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和江旋打赌谁抓得多,已经料到他会输了。
这玩意儿爪子忒松了。
“四个。”江旋摁下按钮,爪子向下抓住草莓熊,娃娃机又亮了,他蹲下身把草莓熊拿出来放到框子里。
花雅看懵了,他框里空空如也,江旋框里有四个!
“操,你娃娃收割机啊?”花雅睁大眼睛问。
江旋看着花雅眉开眼笑的精致面容,察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总算把人逗开心了点儿。
“忘了说了,有赌注的。”江旋说。
“嗯,什么赌注?”花雅点了点头。
“待会儿的,”江旋继续战斗,“币用完了再说。”
男生的胜负欲很容易被激起来,一个机子不行就换另一个机子,但币已经用完了,花雅只抓到......两个娃娃。
反观那边儿的少爷,八个啊!八个!都可以拿去兑换一个大娃娃了!
“哎哟,你手气这么差啊,”江旋戴指环的食指和中指轻掐了把花雅的脸,“怎么能这么差?”
抓娃娃这个东西容易上头,也容易上火,花雅此时正在复盘刚刚几个爪子的失误,没注意到少爷掐他的脸,气闷说,“我输了,愿赌服输,你提赌注吧。”
“生日送我个礼物呗。”江旋伏低头颅,“嗯?”
“就这?”花雅问。
“就这。”江旋说。
“你想要什么?”花雅看着他问。
“随便,”江旋说,“只要你送的就行。”
他俩去前台找小姐姐要了个口袋装十个娃娃,小姐姐眼神流转在他俩身上,“十个娃娃可以兑换一个大娃娃哦,你们要换吗?”
“换不换?”江旋问花雅。
“不换吧,”花雅说,“小的不占地方。”
“行,那就不换。”江旋接过口袋,把娃娃装进里面,随后递给花雅,“全是你的。”
“啊?”花雅一愣。
“本来就是给你抓的,”江旋说,“怎么样,心情好点儿了吗?”
花雅无言,视线落在江旋的脸上。
从接收到那则短信,他就很少关注到其他事情,满脑子都是那句找到你了,时刻拉高警惕,究竟能在哪一处地方碰到周海军,碰到了又会干些什么,当年还小,不用负刑事责任,但现在已经不可以了。
每天在学校机械的三点一线,吃饭,上课,睡觉,重复着这些事情。江旋今天带他出来抓娃娃放松心情,他挺意外的。
“好多了,”花雅提着满口袋的娃娃,笑了笑,“谢谢啊。”
江旋看见花雅嘴角的梨涡就知道少年是彻底开心了,但听见这声谢谢眉头一沉,“不准说谢谢。”
“那就不谢。”花雅叹了口气说。
虽然去抓了个娃娃输了赌注要给人礼物,花雅觉得也没什么,就是不知道该送啥礼物,问于佳阔他们,得到的答案都是男生清一色所用到的东西,键盘,游戏机,篮球,党郝还附带送了一套五三。
花雅本来想酿一壶酒送给江旋,但估计生日都过完了酒还没酿好,在看见外婆用的那种老式添油的打火机点烟时,他决定送江旋一个打火机。
少爷十七岁生日是在这个小县城过的。
没有精心布置的派对,没有高奢的礼物,没有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就是一个小小的饭馆,普通平凡的少年聚在一起,送上日常实用的礼物。
江旋这个生日过得非常开心。
他用上花雅送的打火机,添了油,点燃根烟叼在嘴里,随即将自己兜里的打火机扔得老远。
今晚喝的多少都有点儿高,唯独花雅比较清醒,把他们一个一个送进的士之后,转身,看见穿着黑色冲锋衣的少爷蹲在饭店的台阶上抽烟,眼神眯缝着,看样子不太清明。
“走了,”花雅说,“回家。”
“不想回家,”江旋吐出一口烟,“回你家行不行?”
