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让根本没想等他的回答,自顾自继续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才不愿意走?”
陆安舟老老实实地说:“我没有不愿意走,我只是走不了。”
陈让:“你想跟我说说话吗?宝宝?”
陆安舟听着久违的称呼,眼眶一热,差点落下泪来:“我想,怎么才能跟你说话?”
陈让顿了顿,呼出一口气:“我来想办法。”
半个月后,陈让坐在床头,手上拿着一张写好地址的黄纸钱,在半空中晃了晃:“明天晚上六点,你记得去这里,我已经找好人了。”
他用打火机把纸钱烧了,扔在烟灰缸里。
“收到了吗?我可能会晚到一点,但是你不要迟到了,这个大师……很难找的。”
他想了想,又叮嘱道:“一定要去啊,不然我们就再也不能重逢了。”
陆安舟虽然觉得陈让这句话说得奇怪,但他也没多想,手里捏着陈让辛苦求来的仙人联系方式,胸腔里满是欢喜。
陈让没有忘记他,这就够了。
陆安舟并不想多纠缠他,两人阴阳相隔,是万万没有人鬼情未了的可能的。即使有,陆安舟也不愿意。
但是他始终滞留在人间的原因会不会是因为陈让呢?
因为死的太突然,因为和陈让有太多遗憾。
如果这次赴约,把一切说开,即使他们俩互相抱头痛哭,把场面搞得滑稽又尴尬也没关系,他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陆安舟期待着,愧疚着,准时出现在陈让写的地址上。
那是一间废弃的农屋,位置很偏僻,房子破破烂烂的,四处漏风。
陆安舟推门进去,屋内空无一人,只有荒废的后院传来几声“叮当叮当”的声音。
陆安舟循声找过去,只见一个身着黄色罩衣的男人正坐在一处枯井旁念念有词,手下不停地在画符咒。
朱砂的红映在黄纸上,平白在陆安舟身后起了一阵妖风。
那男人猛地回头看向陆安舟的方向:“来了。”
陆安舟直觉不对,退了两步,刚想转身就跑,身后忽然飞来一道锁链,把他整只鬼牢牢地捆了起来。
下一秒,男人手上的符咒红光大闪,“嗖”地一声,贴到了他身上。
男人抹了把汗,冲着旁边的草丛喊:“行了,出来吧,逮住了!”
陈让慢吞吞地从草丛里冒出一个头:“真假的,怎么证明啊?”
“那个符,不是飘着呢吗,”男人在手上沾了点朱砂,回身在枯井上一气呵成地写了个“镇”字,“封进去了?”
“等等!”陈让盯着陆安舟的方向念叨,“不是我杀的你,我也不是故意要镇你……我真的太害怕了,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该来找我,要偿你命的另有人在。”
陆安舟呆愣愣地好似没听明白。
“陈让?”
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不是要见最后一面,然后彻底人鬼殊途了吗?
陈让说:“你也别怨我,谁遇到这种事都会害怕。要怪就怪你拎不清,死都死这么多年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啊!”
陆安舟沉默了。
听着陈让理直气壮地泼脏水,他连愤怒的想法都没有了。
原来陈让和他不一样了,死亡已经彻底把他们俩的心分开了。
陆安舟平静道:“好。是我一直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会走。”
他话音刚落,那黄衣男人倏忽拽了一把陆安舟身上的锁链,几乎是顷刻之间,陆安舟就被不断下坠的锁链带进了枯井里。
“陈让!”
陆安舟边喊,边想往上爬,但枯井壁上不知道写满了什么,只要他一碰到,就会烧得他灵魂深处都疼。
井盖被封上的前一秒,他最后一次看到陈让的脸。
那张他记忆里温柔爱笑的脸,全然变了模样,上面写满的算计和得意,还带着一丝胜利的喜悦。
陆安舟想,他在高兴什么?
陈让很快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陈让说:“你就永远在这里待着吧,别想再出去祸害人了。”
陆洵从系统文件中抽身出来,左右看了眼逐渐热闹起来的食堂,只觉得如坠冰窟。
手机上弹出陈让给他发的消息:【你怎么不喊我?帮带土豆饼,谢。】
陆洵看着他的头像,好半天才说:【好。】
系统察觉出他不对:“宿主,你还好吗?说实话,我很怕你现在去做一些违法乱纪的事。”
陆洵表情认真:“能弄死他吗?”
