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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听是乜伽宇指定的“异乡者”之一,他的到来使得深歌现身。
“……”荀听陷入沉默。
却杀说得没错,他们调查的三阶梯朽神都守着一把锁,孝碑是“捷径之锁”,而深歌是“规划之锁”。
“规划盒子”又是什么?
荀听看着碎掉的奥德修斯号,心中尚有疑虑:如果深歌只是需要一个忏悔,那为什么要将奥德修斯号拉入深海?上面明明载着许多无辜之人。
深歌似乎读懂了他的想法,发出一种尖锐的微鸣,像天神的吟唱,在嘲笑人类的无知。
荀听下意识地捂紧了耳朵。
荀听尝试着在心中默念,但他不是兰德维帝之人,也不是蔚维达尔的信徒,他的忏悔于事无补。
荀听并没有为深歌带来赎罪之人,深歌也拒绝在异乡者面前开锁。
荀听被剧烈音波荡出去了一段距离,他好不容易稳住重心,突然发觉口中咬珠提供的氧气变得断断续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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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1[深歌]——朽神特征:当深歌尖啸时,所有神赐会在一瞬间失效。
“当海洋开始哭泣时,神力将无计可施。”
荀听迅速地游离深歌的光源,并躲在机械残块后面,以逃离音波。深歌的尖啸实在太过频繁,当一击声波再次与荀听擦过时,刻录着“滤肺”神赐的氧气咬珠彻底失效。
荀听开始呼吸困难。而此时,那些沉痛灵魂趁此机会扑向荀听,无数的蓝色黏液包围在荀听身上,像寄生虫一样等待里面的意识死去,好占领这具躯体。
“悲伤”再次涌入荀听缺氧的大脑。
没等荀听开始自救,深歌的“本体”显现了。
一个中心发光的,巨大漩涡。
祂可以控制海水的流向,水流的力量近乎将整只奥德修斯号搅碎,把外来者推离灵魂净海。
一旦人类离开这片净海,两千米下巨大的水压会将他们的肉身碾碎。
就在奥德修斯号摇摇欲坠之时,有人踹开了舵机舱上方的闸门,与此同时,整个船板也破碎了。
却杀赶到了。
他的发丝被如同飓风的水流吹起,他一手凝出血刃,紧紧地插入的船体架中,提供力量支点。
他神色凝重,看到了被“沉痛灵魂”包裹着的荀听。
却杀的瞳孔一缩,顶着深歌的推力,穿过船体碎片,向那个蓝色的点游了过去。
第58章 哭泣海域的沉船(四)
却杀分两批人放风的计划十分有先见之明。在净海里等候的佣兵们发现奥德修斯号和水流发生异常之后,立即登艇并通知了外围的潜艇。
小五和十四听从却杀命令,先行与队伍汇合,却杀则一人去寻找荀听,极大地保证了下水工作人员的安全。
记忆材料上刻录的神赐都是一次性的,若功能失效了,需要信徒来补完。
却杀憋了一会儿气,等待深歌的尖啸结束,却杀的信仰神立即切换成了“苏摩罗陀”,他重新给氧气咬珠刻上“滤肺”神赐。
之后,却杀侧身躲过碎片的撞击,抓住了荀听的衣领。
荀听的大脑因受到的“痛苦”冲击过大,似乎触发了本能的防御机制,使他进入了一种无意识的状态。他涣散的眼瞳蒙着两层灰翳,整个人犹如梦游,只有一丁点的意识尚在支撑着。
却杀把他身上的“沉痛灵魂”驱散开来,一手揽着荀听,一手拆开他的面罩,迅速拨开他的唇齿,两指夹住他口中失效的的空气咬珠,为其刻录神赐。
大概是因为眼神没有聚焦的原因,荀听像是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咬珠重新生效之后,却杀切换信仰神“图特”,试图与荀听连上共识。
却杀叫荀听的名字,但没有回应。
此时,一块船械碎片撞来,却杀眼疾手快,掌心立即爆发蓝光,将铁块炸成粉末。
这是蔚维达尔的深层神赐“撼山”。
这个过程中,却杀至少切换了四次信仰神,使用了两次深层神赐,消耗之大,若是换成普通人恐怕早已力竭而亡。何况却杀还要在水下游泳,面对水流的冲击,即使却杀的体力超乎寻常,此时也捉襟见肘。
却杀准备了水下专用的“信号灯”,用来告知同伴自己的位置。他将其从腰间取出,荀听却忽然抓住他的手臂,猛地一转身。
一只飞速流动的货箱撞向了荀听的肩膀,因为箱体腐坏严重,它立即碎了开来,将水域搅浑,里面装着的红酒沾到了荀听皮肤上,与额头上划伤的血迹混合在一起。
因荀听这一挡,却杀并未波及到。
却杀懵了一瞬,紧接用“共识”联系荀听:“你清醒了吗?”
