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伊大人,咱们现在要怎么办?”亚胡迪亚出声询问。
随着他这一声询问,所有人都将目光转了过来,伯伊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感觉自己抓着的那只手突然缩了一下。
“怎么了?”他偏头询问。
拉赫里斯的耳朵倏地就红了,两个人的手放在桌下,除了面前的智囊团,还有守在门口的阿曼特和托德,都是他们平日里来往最多,也最为信任的人。
心脏砰砰地狂跳,手心浸出一层热汗。
没有人发现他们桌下的小动作,隐秘的,旁若无人地牵着手,拉赫里斯能感觉到自己明显偏高的体温正在一点点改变着伯伊,就像是要把他捂热,如自己这般发烫。
“嗯?”伯伊见他不说话,整个人好像都在出神,于是用手捏了下他的手指。
拉赫里斯觉得被捏的好像不是手指,而是自己的心脏,又酸又热又胀。
“我,我觉得这样影响不太好。”拉赫里斯红着耳朵低声说。
“什么影响?”亚胡迪亚拧着眉,“王后做出这些事情的时候,可没想过影响不太好!”
“就是就是。”巴拉蒙义愤填膺,恨不能在后日朝会上揭穿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伯伊垂眸,视线在两人的手上淡淡略过,勾唇笑了下:“难不成你是觉得不好意思?”
拉赫里斯心想,这个人怎么敢这么理所当然的?
“为什么觉得不好意思?”亚胡迪亚感觉自己被绕迷糊了,这件事怎么看都是梅丽特千错万错啊。
“没什么,”伯伊撩起眼皮,嘴角含着笑意说:“我和陛下会出席后日的朝会,在此之前,我们需要把拉塔巴换出来。”
不只是他们,巡游的几位话事人都会出席这次朝会,对巡游的事宜进行总结汇报等等。
“那咱们是这次朝会上揭穿王后吗?”巴拉蒙迫不及待地问。
他永远记得父亲去世时,眼睛是看着南方的,在那里是他回不去的故土,早在十几年前,他的父母已经以为国捐躯的烈I士之名埋葬他。
父亲常说,不回去至少家人还能以他为傲,但巴拉蒙不止一次看到父亲擦拭那把从战场带回来的剑。
如果可以他一定想要再上一次战场,为曾经的屈辱洗名。
“吞噬大象要一口一口来,”伯伊说,“这次朝会的目标是让法老亲政。”
“亲政?”亚胡迪亚不敢置信地张大了嘴。
上一任法老三十七岁都没能得到实权,梅丽特掌权近四十年,想要从她手里抢东西谈何容易。
“我以为应该扳倒王后再提这件事。”巴拉蒙略显迟疑,他当然不会觉得伯伊是错的,但这件事的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尤其是有了王后的把柄,他觉得先扳倒王后再往法老亲政会比较容易。
智囊团的另外两人米尔吉萨和尼克拉什也表示同样的顾虑。
说到正事,拉赫里斯努力忽略手心里的温度,智商开始回笼,他思忖片刻说:“是因为塞贝克将军?”
伯伊投以赞赏的一眼:“没错,王后一支势力崛起是因为手握军权的塞贝克将军全力扶持。”
王后倒了,还有她身后的塞贝克,比起“平民”出身的梅丽特,塞贝克是贵族出身,掌握军权,多年守卫边境,在民间的名声极好,有塞特转世之称。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
是了,他们只专注于眼前的梅丽特王后,然而,王后一倒,必将露出她身后隐藏多年的塞贝克。
“阿伊大人准备怎么做?”亚胡迪亚问道。
伯伊挑眉看着他,唇角扬起浅浅的弧度:“我以为各位大人的智慧应该各有妙计才是。”
亚胡迪亚和其余几人对视一眼,纷纷扶肩行礼道:“是,还请大人宽容半天,我等下去再做研究。”
这件事所图甚大,他们也不敢轻易妄言。
伯伊嗯了一声:“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我也不能久待。”
他才从芭斯泰特出来,虽然在他们回来以前,已经安排人把诸神殿里重要位置的随侍都换了一遍。
托德听到动静,连忙进屋去给几位大人开门引路。
他们走的自是诸神殿的密道,只不过这密道四通八达,出口也有好几个,托德带他们走的是一条通往底比斯集市的道路。
等人走了,伯伊站起身,很自然地松开了拉赫里斯的手,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眼,笑道:“你力气还挺大。”
白皙的手背上留下了几道红痕,是很清晰的手指印,煞是惹眼。
拉赫里斯攥着空落落的手心,有些羞赧:“我下次注意。”
伯伊哼笑一声:“还想下次,做梦吧。”
拉赫里斯抿起唇,心想,怎么就没有下次了。
但他没有说,而是问起刚刚的事情:“你是有计划了吧。”
以阿伊的性格,必然是考虑周全了才会提出计划。
“我以为你会指挥他们去做。”拉赫里斯说。
阿伊这人看着好相处,但性子是强势的,不喜欢别人质疑自己的决定。
伯伊:“我需要的是智囊团,而不是一群只会听从指挥的无脑生物。”
如果下次再出现这种进地牢的事情,他们各司其职,各显神通,而不是什么事情都需要他自己亲自去筹谋。
“那你的计划是什么?”
