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杀道:“他太黏人了。”
“这有什么办法?他就是这样的,”荀听憋屈道,“你要喜欢他,和他在一起的话,就得忍着他黏人。”
却杀盯着他,开始摁压那块嵌到荀听肉身中的黑曜石——那石头镶在锁骨之上,靠近气管——他的动作叫荀听慢慢窒息,然后轻声说道,“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忍着?”
“……”
荀听的气烟消云散了,一瞬间把自己要问的事放到了后面。
他像得到了什么准许一样,耳朵泛红,橙色的瞳仁和眼角的残羽逐渐浮现出来。
他贴着却杀的掌心,咬了一下那控制他兽身的黑曜石戒指,银制指身上留下一点牙印。
他趁却杀不注意,把这戒指叼了下来,藏到了口袋里,他说:“爻,这回不要用这戒指了,让我自己来好不好?”
“……”
这不虚心的学生只求教了老师一回,不仅脸皮长了三寸,还想着自己实践了。
却杀用拇指掰着他的虎牙,冰冷地拒绝:“你想叫我死。”
荀听含糊道:“我叫乔叔给我熬了抑制药水,我能控制得住,可以不转成兽身的……哥哥。”
像是知道只要唤这一声却杀会迁就自己似的,荀听没等对方出口同意,就叼住了他的下唇。
“哗”的一声响,恶名薄拉开了这节车厢门。
祂抱着那罐雨祭祀走了进来,举起来,告状道:“小溪,我不要再帮你拿着罐子了,这只鸟很坏,说话好难听……”
恶名薄一顿,看着两个贴在一起的人类,还有祂耳朵泛红的恶名朋友,不解道:“你们在吃什么?”
荀听把瓶子放到箱子里,拎起本子的围巾领,恶名薄不明所以地“哎”了一声。
祂被拎着走了三节车厢,荀听把他放到希什面前,说道:“帮我看好祂,多谢公子。”
希什端着咖啡:“?”
荀听关门,又跨了三节车厢回去,动作一气呵成,没留给任何人看他脸上表情的机会。
希什疑惑问恶名薄:“怎么了?”
恶名薄整理好皱巴的围巾,伸出一根手指,不急不慢道:“人类好护食。”
荀听回到车厢,气氛变得比他的动作还要僵硬。却杀若无其事地继续看他的书,为了缓解尴尬,荀听扯了些有的没的:“那个……”
却杀抬眼看他。
“……人类的迁徙什么时候开始?”
很突兀。
却杀还是答了:“最早的一批点灯者在三天之后出发。”
荀听垂眸,托腮看向窗外,沉默了一会儿。
他忍不住盯向却杀湿润的嘴唇,观察他的翕动。他道:“我忽然想,如果大家都迁到昇塔,这些城镇就没人生活了,这样的话还需要我们特地去除伏火吗?”
“不,这和第一次归巢之路不一样,我们现有的幸存者人数太多。所以这次是分批进行的,全部的人迁徙完毕至少需要三年。而且……”却杀的蓝眼睛透亮,“一定会有人被放弃的。昇塔容不下这么多人。”
荀听一噎,说:“那你们评估过要放弃那些人吗?”
“优先要安顿的一定是能接受神明庇佑并使用神赐的人,这是硬性条件。普通人单靠自己进到大荒中心会崩溃至死的,很难正常生活——不过,在空间和时间富余的情况下,我们能保则保。”
也就是说,像蚁奴那样被培养的人类,以及被神明抛弃的寻神者,都是后批次中的。好在和守夜一起逃离出来的菲尼族人有了专门庇护他们的新神怀霏——可是他们还有很多蚁奴同胞在养殖场里不见天日。
荀听道:“那卡佩斯总统呢?她也是普通人。”
“卡佩斯自然有特权,她是领导整个第二次归巢之路的人,信徒会们倾尽全力也会保证她的安全。”
哈维戈的话还清晰萦绕在荀听耳边,他的离开只是一个时代的落幕,但不代表艰难险阻就此结束。第二次归巢之路只会更加的苦难重重。
这时,却杀唤了他一声。
他把越扯越远的话题拽了回来:“荀听,你喜欢在前戏中途谈工作吗?”
