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任沅是有点洁癖,但他不急着去洗澡,白清语似乎有秘密瞒着他。
白清语瞪大眼睛:“我给茶树施了农家发酵肥,你刚才在地上滚了,也不介意吗?”
贺任沅脸色变得难看,仿佛能闻到白清语说的农家肥的味道,他不可置信:“你哪来的农家肥?”
白清语:“网上买的呀。老板,既然你都不介意衣服上沾着,那就让我养鸡,你不用踏进鸡舍一步,不会踩到鸡屎,但就有鸡蛋吃哦。”
贺任沅攥了攥手指,克制地说:“网购扣工资。”
他悍利地把西装外套脱了,连领带一起扔在垃圾桶里,身上余一件薄款衬衫,宽肩窄腰的好身材完美呈现。
白清语目送贺任沅进屋,忙一把捞起坑里的小崽子,火速从另一个门进去,运到三楼。
小崽子在坑里也脏了,要洗洗。
白小茶坐在洗澡盆里,头发被香皂打上泡沫,搓出一头白色泡泡。
“爸爸,麻雀飞到我头上了。”白小茶指了指自己的头顶,手指摸到了泡泡。
“你表现得很好,下次爸爸带你去动物园看鸵鸟。”
白小茶:“爸爸,我是太小的宝宝吗?”
白清语心道白小茶果然会记得老板叔叔说过的话,今天要是贺任沅说出不好听的话,他以后都不会再让茶宝见到坏蛋老板叔叔。
“对啊,你是个小宝宝。”
白小茶:“爸爸,老板叔叔很高很高。”
白清语:“嗯,你长大了比他高。”以茶树形态长得比人类高,再容易不过。
白小茶:“老板叔叔也是黑头发。”
白清语:“黑色的也很酷。”
白清语用浴巾把洗好的崽子包起来放在床上,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接着是敲门声。
贺任沅:“白清语。”
白清语高声道:“我在洗澡,你有事吗?”
一声若有若无的“没”从门缝里挤进来,白清语和白小茶皆是以竖起耳朵的机敏状态坐着,直到传来贺任沅走远的脚步声。
贺任沅下楼,在会客室找到管家,正值月末,需要跟会计核对本月收支。
贺任沅听到他们说工资,道:“预支的不算,下月初照常给白清语发工资。”
管家一喜,少爷终于懂得挽留人才了,笑道:“给白清语涨多少工资?咱们得开个富有市场竞争力的工资。”
“涨?”贺任沅嗤笑,一个天天气人的保姆还涨工资?岂不是变相纵容他的行为?
管家表情难以言喻:“那是什么名目?”
贺任沅道:“上次预支的算安家费。”
好公司都会给员工一笔安家费,合情合理。
管家:“……”没听说过给住家保姆发安家费的,巧立名目,就不能老老实实涨工资吗?
贺任沅吩咐会计:“往后过节费涨两千。”
涨两千,肯定是全体涨钱啊。会计笑容满面:“是,清明补发吗?”
贺任沅:“补吧。”
管家心情复杂,少爷你的名目是很多,但是人家要辞职了呀。
因为白清语要带着孩子搬家,所以离开时不能让贺任沅看见,管家才答应帮白清语瞒着。
贺任沅扯了两句工资,才说到重点:“采茶要两个人,不准一个人搭梯子。”
他刚才上楼找白清语就是想说这个,但是白清语在洗澡……他突然就当面说不出来了。
管家起初疑惑,然后恍然:“行,我会看着的。”
贺任沅皱眉:“要扶着,要不你采茶,他扶着。”
搭梯子是一件讲究经验的事,齐管家爬过的梯子估计比白清语走过的楼梯还多。
贺任沅想起白清语在梯子上身子晃来晃去的画面,“他恐高,报工伤很麻烦。”
白清语这么穷,乡下估计是住平房,二楼都没去过。
齐管家微笑:“好。”
贺任沅走后,白清语继续出门采茶,这次管家说什么不让他上梯。
白清语:“为什么?”
白小茶:“为什么?”
管家:“这是少爷的指令。”
白清语小声反驳:“居然看不起茶神的能力。”
新采的茶叶先晒青,再凉青、做青、杀青等,白清语预估自己走之前能帮贺任沅制作一包毛茶出来。
周四,白清语在贺家的炒茶室里,研究了一会儿各种工具的使用方法。
他早就见过无数次村民炒茶,见证着炒茶器具随着科技发展越来越智能流水线化,贺任沅这里倒是挺原始的。
白清语将茶叶倒进锅里,徒手不断地翻炒,掌心被热茶叶微微刺痛,但不算难忍,他第一次尝试炒茶,干什么都很新奇。
炉边温度高,鬓角全是汗,白清语倒是无所谓,但白小茶明显热得脸蛋发红。
“茶宝,你出去玩。”
白小茶:“我给爸爸帮忙。”
白清语:“你要帮什么?”