“不行,”花雅伸出手,“快点儿的。”
江旋撇撇嘴,“那你送我。”
说着,他握住花雅纤细的手,借力站了起来,然后又脱力地靠在少年身上,跟狗似的东嗅嗅,西嗅嗅,强硬的语气说,“过生日的人最大,送我回家,小椰。”
“送送送。”花雅不耐烦地推开少爷,又拦下的士,把人塞进去,像是怕他逃跑,江旋死死攥住他的手。
无奈,花雅跟着一起上了车。
“师傅,贝湾。”花雅说。
江旋是喝醉了,和于佳阔他们闹腾的醉意不同,他很安静,安静得让人觉得他很清醒。
花雅感觉自己肩膀一重,颈侧有毛茬的触感,偏头,江旋靠在了他肩上,他叹了口气,懒得跟醉鬼计较。
到了贝湾,江旋下车的脚步飘忽不定,差点儿又跪下去,花雅害怕这少爷走着走着跳海了,将就把人半拖半拽地扯到家里。
今天江旋生日,但江彧不在,说是去鞍城办事儿,别墅漆黑一片,花雅拖着一条狗开灯,拖到楼上卧室时,花雅要累趴了。
“死狗啊......”他踢了踢江旋的小腿,喘着气儿骂。
把不讲道理的人送到家,花雅看了眼手表打算走了,天旋地转,他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压制在床。
刚才还醉着的少爷现在眼神清醒的不得了,将他的手钳在身后,带着酒气儿沙哑嗓音喷洒在他颈侧,闷闷地说,“哥,你还没跟我说生日快乐。”
花雅有点儿迷糊的大脑现在也被江旋整清醒了,膝盖微曲想把人掀开,但少爷早有预料,双腿卡住他的身子,无法动弹。
“你起开。”花雅冷静地说。
江旋皱了皱眉,黑眸从他的额头缓慢地移到嘴唇,头一低,吻了上去。
第48章
江旋的床铺很软,花雅感觉自己完全陷入了被褥里,嘴唇被少爷浅尝即止地吻着,他浑身都使不上力,手腕儿甚至被反钳着有些疼。他正想一口咬下去,但江旋单膝往上跪了一步,一只手握住他两只手腕儿,一只手腾出来捏着他的下颌,横冲直撞地闯了进去。
少爷吻技不好,却挺无师自通,只晓得入侵他的口腔,滑过上颚,牙齿互相磕碰,他有一种自己的牙齿会被磕掉了的错觉。
楼底下传来汽鸣声,车灯从落地窗前一闪而过。
相处久了,花雅能听出来这是江彧常开的那辆迈巴赫,别墅大门被推开的声音明显,他扶着江旋上来时客厅灯也没关,男人疑惑的嗓音回荡在楼梯间,“江旋?”
而现在,他正被江旋压在床上亲吻。
可少爷动作不停,反而变本加厉的将嘴唇移到他的颈侧,一下一下地啄着,他内心紧张和愤怒交杂,挣脱江旋的桎梏,一巴掌甩在少爷脸上。
“清醒了么?”花雅冷眼看着他,压低嗓音说。
江旋磨着被打那边脸的后槽牙笑了声,“第二次了。”
花雅没懂他这话什么意思,猛然间,自己就被江旋摁着肩膀翻了个面,后背传来重量,少爷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颈侧。
“你疯了吗?!”花雅吓了一跳。
楼梯也传来脚步声,江彧正在一步一步地往上走。
“哥,你以为我跟你玩儿纯爱呢?”江旋面无表情看着他身下的少年,沉声说,“真他妈想操|死你。”
“你大爷的江旋!”花雅压着声音骂。
江旋听见他哥抑制的喘息,感觉稀奇般挑眉,嗓音低哑地说,“再叫一声儿。”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再叫一声儿就放过你。”江旋在他耳边说。
花雅头埋进枕头里装死,鼻息间全是江旋那股强势的味道。
见把人逗狠了,江旋从花雅身上下来,脱掉冲锋衣盖在少年后背,打开卧室门,和江彧迎面对视。
“你在干什么,喊你那么多声儿都不回,”江彧皱眉问,看到江旋脸上的巴掌印微微一怔,“你被谁扇了?”
