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天子—— by有酒

作者:有酒  录入:10-27

而且,她知道斯图亚特家族那血腥野蛮的发家产业需要“洗白”和更新,否则只会滞固不前地被时代杀死。而蒸汽科技正是一股新鲜而强大的“血液”。
与之比起来,在她眼里,以利沙的牺牲根本不算什么。
王后是冷酷果断的,为了防止节外生枝,她甚至委托人将以利沙处死在了监狱里。
怀霏公私分明,但他性格里却存留了一丝感性。他一直知道舅父对自己的极端的溺爱。所以在得知舅父殒命牢中时,他才会不吃不喝地在以利沙的旧宅守了一整天。
荀听以为事情到这儿已经结束,没想到真相回忆并没有结束。
……然而,所有人不知道的是,以利沙没有真正地死去。
以利沙抓住了教皇的太多把柄,并以此作为要挟,老教皇为了保住自己那点可怜的晚节,偷偷地将以利沙放了出来,并找人代替了他的死。
连王后都没想到,她一直轻视的昏庸无用的老教皇,居然成了最关键的那根搅屎棍。
回忆的最后一个画面,是穿着囚服、身形消瘦的以利沙截了一辆跑货的马车。他的刀刃抹开了无辜马夫的脖子,又残忍地杀害了车上的妻儿,抛尸荒野。
随后,他阴沉地回头望了一眼净舌区的女神塔,骑着马潜入了夜色之中,从此失去了消息。
事件2【无翼的双鸟】回忆结束。
荀听不禁心悸。
以利沙真的一直活着!
那这个残忍的恶魔竟然一直存在于这个世上,隐蔽在不为人知的黑暗之中。
他人究竟在哪里?他这些年又做了什么,这两场惨无人道的“赋格狂欢”又和他有着什么关系。
荀听的心脏开始狂跳,仿佛那张咬碎牙齿、血迹斑斑的脸就潜伏在他背后的阴影里。
他怀疑自己是对以利沙知情最多的那个人,说不定狂欢计划的同伙里面就有以利沙。
弥尔蓝突然拍了一下荀听的肩膀,惊吓把他的思虑全都驱走了。
“我觉得你这次和同伙们碰头,得带上点人手。”弥尔蓝说道,“万一对方真的是什么……不太好招惹的人,你也有点安全保障。”
荀听皱眉“嗯”了一声。
“还有,你这次的身份淌的水有点深,想要继续保持下去有点难办啊。”弥尔蓝发愁道,“你要是有什么计划,和我说,我随时配合你。”
荀听沉默良久,仿佛下了什么决定。
“不了,”荀听说,“我打算向系统递交死亡申请。”
弥尔蓝一惊,说道:“那个死亡申请?听说会有惩罚的。”
为了防止玩家故意不断刷新身份,死亡申请是有一定代价的。
玩家不仅会承受与意外死亡一样的痛苦,而且“事件合成”的辅助功能会封锁一段时间。
荀听揉揉眉心。
他还是过不去良心上的坎。若调查到最后,这些丧心病狂的事情真的是“自己”过去做的,他宁愿接受惩罚重新选择身份,也不愿意替原主“洗白”。
在原世界,弥尔蓝其实是很乐意和共情感强的人共事的,但此时不同以往,她难得地放正经了,认真询问荀听:“听哥,我和你说真心话,有时候不能对这个世界的人产生太多的感情或是……什么责任感,我们只是两个守火的幽灵。”
弥尔蓝盯着他的眼睛,问:“你要知道,下次随机到的身份可不像现在这么便利的……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荀听毫不犹豫地说:“嗯。”
不过他不打算现在就提交,至少和弥尔蓝先把真相调查出来,完成乜伽女神的火种任务。
而且在死亡之前,他需要先把“自己”的罪证全部向世人坦白,让原主得到应有的惩罚。
想到这儿,荀听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这次碰头……我想请来爻来帮忙。”他对弥尔蓝说,“爻对朽神相当熟悉。即使发生了意外,也能应对得了。”
弥尔蓝啧了一声:“可以是可以……你要怎么和他解释呢?”
