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衷和卜成去清理四周的丧尸,并在补给站前后安装好警报器,其他人进屋点灯,而后用木板将窗户遮挡住,以防亮光透出去。
“这里是已经被人搜刮过了吧,什么东西都没剩下。”余思莹扯下方桌上的长布,被扑了满脸的灰尘呛得猛咳一阵。
郁酌睡了一路,现在有些闲不住,站在窗边拿了把锤子隔着一层布闷声往下敲,钉好木板后不经意偏过头,接着便看见不远处有一间隔间。
黑漆漆的看不太清,察觉到里面的怪异动静,他微微扬起眉,指尖搭上刀柄,确认周围没人注意自己后,轻手轻脚地推了一下门。
“咔哒”一声,几点墙灰掉落。
他皱了皱鼻尖,立即闻到一阵腐臭味,下一秒,隔间里的声响也逐渐增大,像是指甲在墙皮上的抓挠声。
微弱光线下,郁酌隐约看见两只泛着青色的眼珠,黑暗中,一只皮包骨头的丧尸被厚重木板压住,身上动弹不得,只能龇牙咧嘴地晃动脑袋,勉强伸出一只手来。
他把刀尖在丧尸脑袋上比划两下,对方也嗅到他的气味,淌下一排口水,紧接着,郁酌便弯了弯眼睛,以极其轻缓的力道推刀向前,缓缓刺穿丧尸眉心。
一阵刀刃没入皮肉细碎声响后,它安静地垂下脑袋。
郁酌擦干净匕首,后退两步,正要把门关上,转头却发现段煊正无声无息地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似乎将刚才这一幕尽收眼底。
“段哥。”
郁酌也不慌,顿住几秒后,歪了一下头,脸侧垂落几缕过长的碎发,笑眯眯道,“我做的还不错吧?”
段煊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锐利的眉眼泄露出些许情绪,半晌,他终于有了动作,走上前往隔间扫了一眼后关上门。
他神色间可以窥见几分满意,但随即又严格道:“下一次动作还要更快,如果它没有被限制行动,你现在已经死了。”
“好的。”郁酌笑容不减地点点头,见他不再出声便打算离开,还没来得及转身,动作间,却瞥见段煊仍然没动,一边眉尾微抬,正一言不发地垂眸睨视着他。
郁酌愣了几秒,被他专注打量好一阵,眼神中禁不住带上疑问,正要开口,下一秒便见他突然抬了抬手,而后手指擦过他的颈间,不同于周身裹挟着硝烟的气息,触感是温热的。
“你——?”
他的目光忍不住转了转,感受到脖颈间的银链一动,冰冰凉凉,紧贴皮肤被拉着转了个方向。
段煊将他的银质项链摆正,麦色的手臂衬得郁酌皮肤更白,对比鲜明,他只看了一眼便下意识收回手,抬眸对上郁酌的视线,又立即别开眼。
他喉结微动,很正经似的,平静道:“项链歪了。”
郁酌一愣,对他的举动有些意外,动作也停顿几秒。
半晌,他似乎敏锐地从中接收到什么,随即弯了弯眼睛,再次表示自己知道了,十分刻意又十分顺从地说:“好哦。”
对上郁酌带着含糊笑意的目光,段煊眉骨隐隐压低,这下是真的不说话了。
桌边已经架起火来,光焰闪烁,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中,空气里弥漫着食物香气,墙皮老旧斑驳,昏暗的光线映照出几人影影绰绰的身形。
起初汪和还不太适应,闲聊中,杨茴耐心向他讲了讲情况,他本来就心大,了解了状况,很快就和众人打成一片,毫无痕迹地融入队伍。
分发完食物,汪和坐在火堆边,手里拿了罐午餐肉,四处寻找一番便热情地朝郁酌招招手:“快来吃点东西。”
虽然郁酌对他态度一般,头回见面时还直接扔下自己离开,可汪和却下意识觉得不能得罪他,不是因为畏惧,而是明知道他不怎么厉害,却又像是习惯性地信任。
太奇怪了。
想到这里,汪和思索着摸摸下巴。
也不知道这是因为郁酌是第一个发现他的救命恩人,还是因为对方长得实在是过于出众,好看到足以让人忽略他的其它缺点。
这样引人注目的长相,如果以前见过,他一定不会忘记,难道之前的熟悉感真是错觉?