“……”荀听反应了半天,他说,“啊?我以为……刚才被本子打断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这是你的情趣。”却杀淡淡道,“我还想说,你太拖沓了,你完全可以边‘进来’边谈,没必要在前面浪费时间。”
荀听退热的耳朵又重新红回来,他打断却杀:“我没有这种情趣……”
却杀叹了一口气,用拇指摁住了对方的嘴唇,说:“你总是压抑着自己,心里想得和你表现得差别太大。”
抚摸恋人的嘴唇,这是刚才荀听一直想做的事,他看着却杀锁骨处露出的蛇骨神赐纹,忽地明白了什么。
荀听问道:“爻……你难道一直在用‘共识’吗?”
“嗯,读你的想法会让做的过程更加愉悦一点,”却杀竟然直接承认了,“你可以把这理解成我的情趣?”
荀听大脑开始过载——这个在他第一命时就叫他丢大脸的神赐此时又发挥了让荀听宕机的神效。
荀听终于知道了:那些自己拼命忍住的、极端的欲望和见不得人的想象在却杀脑海中一清二楚,可却杀从没告诉过自己。
却杀把荀听的这些内心戏当成料酒,配合着克制羞涩、耳朵红得要命的漂亮皮囊一起“下菜”,私自品尝着。
荀听是砧板上又肥又呆的鱼肉,却杀是很会吃他的厨子。
“…………”
荀听双手捂脸。
火车在不断地前进着,到了前方鸣笛一声,喷出淼淼雾气。却杀慢慢地把书折页,合上,像优雅地戴上餐巾布。
他挪开荀听的一只手,看到荀听因极度羞耻而变橙的竖瞳,湿红的眼角上缀着黑羽。
他说:“还要继续吗?”
“……”
好,鱼还得自个儿把钩挂嘴上。
荀听伸手,用双臂将他困在座子上,低头闷闷道:“要。”
作者有话说
可怜的Tom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jpg
一行人到站之前,西德尼恩家族的管家就已经带人在车站恭候多时了。
南方荒地的气候比荀听想象得还要糟糕,空气中的热浪不断,几乎扭曲了眼前的场景。火车仅仅停留在阿波罗镇几分钟,外皮就已经热得烫人。
管家为他们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件纱衣,仆人端上了几杯“凉饮”,管家解释,这件衣服是记忆材料编制的,刻录了阿呜蒙与苏摩罗陀的神赐,还编入了布莱特雪山短尾狼的毛发,可以有些防止他们被烧伤、晒伤。至于那份冷饮,它们的原材料是鲜榨果汁,加入了黄沙蜥蜴尾巴的磨粉,用来给他们降温的。
经过这些保护性措施之后,荀听确实感觉舒适了很多。但这里的太阳依旧很烈,荀听转换形态,自然地把巨翼遮到却杀的头顶。
西德尼恩家族的管家非常热情,他请卡佩斯上马车——马这种工具动物并不适合这里的地理和气候,这里的马车是由骆驼来拉的。卡佩斯婉拒了他的好意,她打算一边观赏,一边徒步走过阿波罗镇。
阿波罗镇的房屋景致和其他城市不一样,没有高大楼房和参天的穹顶,而是低矮的土黄色房子,地面上的建筑大部分都是门面或装饰,人们真正的活动场所在地下。
阿波罗镇因为和南希伯以及乜伽晟国西罗区有着友好的往来,虽然环境条件恶劣,但技术并不落后,他们有着非常独特且完善的工业链。
荀听路过香料的门匾,这栋建筑下人群熙攘,这些人一边避暑,边好奇地望向着装奇异的外来客人,互相之间交头接耳。
之前听麦蒂讲过,西德尼恩家族盛产“美人”,而且珠宝、香料、风俗、博彩业相当发达。维洛斯信徒会的集聚地就分布在这里。
那些笑靥盈盈的男女都面容姣好,只看外表无法分清他们的年龄,因为维洛斯信徒有着塑造皮囊的神赐,可以使自己一直保持着年轻的外貌。
见他们一行身着不凡,美人们自然地向他们伸来了橄榄枝,荀听不为所动,路过这群人。
……他又退了回来。
因为他在其中看到了一位格格不入的女士,她五官的异域特色没有那样浓重,正在避暑人群中扇着蒲扇,面如死灰地含着一大个冰块。
荀听道:“……弥尔蓝?”