“我哥。”江旋直截了当地说。
“你哥?”江彧语调上扬,“他扇你——”
他猛地一顿,花雅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少年被鲨鱼夹夹住的长发散落很多,脸色苍白,嘴唇红润得不像话。
“你怎么在这儿?”江彧惊讶地问。
“哥喝醉了,”江旋倚在门框懒懒地说,“喝醉了倒挺凶,跟猫似的开个玩笑就炸,扇了我一巴掌呗。”
花雅睨了他一眼,继而看向江彧,更加烦躁了,拧着眉头说,“送我回家。”
“行,”江彧神色不明,“难受吗?等我给你兑杯蜂蜜水。”
“别兑,”花雅摇头说,“不是很难受。”
他只想快点儿离开这里,江旋突如的反常,竟然让他心里产生了一丝丝可疑的......害怕。
“哥。”江旋在背后喊了他一声。
花雅顿时僵住步伐。
“你还没跟我说,生日快乐。”江旋低沉缓和说。
“生日快乐。”花雅快速撂下这一句,匆匆下楼。
被江旋吻过的地方持续发热发烫,甚至尾椎骨还残留着那抹另他惊恐的触感,江旋好像变了一个人,冷沉中带着疯狂。
花雅开了车门上车,升下车窗吹凌晨的晚风,试图吹散灼热,抬眼,穿着单薄卫衣的少爷站在小阳台,嘴里叼着一根烟,深夜掩匿了他的面容,高挺的眉骨显得有几分阴暗。
江旋对他笑了笑。
他薄唇微抿,又将车窗升了上来。
倘若江彧今晚没回来呢?他打了这么多年架,江旋轻松一只手就能把他桎梏住,力量的悬殊根本反抗不了。
“小旋今晚是不是欺负你了?”江彧瞅着花雅沉静的模样问。
“....没有。”花雅颤着长睫说。
“今天本来想赶回来给他过生日的,路上堵车还是晚了,”江彧顿了顿,“应该早点儿回来。”
“他开什么玩笑把你气成这样?”男人又问。
说想操|我。
花雅淡然地回,“没什么,他欠扇。”
江彧没忍住笑,“从小到大,他犯过再混的事儿家里人都没有扇过他,看来你在他眼里还挺不一般。”
江彧话中有话,花雅啧了声说,“你要想说什么就直说。”
“我想想啊,”江彧拖长语调,“他要是再欺负你,你就直接给我说,我来收拾他,他要是对你有其他心思呢,你也给我说,我把他赶回鞍城去。当然,你跟我说最好不过了,我懒得费心思去找把柄。”
“他能对我有什么心思啊。”花雅嗤笑。
“大概是......”江彧缓缓说,“心怀不轨吧。”
花雅听着江彧没点破的话语,心下明了男人察觉到了什么。他也不晓得江彧为什么不点明来说,可能是他所说的那样,还没找到现成的证据,如果找到了,那么处理起来估计是不太愉悦的。
也有可能江旋是他儿子,顾及着养育之情,暂时还不想撕破脸。
“这段时间,你感觉我俩的相处让你轻松吗?”江彧问。
“嗯。”花雅说。
“我也感觉挺轻松的,”江彧说,“你更喜欢这种距离是吗?”
“嗯。”花雅说。
“行吧,我继续保持,”江彧将车停到路边,轻捏了捏花雅的脸,眯了眯眼说,“你别哪一天给我个惊喜,你这颗椰子已经被别人摘走了。”
“如果被摘走了呢?”花雅顺着他的话问。
“抢过来。”江彧沉着地吐出三个字。
国庆节放假的时间比较长,十一月的月假就往后延了些,正好方便给母亲扫墓。
昨晚没喝多少酒,也没醉得不省人事,但今早起床收拾的时候,脑袋还是有些昏。花雅将卧室窗户打开,凉风吹了进来,阳光晃得刺眼,是个艳阳天。
他只穿了一件白T感觉有点儿不行,又从衣柜拿出卫衣套上。
隔壁于佳阔老爸的嗓门响彻云霄,“昨晚喝酒喝成死猪,这会儿又不醒,再不起来老子要上手了哈!”