仍旧没有回应,荀听的目光涣散依旧,“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这说明刚才的保护举措是荀听的下意识行为。
却杀再次摸向腰间的信号灯,却发现它已不见踪影——因方才的变故,信号灯已经和却杀飘出了近七米的距离。
却杀啧了一声,他拽着荀听一起游过去。他刚抓住了灯筒,就在这时,深歌二次尖啸,漩涡释放出了祂积蓄的巨大力量。
却杀瞳孔一缩,只能再次憋气。
等神赐的失效期过去,却杀再一次为咬珠刻上“滤肺”。
虽然能呼吸了,但他们仍被困在水流当中。眼看两人要在漩涡的反向推力下掉出净海,突然,有两只轻盈的灵魂笼罩住了两人。
是两只透明的白鲸。
它们贴近共舞,在净海之外,为他们隔绝了恐怖的水压,将两人保护在了灵魂体中。
这两条白鲸灵魂好像和他们很熟悉,却杀不记得自己有什么沉眠于水的朋友,他们大概是荀听曾经认识的人。
在黑暗寂静的深海,两只白鲸灵魂体散发的柔和微芒是唯一的光源,它们游动着送两人归岸,由于移动速度过快,在却杀眼里,那些发光生物斑斓光芒像是拖尾的海底流星,一时擦过二人身侧,迷幻万千。
他们现在暂时安全了,但却杀吊着的心还没放下。
他立马去处理荀听的失效咬珠,可还没等他把他口里的珠子取出来,被本能控制的荀听突然抱住了他。
他的两只手攀住却杀的腰,用力向下一压。紧接着,他把嘴唇凑了过来。
却杀:“……”
荀听像个抓住稻草的溺水之人,攫取着他口中的氧气,并用舌尖逼却杀松开牙齿,以便于“抢夺”他口腔里的氧气咬珠。
倒挺有求生欲。
却杀一边心想着,一边“啧”了一声。
荀听迫切地抢夺咬珠的时候,连却杀的舌头也一块嗑到了。两者相连的口腔中弥漫着咸津津的血味,还有一丁点醇香——是那些撒溅藏酒的味道。
在流动的光芒中,他们两人若即若离地分享着氧气,却杀相当不适应这种极其亲昵的距离,他手指几乎陷进了荀听的皮肉里。
氧气的补充让荀听渐渐安定下来,却杀趁机把荀听口中失效的咬珠刻上神赐,之后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以示安抚,将唇齿与他分开。
可对方并没有停下的意思,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却杀的唇瓣,像只食髓知味的幼兽,咬住却杀下唇的一角,仿佛把他这儿当成了氧气自助。
他“还想要”。
“……”
“吸你自己的气!”却杀生气地偏头,用力地将氧气面罩给荀听扣回脸上,阻隔了他的请求。
荀听的下半张脸都被蒙住,只剩下一双茫然而漂亮的灰眼睛,透过飘游的白发丝,直白露骨地看着却杀。
却杀看着他,心中无由地烦躁。于是伸手把他的眼睛遮上。
没过多久,高速移动的白鲸灵体将他们从千米海底送回了海面。
却杀猛地吸了一口海平面上的空气,海上已然下起了大雨,滚进肺中的气体湿润而咸腥。
却杀耗尽余力,将两人拖到露出海面的一块大礁石上。石头表面硌人但还算平坦,却杀深喘了一口气,望向白鲸灵魂离去的方向。
突然,荀听将他的脸掰了过来,贴了上去。因黑色氧气面罩阻隔,他并没有碰到却杀的肌肤。
却杀用胳膊支开荀听的胸膛,他的手背上还鼓着未消散的青筋,不明所以道:“你又发什么疯。”
滂沱的大雨给暂时失智的荀听造成了仍在溺水的错觉。他不安地抓了抓脸上的金属罩,像只被困住的兽,蹙眉,喉咙发出沉闷的呼吸声。
荀听解不开纽带,只能一手抓住面罩,暴力地向旁一拽。