其实荀听经过思想挣扎之后,也没有得出一个缜密无漏的说辞。
他只是觉得爻在场的话,无论发生什么都会迎刃而解。虽然相处短暂,但这个人在荀听的眼里已经和三十七留下来的银柄断刃一样,成为了护身符一般的存在。
“直接和他说实话好了:我失去记忆之后,完全预测不了狂欢计划的走向,于是请他帮忙抓捕同伙,阻止这场闹剧。”
弥尔蓝:“啊?你要用什么让他信你啊?是我可不信。”
经历了上次扯谎被爻拆穿之后,荀听像个知错就改的小孩,总觉得面对爻得真诚。
就算实话再怎么荒唐,也比编一个理由骗他要强。
“我也不知道要让他怎么信我……”荀听道,“用……真心?”
弥尔蓝:“?”
作者有话说
弥尔蓝:搞不懂你们男人的友谊。

第27章 故友遗物
荀听只简单地小憩了一会儿。翌日天微亮时,街上的嘈杂已经苏醒,飞艇鸣叫着路过天空,卷起拂面轻风,投下巨大的阴影。整个街区都洋溢着喜悦。
盛宴的欢快气氛丝毫没有缓解荀听沉重的心情。
他看着孩子脸上的笑脸,脑海中回忆纷杂。胸膛中却无由地升起一股哀涩来。
米莉亚和哥哥生活在鼓婆区,若是他们两个也在场,想必此时也会挤在这欢声笑语中好奇地看热闹。
以前的鼓婆区,贫民和蚁奴的地位没什么不同,都是“奴隶”的一种。如果没有怀霏的政策,或许米莉亚兄妹甚至是更多的人都无法在这里沐浴着阳光。
可这里的喧阗却与怀霏毫不相干,大家似乎已经将那个结局凄凉的年轻储君遗忘。失踪的怀霏仍旧没有半点消息,他独自一人在某个地方不知死活。
若没有“塔顶之灾”这场荒唐的结局,怀霏又能乜伽晟国的记忆里存活多久?若守夜、老妪和她的孙儿都死去了,还会有人在某一次祈福时,记起《夜莺颂歌》如何是吟诵的吗?
荀听闭上眼睛,让思绪休息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想得太多。敛去了许多情绪之后,接着赶去了希什的住所。
卡德为希什单独准备了一栋别墅,妄图装得住这少爷浑身的刺。外面有佣兵看守,荀听认得出他是爻的一名队员。
荀听怕希什与爻已经出发赴宴,询问佣兵爻是否还在,佣兵说爻外出未归,但希什公子还在屋中尚未出发。
说着,他让荀听稍等片刻,自己可以帮忙询问爻去了哪里。
荀听向他道谢,坐在佣兵搬来的温莎椅上,等待了一会儿。
弥尔蓝这些天累得不轻,正在补觉,所以没有陪同荀听前来。荀听一个人待着无聊,戳了一会儿系统。
系统的存在感一直不太强,虽然功能很多,但没有任何说明书,全靠玩家自己探索,且主线任务打谜语,缺乏显性引导……荀听的职业病忍不住让他分析起来。
不过,虽然游戏系统的设计非常难用,但这份“存在感不强”也给足了荀听沉浸感。以至于到现在,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在玩“游戏”,而是真的到了一个新的世界里。
一个有文明起源、历史根基的真实存在的世界。
荀听没有什么“根”,他是随遇而安的人,也没有特别想要得到的东西,欲望平淡如水。能不能回到原世界对他来说都一样。
这样的话就浮现出一个问题:他没有什么驱动力去完成主线任务,而系统又不会逼他一定要去做任务。
这样真的好吗?
荀听无奈地心想,那岂不是自己下一个身份躺平去种地了都没人拦他?