“哎哟,你们昨天是喝了多少啊,”花丽珍端出早餐听见这声音笑,“你好久回来的我都不知道。”
“朋友过生都喝嗨了,”花雅说,“我回来都凌晨了。”
“下次别喝这么多,”老太太开始唠叨,“都是群半大小子喝什么酒啊,喝出问题了还不好收拾。”
“嗯嗯,”花雅应道,“您炸了茴香饼啊?”
“待会儿给你老妈拿点儿,”花丽珍拿了一块儿放在他碗里,“你妈妈最喜欢吃这个。”
茴香有股特别的味道,花雅小时候就吃不习惯,他母亲特喜欢吃这玩意儿。现在只有每年祭日的时候外婆会炸茴香饼,他也会跟着吃点儿,权当回忆小时候的情怀。
墓园在桐县郊区,对面就是大海,环境挺好的。
他和外婆坐上公交车来到墓园,海风吹得很大,海鸥盘旋在蔚蓝的天空,发出鸣叫。
每年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有勇气直视母亲已经去世的事实。手机里两百多次的备忘录,是一次次浓烈的思念带给他的幻觉,幻觉消失过后回到现实,巨大的落空感他仿佛快要失重。
现实,虚拟,两种在他的脑海里交叉,他其实知道,自己精神有点儿问题。他谁也没说,也不敢说,他觉得他就是一个正常人。
跟正常人一样社交,一样上学,一样吃饭,但......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
墓碑上的照片是一个很年轻漂亮的女人,靠在旁边儿的吉他被太阳晒得颜色退化,弦也断了几根,这是三年前他凭自己挣的第一笔钱,然后给母亲买了一把吉他放到了墓前。
“你要去啊?”花理笑着点了点花雅的鼻尖,“现场很吵的,你小耳朵受得了吗?”
“受得了,”花雅抱着他老妈的胳膊摇,“去嘛去嘛,你说了我期末考到双一百就带我去的,你想出尔反尔吗老妈?”
“你给孩子下的承诺就兑现,”花丽珍从厨房探出头来,“要做个守信用的人,不然到时候小椰都不相信你这个妈了。”
“好好好,带你去,”花理说,“先记住啊,不能到处乱跑,一直待在妈妈给你说的阿曜哥哥旁边,觉得吵了就带上耳塞,明白了吗小椰。”
“明白!”花雅响亮的嗓门儿回。
那年他七岁,去了老妈和她自建乐队的现场。
模糊的印象里,他坐在第一排,看到台上老妈站在最中央,怀里抱着他不知道的乐器,嘴巴对着话筒高声欢唱,嗓音和乐器的碰撞从音响传出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他觉得老妈简直酷毙了。
“我要学你这个。”乐队唱完聚餐,花雅指着吉他对他老妈说。
“你要学什么?”花理乍然一听还以为听错了,“宝贝儿你说你要学啥?”
“就......这个啊。”花雅抱起他老妈的吉他,但人太小,吉他都有他个高,引得乐队的几个人哈哈大笑。
“理姐,你儿子挺可爱啊!”阿曜说。
“叫什么名字啊乖乖?”贝斯手女生笑着问。
“大名儿花雅,”花理说,“小名儿小椰。”
“跟着你在姓吗?”
“嗯,他爸入赘不跟我姓跟谁姓。”花理揉了下自家儿子的头,“好了宝贝儿,你现在还小,指套都带不进去呢,长大了些再说啊。”
“好吧。”花雅鼓起脸颊,肉乎乎的一团跟包子似的。
回到家后,不出所料的,老爸和老妈又大吵了一架。这种事情在他家已经是常态,激烈的争吵隔着门板都清晰无比,花雅很不喜欢老爸的一点,吵不过就开始动手,这时外婆会出来制止,但保不齐还会被误伤。
“你能不能顾点儿家?孩子那么小你带他去你的乐队,认识你他妈那群狐朋狗友?”老爸破口大骂,“我告诉你花理,你在外面怎么混我不管,你要带小椰老子跟你没完!”