这些年,拉赫里斯几乎参与或者旁观了伯伊所有的计划,深刻地领悟到这个人的足智多谋。
他毫不怀疑,只要是阿伊想做的事情,没有什么是做不成的。
“我也是刚刚想到的,很适合的一个人,”伯伊看着他,莫名笑了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拉赫里斯:?
伯伊摆摆手,打开房门走出去,阿曼特连忙跟上,伯伊走出去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回头说:“下次再敢给我下药,你就死定了。”
拉赫里斯微怔:“什么……”
他猛然反应过来,大步走上前,有些委屈地说:“我就下了那两道菜。”
那两道菜正好是阿伊不爱吃的,阿伊这人嘴刁,只要是不喜欢的,一口都不会碰。
伯伊打量着他的神情,狭长的眼微微眯起。
片刻,他笑了笑说:“是误会就好。”
回到麦涅乌,还是熟悉的宫殿,这么多年一直闲置着没人住,就连宫殿里的摆设都没有什么变化。
伯伊走进书房,惯常准备看书打发时间。
阿曼特见状连忙去帮他拿书,阿伊大人的书很多,这次回程光是书本都有满满的俩马车,这些都还是路上买的,还有商会的人不定时会送一些搜罗到的。
已经看过的书,大人也不留着,全都着人送到了当地的神庙,如果有人识字感兴趣,那便自行取用。
“大人咱们是不是也应该给麦涅乌增加些人手?”阿曼特从书架上取下两本书,“不过这宫殿也是有些小了。”
麦涅乌如今还是只有他和巴特巴尔三个人,巴特巴尔严格来说仍旧是神殿的人,很多时候用起来都不顺手。
“晚些时候吧。”伯伊接下阿曼特递过来的书,“你去把伊西祭司寻来,就说我这发现了好酒让她来取。”
麦涅乌如今的大小,想要再容下更多人也是够呛。
阿曼特说是,没有多问就走了。
等待伊西过来的时间,伯伊已经把书看了三分之一。
“什么好酒?”伊西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酒,阿曼特在酒馆寻到她的,一听伯伊有好酒,她酒也不喝了,一抹嘴风风火火就来了。
伯伊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一坛包装朴素的酒坛子放在桌上。
伊西快步走过去抱起来,明明还没有揭盖,她深吸一口气,笑道:“还得是阿伊,果然是好酒。”
对于她这样的老酒鬼,哪怕只是隐隐一丝味儿她都能分辨出好坏来,更何况,这酒坛子底部的泥,一看就是好多年的陈泥。
“所以这酒你是想换点什么?”伊西美滋滋地抱着酒就不撒手了,不过她也清楚阿伊这人的性子无事不登三宝殿,可不会突发奇想找她来聊天。
伯伊一笑,随意地说:“听说拉赫里斯找你拿了些草药?”
伊西扬了扬眉:“你吃了那两道菜?”
法老找她拿草药,但担心经了别人的手不安全,让她亲自去下的药,自是知道只下了两道菜。
伯伊挑唇:“那就没什么事情了。”
伊西哈哈笑了一声,揭开酒坛的盖子闻了下,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熏得她脸上的笑容都敛不住了。
伯伊若有所思,伊西这人唯一的爱好就是喝酒,很难被收买,也就是当年火灾一事,让她对自己和拉赫里斯多了几分真心相待。
但要是比起美酒,这浅薄的情分立刻就散了。
他失眠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更遑论床上还有别人,在现代他出差都需要依靠安眠药才能入睡,但次数多了,安眠药也不太好用了。
这种情况下,拉赫里斯睡旁边,自己竟然睡得这么熟?
纤细的手按在书本上,伯伊眼睫微垂,这世上真有人比安眠药还好使?
诸神殿——
托德送走各位大人回到诸神殿,刚刚钻出密道门,就看到自家陛下还在书房里坐着,眼睫低垂不知道在看什么。
“陛下,您怎得还不午休?”