他思维发散着,而郁酌正站在不远处,听到汪和的声音,无意识地攥了一下颈间的长条状的吊坠,细致的花纹带着冰凉触感传递至指尖,他垂下眼,没再说什么,应声朝火堆旁走去。
余思莹挪了挪,给他空出一个位置来,郁酌磨蹭好一阵,在满是水泥地面上垫上一层纸板,隔开半指厚的灰尘,这才安安稳稳坐下。
门窗被封死,透不进光线来,已是夜深,气温降得更低,冷气无孔不入地往里钻,风声猎猎,火光时不时剧烈晃动一下,滚烫的热度一点点驱散寒意。
“如果明天早上下雨,我们就得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了。”段煊沉声开口。
“这里也算安全。”余思莹用刀尖撬开罐头,转头递给郁酌,“就是不知道我们的补给能撑多久,如果下雨,说不定路也会被冲垮,得尽快到下一个补给点。”
汪和插话:“我们为什么不今晚就走,刚才不是加过油了吗?”
段煊:“夜间赶路不安全,容易遇到尸潮,虽然离城镇有段距离,有大批丧尸的概率比较小,但尽量不要冒险。”
“对,你是不知道——”
蒋自明坐直了些,绘声绘色地向汪和提起次,“之前我们赶时间走了一次夜路,本来也是觉得侥幸,没想到真就这么倒霉,刚好遇上尸群,黑压压一片的丧尸,差点没交代在那儿。”
听他提起这件事,郁酌小幅度地低下头,试图让人注意不到自己,谁知余思莹记性好的不得了,立即顺着他的话说:“对,我记得当时郁酌是第一个发现的。”
卜成冷哼一声:“他就是碰巧,主要还是靠谢衷。”
郁酌:对对对。
那天情况紧急,他来不及多想就出声提醒,现在却十分后悔,那几秒钟对情况并没有太大影响,而他只想当一个混吃等死的拖油瓶,存在感越低越好。
——只有这样才算安全,既不会被队伍里的人怀疑,也不会被郁还峥派出的人注意到。
而听余思莹这样说,汪和却丝毫没有质疑,看了郁酌一眼,面色中带上几分敬意:“太厉害了,你怎么做到的。”
郁酌抿了抿嘴,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敷衍回答:“我瞎猜的。”
“这都能猜到,是真的很厉害。”汪和油盐不进地再次感叹。
郁酌:……
补给站没有电,供暖和照明都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谈话间,火堆中的干柴逐渐烧尽,火光微微变暗,温度也降下来几分,细微的风从门窗间的缝隙钻进来,四周涌动起寒意。
郁酌在他的目光下无处可躲,发现这人是真——
算了,他无言地垂眸,不打算再开口了,思索几秒后,也担心对方又问起两人以前是不是见过的事情,只能希望大家赶紧换个话题。
屋外道路泥泞,进屋前郁酌卷起了裤腿,后来见里面也不怎么干净,就一直没放下来,这时候盘腿坐着,小腿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冷风一吹,他被冻得缩了缩腿,因为心里正愁着,没再有其他动作。
谁知下一秒,凉意便突然消失了。
郁酌愣了一瞬,抬眼看过去,只见坐在他另一侧的段煊再次伸手,把他另一侧的裤腿也扯了下来,而后便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坐回去,神色坦然。
众目睽睽之下,蒋自明正好看见他的动作。
虽然只是简单地拉了一下裤脚,他却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暗自腹诽:队长是不是被脏东西附身了,以前不是说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人,合着他就是这样瞧不上的?