佣兵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直到荀听觉得,时间长得有些奇怪了。
他忍不住起身,却忽地一个趔趄。他整个人绷了起来,心中警铃大作。
因为他被一个东西绊倒了,是地上一块突然出现的骨头。
在客厅的地上,不知何时铺了一地骨灰,灰烬还在不断地从各个角落自己“爬”出来。地上慢慢地浮现出现出各式各样的散落白骨。
荀听瞳孔一缩。
只见它们由灰烬成形,又慢慢地拼成一只猛兽的形状。
是一只呲牙的白骨猎犬,它的姿态仿佛在朝荀听吠叫,猛地朝他扑了过来。
荀听乍然被卷入了突如其来的战斗之中,这一扑让他措手不及。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迅速抄起旁边的桌布来,向前一甩。
杯碗与蒸汽灯随着桌布摔落在地,组成猎犬的白骨也登时散落,撞得它们叮铃作响。
可滑落的骨堆又在荀听的身后成形,猎犬的头一口咬向了荀听的肩头。
荀听手上发出蓝光,蔚维达尔赐予他的力量凝结在手心,他屈身,用力将猎犬向前方的地上一甩,白骨再次碎了一地,却又迅速聚合。
这只猎犬迟迟没有攻击荀听要害的意思,被荀听攻击后也不躲闪,散落聚合了几回,又不断地扑上来 简直就像在玩弄猎物。
这究竟是什么!
就这样来回几番之后,再次成形的猎犬将躲闪失误的荀听扑倒。荀听意识到普通的摔打和锤击根本杀不死它。
荀听后背着地,胳膊撑在自己与猎犬之间僵持着,使用了乜伽女神的“圣体”,可是竟然对这白骨猎犬丝毫不起作用。
“……”
荀听不打算缠斗了,先保命再说。他瞄了一眼别墅的门,距离不算太远。他心生一计,掏出怀中的银柄断刃,从侧方向自己身上的猎犬刺去。
残刃上蓝光蔓延,捅中了猎犬的脑袋,将骨兽打散了的同时,也把它的头骨紧紧地钉在了地上。
于是,它再次聚齐成形时,脑袋不见了。猎犬向其他方向乱扑了一下,被扎在地上的“脑袋”嘎吱嘎吱作响。荀听趁着它“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一个侧翻滚起身,奔向门口。
可是,一只骨手突然在门前凝聚,向他的脸抓来。
这些骨头居然还有其他形态的!
荀听眼疾手快地抓住这只骨手,竭力地将它拽离自己。
就在这时,大门打开了。
荀听正好被脚下凝出的骨头绊了一跤,重心不稳地向前方踉跄。他心脏猛地一跳,和开门的爻对视了。
爻稍愣,但他还是伸手扶住了荀听,与此同时将荀听向身后一拽。爻腰间的佩剑出鞘,纠缠荀听的人骨碎落一地,那只白骨猎犬在他面前压低了身子,不敢妄动。
爻持剑,抬眼冷冰冰地望向二楼,喊了一声:“希什!”
上面果然传来了那少爷懒散的声音。
“怎么了?”希什漫不经心地说道,“谁让他自己不小心,招惹了我的狗。”
希什慢吞吞地出现在二层走廊上,他招了招手,所有的白骨都化成了灰烬,自己流到了大厅角落的陶罐里。
那报信的佣兵跟在他的身后,一脸歉意地看了眼荀听,不敢说话。
“不小心?”爻道,“它为什么会被放出来?又为什么会被驱动?”
荀听瞬间明白了,这是希什用神赐能力故意搞出来的恶作剧。这少爷接到佣兵通信之后一直不现身,正躲在二层看戏。
这些都是特制的干净骨灰,且由“骨之神”磨尔狄的神赐能力驱动,并不属于乜伽女神“圣体”所认为的“污秽之物”的范畴。
希什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则是皱着眉头质问爻:“你竟然敢吼我?”