弥尔蓝循声看向他,上下打量着这位长着翅膀的“鸟人”,疑惑道:“你是?”
弥尔蓝对迁移计划略有耳闻,但她此行与这事儿的关联不大。她是替神学院来的调研的——血之神的化身战止序要再次镇压“伏火”,这可是寻神系研究的好素材。
“可这鬼地方太热了。”弥尔蓝道,“出去走几步就要死在外面。”
荀听尝试着放雨祭祀出去降雨,这些雨水落地即蒸发,雨祭祀悻悻地缩回了瓶子,说道:“这破地方会把我身体的水分蒸没的!”
居民们说,阿波罗镇不寻常的酷热就是因为“伏火”。
荀听好奇这个伏火究竟是什么样姿态的朽神。
祂是一团火吗?可祂从哪里烧起来的?伏火的范围影响如此之大,他们却看不见燃烧的痕迹。
居民都对“伏火”闭口不谈,好似这个词语代表了什么厄运,冒犯它们今晚就会找上门一样。
“你很快就知道了。”口干舌燥的弥尔蓝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说,“这里到处都是伏火的残火。”
“……到处?”荀听好奇地望向周围,除了地上会出现的大大小小空洞——荀听猜测那是为地下空间散热用的,除此之外,阿波罗镇并无什么特殊之处。
直到晚上,荀听才明白伏火究竟藏在了哪儿——
傍晚时,荀听用三袋牦牛干去希什的住处把雪山狼勾引了过来,小狼还记得荀听的气味,因此对他非常亲近。
他给雪山的皮毛上擦上一层香皂沫,碱性物质让短尾狼的皮毛开始散发冷气,荀听叫这头“行走的制冷机”晚上睡在却杀床头。他又取了几缕小狼的毛发,混合到一盆肥皂水之中,倒入吹风机,用于整个房间的制冷。没想到雪山竟然被性情嚣张的希什教得十分温顺,乖乖地趴在床上朝荀听摇尾巴。
希什发现自家小狼被抱走,气得敲他房门:“荀听!你个狗贼!!你偷我雪山做什么?你把它还回来!”
荀听理直气壮:“它自己愿意跟我来的。”
接着,他去找管家盛了两桶阿波罗镇的特质冷饮,他觉得降温效果不太持久,又去买了一些香料材料,照着药水调配书加了一点夜光葡萄酒和杂交冰草香料,调出了既降暑防温、又味道不错的凉酒来——出于感谢,还给了希什一桶。
如此这般,疲惫的乜伽王子在酷热中晚归的时候,打开房门,一股凉气和甜酒香扑面而来。
刚一开门,一群蘑菇小狗顶着一只盘子,盘子放上了一杯加了冰块的酒,摇摇晃晃地挪到却杀脚边。这群小东西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的鞋子,有一只还摔倒了。
“……”却杀拿起这杯酒来,并且撤掉了它们头上的盘子。
蘑菇小狗们如释重负地往房屋中跑去,围绕着正在做饭的荀听转了一个圈。
荀听弯腰,把完成任务的蘑菇们都驱赶回了一个木箱里。
……养一群蘑菇小狗用来这样使唤,亏他能想得出来。
却杀把甜酒饮尽,热得烦躁的身体爽快了不少。他到清凉的床上坐下,摸了摸正在熟睡的雪山,小狼发出呼噜呼噜的叫声。
屋子里被荀听收拾得干净、整洁,温度也是舒适的。明明是旅馆的客房,却比在家中还要自在。
荀听给他端上一盘沙拉来,问道:“累吗?这里没多少食材,只有一点水果和蔬菜,所以只做了这些东西……”
却杀道:“你很会持家。”
自从被弥尔蓝封号“贤良淑德”之后,荀听就已经对这类评价脱敏了,他只是耸肩,说道:“以后我总得照顾你吧?爻,你看起来不太擅长做这些事。”
却杀抱起胳膊来,道:“的确。”
荀听忍俊不禁,他把却杀喝完酒的杯子收拾起来。
他想起来问却杀:“爻,你知道有人在装成格温乔尔杰的模样,去大荒狩猎吠渊吗?”
