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棋:“?”
他刚要皱眉,又听对面的人说:“别老是皱眉啊,话要听人说完的。”
方棋:“……”
那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寅迟又道:“我确实不知道,我小的时候失踪过一段时间,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变成这样了。”
“……”
什么叫失踪过一段时间?
“你不记得那段时间发生的事?”
寅迟:“不记得。”
方棋问:“你失踪是什么时候?”
寅迟:“七八岁的样子吧。”
方棋沉眸。
七八岁,已经是记事的年纪了,身体发生了这么大变化……他连身体都没了,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
寅迟抬眼看了看他,笑着问:“不信?”
方棋又摇头。
既然已经暴露到这个份儿上了,他没必要再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如果不是因为他年纪小不记事,那就只能是有什么导致了他记忆的丢失。
“其实我自己也一直在找身体变成这样的原因。”寅迟说:“以前一直没什么头绪,不过现在倒是有了一点了。”
方棋隐隐猜到了什么,但还是问:“什么头绪?”
寅迟看着他不说话。
方棋顿了顿,“你说叶千瑜?”
寅迟:“嗯。”
叶千瑜能在短短三个月内变成能控制一片鬼域的厉鬼,靠的是吸收别人的怨气。
寅迟也吸收了别人的怨气?
他当时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他哪儿来那么大的怨气化鬼?又怎么主动吸取别人的怨气?
而且寅迟体内的阴煞之气虽强,但他好像并不能控制自如,而是在压制。
如果他不是主动的吸收炼化,那就是……有人强行往他体内灌注煞气。
往一个孩子体内灌注阴煞之气?他就不怕孩子的身体承受不住,爆体而亡吗?
目光落在寅迟身上,方棋微微悚然。
他们当然不怕,寅迟现在不就是死了吗?
他的记忆丢失,难道是因为在爆体的时候对灵魂冲击太大?
方棋的声音沉了下来,“所以你是觉得,你变成这样,可能是被叶千瑜背后的人,当成了试验品?”
寅迟淡声道:“嗯,说不定呢?”
“……”
说不定个鬼!
如果是一个试验品,试验失败爆体而亡之后,他的灵魂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叶千瑜他们为了收集怨气,为了逃脱地府的探查,不惜给将死之人更换死亡方式,费心又费力,而寅迟体内压制的煞气远非叶千瑜可比,就算□□死了,他的灵魂也是丰富的“养料”,拿他做试验的人怎么可能放任他逃出来?
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做事时肯定异常的小心谨慎,内外都必然是层层防护,寅迟体内的阴煞之气再强,他当时也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他又怎么可能逃得出来?
方棋想不通,总感觉好像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寅迟含着吸管喝着饮料,垂着眼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棋奇道:“你现在的身体……”
怎么吃喝东西?
寅迟抬头,看出他的疑问,倏地一笑说:“玄门出品,五感俱全,你可以当做是一个受我操控的傀儡。”
方棋:“……”
尹涛之前给他的文件里,似乎是有提到过,尹家擅长的是炼器和制造傀儡,据说祖上最厉害的傀儡师曾经还制造出过一个拥有自己灵智的傀儡,有血有肉,从外形到身体,言谈举止完全和正常的活人一模一样。
现在却是没有人能做出来了。
但尹家能做到外形不露丝毫破绽,能有正常的五感,甚至模拟出脉搏和心跳,这已经很厉害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所以,你一直跟着我,也是为了查清你自己变成这样的真相?”
他伸手拿过一个蛋卷,送进嘴里咬了一口。
寅迟却说:“不,我跟着你,只是因为我想跟着你。”
“……”
方棋倏然抬头,撞进了一双深潭一样的眼睛,好像映着熠熠光辉,他薄唇微扬,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方棋没来由地漏了一拍心跳,他抿了下唇,脱口道:“为什么?”
寅迟看着他,眼神认真:“我说过了啊。”
方棋:“……”
所以说为什么?
那种没头没尾的话,任谁听了都不会相信,只会觉得莫名其妙。
寅迟依旧没有解释,而是反问:“那你呢?”
方棋:“什么?”
“你又为什么救我?”寅迟道:“你昨天去书店找我,应该不是为了给我疗伤去的吧?为什么改主意了?”