“顾顺,我哪点儿不顾家了?半年,你就出一趟海,生活费还要我给你拿,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别吃软饭啊?”老妈手指着老爸情绪激烈,“还有什么叫狐朋狗友你说清楚,什么叫狐朋狗友?你出去打牌那些赌命汉呢?小椰从小到大你管过吗?这会儿给我提小椰了,你配吗你?”
“操|你妈——”老爸一个茶杯就朝老妈扔了过去。
老妈抹了把玻璃砸在自己额角的血,抄起板凳就砸在老爸身上。
“别打!你俩干什么!别打!”花丽珍焦灼地制止。
他们那时住的是小区单元房,老妈买的,在桐县县中心,打起架来不会像农村近邻那样有人劝架,都是各过各的,除非闹得特别狠了会给物业打电话,叫保安上来警告提醒。
花雅被外婆锁在卧室内,趴在门前听着老爸老妈地争吵,砸东西地干响以及外婆不停地劝说。
他无能为力地扣了扣门板,眼神看到老妈放进来的吉他。
老妈说得没错,他个子只比吉他高一点儿,吉他弦又硬,抱都抱不稳,只好坐在地板,有一搭没一搭地弹着弦。
外面还在吵。
“明天就去离婚!”老妈吼道,“这日子没法儿过了,当初老子眼瞎把你入赘到花家,死捞男!”
“你早就想离了吧花理,”老爸冷笑,“离了你就好去鞍城找你那个白月光是不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自己干得那些脏事儿,你想攀高枝人家让你攀吗?你记住了,是我顾顺接盘的你,不然谁他妈敢娶你?”
卧室门被打开。
花雅吓了一跳,看见老妈蹲在他面前,哪还有台上演唱的意气风发,额角的伤口简单地处理了下,面容愠怒挫败,抚在他脸上的手却是轻柔的。
老妈把他抱进怀里,“宝宝,妈妈好难过啊。”
花雅回抱着老妈,小声说,“小椰在呢。”
后来,老妈忙于公司也没空教他吉他了,老爸在一次出海的事故里去世了,同年,老妈公司破产。
在雷雨交加的夜晚,花雅袖中藏匿着滴血的刀,一步一步艰难地行走在雨夜中。
12岁以后,他的人生一片灰暗。
第49章
给老妈扫完墓,外婆直接带他回家了,没有去看老爸。老太太虽然嘴里从没有在他面前抱怨过,可心里还是怨恨老爸的,即使人走了那根郁结还在那儿。
当年的事儿很复杂,说点儿玄学的,就好像是一个家庭的气运就到头了,从老妈的公司周转不过来临近破产,老爸听信别人的话赶远海遇见极端天气船翻一去不回时,自此就再也没有顺利过。
花雅跟他老爸也不亲,有记忆起就是老妈在带他,身边还有外爷外婆,说老爸出海挣钱没时间吧,可大多数听见的是老妈不满老爸不上进,懒,搞赌的毛病,然后两人就吵,吵不过就砸东西,砸完老爸就离家出走,留下家里的一地鸡毛。
他感觉他的父母没有一点儿感情,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成是搭伙过日子更恰当些。
可搭伙过日子所用的经济来源,全是他老妈拼搏出来的,老爸到底是没做好大的贡献,甚至逆反,在沉默中爆发,然后开始炒回锅肉质问老妈以前的事儿。
花雅知道,老妈年轻时在鞍城上的大学,有一个喜欢的人,也是老爸口中经常骂老妈白月光的那个人。
但是谁,他不知道。
“奶奶,小椰,才给花姨扫完墓回来啊?”于佳阔蹲在自家院门前,端着一大碗面条在那嗦。
“是呀,你这是吃早饭还是中午饭哦?”花丽珍笑着问。