却杀摸雪山狼的动作一顿。
“知道,怎么了?”
“知道?”荀听道,“你原来认识那位三十……不是,假三十七?”
“嗯。”
荀听观察着却杀的神色,松了一口气,道:“你知道他狩猎吠渊是为什么吗?”
“因为吠渊稀有,”却杀道,“不是也有很多人对你感兴趣么。”
荀听心想,只是这么简单吗?
荀听将洗好的酒杯放好,在这一瞬间,他似乎感受到什么东西在摇晃房间,酒桶里的玫瑰红的液体在波动。
荀听疑惑地盯向酒桶,他听觉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些窸窣钻动的声响,其中夹杂着吱嘎的细叫。
他转向声源,而面前是一面墙壁。
荀听皱眉,他伸手触摸土制的墙面,背后的汗毛直立——他这次真切地感受到了,墙中有东西在互相挤压,甚至平坦的墙面鼓起了一个大包,它正在不断移动,里面的东西试图破墙而出!
荀听后退一步,第一反应是:“爻!你先走,这里有问……”
他话未落,神情严肃的却杀就已经朝这里走了过来,一把将他拉到了身后。
“……”
荀听差点忘记,却杀重新拥有了神赐纹,他重新变回了那位精通所有神明技能、战无不胜的南希伯司长。
却杀不由分说地按住那个还在蠕动的包,一剑刺穿了土坯,墙里传来“吱”的一声惨啸。
那东西被挑了出来,它的“尸体”重重地摔落到了地上,那是一只腹部肥胖臃肿的老鼠。
就在荀听想要仔细查看时,鼠尸的肚子突然炸开!
它喷溅出红色的内容物——不是血红,而是“火”红的。这些残渣所溅之处被烫了几个大洞,幸有却杀剑刃的遮挡,荀听的身体上才没被溅到。
鼠尸的皮烧了个干净,整个身躯燃烧了起来,它再次于火焰中“爬”了起来,痴狂般跳进酒桶里,桶中登时燃起大火。
墙中的其他挤攘的东西得到了什么鼓舞,那一团团火红之物如同活了似的,纷纷从缝隙中涌了出来。它们摇曳出老鼠的形状,将墙皮烧得像炉窑中那样通红,整面墙如同在呕吐岩浆。
荀听久违的厄婴系统蹦出了提示:
【朽神档案】
朽神代称:伏火、鼠火
阶梯等级:第四阶梯 4-437
朽神特征:祂本是圣洁的火,形态却类似一只只丑陋的老鼠。它们经常潜伏在地下,像那些肮脏的小畜-生一样昼伏夜出,当荒地闹起鼠灾,鼠火聚集融合起来,那火就变作巨型的肿瘤,化为浓稠的黑色。巨大的炙热之瘤四处滚动,熔浆般的汁液遍地流淌,老鼠是跟随祂的臣民,所到之处将燃起地狱烈火。
伏火的完整形态诞生时,曾经将熔炉烫伤,伤口向下深入几百米,几乎形成一道深渊盆地。熔炉山痛苦哀嚎,祂的哭泣声使皮肤上的树木死亡,动物的内脏破碎,生灵涂炭。由此形成了腐烂熔炉。
弱点或骗神技巧:残余的鼠火喜欢酒精,遇到酒精身体会暂时膨大,它们厌恶刹门神的“恶血”神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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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火残火的形态竟然是一只只老鼠……
却杀用剑划破手心,滴出的鲜血由红变黑,质地变得黏稠。
荀听看见那血滴出来一个鬼脸的简单形状——这就是刹门的神赐“恶血”。