而卜成的反应就更加明显,他不满地看向郁酌,从鼻子里冷嗤一声,心想传言果然是真的,这人别的不会,勾引人倒是有一套!
另一边,李桐时却暗暗点了点头,再一次映证了自己的猜测。
几人各怀鬼胎,一时间没人开口,郁酌只觉得自己要被几道目光盯穿了,短暂停顿几秒后,他这才敛去神色,自顾自地捧起水杯喝一口热水。
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谢衷抱着新柴进屋打破寂静,谈话终于重新开始,大家也如郁酌所愿地换了一个话题。
夜色渐深,规划路线后,几人清点了装备和物资,已经是休息的时间,段煊安排好轮班守夜的人:“大家今晚好好休息,运气好的话,明早天亮后就继续赶路。”
于是火光缓慢地暗下来,话语声渐歇,屋外风声却没停。
翌日早晨,天亮的时间比平时推迟了近一个小时,段煊几次站在门边观察情况,神色有些凝重。
没过多久,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醒来,打开窗户,天空中只有几抹不易察觉的亮色,随后黑暗被一点点抹去,直至天光大亮时,尽管天色阴沉,却并没有下雨,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出发。”
几辆车整齐地再次上路,驶过这一段公路后,水泥路面便逐渐变成了泥巴地,道路也变得狭窄,仅能容得下一辆车通过。
一路上倒是没遇上丧尸,不过也没有活人。
仔细想来,他们离开基后,除了史俊和刚加入的汪和,似乎再也没遇上过其他幸存的人类,这样的念头让人禁不住心中绝望,车轮压过泥泞的路面,杂声中,气氛也隐隐沉闷。
下一个补给点是几百公里外的新城区,虽然距离远,道路却很平坦,卜成和郁酌相看两厌,于是出发前主动去和谢衷一辆车,把余思莹换了过来。
余思莹见着郁酌就忍不住心情愉悦,方向盘很稳,时不时朝他这边望一眼。
大家中途短暂休息过一次,修整后继续赶路,很快就到了傍晚,没过多久,她又开口道:“对了,队长,等会儿到了地方得看着点卜成,免得他又添乱。”
郁酌在心里点了点头。
“知道。”段煊敲了一下通讯器,“已经提前和谢衷说过了。”
黄昏笼罩地面,天色迅速暗下来,余思莹降下车速,发现道路变宽阔许多,两侧也有路灯闪烁,便知道是进入城区范围了。
他们本以为这里和上一个地方差别不大,大概也是被丧尸摧毁得破败不堪,废弃后几乎没有人类能够在其中生存。
谁知随着几辆车逐渐靠近,不远处却隐约灯火通明,众人的视线最终停留在看不见尽头的数丈围墙上。
余思莹将车停在高墙下,没熄火,抬头看了一眼,迟疑道:“这里是有基地?”