“早中饭,”于佳阔呲牙笑,“才起呢。”
“于叔他不说要上手吗?”花雅好笑地看着他。
“上手了,但我真不想起,”于佳阔叹了口气,“昨晚喝太多了,我现在头还是晕的。”
“叫春姨给你煮点儿醒酒汤呗。”花雅说。
“快别,”于佳阔惊恐地瞪大眼,“我还敢叫她给我煮醒酒汤,她没喂我吃苍蝇拍就是好的了。”
花雅回想了下于佳阔老妈河东狮吼的模样,唔了声,“好像也是。”
“你脖子这儿怎么了?”于佳阔嗦了口面,指着他颈侧问,“红的。”
花雅一愣,掏出手机在黑色屏幕上看到,自己脖颈处有块指甲大的红痕,居然还留印了?大脑瞬间拉回昨晚,他装作无事地把卫衣领子扯高了些,“蚊子吧。”
“噢,这两天还是会有那些小蚊子,”于佳阔没在意,“你昨天是不是一个一个把我们塞到出租车的?”
“嗯啊,”花雅笑着说,“跟拖死牛一样。”
“操,”于佳阔乐了,“我他妈再也不喝那么多了,阳子还吐到人车上,赔了两百。”
“这事儿整的。”花雅说。
回到家,他顾及着刚于佳阔的提醒,在镜子面前又瞅了眼,吻痕看得更清楚了。
狗东西。
他咬牙骂了一句,从医药盒里找出一片创可贴撕开贴在吻痕上面,看起来明显又突兀,回答于佳阔是被蚊子咬的他都很想笑。
昨晚江彧送他回家也是看见了?比起看见还是没看见,花雅觉得,男人应该是看见了,不然怎么会说出那些话?
在江旋转来桐县之后,他曾担心不想卷入父子俩的漩涡还是发生了。
花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深深地吐了口气。
“你待会儿给小禾苗打个电话叫她过来吃饭,”花丽珍敲了敲他的卧室门说,“上周孩子说想吃椰子鸡,今儿我给她做了。”
“好。”花雅给自己胡乱地编了个侧方麻花辫搭在颈侧,头发刚好盖住了那块创可贴。
“小椰,下午你返校收拾东西别忘了带几件厚衣服哦,”花丽珍提醒说,“我看天气预报说下周要下一周的雨咧。”
“知道了外婆。”花雅应了声。
苗禾过来带了一盒包装很精致的糕点,牌子挺出名儿的,也挺贵,酷妹眼睛亮晶晶的,递给花雅,“姐姐,给,你们。”
“给我们?”花雅问,“这是你买的?”
“不是,”苗禾摇摇头,神秘兮兮悄声说,“我爸客户送的,我拿了一盒。”
“你爸回来了?”花雅蹙眉,“你怎么不过来?他发疯没?”
“没,生意,谈成了,心情好,”苗禾对他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这个,好吃。”
“不用,你拿回去自己吃。”花雅说。
苗禾没有说什么,自顾自地走进他家客厅把糕点放到茶几上,又进了厨房帮花丽珍打下手,少女惊喜的嗓门传出来,“奶奶,您做了,椰子鸡,啊?!”
花雅听见苗禾的断句,没忍住笑了声。
“是呀,做了椰子鸡呀,”老太太笑得开心,“你喜欢吗?”
“喜欢!”苗禾说。
饭还没吃完于佳阔就扯着嗓门喊人去学校了,“小椰,走了吗?”
门被少年大咧咧地推开,大声说,“奶奶,您做的什么饭这么香?”
“椰子鸡呢,小阔你吃了吗?要不要再吃点儿?”花丽珍说着就要起身添碗筷。
“吃了吃了奶奶,”于佳阔快声制止,“我坐着等会你们。”
“去这么早吗?”花雅看了看手表,“才五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