“咔嗒”几声,绳链连接处断掉,松紧用的铁片掉进了海里。破损的氧气面罩被这人单手硬拆了下来,扔到一旁。
荀听跪跨在却杀身上,灰雾弥漫的眼睛迷离地睨着身下之人。
“……”
却杀一怔。
荀听锲而不舍地把嘴唇贴了上去。
这已经完全脱离了渡气的性质,空气咬珠被舌头拨置在一旁,只剩下唇齿舌的碰撞和撕咬。
荀听似乎是第一次亲吻,一点儿也不上道。他迫切地深入、撕扯、占领对方的口腔,压根不像在亲——却杀还以为自己跟他有仇。
荀听有一种相当隐晦的本能,多年都被关在心墙深处,导致他们之间陌生了太久,荀听与“本能的荀听”简直判若两人。
却杀明明可以立马切换信仰神,让荀听清智复苏,或是蛮力牵制住他,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疼痛让却杀皱眉,他的胸膛起伏了一下,后仰起脖子的同时,掐住了荀听的柔软的颈部。
他望进荀听呆滞的眼眸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刚刚死里逃生,大雨密密麻麻地打在疲软的身体上,未消散的肾上腺素使得却杀脑中思绪变得模糊。
他竟然觉得,这样和荀听接触十分的舒适、放松。即使身处这样逼仄的地方,他也没有焦躁的情绪。
于是,却杀做出了一个出乎自己意料的举动。他的眼睫一垂,轻轻摩挲了一下荀听的脖颈,用拇指用力按压了一下荀听的喉结,促使他后退、张嘴。而后,他面无表情地将手指伸进荀听的嘴中,压住对方的下齿,仿佛在无声地教他:不要用咬的。
“嗯……”
荀听把抚触当成了一种奖励,喉间的按压则是惩罚。就这样,却杀把撕咬矫正成了真正的亲吻。
海上波涛涌起,大雨如注,这块大礁岛的凸出部分形成了一个简单的掩体,为两人挡住了一部分浪的冲击。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一阵鸣声。
是潜艇设备发出的声音。
却杀猛地睁开眼睛,大脑的理智迅速“回舱”。
他双手逮住咬珠的链子,将荀听向后一拦。
唇齿分离,荀听微张着嘴,咬珠像是野兽的止咬器,横卡在了他的口腔中央。
他还在意犹未尽地盯着却杀看。
却杀只好将咬珠链子在他脑后一绑,让这厮暂时没法动嘴,然后切换阿呜蒙的“轻抚”,给他恢复清智。
荀听双眼的灰翳褪去,昏迷了过去。
却杀坐起,闭上眼睛,撑着眉心沉默了一会儿。
“……”
一想到自己方才莫名其妙的反应,尴尬和无名恼火随着温热的血迹一起,从嘴唇上渗了出来。
却杀快速地擦去,看了旁边的荀听一眼。
……不想看他。
他站起身来,去寻找鸣笛方向。
这时,一只微型潜艇在不远处露出水面,它的照明设备在雨中开辟了一条光柱,朝他们打了过来。
却杀伸手一挡刺眼的光芒,发现这潜艇正是在他们行进路途中出现的“第四潜艇”。
它发现了困在礁石上的两人,打开了入口,正在邀请他们进入。
第四潜艇的操作者是个男人。
他长着一头棕色的长鬈发,用随手捡的暗红色布条在脑后扎了一条辫子,双眼下有相当重的“黑眼圈”。他没有穿正规的潜水服,而是身着一条洗掉色的宽松印花衬衫,黑色的束腰系到最里的纽扣也不显得紧——彰显着“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精髓。
他的胡子很久没剃过了。在却杀登艇的时候,他正在照着舷窗的反光刮胡渣,听到客人走进来的动静,他头也不回地拉了一下开关,舱门关闭。