白小茶搓搓肉乎乎的小手:“爸爸,我不怕烫。”
白清语伸手捏了一下小崽子的掌心:“痛吧,你的掌心皮肤太嫩了。”
白小茶缩手,脚底搓了搓地板,茶色澄澄的眼里亮起两只小灯泡,异想天开道:“爸爸,我可以用脚。”
在乡下他总是光脚跑,邓爷爷抱着他心疼道:“你脚底皮厚是不是,小心石头。”
白清语:“……”宝宝,你不怕烫脚,但你老板叔叔喝了烫嘴。
“你还是去玩吧。”
管家推门进来,道:“董事长送了一个西瓜果盘过来,吃吗?”
吃西瓜不优雅,少爷肯定不吃。
贺望重在西瓜上雕花,雕成狗啃过的样子……嗯……还好茶宝不介意。
管家欣慰地揉揉茶宝的脑袋,除了你,谁还有资格给董事长当孙子。
转眼周五,白清语制好了一包毛茶,数量不多,很快喝完,也用不着精制保存,白清语用一只密封袋装好,放在茶叶柜子里。
他着手收拾自己的行李。
管家唉声叹气,仿佛上班的乐趣都没了。
白清语:“齐叔,您就说我临时有事回乡下了,在乡下脱不开身,以后就不来了。”
管家:“好吧,你新的工作找到了吗?”
白清语觉得自己从这里辞掉保姆工作,去另一家当保姆,说出来莫名有种背叛的意味,面对管家的善意挽留,他心虚道:“是一个同乡,发财了,让我过去帮忙。”
管家:“核实过了吗?你这个同乡不在东南亚吧?”
“就在南城。”白清语掏出上次管家给的工资信封,白小茶没上幼儿园,一分钱都没花,他工作不到三个月,截止今天才试用期满,不应该拿钱。
管家:“不用退,这是少爷给的安家费,支持你在南城落脚的,来了就有。”
白清语:“安家费?不是包吃住吗?”
管家微笑,少爷这破借口连白清语都糊弄不过呢。
“当我们当长辈的给小茶的见面红包,南城的风俗,家里有小孩子初次上门,不管是谁,要给红包。少爷不知情,我帮他给了,沾喜气,接子女运。”管家一本正经地编造。
白清语:“还有这种风俗。”罢了,那等贺少爷有孩子了,到时候把红包封回去。
两人正交谈时,贺任沅突然回家,脸色铁青地拽着白清语的手臂,把他拉到花园,指着新种的茶树苗:“这不是原来那棵。”
白清语:“呃……”补种的这棵才是真网购的。
贺任沅最近忙,晚上都挺晚回来,路过花园没仔细看,今天中午回来吃饭,想着绕过去看看,结果,这分明被换了一棵。
原来那棵苗子树冠小小的,圆乎乎的,少了一茬叶子,又显得笨笨的可怜。贺任沅都想好一日一日见证他长大的。
再看眼前这棵,树枝杂乱,叶子蔫巴,普通至极。
白清语:“你说他太小了,我就退货,让商家发了一棵大的。”
贺任沅冷笑:“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听话。”
白清语:“……”
贺任沅:“退货快递还在路上吧?单号给我,我拦截。”
嘶……这都是白清语没听说过的流程了,但他最近也变聪明了,道:“商家说寄回去路上会蔫,直接补发。原来的那棵,我送人了。”
贺任沅:“谁让你送人了?”
白清语:“这里寸土寸金,连丝瓜都种不下,何况是将来要开枝散叶的茶树?”
贺任沅被噎了一下,“送谁了?”
白清语挣开他的牵制,道:“少爷您就放心吧,茶树苗去了新家会很幸福的,有鸡有鸭有阳光——”
这番比较,贺任沅听了心里非常不舒服,咬牙道:“乡下?”