系统也很认真:“如果你想让原身坐牢的话。”
陆洵叹了一声,认命地起身去买土豆饼:“给他下点药总行了吧。”
系统说:“鹤顶红也不行。”
“我也买不到那玩意,”陆洵说,“给他下点蒙汗药而已。这几天他就别出来祸害人了。”
陈让吃了陆洵带回去的早饭,很快躺到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陆洵正大光明地打开他的手机,找到他在二手网站上的验货记录。
“看到没?”
系统说:“这什么?”
陆洵说:“陆安舟攒了两个月钱买的鞋,他不相信是真的。”
系统态度严谨:“他不是收到两双吗?你怎么知道验的不是那个女生的?”
陆洵走到陈让的鞋柜旁边,伸手打开其中一个鞋盒,里面正放着和陆安舟送的一模一样的鞋子,只不过这一双已经穿过了。
鞋盒上面用黑色马克笔写着“小贺”,旁边还画了一个爱心。
陆洵:“他想卖掉回血,但舍不得卖女生的,又怕陆安舟送他假货充大方。说不定他验了这个,还自以为保护了陆安舟的自尊心,为此自我感动呢。”
当然,想要出手一件闲置并不能说明什么。
但陈让打心眼里瞧不起陆安舟的态度已经说明了问题。
这不过是导致陆安舟人生悲剧的一个小小引线而已。
陆洵翻遍了陈让的手机,都没找到陆安舟妈妈的联系方式。
他“嘶”了一声:“不应该啊……”
话音刚落,短信拦截页面有一条消息吸引了他的注意。
【陈同学,这几天总是打不通安安的电话,你知道他出什么事了吗?】
发件人的备注是“垃圾妈”。
陆洵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情。
系统问:“你要把陆安舟的死讯告诉她吗?”
陆洵打字的手顿了顿:“先不说了吧。”
他用陈让的手机给陆安舟妈妈回:【阿姨,具体我不太清楚。最近小舟和一位叫陆洵的同学走得很近,您可以和他联系一下。】
说着还把自己的电话号码也发了过去。
随即他删掉陈让手机里的记录,放回原位,头也不回地走出宿舍,上课去了。
在学校里,八卦的速度是以几何形式传播的。
陆洵刚刚坐到教室里,还没来及掏出书,就听到后排女生聊天的声音。
“陆安舟啊,你不知道他?就Q大那个长头发,长得巨漂亮男的。”
“啊啊,他怎么了?”
“听说被捅死了,就在小吃街,和他男朋友一起。”
“男朋友?”
“对啊,他男朋友好像还是我们学校的,因为这个事被吓得精神不好,要休学了!”
系统:“……”这也是宿主传出去的?
陆洵摊手:“你知道的,大学生都很会脑补的。”
并表示其实他是救了陈让,不然以陈让好面子的程度,听说自己被一个瞧不上的人逼疯了,还指不准要怎么闹。
系统:“……”反正你不找借口他也出不来了啊。
这件事就这么在大学城内传开了。
中午下课,陆洵在回宿舍的路上已经听见了好几个版本。
从一开始的在男友的陪同下被杀,逐渐传成了就是男友所杀,最后还有人说其实陆安舟才是真正主谋,目的就是假死脱身。
陆洵没当回事,拎着外卖,关上了宿舍的大门,隔绝了走廊上的声音。
早晨他走的时候没有拉开窗帘,此时宿舍内还是一片昏暗。
风扇嗡嗡响了几声,继续任劳任怨地工作。
陈让躺在床上,呼吸平稳,睡得很熟。
陆洵没有多看他,坐下开始吃饭。
系统问:“就这么让他睡,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陆洵的筷子没有停:“不然你想怎么样?”
系统:“上个世界计划给渣攻造的梦,最后没造成。这次不试试吗?”
陆洵:“换成他被封井底?可以是可以,但是我担心他睡醒之后会适得其反。”
系统:“你的意思是他会得到灵感啊?”
“说不准。陈让这个人,太狠了,”陆洵擦了擦嘴,“他对自己也挺狠的,昨晚就不怕召出来一个被他杀了的厉鬼陆安舟。”
系统笑他:“是,你看起来比他害怕。”
“我一堂堂唯物主义者……算了,”陆洵系好外卖袋,继续分析,“我一直在想,陈让连索命鬼都能算计,他到底怕什么?”