却杀看到他,酝酿许久,才说出一句问候的话来:“很久不见……教授。”
这个驾驶潜艇的男人,正是失踪已久的止心师,那个天才机械师。
而他本人的形象并无触不可及的“高雅”,甚至有些慵懒邋遢。
南希伯科宗院教授、蒸汽技术系系主任……诸如此类的头衔他还有很多,随着他的多年的失踪一起销声匿迹。
却杀挑了一个自己最熟悉的称呼喊他。
却杀是在科宗院求学的时候认识的止心师,那时他才十七岁,止心师已是学院副教授。
止心师一挥手,让他随便坐。却杀在狭隘的舱室里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落脚地,只能先找个空地,把昏睡的荀听放下。止心师刮完胡子之后,瞥了一眼昏迷的荀听,跟多年不见的学生的第一句话是:“这谁?你爱人?”
“……”却杀说,“不是。”
“哦,小男朋友。”
“不。”
止心师迷惑地看了俩人几秒,道:“那你们刚才在外面,亲成那样。”
却杀面无表情道:“他溺水了,渡气。”
“你骗不了我,我明明看到他压在你身上。”
“……”多年重逢的第一段话,差点让却杀生出了“欺师灭祖”的念头,为了防止“理论付诸实践”,却杀道:“别问了。”
止心师撇嘴,把椅子转回去,边操作边调侃道:“爻副司竟然养了个这么漂亮的地下情人,多新鲜的事……哦,不对,这么多年过去,你应该转正了吧,爻司长。”
却杀不回答他,直接将问题的矛转向止心师,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找朽神啊。”止心师说,“你们来不也是这个目的么。”
“……你也在调查三阶梯朽神之锁?”
止心师说:“什么……什么之锁?”
看来是不知情。
却杀说:“你为什么要找这个三阶梯朽神。”
却杀与这位年龄大自己一轮的教授之间,唯一的共通点就是“性格直率”。
“听说这个朽神有消除神赐、剥夺神明化身的能力。”止心师说,“我来找祂帮个忙。”
却杀一蹙眉,道:“你要做什么。”
“还用说么,徒弟?这乌耳墨斯化身爱谁要谁要,反正我是不当了。”止心师直接说,“我这些年过得一点儿也不安定,让信徒会的人烦都快烦死。”
“……”
多少人梦寐以求,甚至不惜孤注一掷、剑走偏锋去争夺的神明之力,在止心师三言两语间,变成了可弃之如粪土的东西。
太安城有俗语道:“君子善假于物。”正因为止心师对于蒸汽技术的运用上有旁人不可匹及的天赋和能力,就算他是一个普通人,也能凭此技能与神明信徒平起平坐。
他的追求太纯粹,神明之力对他来说反倒成了累赘。
却杀道:“扶愚,他有找过你吗。”
“哦,还有这小鬼,”止心师头疼道,“就是因为他,蔚维达尔信徒会也跟着一块烦我。”
却杀说:“他一直没说,他找过你。”
“他恨我吧。”止心师感叹道,“从小到大,我瞒了他太多事,包括他和我的身份,他的来历……我独自离开时都没有告知他。”
“……你倒是解释。”
“解释什么,我不在乎这些。我的化身身份一消失,他就自己认清现实了,说不定我们一辈子都见不到面,就算见面了也无话可说。”止心师漫不经心地说,“徒弟,有些事就适合埋土里,解释清楚了麻烦会更多……”
却杀望了望潜艇驶往的方向,正是他们的聚集地,说:“扶愚现在就在岸上。”
话落,潜艇猛地转了一个大于九十度的向。惯性让却杀的身形一歪,他伸手将荀听扶住。
“他来这儿干什么……”止心师面不改色地操作着机械,说道,“我们从灯塔处靠岸吧,跟我刚认识的新朋友打个招呼。”
“……”却杀皱眉,凝视着这个人,道,“你不在乎么?”