按照阿伊大人的话,充足的休息有助于身体发育,所以以往这个时候,陛下必然是已经午休了。
拉赫里斯抬起眼,无声地把手搭在腿上,不知道为什么掌心一直都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经久不散,搅得人心神不宁。
“杯子销毁了吗?”他问。
托德一愣,连忙点头:“销毁了,我亲自盯着的,草药是在市井不同人分批次去购置的,不会被阿伊大人发现。”
拉赫里斯蜷起手握紧,眼底划过一抹极淡的笑意。
暖色的烛光跳跃,倾洒在床榻上的人身上。
那人闭着眼,似是酣睡,一头长发披散在枕头上,额头布着细密的汗水,呼吸隐隐有些急促。
“借你一点信仰。”青年的声音冷淡,尾音微微上扬,带着零星一点笑意。
眼前蒙着一层白雾,什么都看不见,拉赫里斯感觉这个声音很熟悉,但是谁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伸手想要驱散面前的迷雾,一点作用没有,迷雾只散开一瞬又凝聚在一起。
拉赫里斯又挥了一次,这次他在迷雾中抓住了一只纤细的手,微凉,指骨分明。
“拉赫里斯。”那人在叫他的名字。
拉赫里斯想问他是谁,但却张不开嘴,迷雾仿佛拥有生命,潮湿地附着在他的皮肤上,有种黏腻的触感。
迷雾包裹着他的身体,微凉的手细嫩且滑,稍不留神就让它溜走了。
他还来不及惋惜,就感觉到那只柔软微凉的手贴上他的身体,纤细的指尖划过他的胸口。
拉赫里斯呼吸急促起来,他下意识想要去抓住那只手,但却不知道抓住后要做些什么。
心里有种很矛盾就拉扯,有个声音在驱使他去阻止,但内心又想看看它要做什么。
在这短暂的纠结中,带着薄茧的指腹已经顺着线条划到了小I腹,如颗粒磨砂的质感挑I逗着每一根敏I感的神经。
拉赫里斯的额头浸出一层热汗,皮肤烫得厉害,心脏的位置发出激烈的碰撞声响。
他想要看清迷雾后那人的面容,但迷雾却将对方藏得很好,一点痕迹不漏。
“你要做什么?”说出口的声音嘶哑,尾音轻颤。
“你还想管我?”对方不轻不重地轻笑一声,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拨开他犹犹豫豫想要阻拦的手,“乖一点。”
拉赫里斯感觉到一股奇异的酥麻顺着尾I椎攀爬到后颈,让他不受控制地急喘,眼尾发红。
迷雾似乎在配合着这人的节奏,在他的身上游I走,和手的主人一样强势又霸道。
在某个瞬间,他似乎穿过迷雾,看到了那人红润的唇,带着漫不经心的笑,轻而易举地掌握着他的所有情绪。
眼前猛地闪过一道白光。
拉赫里斯倏地张开眼,急I喘I着从梦中醒来,身体还尚有余I韵,似乎还能感觉到那种说不上温柔的触I碰。
被子下潮I热又黏I腻,热烘烘地烧着温度,热汗打湿了寝衣。
“陛下,您怎么了?”托德听到动静,连忙从角榻翻身爬起来,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
拉赫里斯仰躺着,手紧紧压着被角:“做了个梦。”
“什么梦啊?”托德困得两眼发晕,但还是尽职尽责地询问。
拉赫里斯试图回想梦境的内容,但完全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是一片白茫茫的迷雾。
“传水,我要沐浴。”出了一身的汗,实在是不舒服。
托德哦哦两声,出门去叫水。等再回来,吹了夜里的凉风,人不困了,脑子也清醒了。
他走到榻边,瞥了眼凌乱压出许多褶皱的床榻,咳了咳说:“陛下这是梦到哈托尔了吗?”
