他的脸颊,把他的头掰向自己,”看着我,不要乱看。听着骆翎,现在的情况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告诉我,你刚才进门之前看到了什么?”
骆翎嗫嚅片刻:”老鼠。”
不止陆洵,就连祁佑闻言也脸色一变,继而转向狂喜:”在哪?!”
骆翎连看都不再看他一眼,陆洵说不让他乱看,就真的不乱看,一双琥珀色的眼珠定定地看着陆洵额上的伤口,表情是说不上来的难过。
陆洵问:”现在还能看到吗?”
”不能了,它消失了,”骆翎摇摇头,”开灯之后的几秒钟内,它消失了。”
恍惚间陆洵忽然想起刚进来的时候,明明祁佑的手搭在他肩上,但骆翎扭头的时候完全像没看到一样,并没有什么反应,也就是说,那时候在他眼里的祁佑其实是老鼠!
半人不鬼的祁佑是老鼠!
如果真的是这样,可以解释得通很多问题。
为什么每场投放老鼠的数量不一样,因为前一场还没完全死亡的玩家,他们的躯体和鬼无限趋同,但是作为人的意识还在,他们试图帮助其他玩家找到安全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曾经的同伴下手杀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