夜色深黑,周围茂密的树木更透出诡异的寂静来。
前方道路封锁,大门紧闭,刚修建不久的高墙□□地矗立着,带上了几分迫人的气势,比起洪望基地里不知道强多少倍,看起来坚不可摧,显然要花费不少人力物力,也足以窥见这个基地的实力。
墙边的高台上没人盯梢,静默无比,黑暗中,虫鸣嘈杂,举着望远镜也只能模糊看见零星亮着的几盏灯,段煊拧眉看了几眼,正要开通讯器,下一秒,谢衷的声音从另一头传进来。
滋滋的电流声中,他说:“队长,我检查过了,周围安全,我下车去看一眼。”
通讯刚一结束,郁酌转头按下车窗,接着便看见谢衷在黯淡的光线中开门下车。
他办事比卜成靠谱,人也沉稳,下车后,先是警惕地打量环境几秒,确定没有其他动静之后,这才慢慢靠近围墙。
其他人第一时间在车窗架起枪保证他的安全,等了一阵,什么也没发生,谢衷转过头朝他们打了个手势,正要继续向前,郁酌却瞥见段煊似乎皱了皱眉,于是顺着他的视线朝高墙上望去。
看了半晌,他没看出什么,刚想移开目光,没来得及转头,视野中突然闪过一抹细微的亮色,即使在黑暗中也极不明显,让人忍不住怀疑是错觉。
然而就在下一秒,他指尖微动,脑中倏地闪过几个片段,终于察觉哪里不对,心底被重锤猛敲了一记。
有危险。
郁酌的心狠狠下沉几分,一时间顾不得其他,探出车窗外,近乎急切地提醒谢衷:“趴下!”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巨响,刺目的白光闪过夜空,一瞬间如同白昼。
两声威力慑人的枪响后,飞掠而过的子弹破空声在几人耳边炸起,冰雹一般重重砸向地面。
一时间沙土飞溅,什么也看不清了。
四周陡然寂静了一瞬,时间也在这一刻被延长。
郁酌刚开车窗,下意识阻止谢衷继续前进后,视线彻底变得一片模糊,猝不及防的枪声震得人耳廓发麻,刺人的白光下,他不自觉闭了闭眼,只觉得子弹激起的扬尘扑了满脸,有些呛人。
浓烈的硝烟味弥漫,几人的心也被死死攥住。
“谢衷!”卜成立即要下车,被身后的人拉住。
郁酌喘了口气,心跳还有些快,心里暗骂居然出手这么果断,没来得及看清便被人狠狠拽了一把。
他原本半靠着车窗,在对方的力道下跌回车座,转头看去,余光里是自己被尘土染灰的发尾,接着便对上段煊冷凝的目光。
段煊瞥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当机立断地打开通讯器,言语间隐隐带着怒意,压着情绪吩咐其他人行动,又对余思莹说:“往前开。”
车窗紧闭,隔绝了外面的尘灰,郁酌没出声,透过玻璃看见谢衷躺在地上,好半天没动静,不过胸口微微起伏,身上也没有明显的伤口,于是隐隐松了口气。
所有事都发生在一瞬间,余思莹迅速转动方向盘,用车身遮挡住高墙上的视线,另一辆车也开到谢衷身旁,车速未减,卜成找准机会打开车门,朝谢衷伸手:“上来。”
下一刻,原本毫无声息的人敏捷地抓住他的手,卜成手臂用力,借着车辆行驶间的力道飞快将他拉上车,砰的一声关门:“走!”
除了那几声枪响,高墙上再没动静,估计根本没把来人放在眼里,只有明晃晃的恶意,以为吓退了他们,于是没有继续攻击。
几辆车以最快的速度开出攻击范围,轰鸣刺耳,车轮卷起扬沙,最终在近郊的一片老旧民宅区停下。
光线晦暗,已至凌晨,卜成架着谢衷在椅子上坐下,神色愤愤道:“队长,吃这么大闷亏,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没事吧?”段煊先是看了谢衷一眼,而后又像是是赞同卜成的话,面带愠色地点了点头。
“还行,都是小伤。”谢衷没被击中,那颗子弹擦着他耳侧飞速划过,烫出一道暗红色的痕迹,在地上滚了一圈后,只有身上留下几道擦伤。
这多亏郁酌的提醒,想到这里,他看着对方微微点头,并没有多问,只郑重道:“谢了。”
郁酌抿了抿嘴,心虚地避开眼神,连声说偶然偶然,而卜成也没和他呛声,沉默几秒后,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又压下眉毛,再次咬牙切齿:“我现在就回去,他妈的,要不是刚才他们偷袭——”
他话音未落,正要拎枪走人,却被谢衷拦了一下。
卜成不耐烦:“怎么?”