“……”方棋眨了一下眼睫,“你受伤是因为我……”
“我受伤不是因为你。”寅迟打断他说:“是因为我瞒了你。”
“……”
“我这种情况,在地府的规定里,会被怎么处理?”
方棋哑声道:“地府没有你这种情况。”
“哦。”寅迟又说:“那这种情况需要向地府上报吗?”
方棋:“……”
且还是作为重度危险的情况上报。
他脸上什么都藏不住,一小会儿的停滞已经暴露了他的答案,寅迟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说:“所以你为什么没有上报?”
方棋:“……”
他能说他忘了吗?
这是实话。
在看到寅迟身上那些惨烈的伤口时,他脑子里似乎有过一瞬间的空白,他压住了最开始质问的话,开始在意起寅迟身上的伤,最后治疗结束,他离开阁楼。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怎么处理寅迟这件事。
就算现在被寅迟特意提起,他依旧没有这个想法。
对鬼差来说这似乎属于失职?
“为什么没有上报,我只能想到两个原因,一是你舍不得我,二是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从方云松丢魂那次方棋主动联系他就很奇怪。
方棋绝对不是一个会主动联系别人的人。
他独来独往惯了,也不会一直放任另一个人跟在身边,哪怕是一个对他来说还算“有用”的人。
他防备心很重,过多的巧合堆积在一起,他在看到他们同校还同班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应该是怀疑和警惕,但他也没有。
他甚至一直有意无意地在观察了解自己。
不仅方棋对他很好奇,他对方棋的目的同样很好奇。
“你舍不得我吗?”寅迟问。
方棋下意识就想否认。
但还没等他说出口,寅迟又顾自恍然道:“不是的话,那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方棋:“……”
问题好像是他先问的?
为什么现在他成了被问的那个了?
餐桌对面,寅迟一双手五指交叉撑在身前,他用手背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他想从寅迟身上得到什么?
他确实有想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
那些缠在他身上束缚着自己的因果线,他想要斩断了去投胎。
但他给寅迟疗伤,为的不是这个。
他给寅迟疗伤,只是他当时那么想了,所以他就那么做了。
那他又为什么会那么想呢?
如果没有因果的事,那他当时还会那么做吗?
答案应该还是会。
不知道为什么,方棋只是自己这么觉得。
但在别人看来,他的付出不是无缘无故。
原来他在寅迟眼里和寅迟在他眼里一样,说的话做的事都不会是“无缘无故”。
他从上任到现在,除了谢辞,没跟任何人提过因果线的事,更没想过告诉寅迟。
说了又能怎么样?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他自己身上有了别人的因果线,有人跑来告诉他,他的反应只能有一个:哦,关我屁事。
毕竟现在看起来,就算寅迟身上缠满了他的因果线,对寅迟来说也没有丝毫影响。
他何必给自己多找一个解决不掉还甩不掉的麻烦?
况且因果线这么扯的东西,自己说了,寅迟就一定会信吗?
他犹豫的时候,兜里几乎没怎么响过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微信消息的提示。
方棋微怔,他抬了一下头,正好看到寅迟微微挑起的眉。
他状似随意地问:“有人找你?”
这么长时间,他还没听见方棋的微信响过私人的消息。
谁发的消息?
方棋也没避讳,拿出来看了看。
是喻明忠。
昨天回去之后,喻明忠就申请加了他的微信,现在发过来的是一张照片,里面是在他的车祸现场搜集到的东西。
方棋简单道:“警局发来的消息。”
寅迟:“警局?”
方棋:“嗯。”
他把警察昨天来找他的事说了,并且打算下午就去一趟警局。
他推迟时间是为了寅迟的伤,既然人已经没事了,他也没必要非得待在学校里。
寅迟听说他要去警局时反应不大,只是淡淡地问:“需要我陪你一起吗?”