刹门信徒要习得这一技能,除了神犀数量需要达标之外,还需要累计杀死足够多的人。这样“恶血”里才会凝聚杀意和仇恨的灵魂。
这群老鼠碰到恶血之后,“吱”的一声开始四处逃窜,幸亏这些只是残火,很快就被驱赶,缩回到更深的地底下了。
却杀看了一眼破碎的墙壁,说道:“墙里全被他们蛀干净了……”
却杀低头,看向正在为自己包扎手心伤口的荀听。说道:“不用,我会用神赐恢复的。”
“下次你可以用我的血,”荀听很在意他的伤口,说道,“刹门的神赐又不一定非用自己的血……”
附近传来人群骚乱的声音。
却杀道:“看来这群残火溜到外面了。”
荀听道:“我们出去看看。”
第144章 阿波罗镇
在地下,荀听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头顶上的震动——有一大群东西贴着地面跑了过去。
荀听探出地面,一股热气包裹了全身,只见不远处有一条发光的火焰带正在快速扩散,那是一群老鼠在快速移动,它们扬起沙土和灰尘,所经之处的土地被烤得赤红一片。有的地下房屋已经烧着了,居民连忙转移到地平线以上进行避难。
管家及时出现,他让卡佩斯总统和却杀不必着急,阿波罗镇中有一支由刹门神组成的专业“灭鼠”队,现在正在处理灾情。
“这些可不是普通老鼠,传说因愤怒和贪婪而死的生灵灵魂会被发配到南方荒地,化作滋养熔炉山的粪土,而老鼠啃食了这些东西之后,就会与它们融为一体,变成四处逃窜、无法被水扑灭的伏火。成群的老鼠们藏匿于地下,使得南方荒地的地面温度异常增高。”管家说,“因为源头无法止住,所以伏火是永远除不掉的。它们聚集太多就会变成巨大的成体,引发灾难……这些天经过了定期处理,本来好好的,结果今晚鼠患竟然再次泛滥……让总统和王子见笑了。”
“战将军会帮你们解决伏火成体,”卡佩斯说,“动力之锁的锁芯藏匿在腐烂熔炉之中,而伏火在熔炉山太过猖狂,阻碍了我们继续深入。”
管家盯着卡佩斯,好一会儿,说道:“总统真是辛苦……这次破锁竟然亲自前来,您很久都没拜访过我们家族领地了吧?”
卡佩斯淡淡道:“就当故地重游了。”
管家礼貌地微笑着。
希什的父亲赫伊曾是西德尼恩家族的大少爷,当初他执意要与卡佩斯结为连理,入赘到南希伯,导致西德尼恩与卡佩斯家族闹翻了一段时间,即使现在两家关系缓和,西德尼恩家族的长辈们还是不愿意出面见卡佩斯。
赫伊曾的性格过于偏执,而且经常疑神疑鬼,以前的他才是一只真正被家族娇生惯养坏了的“金丝雀”,希什的乖张跟他的父亲比起来,只是小巫见大巫。赫伊曾一旦察觉到伴侣有疏远他的念头,就会无由地发疯。他曾经当着卡佩斯和议员的面撕毁了西德尼恩家族的使者来信,搞砸了一项重要的商务会议,原因居然只是怀疑卡佩斯“不要他”“要将他送回家”去。
而且,人们皆知总统伴侣极端地偏袒卡佩斯,赫伊曾秘密地在联邦政府之外搞“白色恐怖”,只要有人发出一点反对卡佩斯的声音,就会遭到他的清理和虐杀。这可为卡佩斯“赚”得了不少骂名。
赫伊曾强烈地缺乏安全感。他曾经提出想要有一个孩子,可以将卡佩斯总统的位子传承下去,他不介意自己来抚养这个孩子,甚至提出可以通过“性之神”禁忌的神赐让自己作为孕体,不会打搅到卡佩斯的工作。