系统等着他的答案。
陆洵:“他和李菁晔可不一样,他不是草包废物,心理防线也不是那么容易击溃的,上一场的打法行不通了。”
系统想了想:“嗯……确实。但是如果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只是置顶了两个帖子,就能把陆安舟那个传说中的男朋友拖下水,我会理解得更透彻。”
陆洵起身去扔垃圾:“早说了AI永远取代不了人类,因为人类神经又爱脑补。只要有一个人把陆安舟帖子下面的小吃街和杀人案关联上,就会一传十十传百。”
最后他下了定论:“最后再找个时机把陈让捅出去,他就会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
他说完就神神秘秘地闭上了嘴,无论系统怎么问都再不开口。
最后逼急了,只说“还是得看陆安舟的态度,晚上再看。”
陆洵等了一下午,陆安舟的妈妈和警察都没有跟他联系,他趁着没课,出门买了几排蜡烛,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摆了一圈,从远处看,更像是小花圈。
随后他把陈让叫醒,填鸭式又给他喂了顿加料的饭。
陈让晕晕乎乎地在厕所没看清楚,乍一被蜡烛贴脸,吓得大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到地上,一只脚掉进坑里,沾上了他自己的排泄物。
但定睛一看,他又顾不上恶心,生气地大声质问陆洵:“你他妈神神叨叨地摆这些东西干什么?想吓死我啊!”
陆洵站在洗手间门口,捂着鼻子看向他的脚,嗡声说:“你要不还是先洗洗吧。”
陈让阴沉着脸,指着那一圈蜡烛:“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陆洵满脸无辜,“这不是晚上你自己摆的吗?现在想起来怕了?”
陈让瞬间瞪大了眼睛,有些迷茫地指了指蜡烛,又指了指自己:“我?”
陆洵回身把他昨晚烧过的蜡烛拿过来,扔到他身上:“是不是你自己烧的?”
陈让盯着手边的东西看了半晌,才喃喃道:“对,是我。陆安舟没死呢,祭奠他做什么。”
“死了,”陆洵抱臂冷漠地看着他,“你明天给他烧点纸吧。”
他话音刚落,陈让忽然暴起,一把攥住他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按在墙上,瞪着眼威胁:“现在除了你我,还有谁知道他死了?你的嘴给老子严实点,不该说的别说!”
陆洵看着他的眼睛,倏忽笑了起来:“你还会害怕啊?”
“老子怕个屁!”陈让低吼道,“他不是我杀的,他的死是个意外,你懂吗?意外!”
说着,陈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手开始不自觉抖起来,他眼睛通红充血,陆洵都担心他下一秒脑溢血。
陆洵想,果然,21岁的陈让还只是个脑袋空空的男大,远没有25岁的心狠手辣。
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多了。
他伸手拍了拍陈让的后背,终于放宽声音:“知道了,记住了,你还不放心我吗?抓紧洗洗睡吧,你不困啊?”
他这么一说,陈让才发现,周围竟然出奇得静。
仿佛整栋楼里只有他们俩争执的声音。
陈让仓皇间退了一步:“几点了?”
陆洵瞥了眼他的脚:“天快亮了。你这太臭了大哥,到底要怎么着的啊?”
陈让没再回答,沉默着放开他,转身走进洗手间。
等他洗好出来,陆洵已经关灯上床,背对着他,好像睡着了。
陈让打了个哈欠,也爬上床,平躺在床上,心里隐隐觉得奇怪,他玩完笔仙就睡觉了,怎么天还没亮?
没等他细想,他的意识先一步坠入黑暗中,睡着了。
等到他呼声再起,陆洵很快起身,在两点整的时候点亮了所有的蜡烛。
镜子里没有任何变化。
陆洵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喊:“陆安舟。”
还是没有别的身影。
系统担心:“明明已经检测到陆安舟的悔恨值高达95了,他为什么不来?”
陆洵心里也在打鼓,他又叫了一声:“安安,陆安舟。”
随即他咬破自己的手指,鲜血沾着蜡油,在镜子上一笔一划地写下“陆安舟”三个血红的大字。
笔画落成的下一秒,从镜子里看,他身后的空间忽然开始扭曲。
先是一双脚出现在他的肩膀上方,惨白惨白的,虚虚飘在半空中。
陆洵赶忙喊:“安安?是你吗?”
接着,露出一双长腿,这次没再等陆洵叫,陆安舟仍然挂着血泪的脸也一并出现在他身后,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出一股苍白的凌厉。
陆安舟表情淡漠,眼底血泪翻涌。
陆洵连忙开口:“你什么都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办?陆安舟,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想想你妈妈,你的前程,你甘心吗?”