方棋:“不用。”
他可不想再把这人卷进自己的事情里。
他拒绝得太果断,寅迟只好说:“那好吧。”
方棋:“……”
明明是他不让人跟着,现在却有种说不出什么感觉。
后来他知道了,这种感觉叫失落。
第054章 做梦
去警局之前, 方棋给喻明忠发了条消息,等他走出校门时,就有一辆车等在了校门口。
“喻队听说你今天有空, 特地让我来学校接你的。”来接他的小警员如是说。
小警员名叫王正一,两年前从警校毕业, 今年刚从地方公安局转来市局, 就连续遇上了几桩命案, 还都是非比寻常的命案。
但他虽然年轻,心态却很好, 就算知道他们即将要处理的不是普通案子,也丝毫看不出紧张,甚至说起案子时, 还隐隐有些期待, “其实就算你今天不来,喻队也打算等你下了课之后去接你的,事情出了点变故。”
方棋问:“什么变故?”
王正一直接递给了他一沓资料:“你先看看这个吧。”
“……”
资料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
警员来接方棋,开的是私人的车, 他刚刚拉开车门时, 门把手已经被太阳晒得滚烫, 说明车已经等在校外很久了。
王正一不是在他发了消息之后来接他的,而是一直在校外守着。
他们要解决的事应该已经刻不容缓, 只是碍于不能强制把学生带回警局, 所以才派了人守着,以便于发生意外的时候能第一时间找到人。
方棋没计较他们的这点小心思, 低头开始看资料。
资料上是林江市几个富二代的身份信息, 同时也是死亡名单。
就在一星期前,林江市西城区发生了一起命案, 几个富商的儿子在一家有名的私人会所里死于非命,当时就有人报了警,却在警方出警之后,被告知死了的人都被家里人接了回去,并送进医院出具了死亡原因和死亡证明。
死亡原因是酒精中毒。
“酒精中毒?”
王正一道:“嗯,酒精中毒,意外死亡。”
方棋道:“已经结案了吗?”
“没有。”王正一有点严肃地说:“但不是没有结案,而是没有案子可以结。”
“……”
他也不管方棋听没听懂,又继续说:“死的那几个富二代,是西城区出了名的纨绔子,那天在私人会所里一起玩的,都是一群酒肉朋友,聚在一起不是开趴就是酗酒,以前就有过酒精中毒被送进医院的经历,据当天的目击者称,死者死亡之前出现过恶心呕吐,神智不清的症状,死的时候有人被自己的呕吐物阻断了呼吸,有人直接心脏停跳,这确实符合酒精中毒死亡的特征,但就算是酒精中毒,也没有几个人同时中毒死亡的道理。”
“而在人死了之后,那几个人家里没有人报案,坚持认定他们的儿子就是意外死亡。”
方棋:“……”
倒挺会给警方省事。
一般来说,这种医院证实了死亡原因,而家属也认定了死因是意外的案子,就算离奇,警方也不会过于深究,毕竟警力有限,他们也没那么多精力在完全没有证据也没人配合的案子上浪费时间。
为什么喻明忠会特别关注这个案子呢?
“喻队一开始只是觉得那些个家属的态度奇怪,自己儿子死了他们虽然也送了医院去抢救,但从头到尾没表现出死了儿子该有的悲伤,也没有追究过私人会所里任何人的责任,就算那些富二代不成器,甚至有一个还是私生子,但就算那些有钱人亲情淡薄,也不至于所有家属都那么冷漠,所以喻队就派了人继续盯了他们一段时间。”
方棋:“发现什么了?”
王正一道:“发现其中有一个汽车生产公司的老板,在他儿子死的第二天就秘密请了一个人去他们家,然后当天晚上,被请去的那人就死了。”
方棋:“……”
王正一:“后来调查得知,那人是一个桥下面给人算命的神棍。”
方棋:“……”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那位汽车公司的老板请人回去应该是想驱邪的,可能是没想到邪是真的请的大师是假的,邪没驱走把大师先送走了。
“那之后,喻队对这个没人报案的案子就更上心了,但从那个神棍死了之后,后面几天又无事发生了,直到昨天晚上,又有几个老板的儿子失踪了,今天中午,就有几个大老板在一个玄术论坛的群里,发布了一条悬赏令,找有能力的人帮他们找儿子。”
方棋敏锐道:“依旧没人报案?”
王正一摇头:“没有。”
方棋默了。
这不是摆明了告诉警察这些富二代的死亡和失踪有问题?