“徒弟,”止心师扯开话题,说,“你小男朋友醒了。”
止心师口中认识的“新朋友”,是指守夜。
灯塔和废弃的守塔人小屋已经成了菲尼人的聚集地。守夜见到止心师在雨中登陆,还热情地帮他们搬运东西,带他们去小屋的壁炉旁烤火。
荀听像喝断片了似的,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无意识时干过的事,他还以为自己做了个梦。
荀听醒来时,脑海里残留着一丝梦里对却杀的“亵渎”画面,他心如乱麻,又不能浮于面色,在却杀面前装得一脸平静。
却杀似乎也料到了荀听不会记得无意识状态发生的事,所以对于两人在上岸后一时冲动做的事儿只字未提。
沉默又再次催生了荀听心底的内疚与自责。却杀竭力将他从深海救出来,他不仅在关键时刻昏迷,还对救命恩人产生了那样的臆想。
荀听了解一下目前的状况,向营救自己的却杀道谢,并将朽神“深歌”的信息如实告诉了却杀。
听完,却杀若有所思。
却杀问道:“如果要开锁,必须让扶愚亲自忏悔,并献出化身之力,是吗?”
荀听道:“深歌需要的是蔚维达尔信徒或是兰德维帝遗民的道歉,扶愚是最具有代表性的人……若是普通信徒,恐怕深歌不会认。”
“明白了,”却杀说,“辛苦你涉险调查。”
荀听轻笑,道:“不用这么客气啊,你可是救了我。”
“你的身份,是‘异乡者’吗?”却杀凝视着他,道,“深歌居然会因你的到来而现身。”
荀听一噎,这句话又触碰到了他身份泄露的警告,他只能说:“爻,你说过,不会过问我不想说的事情。”
“……我当然记得。”却杀说道,“我只想知道,你会有一天,主动向我开口吗?”