“……”
希什生气道:“你护着他做什么?你耳朵聋了,我不是说过让你离他远点吗?”
爻说:“这和你的恶作剧,是两码事!”
“希什公子若是对我有意见,大可换其他的方式告诉我。”荀听叹了一口气,扫了一下身上的灰尘,无奈地说道,“不然凭希什公子的所作所为,我可以通知南希伯总统,直接将你赶出乜伽境内。”
“哦,感谢你宽宏大量不告我状。”希什瞪了一眼爻,敷衍地道了句“歉”,转身回屋,扔下一句,“两天之后我就走了,跟谁愿意待在这破地方似的。”
他朝旁边低头的佣兵喊道:“愣着干什么,给我准备参宴的衣服。”
楼上骂骂咧咧的声音被关在门后,楼下陷入了一场沉默的尴尬之中。本来荀听来找爻就有些不自在,经希什这一闹,相处起来更加别扭了。
荀听率先开口打破安静,他说:“使者你有时间……”
“他的所作所为我会如实上报总统,他自然会得到应有的责罚。”爻打断他,说道,“其余的事,主教不必多管。”
“我不介意这个,”荀听垂下眼睫来,直接切入正题,说道,“我来其实是有一事相求,并且……想和使者解释之前的事情。”
“我不明白主教为何要这么做,”爻蹙眉,道,“我对你的意图不感兴趣,不用多费口舌。”
荀听张了张嘴,准备了一肚子的措辞都没用上。他也预料过爻会直接拒绝的情况,只好站了一会儿,去把地上插着的银柄断刃收起来。
荀听没想继续死缠烂打,他对自己的前来打扰说了声“抱歉”,之后便怏怏离去。
这时,爻忽然开口道:“你……”
荀听刚到门口,听到这声唤,转身看着他。
爻平淡的神色终于有了丝波动。他问:“你那把断刃是哪来的?”
“这个?”荀听看着自己手中的“护身符”,说道,“是一个朋友送给我的。”
爻追问道:“哪个朋友。”
荀听说道:“他说他的代号是三十七……你认识吗。”
爻沉默。
荀听看他的神情,忽然想到:“等会儿,你之前在烫骨时和我提到的那个朋友,不会就是……三十七吧。”
“他早就死了,”爻一字一顿地质问道,“剑是怎么留给你的?”
果真,三十七和爻是认识的。
应该说,原身三十七和爻是认识的。因为荀听在大荒遇到的那位“三十七”是别人假冒的。
荀听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因为这把断刃是系统的“死亡保留位”给他存下的,按理说它会永远地留在大荒,留在米莉亚哥哥的尸体旁边。
荀听只能说:“我们之前在大荒遇见过,就是在那时他把剑留给了我。”
爻盯着他,不知想些什么。
他的声音犹如一声铃响,敲打了一下荀听的耳朵,爻道:“你是涅肖主教吗。”
荀听心脏刹了一下闸。系统又蹦出提示,这种情况下,荀听只能回答肯定答案。
荀听只好笑了笑缓解气氛,道:“我……当然是,使者在开玩笑吗。”
爻不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荀听头一次有一种灵魂被人用目光浏览无余的感觉。
爻忽然说道:“你来找我,是要说什么事情。”
荀听眨了眨眼,看了一眼手中的银柄断刃。没想到这件遗物竟然可以让爻卖面子来帮他一个忙。
但爻似乎不想再多提及关于“三十七”这位朋友更多的事情,荀听只好不再就这个话题多问下去,顺着台阶下了,说:“是关于狂欢计划的。”

一天的搜查过去,仍旧没有怀霏的消息。卡德只好启用了找人扮演怀霏的方案。
审判词结束的时候,观景台喧哗杂乱。在大众的眼里,这就只是一件猎奇的案件被盖棺定论了而已,充其量再给茶余饭后添点八卦佐料,没人在乎真相究竟如何。