陆安舟说:“不甘心又能怎么样?我已经死了。”
“我帮你!”陆洵冲他伸出手,“我可以帮你,只要你不放弃。”
陆安舟没什么反应,自顾自地说:“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不够爱我,只要我再努力一点……”
一个能保送进顶尖学府的聪明人,怎么会想不明白陈让的种种反常?不过是始终自欺欺人,用假象骗过了自己。
陈让从一开始对他就没有说过实话。
那一摞奥赛题让他得到了所有老师的称赞,那一句“我答应你”让他得到了一个免费又随叫随到的充气娃娃,就连陆安舟的死,他都可以把自己运作成苦情男主角。
他明知道陆安舟多么没有安全感,也不愿意骗骗他说一个爱字。
也只有陆安舟这个傻子,感到一点温暖,尚看不清真相,就飞蛾扑火般撞了上去。
直到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陆洵轻声问:“你后悔了吗?”
“……后悔!我后悔了!”陆安舟忽然抱住头,痛苦万分,“我怎么办?我不要走!谁……谁帮帮我?谁……”
陆洵下意识地想伸手扶住他,手却忽然被镜子弹了回来。
他是个活人,终究碰不到镜子里的世界。
他眼睁睁看着陆安舟一边念叨着“头好痛”,一边狠狠地用头撞墙。
陆洵有些着急:“陆安舟!你还听得见吗?陆安舟!看着我!”
不知道过去多久,陆安舟的动作渐渐停下,也从半空中飘了下来,从镜子里看,他正好站在陆洵身后,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陆洵心底发毛,刚想再说点什么。
陆安舟却忽然展颜笑了一下,眼神也清明起来。
他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陆洵说:“我有良知,而且这件事闹大了,我作为知情人……”
陆安舟打断他:“你喜欢我。”
陆洵呆了:“什么?”
下一秒,他的心脏处忽然开始“砰砰砰”跳了起来,一股暖意涌上他的脸颊,如果不是陆洵还在身体里镇着,原身估计都要烧熟了。
陆安舟笃定地说:“对吧,你就是喜欢我。”
很短的时间内,陆安舟的性格似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前一秒他还在痛苦难忍,后一秒在面对他这个陈让铁磁的时候,又变得游刃有余。
但如果陆安舟可以做到游刃有余,他的人生真的还会变成那样吗?
还没等他细想,刚刚平复心情的陆安舟又忽然变了脸,下一秒从后掐住了他的脖子。
明明是镜子里的影像,但陆洵却实实在在感受到了脖子上的束缚感,越来越紧,紧到他要喘不上气。
陆安舟表情狰狞,眉角眼梢都高高吊起,显出一股狠厉的神色:“你既然喜欢我,为什么之前不救我?为什么眼睁睁看着我被他伤害?”
陆洵一张俊脸涨成猪肝色:“我、我之前,不知道。但、但是……咳。”
陆安舟的手微微放松。
“现在我知道他怎么对你的,我知道他杀了你。我会帮你、不,我要帮你报仇!”
陆安舟:“怎么证明?”
“不要怕,”陆洵慢慢握上他还圈住自己脖子的手,“你不要再听别人怎么说,你要看别人怎么做,反正我帮你,你不会有什么损失。”
陆安舟思索片刻,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算是默认了。
他重新飘回到半空中,垂着迤逦的眉眼,声音冷漠:“你打算怎么做?”
陆洵说:“首先,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在白天也现身?”
陆安舟顿了顿:“供个牌位吧。”
“好,”陆洵连忙打开手机备忘录,“还有呢?需不需要什么贡品?你有钱吗?饿不饿?”
还没等陆安舟回答,他又想起来什么,小心翼翼地问:“牌位你想摆在哪?可以把地方告诉我,我去……”
陆安舟打断他:“就摆你们宿舍里。”
陆洵一怔:“可是陈让最近都会在宿舍睡觉,你看到他不膈应吗?”
陆安舟挑起一丝冷笑:“我膈应没关系,我吓死他。”
那种异样、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按照陆安舟个人记忆和系统给的文件看,他无论伤心欲绝彻底放弃,还是恨意滔天振作起来都属于他性格的正常走向。
总之不该是现在这种强硬又胸有成竹的模样。
要知道陆安舟可是一个就算考试简单到他闭着眼都能做出来,前一天晚上也会因此焦虑到睡不着的人。
一时间陆洵脑子里千回百转。
系统出声提醒道:“百分之百确定是陆安舟本人。”
见到陆洵发愣,经认证的陆安舟本人饶有兴趣地凑到他脸跟前:“你又不怕我了?”