荀听垂眸道:“一定会。”
“嗯,”得到这三字承诺之后,却杀说,“我等着。”
他将随身包裹递给荀听,里面装的荀听昏迷前收集的“沉痛灵魂”,可以让荀听回忆起身体原主记忆的工具,这在以后会有相当大的用处——至少能够避免像第二命那样无法辨别原主真正身份的事情。
荀听将其收好。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静。
荀听自醒来时就发现身上披着一件不知谁给的毛毯,他揉了揉眉心,看着壁炉里跳跃的火光,偷偷瞥了一眼却杀。
却杀正在闭目养神,因为火光的映照效果,他的影子正在颤动。荀听察觉出来,这次任务的消耗量对他来说太大了。
荀听轻轻地褪下毛毯,给却杀盖在身上。却杀的眼睛朦胧地睁开一条缝,摁住了荀听伸来的手,说道:“别动,就这样,我休息一会儿。”
“好,”荀听单手将毯子的褶皱抚平,轻声问道,“要去找个地方躺着吗,我去给你热点东西……”
忽然,却杀借了他的右肩倚靠了一下——只是肩膀相触,连亲昵的垂头依偎都没有,就让荀听的心脏跳了一次崖。
却杀声音有点疲倦,重复道:“……别动,就这样。”
荀听低头,看到却杀的手覆在自己手背上。他不太敢动弹,怕吵到身旁之人,呼气也降低到“气若游丝”的程度。
不知多久,荀听感到呼吸困难了。却杀轻哼了一声,似乎是笑,他的食指在荀听的手背点了一下,淡淡道:“你可以呼吸,不吵。”
“……”
荀听尴尬地用另一只手扶了扶额头,耳朵染上了一片红晕。
大概是憋的。
大雨未停,自然的白噪音与壁炉中“噼啪”的火焰声交织,给劫后余生的人们一份温暖的慰藉。
时间流逝,却杀从简单的小憩中苏醒,看到身边的荀听正在单手阅读一份手稿,十分安静,他的右手仍旧老老实实地待在他的手掌的覆盖之下。咫尺间,却杀发现他的睫毛很长……还有一根白色的。
守夜正端来三碗热汤。止心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这个房间里的,他正咬着一个掉漆烟斗,打量着手中一个器件。看到守夜递上来的蔬菜浓汤,道了声谢,从腰间储物包里拿出一个调料筒管,往里面“沙沙”地撒了一些佐料。
很奇怪,却杀感觉自己的焦躁莫名消失了。
荀听察觉到却杀的呼吸轨迹改变,他扭头,问道:“你……”他刚吐一个字时声音有点颤哑,咳了声清痰,才轻声说出:“……醒了吗?”
却杀活动了一下肩臂,“嗯”了一声。他的手从荀听手背上撤走,没察觉到那只当了半天垫板的爪子轻轻蜷了一下手指。
却杀看着守夜和止心师,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守夜也给了却杀一份汤,说:“止心好多天前就到这里来了,还帮我们修好了小屋和灯塔一些重要器件。”
“举手之劳而已,灯塔的照明和小屋的供暖还正在修,还有道安防工程——这可得花不少时间。”止心师舀了一勺子汤,说道,“如果我不下水,我会把潜艇和交通工具停到守夜这里来,菲尼族人会帮我看着,比较放心。”
守夜热心地说:“是我们应该做的!”
却杀似乎从他言语中听出了一些什么,问道:“你打算长居这里?”
“有打算,”止心师说,“守夜说想建个菲尼族的聚集地,我最近正好在想一个悬崖建筑的设计图……哦,就把它命名为‘菲尼克斯鸟巢’了,生长在海岸悬崖上的不死鸟,寓意正好。”
他继续说:“现在我们缺大量资金和原材料……守夜比我勤奋又靠谱多了,这些天一直在筹备这些。”
守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天真的守夜还不知道自己得到的是谁的相助——止心师的想法若真能实现,这“菲尼克斯鸟巢”大概又会成为如“菩提树空中花园”那般被世人流传的奇迹。
不过因为他们的资金太短缺,这想法目前只是个海市蜃楼。
“海鞘镇是奥维拉家族管辖的区域……”荀听突然想到一个人,说,“或许你们可以将想法告诉麦蒂,他对这种新奇之物可能会很感兴趣,若是能够得到他的资助,一定能行的。”
却杀暗暗地瞥了荀听一眼。
“麦蒂奥维拉?那个奥维拉家族的小少爷?”止心师道,“你还认识这么一号人物呢。”
却杀道:“奥维拉家族和南希伯已经交好,两方往来很频繁——这是在你走后发生的。”
“哦,原来是我孤陋寡闻了。”止心师一摆手,道,“嗨,再说吧,什么时候遇见还不一定呢。”
却杀道:“他现在,也在海鞘镇上。”
“那太好了!”守夜是个行动派,他说道,“使者能告诉我这位小少爷的住处在哪里吗?我立刻去请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