与审判仪式相比,还是屠宰宴更具有吸引力一些。
直到锁链拉着巨兽头颅在汽鸣声与白雾中轰然落地,欢呼声才重新爆发。
巨兽屠宰宴上的令人震撼的“屠宰表演”,是在模拟乜伽众神征服“吠渊之兽”的战役。
吠渊也曾是一脉神系,如今已经销声匿迹。
这个世界的神明体系不止有“乜伽系”和“厄婴系”,有资料可考的还有两个神系。
它们的运作模式与现存的两个神系完全不同,也就是说,荀听还有两套未解锁的系统可以切换,其中一个就是“吠渊系”。
乜伽系的核心模式是:人们得到神赐纹后成为乜伽信徒,通过神犀点亮神赐能力来达成目的。它的神系图谱是树状分布,乜伽系神明都有一个共同的主神。
而厄婴系的核心模式则是:人们获取咒名成为厄婴信徒,通过用祭品请神送神来达成目的。它的神系图谱是呈阶梯状的,有明确的等级高低。
同时,厄婴系的信徒们有一个共同的“意识海”,当他们的神智陷入合适的混沌状态后便可以遁入。
在这片混沌的意识海中,立着一位平和的第二阶梯朽神——“婴门”,也就是荀听看到的那扇黑色巨门。
“婴门”的功能和效果未知,也无法被请神。
祂永远安静地矗立在混沌的意识海之中,几乎每个厄婴信徒都会见到这扇秘密的门。信徒可以在祂的面前进行一些特殊的活动,例如找回咒名、定位咒名等等。
剩下的两套神系的核心模式未知,却吊起了荀听极大的兴趣。
尚且未被点亮的UI仿佛在告诉他:“守火人”玩家是这个世界唯一能够同时使用四个神系的人。
不过,荀听需要将这些未解锁的部分留到下一条命去探索,这一命的主要任务是解决“涅肖”留下的烂摊子。
荀听从巨兽屠宰宴回来之后,便开始准备今晚的碰面。
荀听和同伙敲定的碰头地点是“谅解仪式”的祭坛地下。日期是巨兽屠宰宴头日的晚上。
荀听发现,他们似乎非常喜欢选用“神圣之地”作为窝点或者集合地点。包括之前的乜伽大教堂。一方面这些地方非特殊时期罕为人至,另一方面涅肖大主教有通行和管理的权限。
而至于“谅解仪式”,《乜伽文明史新编》上是这样写的。
鼓婆大江发源于布莱特山,融雪汇聚成冷冽清澈的流水,穿过一片密林,绵延向西。
这片布莱特山底下的森林是人类赖以生存的母地,也是探索者殒命的未知秘林。
它被依赖着,也被敬畏着,它寄存人类最原始的情感。
就在这片密林中心,有一片英雄墓地。
传说那里是首次降临乜伽女神赐碑的地方,后来第一赐碑的光芒消逝,化作了普通的黑石,被技艺最精湛的工匠刻成了同底座的三尊女神雕像。
人类将历代英雄的骨灰埋葬在那里——皇室圣明的君王、晟谕廷的高教阶人士、一个家族的突出贡献者、开拓知识的学者、负有功名的骑士等等,都有资格在这里立一块石碑。
尤其在“归巢之路”时期。教皇怀社上带领难民重回乜伽原首都“圣甘”,开路的点灯者以及无数流民在这艰险悲壮的回乡之旅中死去,怀社上破例,将他们的骨灰全都被埋葬在了英雄墓地。
时过境迁,厄婴之灾二次爆发后,圆形大荒再次吞噬了“圣甘”、“明睛”两座城市,乜伽晟国只能迁都“虔牙”。大半个布莱特山脉和山脚下的大森林也在灾难中沉沦。
混沌只扔给人类最后一片苟延残喘的边角料。
英雄墓地被困在大荒之中。只有很少的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前去祭奠,或者把死人的骨灰继续送去那里,于是那里逐渐成了一个遥远的“传说”。