谢衷没多言,只摊开手心,手上赫然是一颗轻巧的子弹,钢材制成,通体透亮,隐约还能看见侧面刻着一个符号,十分特别。
“这——”他不明所以。
“是钟苍穹。”只看了一眼,段煊便认出这批武器的使用权归属于谁,却在意识到这一点后神色变得严肃。
他皱眉道:“这里是钟苍穹的基地。”
“什么人?”郁酌不关心这方面的事,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看其他人如临大敌的表情,明白这人应该不简单。
“你没听说过?”蒋自明迟疑几秒,接着又想通了,“也是,之前我们遇上他的时候,他还一脸惨样,正琢磨着给家人复仇来着。”
“当时他邀请过队长加入基地,不过我们没答应,他赶鸭子上架,居然一个人也撑了下来,据说手段狠厉,很有血性,后来基地势力不断扩张,占城市一大半,几乎能和郁还峥齐名。”
“既然这样,那也算是朋友吧?”汪和眼神亮了亮。
“呸,朋友个屁。”蒋自明恨恨地反驳。
“当时段哥说要走,他表面答应的好好的,居然在我们离开当天耍阴招,想把所有人一起整死,要不是我们机灵,现在尸体都烂了半截了。”
汪和傻了:“是仇人啊。”
那时候卜成还不认识他们,听他这么说,不以为意道:“这不更好办了,都第二回了,新仇旧恨,正好趁着这次一起还回去。”
蒋自明试图阻拦:“冷静,我们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就这样过去说不定会出事。”
“我刚才看见了,上面放哨的一共三人,有夜视镜,武器只有三把步.枪。”
郁酌煽风点火,笑眯眯地补充,“他们管理挺严的,估计弹药不够,不然看就刚才那劲头,不可能只用这么点子弹。”
“可以啊,小少爷,视力这么好?”蒋自明知道这下劝不住了,看他一眼,有了前几次的经历,虽然觉得挺玄,又似乎不得不信。
“队长,就听你一句话,上不上?”卜成倒是记得段煊之前的警告,等他的回答。
于是其他人也看向段煊。
沉思片刻,段煊半抬起锋利的眉梢,神色凝重,暗色外套遮挡不住他手臂肌肉的蓬勃力量。
半晌,他突然无言地笑了一下,眼底翻滚着熔岩,流露出几分狠劲来。
他把枪扔给卜成:“走。”
他们不是没事找事的人,这次也只是想稍加警告。
毕竟如果要出城,以后不可避免会对上钟苍穹,刚才的袭击加上旧仇,与其忍着恶心向他示好,不如硬碰硬,让他有所顾忌。
简单部署后,段煊把车停在防守薄弱的高墙侧方,趁着夜色和卜成一起顺着绳子上去。
蒋自明:“我掩护。”
“注意安全啊段哥。”郁酌从车里探出头,只见段煊闻声侧过脸来,两人视线相接,下一秒,对方极轻地挑了一下眉,作为对他的响应。
接着,郁酌便看着两人悄无声息地翻上墙。
其他人在下面接应,蒋自明本来想一起去,却被卜成挡了回来,直言:不需要这么多人,于是只能留守。
无论多大的基地,在末世都有供电不足的缺陷,即使外墙固若金汤,其主要作用也是防御丧尸,重点在牢固性上,一旦遇上刻意寻找漏洞的人类,就会变得防不胜防。
他们动作很快,郁酌没戴夜视镜,上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只听见几阵闷响后,放哨的几人似乎呜呜叫了两声,接着就没了动静。
几根绳子唰的从高墙上垂下来,三人被捆得结结实实,悬挂在半空中,他们嘴被堵上,拼命挣扎无果,在高处晃悠地抖了两下,又怕掉下去,很快就不敢动了。
没过多久,两人利落地下来,卜成手里拎了个鼓鼓囊囊的包,抬手掂了掂,叮铃哐啷一阵响,咧嘴道:“上面的武器都缴了,补充点资源,也在他们脸上留了名字,那姓钟的一看就知道是谁。”
段煊并不在意会得罪钟苍穹,毕竟他们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于是有意留下身份信息,料定他短时间不会追上来。