哈托尔是掌握着爱情与丰饶,生育的女神,作为最貌美的女神,它会在所有子民成熟之际,教会他们成长必经的事情。
身体像是刚刚灭了火的炉子,仍旧在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灼烫的热度。
拉赫里斯平复着呼吸,掀开被子站起身。
托德后退一步,在他经过时,不经意间抬眼,注意到腰裙下痕迹明显的弧I度。
他匆忙垂下眼,感叹地想到,陛下是真的长大了。
走进浴室前,拉赫里斯突然停下脚步,回头说:“不是哈托尔。”
没有人知道哈托尔长什么样,到底有多美,但他很清楚地意识到,那层层叠叠的迷雾不会是哈托尔。
亚胡迪亚等人过了一天又进宫了,只不过麦涅乌附近有不少王后的眼线,不好来这边,伯伊也没有去诸神殿,只着人把他们提出的想法整理成册送过来。
伯伊把所有人的册子都看了一遍,各有各的想法,倒是巴拉蒙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他笑了下,在每一个册子上都批复了内容,让人又送了回去,顺便把巴拉蒙的册子誊抄了一份送往神殿。
等到朝会这天。
伯伊一大清早就被阿曼特叫醒,大概是因为这里是他最早居住的地方,竟然难得睡了个好觉。
“大人,您想要戴哪一套饰品?”阿曼特问。
昨天他们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按照大人的使用习惯和喜好进行了整理,只不过阿伊大人喜欢简单些的风格,自己的饰品是不多的。
倒是陛下送了好些,所以理出来了也有好几箱子。
伯伊无所谓,阿曼特说好,自顾自地拿出一套。
巴特巴尔烧水准备沐浴事宜,这些年下来,三人在工作上的配合也是十分默契了。
沐浴后,换好衣服,伯伊便带着三人一起出门。
朝会开始的时间是在太阳升起时。
伯伊抵达的时候,宫殿里已经坐满了人,一眼看去都是位高权重的人,最前面一左一右分别是诺菲斯和米维尔。
正上首放置着黄金打造的法老王座,旁边是王后的座椅,同样的奢华高贵。
“阿伊大人,这边。”阿克里斯看到伯伊立刻站起身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
伯伊走上前两步,就听另一个声音响起:“阿伊大人,请上座。”
他微微偏头,是坐在米维尔身边的一位武将,他们那一排的座位都坐了人,只空着他左手边的座位,显然是特意给人留的。
这两声阿伊大人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或者说从伯伊进来他们便有意无意地在打量着他。
伯伊对着米维尔扶肩示意,又对着诺菲斯示意,笑道:“阿伊不过是个虚职,还是站着为好,多谢二位大人的厚爱了。”
他如今只担任法老的先知一职,巡游的大祭司在巡游返回底比斯时,便也结束了,说起来还确实是个虚职。
在场的人面色各异,但无形中紧绷的气氛却是松弛了些。
“将军许久不见。”伯伊对着米维尔一笑:“不知此行可还顺利?”
米维尔在巡游的途中被临时传唤去边境,如今能看到他出现在朝会,想必是已经驱逐入侵者,安抚好边境的子民了。
米维尔哈哈一笑:“好好好,都是些臭老鼠,打起来不疼不痒的,就是反反复复地叫人心烦。”
伯伊点点头,附和道:“确实。”
两个人聊得随意,看米维尔地态度,众人又有些拿不准这两人的关系了,或者说阿伊这人和王后一派的关系。
太阳光撒入宫殿时,拉赫里斯和王后梅丽特在随侍侍女的簇拥下走进了宫殿。
所有人站起身行礼,齐齐朗声道:“愿法老永恒,愿埃及永恒!”
拉赫里斯穿过朝臣,走到王座坐下,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大殿正中间的伯伊。
一股浓郁的薰衣草香从他鼻间掠过,熏得人头脑发胀,拉赫里斯面不改色地想,明明都是薰衣草香,怎么会差距这么大。
“阿伊大人怎么不坐?”他出声询问。
伯伊扶肩行礼:“阿伊如今不过是白身,还是站着为好。”
拉赫里斯环顾一圈,整个大殿里,只有伯伊是站着的,哪怕是阿克里斯这样还没有继承职位,如今还只是一个小祭司的人都能坐在诺菲斯身边。
“托德,抬椅子来。”他说。
托德二话不说,立刻去搬了一把椅子:“陛下放在哪里?”