前提是有警察注意到他们异常的行为。
不仅要注意到,还得相信他们的行为动机。
否则他们做再奇怪的事,也不过是“聚众闹事”,被请进局子里教育一顿就得放出来,甚至在“聚众”之前,警察连把人请进局子里的资格都没有。
更关键的是,那些人不肯报警,却在玄学论坛上发什么悬赏令,说明他们其实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是正常死亡和失踪,而失踪的原因他们也清楚,只是不能让警察知道。
还有让方棋在意的一点,是出事的地点。
西城区。
他上大学以前,在西城区打过暑假工。
死者当中有一个人他甚至看着有点面熟。
方棋又看了两眼,把资料合上,递还给了王警官。
十几分钟后,警车在警局门口停下。
喻明忠早就在门口等着了,亲自把人带了进去。
警局大厅是肃穆庄严的,大厅正中挂着超大版的警徽,各种法制科普或标语贴得到处都是,然而过了大厅,其他地方却又显得暗沉压抑,刻意封闭的设计,可以让走进市局的嫌疑人还没开始被审问,先感受到沉重的压迫感。
喻明忠径直把方棋带往会议室,半路上就迫不及待道:“案件资料小王拿给你看过了吧?我们简单查了一下那些老板发布悬赏令的那个论坛,发现……”
“我的东西在哪儿?”
不等喻明忠说完,方棋直接打断了他。
喻明忠一顿,转头看了眼,叹气道:“在会议室。”
方棋:“嗯。”
喻明忠:“……”
这小孩以为自己会诓他是吗?
照片不都发给他看了吗?
喻明忠摇了摇头,只能闭了嘴,先把答应人家的东西拿给他。
车祸现场搜集到的东西,用一个证物袋一样的袋子装着,和方棋之前想的一样,零零散散几张卡片,再就是一块玉佩。
玉佩颜色比较奇怪,红黑相间,像血里掺了墨,又像墨里滴了血,圆圆的一块,用一根普通的红绳子系着。
方棋把那块玉拿出来看了看,指腹在上面蹭了蹭,心里道了一声果然,玉已经碎掉了。
他把所有证件和银行卡搁置在一边,只拿了这一块玉。
喻明忠见状,放轻了声音道:“这块玉破损不是很严重,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找人帮你修复这块玉佩。”
他估计这玉佩是方棋所有的东西里最贵的一样了。
这小孩也是不容易,从郊区被接到市里,身上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连行李箱都破旧得不像样,一看就没被家里人好好对待。
回到了方家,别人都说他是麻雀掉进了凤凰窝,但实际上,他还是一个人生活,没拿过方家一分钱。
他连方家那么大的家业都看不上,肯定也不在乎银行卡里那点钱,但他对自己遗留在车祸现场的东西又似乎很看重,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因为这枚玉佩了。
估计是对他很重要的一个人送他的。
喻明忠如此想着。
然而方棋神色淡淡,摇头说:“不用,路边摊五块钱买的,不值钱。”
喻明忠:“……”
当时他是为什么买了这块玉来着?
好像是小学的一次期末考试,他考了年级第一,而覃元彦考了年级倒数,老师请了家长来学校,讨论他们的教育问题,覃元彦被老师“羞辱”后,心情不佳,路过一个路边摊时,遇到一个老奶奶给他推销自己磨的玉,覃元彦非但没有买,还怒斥老奶奶的东西是一堆没人要的破烂。
然后在路过摊位的时候,被一块石头绊倒了,原地摔成了狗啃泥。
方棋当时就在后面看着,不仅看到了覃元彦出丑,还看到了老奶奶得逞的笑。
于是在他路过同样被推销时,他拿了他兜里攒了好久的五块钱,买下了一块玉。
那时老奶奶很高兴,还说了很多吉利话,说这块玉可以驱邪避灾,佑他平安之类的。
那些话方棋没信,因为他后来发现,那老奶奶对所有买她东西的人都会说一样的吉利话。
但这块玉他也没扔。
正回忆着,忽然察觉到有人投在他脸上的视线,他一转头,看着喻明忠直愣愣地看着他。
方棋:“……怎么了?”