又?为什么说又?
陆洵不免想多了一点。
他对陆安舟的害怕最多只有昨天半夜的那几面,但是在那种情况下,陆安舟还能注意到他的情绪吗?
还是说,这个陆安舟以前就知道他?
陆洵挤出一个笑:“我怕你什么?我不害怕。”
“是吗?”陆安舟又往前凑了凑,几乎要贴到陆洵的脸上,他皮肤的凉意传到陆洵身上,激得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那我怎么听说,你最害怕看鬼片?”
随着他话音刚落,陆洵身体里的原身又微微热了起来。
随即陆洵眼前的面板上出现一行米粒般大小的字:【他记得我!】
陆洵:“……”原来是自作多情了。
系统:“……”这下坏了,知道一切会不会被宿主发配宁古塔。
陆安舟:“还是说你只害怕假的,不怕真鬼啊?”
说着,他做了个自以为的鬼脸:手指压在脸颊上往下扯,硬生生扯出了八字眉,一边还吐着舌头,呜哇哇地叫。
陆洵心想,这下是真不怕了,明明是可爱鬼嘛。
他笑了起来,无奈摇了摇头,眼看着蜡烛还剩最后一点烧尽,连忙交代陆安舟说:“我明天就去买供桌,摆好了喊你一定要来。”
陆安舟眨了眨眼:“不来会怎么样?”
“……”陆洵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好像也不能怎么你,那我还是半夜来喊你。”
蜡烛烧尽的最后一秒,陆安舟从身后托起他割破的手指:“逗你的,只要你喊我,我一定会来。睡之前先把手包一下,别忘了。”
下一秒,蜡烛无声无息地灭了,陆安舟的声音也倏忽消散。
陆洵在陷入黑暗的洗手间站了好半天,眼睛才重新适应黑暗。
他打开水龙头,潦草冲洗了一下手指,权当清洁了。
系统问:“你感觉到不对了吧?”
陆洵:“嗯。”
系统一边提交报错信息,一边翻数据板:“真是奇怪了,这才多久,我对陆安舟的检测程度已经下降到74%了,为什么别的NPC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
陆洵擦干净手,转身回到床上:“你急什么?说明我们俩是天选之子。”
系统吐槽:“一切不在掌控之内的事都不是好事。”
“别有这么强的控制欲,”陆洵双手交叉,平放在胸前,摆好他习惯性入睡姿势,“目前看来又不是什么坏事。”
系统:“你还不放在心上。”
陆洵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忽然短促地笑了一声:“他还挺好玩的。”
第二天早上,陆洵没有课,他跑到医院门口的丧葬品一条街,按照陆安舟的指示,买齐了小供桌和香炉。
想了想,又挑了一块巴掌大小的木头碑,没刻字,拎着老板另外送的香就回了宿舍。
半路上接到警局的电话。
对方语气非常谨慎,前前后后仔细确认了好几遍陆洵的报警内容。
最后语气沉痛地通知他:“前几天,小吃街伤人案中确实有一具附和描述的遗体。我们已经通知当事人的辅导员过来认尸。同学,如果你有时间的话,也可以过来。”
陆洵切换到原身应有的情绪里,崩溃道:“……真的吗?会不会是搞错了?他,他那天早上还好好的……”
电话那头的警察声音都轻了两度:“抱歉。”
陆洵挂了电话,匆匆往宿舍赶。
他进门的时候,陈让恰好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
这时陆洵似乎才想起他的存在,手里还拎着东西就在他身后站住了,定定地盯着他睡觉的背影看了好半晌,才哼笑一声,转身开始摆供桌。
他摆的地方正好对准了陈让的床。
保证让他睡醒的第一眼就能看到。
陆洵摆好供桌,用湿巾仔仔细细地擦干净,又掏出两个大苹果,随即他插上香,却没有点燃。
系统问:“不带他去吗?”
陆洵:“你觉得呢?我想不好,如果他看到了,创伤会不会更大?”
系统瞠目结舌地指着自己的中枢:“你问AI啊?”
“算了,”陆洵收起打火机,“暂时别再刺激他了。你去看看陆安舟的妈妈在干什么?她再不联系我,我就只能去找街道了。”
陆洵时间掐得很准,他到警局的时候,陆安舟的辅导员也才刚到。
辅导员姓张,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长得憨态可掬的模样,还没说话,先露三分笑,把伸手不打笑脸人运用的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