拉赫里斯看他一眼,微微颔首说:“放我旁边。”
满场哗然,能在法老身边坐下的,古往今来也就只有王后,如今的法老尚未娶妻,先王的王后坐在这里也不算出格。
但放这个阿伊坐上去,这就……
“法老,我觉得此举不妥……”先前让伯伊坐在自己左手边的将军站起身,表示不赞同。
拉赫里斯只淡淡看他一眼,便笑道:“乌瑟哈特将军不必心急。”
乌瑟哈特脸色还是不好看,他是个耿直性子,有点什么都喜欢放脸上,不过也是因为这一点格外受米维尔看重。
拉赫里斯抬手对着托德示意:“再抬几把椅子,让几位先知都坐到我身边,他们教导我许久多有辛苦,合该坐在这个位置。”
托德招招手,候在大殿门口的随侍立刻走进来,搬着椅子放在上首的台阶上,椅子只略略在王座之后。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别说他们,就连几位先知都是懵的,巡游跟着出去的先知只有阿伊,赫姆恩,还有半途前往边境的米维尔,说是教导辛苦倒也不至于。
赫姆恩苦着脸,小心打量着王后的脸色。
坐在法老身边,这可不是什么美妙的事情,怎么偏偏就摊到了自己头上。
倒是神殿这边的人美滋滋地就坐上去了,一点犹豫都不带,能给王后添堵的事情,他们可是乐意之至。
梅丽特面带微笑地看着这些事情的发生,食指上绘制精美图案的延长甲无声地裂开,直到所有人都落座,她才随意地换了个姿势,这一下顿时吓得赫姆恩直接从椅子站起来。
“大人快坐下。”他旁边的人连忙示意。
赫姆恩笑得非常勉强。
这几个椅子中,离王座最近的自然是伯伊的这把椅子,距离甚至比王后离王座还要近上一些。
伯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人,半晌挑唇一笑。
拉赫里斯坐在旁边,注意力一直都在他的身上,看到他挑唇时嘴角上扬的弧度,脑海中倏地一下划过了什么东西,但速度太快没有抓到。
“在看什么?”伯伊偏头问他,看什么看得这么专注。
拉赫里斯微怔,很是乖巧地坦诚道:“感觉阿伊的嘴唇很好看。”
稍顿,他补充道:“就是唇形长得好看,笑起来的时候很特别。”
伯伊又笑了下,拉赫里斯看着那红润的唇,心脏莫名跳快了一拍,耳尖不受控制地发热。
“听闻尼克拉什大人想要提出什么重大事宜?”泰伊祭司站起身,瞬间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尼克拉什是神殿派往巡游中配合阿克里斯的一位祭司,在神殿也算是任职多年。
听到自己被点名,他站起身,对着上首的几人扶肩行礼,视线不经意间遇上伯伊,他收回视线,朗声道:“臣下请愿王后为陛下主婚。”
大殿中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他,包括拉赫里斯,拉赫里斯的视线在伯伊带着浅笑的嘴角顿了下,眉头不自觉蹙起。
王后扬眉哦了一声,尾音上扬如同蝎尾那钩子:“陛下和谁?”
泰伊站起身对着王后行礼:“我于三天前新月之夜有幸观察到金星与木星在狮子座体I内相合,这是王者婚姻的征兆,爱神伊西斯与太阳神拉亦显灵于此,千年难遇的大吉之兆。”
稍顿,他说:“星宿所向便是底比斯行宫中的诺芙特公主。”
“什么?”几个人同时震惊地站起身。
伯伊略略一扫,就米维尔最为熟悉,不过其他几人都是武将那边的。
“我不同意。”米维尔拧着眉,声音中气十足,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我也不同意。”乌瑟哈特面色涨红,看上去最为激动。
“为什么?”泰伊故作不知地反问:“诺芙特公主有什么不合时宜的地方吗?”
“你这是明知故问!”乌瑟哈特指着泰伊,若不是还在朝会,他都要破口大骂了,“诺芙特公主身体残缺,更别说她还是我们妲伊一战的耻辱,如何能与法老匹配!”
上任法老曼苏拉阵亡的战场在妲伊,那一战被称作妲伊战争,在场只要是年纪四十以上的武将,无一不是经历过那场战争的。
虽然他们大多安然无恙退回了底比斯,但那葬送了的五十万大军是所有人心中的痛,对于这些征战沙场的老将来说,更是不能提的耻辱。
当年还有人提出要让诺芙特公主血祭,以慰五十万战士的英灵。
但诺菲斯大祭司连卜三卦皆是不祥,最终只能作罢,将人送出王宫,终生幽禁于底比斯行宫,同时在王室除名。
“就是,何等荒谬!”米维尔瞪着眼看诺菲斯,“诺菲斯大祭司这般善于占卜,当年怎地没有看出曼苏拉法老大劫?”
他本就身材高大如小山,此时站立着,坐在椅子上的诺菲斯年老体衰,显得格外的瘦小。
诺菲斯面色不变,似乎完全不在意对方对自己的恶语相向,偏头看向王后:“不知王后如何考虑?”
梅丽特微笑,面容上的褶皱已经无法用厚重的脂粉掩盖住,她笑道:“我倒是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王后!”米维尔一脸震惊,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梅丽特淡淡地瞥他一眼:“各位都是我埃及的骁勇之将,不过是战败一场罢了,终归是要往前看的。”
米维尔和乌瑟哈特面面相觑。
当年下令将诺芙特公主幽禁行宫的便是王后,一众武将因此对王后多有感激,说起来虽然丢人,但他们确实是羞于直面这一次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