喻明忠道:“没事,就是看过你出车祸的那辆车的行车记录仪,当时车祸发生的时候,看你捂自己脖子捂得挺紧的。”
所以他觉得这人多少有点口嫌体正直。
但方棋依旧漠然道:“哦,那是疼的。”
出车祸时,这块玉被他挂在胸前,正面撞在了冲出来的安全气囊上,当时正好硌在了他的锁骨上,疼得他难以忍受。
他觉得车祸导致的致命伤都没有那么疼。
喻明忠:“……”
方棋没再说这块玉的事,他把玉塞回袋子里拿在手里,开始问玄术论坛的事。
现在不管是什么团体,哪怕是推销和传销,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都是先搭上线,再拉进群。
警方查到的玄术论坛不知道是谁建的,网站简介上写着:本论坛以交流玄术文化为宗旨,提供玄术相关的技术学习,包括但不限于免费算命,生辰八字,八字配对,易经,预测吉凶等……总之除了科学的东西,这个论坛上什么都有。
交流群就在论坛板块比较显眼的位置,想要进群也不难。
能主动搜索这个论坛甚至主动加群的,不是对玄术特别感兴趣就是有求于人的,被人举报的风险不大。
但也不是没有。
比如喻明忠刚从电脑上点开那个群,就有两条消息弹了出来。
——他妈的上次谁给老子算的命说老子这个月要走财运的?今天赌钱又他妈输了!
——果然这玩意儿他妈都是骗人的!举报了!
方棋:……
喻明忠:……
喻明忠咳了一声,“这些你不用看,看那条悬赏就行。”
他点了查找聊天记录,翻出了一条马甲为“彭”的人发的一条:重金寻找能人异士!
——雅庭会馆里闹鬼,害我儿子无故失踪,请能人异士帮忙寻找,价格面议。
后面跟了一个联系方式和面议地点。
……好廉价的重金悬赏。
这种消息真的会有人理会吗?
“没有,起码认真回复他的没有。”
喻明忠把消息往后拉了拉,后面回复他的几乎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重金?重金在哪儿呢?
——两百块也是重金,你儿子就值这点儿钱吗?
——你说闹鬼就闹鬼?你有证据吗?
发布悬赏令的人后面也没再说话了。
那条悬赏令发了之后就像石沉大海,除了一开始激起了一点浪花,就再没动静了。
“但这只是个开始。”喻明忠说:“我们查了那个人的微信聊天记录,发现他加了很多个群,关注了好几个,几乎在每个相关的公众平台上都发过相同的信息,而且在他发布那些信息之后,有很多人在私底下联系了他。”
方棋:“……”
这叫什么?
广撒网多捞鱼?
还是病急乱投医?
他大概明白了喻明忠他们为什么这么急着找他来这里,有之前那个神棍的前车之鉴,像这种“广撒网”的方式召集去的能人异士,很难保证都是有真水平的,一旦他们和那个神棍一样什么都不懂直接莽进去了,那又得搭进去好几条人命。
不过……
方棋看着电脑上能把人底裤扒穿十分详尽的聊天记录,他侧头看了喻明忠一眼,问:“这件事不是没有立案吗?你们可以随便调取其他人的聊天记录吗?”
喻明忠:“……”
那当然是不可以的。
但是事态严重,所以他用了点手段。
方棋又道:“这应该属于违规。”
人间的警察可以随便违规吗?
喻明忠脸上闪过一丝怪异,说:“你还关心这个?”
都干非自然这一行了,难道不理解非常规的事情要采取非常规的手段?
方棋淡声道:“不关心,职业习惯。”
用特殊手段窥探别人隐私这种事,就是在地府也是严令禁止的。
喻明忠:“……”
喻队神色一言难尽,心说你一个大学生能有什么职业习惯?
但他还是说:“先解决案子,结束之后我会自己上报的。”
“……”
方棋又看了一些西城区那些富商的相关资料,一群富二代集体被盯上,富商却极力掩盖不让警方参与,有猫腻是肯定的,但他们既然明目张胆地阻止了警方调查,说明明面上肯定看不出什么。
于是方棋看了一会儿,把资料往桌上一扔,起身道:“情况我知道了,明天我直接过去。”
喻明忠一愣:“明天?”
据他所知,今天就已经有人去了“面议”地点,看样子是打算今天晚上就行动。
这人明天过去干什么?去给那些作死的人收尸?
“不会让所有人都去的。”方棋道:“一个神棍死了,只要查不到死因或者找不到证据,他们还能撇清关系,但他们公开发布了悬赏,如果死的人太多,他们脱不开关系,就算警方拿他们没办法,舆论也会把他们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