三尊女神雕像上爬满了伪装成藤蔓的乌脓,静谧之地栖息着使人清智崩坏的怪物。
每到乜伽晟国举行大型活动,人们都会朝着英雄墓地的方向进行一场“谅解仪式”。
仪式用以祭拜英雄,请求英雄们原谅后人无法将他们的骨灰全部带离那片荒芜之地。
谅解仪式上会出现一种奇怪的情况:无论祭台摆在哪里,四周的旗子都会飘向没落首都的方向,无一例外。
人们把这种奇特的现象叫做“望乡”。
吟游诗人们写道:“风是旅人与英雄们的眼睛,望着他们永远回不去的故乡。”
巨兽屠宰宴前的谅解仪式已经在开宴几天前完成。
此时的祭坛空荡无人,唯有望乡之旗,在无风的夜晚不停地飘着。
万里无云,一轮饱满的明月挂在夜幕之中,死静地向大地洒下柔光。而远方的天际却仿佛泼溅了一滩鲜血,发出如极光般波动的猩红光芒。
寂静之中,穿着黑色斗篷的荀听和爻,找到了祭坛的地下入口。
荀听手中的提灯照耀着通向地底的石头台阶,他有些不安地抬头望了一眼东方发着猩红光芒的天际线。
“那是怎么了。”荀听不禁问道。
“高塔哨点前不久发了通告,”弥尔蓝小声说道,“说东方有奇异天象,他们经过勘测之后,确定来自于英雄墓地的上方。但他们无法判断这天象是什么。”
在鼓婆区东边境关卡外的高山上,有几座高塔哨点。
高塔哨点有最精密的天文仪器,驻扎着边境关卡的守卫们,他们不仅负责抓捕越境走私的佣兵,还勘测大荒边缘的侵蚀情况,以及探测天气。
乜伽晟国的“天象预测”大多数都来自高塔哨点上的气象台。
高塔哨点的这份通告突如其来,还没来得及公开传播,弥尔蓝得到的是第一手消息。
三人所在之地就与“英雄墓地”息息相关,这不免让人心悸。荀听回头望了一眼爻。黑色的斗篷遮住了爻的大半张脸,只能看见他的嘴唇在动。
爻说:“我没有感受到这里有异常。”
他的话让人安下心来。荀听划了根火柴,在提灯之外燃起了一根蜡烛,测试着地下的含氧量。
弥尔蓝负责在外放风。荀听领头,爻紧随其后,走下了长长的石阶。
直到空间逐渐开阔,一阵空灵怖人的鬼鸮咕叫传入耳膜。
同伙已经在此等候了。
对了暗语之后,荀听摘下斗篷帽子来,对方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爻,说道:“主教还带了人?”
他的声音经过了面具的过滤之后,嘶哑低沉,听不出原本的音色。
这举措说明同伙对涅肖的提防心很强。
“毕竟吃过一次单独行动的亏,有备无患。”荀听把声音压低了,自然地答道,“倒是你,为什么一个人来。”
荀听说的“吃亏”,指的是涅肖最初被谋杀一事。
对方话音一顿,慢慢说道:“人太多容易暴露行踪,这次碰面的目的只是想询问主教……接下来的想法。”
“停止一切有关赋格狂欢的准备计划,”荀听冷冷地说道,“大教堂的意外和巨兽会所的事故还没让你们长教训么,如果没有我的指示,不要擅自做任何事情。”
“为什么要停止?”同伙问道。
“因为怀霏已经失踪了,今天出现在审判仪式上的是假的怀霏,我们继续做下去也没有意义。”
荀听这么说,是因为他早就怀疑涅肖准备的“赋格狂欢”是针对怀霏的。
果然,同伙蹙眉问道:“失踪?他怎么失踪的。”
荀听说:“没查出来。”
这似乎超出了同伙的意料,他许久没有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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