赫伊曾多番请求,但卡佩斯拒绝了,她觉得,南希伯联邦又不是世袭制,她不想扶持自己的后代,更不想有后代。
于是,赫伊曾做了一个疯狂的举动:他用三十只梅花鹿子宫肉干、袋鼠血瘤以及几斤人皮请下了第五阶梯朽神5-742畸形儿巢穴。这个朽神有两人高,呈囊袋状,祂可以将两个装入囊中的东西——无论是人、动物、植物、还是朽神——融合在一起,从而诞下一个畸形的融合幼体,祂和蜃楼市子宫是孕育类的同源朽神。缺点就是诞生的“畸形儿”的神智是混乱的,甚至没有智慧。
赫伊曾用维洛斯的神赐对这个朽神加以改造,他又偷偷取了卡佩斯的血,装入囊中。他用自己的身躯维持着祂的运转,不断地调整孩子的形态,失败了无数次之后,赫伊曾最终孕育了一个他和卡佩斯的正常骨肉,也就是希什。
整整五个月,赫伊曾都待在不见天日的地下,他为那朽神输送神赐与血肉。当卡佩斯踹开地下室的大门,满屋的血腥气扑面而来,畸形的肉块们堆叠在一起,那肉浆巢穴在这些丑恶的污秽中央,上面延伸出的红色脐带连接着赫伊曾的身体,像一条条嗜血的蠕虫。
而骨瘦如柴的赫伊曾抱着干净健康的新生儿,他的脸苍白疲惫,却仍旧精致美丽,虚弱地拽着卡佩斯的衣角,欣喜若狂地让她帮孩子取名。
卡佩斯发了大怒,如果当时不是洛雷奶奶和止心师劝阻,赫伊曾怀里的小孩是活不下来的。
卡佩斯可不是什么善茬,她能如慈母般笑语盈盈,也能一刀杀人不眨眼。她一手打造了科技先进的南希伯帝国,她把却杀铸成朽神煞的容器,把他提拔为重臣。世人皆不知无数人的性命就悬在她指间的那枚平平无奇的天子戒上。
她最忌别人忤逆她的命令,那时能放疯狂的赫伊曾一条生路,说明他对此人还是有感情在的……不然她也不会一直惯着这少爷的无理取闹了。
此后,希什便被赫伊曾一直抚养着,卡佩斯很少关怀他。希什被赫伊曾教育得十分听从卡佩斯的命令,他对母亲的崇敬和恐惧是童年就养成的。
后来不知什么契机,赫伊曾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因此对卡佩斯由爱生恨,扔下希什,逃离了南希伯。
此时赫伊曾已叛投黑太阳教会多年,卡佩斯这句“故地重游”不知有何意味。
过了好一会儿,不远处的火光似乎熄灭了,管家说道:“看来捕鼠队已经完成任务了……哦?是战将军。”
荀听飞上地面矮屋顶,朝管家所指的方向眺望过去。
他发现,那群沐浴着火焰的鼠群被另一股流动的势力所吞噬:那是一大摊血迹,他们如同一道赤潮,汹涌地扑来,逃窜的老鼠来不及撤退,就被血潮中的恶鬼抓住、吞咽下肚。试图逃跑的老鼠被密集的红色地刺扎穿,一具具燃火的尸体化作了灰烬。不一会儿,伏火残火就被恶血所浇灭了,发出一股奇异而诱人的浓香。
战止序踏上凝固硬化的恶血,踩碎了老鼠的骨灰。她的手上缠着绷带,手扶两把剑,查看周围的情况,对身旁的捕鼠队说道:“还有几只朝那里逃了。”
“刹门化身果然是伏火的克星,”管家满意道,“战将军这次出马,镇子以后应该会安生许多年。请总统不要担心,回房休息吧。”
这时,恶名簿从地下爬了上来,他露头,叫道:“小溪,我听见动静……发生什么了?”
祂的声音一停,看了管家一会儿,“咦”一声。管家瞥祂一眼,恶名簿便乖乖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