丧尸病毒蔓延起,海水倒灌,沿海地区大多数被淹没,行星碎片也摧毁城市,因此能在这里占据地盘实属不易。
这座城市被江水从中截断,一分为二,另一头的管理者同样虎视眈眈,他根本抽不出多余的精力和人手应付其他事情。
——就算他真找上来,也不是不能应付。
这里显然不能停留,半夜渡江也不现实,几人驱车回到近郊,清点装备后,开始简单布置防御装置,打算在这里暂歇一晚。
“队长,他们这些枪是真不错,不知道从哪儿搞到的。”
卜成在包里翻找半天,枪械的碰撞声中,他居然从里面找出一把复合弓,打量几眼后扔给谢衷,“给你带的。”
见整理的差不多了,段煊没拿枪,只将手里的短刀转了转,点头道:“武器都收好,我去附近检查一遍。”
说完,他没等其他人开口,把已经安然坐下的郁酌从桌边拉起来,拎猫似的揪住他的衣领,不容拒绝道:“你和我一起去。”
郁酌:?
“不——”
他不想出去吹冷风,挣扎着要拒绝,耐不住对方动作太快,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已经出了门。
今夜比昨晚温度更低了些,寒风灌进来,郁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段煊利索地收紧他的外套拉链,拉锁正好停在他唇角,堵住对方没说出口的抱怨。
“刀拿好,有丧尸就刺他脑子,丧尸太多就赶紧跑,记住没有?”
郁酌被遮挡住小半张脸,眨了眨眼,无声点头,心里却默默道,他这不会是认真地想教会他什么吧,好日子到头了。
城市周边是树林,细密的树叶遮挡住本就微弱的光线,树影重迭,地面泥泞,也许是早就被人清理过,一路上他们没有遇到任何活物,也没有丧尸。
不知道走了多远,郁酌前进的速度一点点变慢,没走两步便要落后一截,又在段煊的等待下慢慢赶上。
“要不我们先……”
他喘了口气,扯了扯段煊的衣摆,正想说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话没说完,紧接着,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响动,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别出声。”
段煊轻微拧起眉,向前一步挡在他身前,打量片刻后朝那边靠近,然而没走多远,那阵声响一停,下一刻便有脚步声传来,听步伐似乎只有一个人。
那人急匆匆地从灌木里窜出来,略显慌张地踩断枯枝,没看见前面有人,差点一头把郁酌撞翻。
段煊将郁酌向旁边拉了一把,抽刀拦住他。
来人是个年轻男孩,头发微卷,眼见刀尖闪过寒光,忙不迭地顿住脚步,原本正慌乱着,却在瞥见郁酌时动作一顿,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眼中也流露出一闪而过的惊艳。
察觉出他眼神里的含义,段煊目光微冷,脸色倏地黑了。
“饶、饶命!”
被尖刀抵上脖子,卷毛顿时心中一颤,声音也抖个不停,暗自叫苦,这下再顾不上其他事情,脸色唰的就白了。
“我——”
他个子很高,不过似乎年纪较轻,不知道成年了没,尽管表情中有几分强装出的镇定,但显然没遇上过这种事,慌张的不行。
“我,我是附近基地的人,你们不能杀我。”半晌,他憋出这样一句话来。
郁酌原本还紧张了一瞬,却在看到来人时悄悄松了口气。
他刚才真是有点慌,倒没别的原因,实在是这场景似曾相识,不久之前他发现一路跟随的周烈,情况也和现在相差无几。
这人窜出来的那一刻,他甚至已经在心里琢磨,如果真的是郁还峥的人找过来了,他该用什么理由才不会让段煊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