白清语:“对,我让同乡正好要回乡下,我带回去给我伯伯种了,我伯伯在武夷山脚下生活一辈子,种了无数茶树。”
他觑着贺任沅的神色,语气不知不觉变成安抚,声调温柔:“武夷山好水好,比种在大城市好多了,是不是?我伯伯比我还会照顾茶树,将来你有空了,也可以去看看。”
一点没撒谎,邓伯做的饭比他好吃多了。
贺任沅虽然不承认有比他家更好的地方,但茶树是茶树,人是人,或许白清语是对的。
“我不能轻易信你,证据。”
白清语想了下,他倒是有一张照片,是他和白小茶在山上变成本体,让邓伯拍的。
他在相册翻了翻,凑到贺任沅眼皮下:“看,种好了,很精神吧。”
贺任沅垂眸一扫,一眼认出那棵小茶树苗,依偎在一棵大的茶树……
“等等!”
但白清语已经不由分说把手机揣回兜里了。
贺任沅:“我再看看。”那棵大的怎么也有点眼熟。
白清语:“你不是看过了。”
贺任沅简直被油盐不进的保姆气昏了头。
一张照片让贺任沅失眠了。
贺任沅灌了一口凉茶,不确定失眠因素是照片,还是白清语。
怎么琢磨着更像是后者?
贺任沅干脆起床,去书房,摊开这些天一直空白的日程记录,拿起笔。
“罄竹难书。”
夜深人静,楼上的动静就变得清晰。
白清语还没睡?
心念电转,贺任沅离开书房,悄悄上楼。他说不好自己想干什么,但白清语有事情瞒着他毋庸置疑。
他当律师时,当事人有没有说真话,有没有藏着部分事实,他一眼就看出来。
白清语无疑是个不配合的当事人。
白清语明天早上就要离开,半夜还在悄悄收拾,他想把三楼恢复原样,免得贺任沅吹毛求疵。
三楼是白小茶的活动范围,其他房间多多少少有点活动痕迹,比如刘姐和萌萌她们上来时,白小茶在哪,就随机刷新投喂地点。
别的卧室也有白小茶掉的面包屑。
“宝宝,你在客厅,不能进来。”
白清语在拖地,白小茶如果进来,地上就会留下吧嗒吧嗒的一排小脚印,一看就属于人类幼崽。
“好噢,爸爸。”白小茶坐在客厅地板上,掰着面包吃。
管家爷爷今天给了好多好多面包,吃完就变成大宝宝。
贺任沅上楼时,就看见了完全不可能出现的一幕——有个小崽子在他家吃面包。
过于荒诞,贺任沅甚至怀疑自己在梦游。
他掐了自己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天上掉下来的?
白小茶正幸福吃着面包,感觉到背后有人,转头一看——
老板叔叔?
嗷?躲猫猫被猫老板抓到了?
一大一小对视着,双方都很懵逼,静止画面长达六十秒。
贺任沅尽量友善地问:“小朋友,你是——”
白小茶:“老板叔叔——”
电光石火之间,白清语冲出来把白小茶抱进屋里,关上门了才出来。
“对不起,我有一个孩子。”
“你结过婚了?”贺任沅声音僵硬,凭着律师的本能抓重点反问。
白清语:“……嗯。”
贺任沅定在原地,一股难言背叛的情绪压不住地冒上来,他怀疑天花板漏了都没怀疑是白清语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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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悄悄有个地方破防了。最近营养液涨好多,谢谢大家。
卧室门后传来猫猫祟祟的动静,明显是一声小崽子把侧脸蛋贴在门上偷听的“咚”。
成年人的基本道德是不在小孩面前吵架。
于是贺任沅强行咽下了出口的质问,“我姑姑知道?”
只有我不知道?
白清语脸色窘迫,他不想连累管家,想说是昨天刚把孩子带进来的,但是贺任沅一旦起疑,随便打开一个家里的监控回溯,都能看见小崽子活跃的身影。
“对不起。”
贺任沅逼近一步,压低声音:“你真以为我不敢开除你?”
白清语:“你当然敢。”
贺任沅看着彻底老实的保姆,心里一丝痛快也无,只有被欺骗的愤懑,他把这归结于姑姑管家联合欺上瞒下的恶劣行径,以掩盖某种微不足道的酸涩。
他终于知道白清语四肢健全又不脑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原来是带着孩子不好找工作。
孩子才是白清语的软肋,只有现在,这个人才会老老实实地不顶嘴。
贺任沅唇角绷紧,余光扫过那道门,门口的小崽子一定竖着耳朵,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像刚才和他对视时那样。
这么晚了,该睡的一个没睡。
贺任沅心里浮起不合时宜的柔软,他鄙弃这抹优柔寡断,却不得不道:“睡觉,明天再处理你。”
白清语讶然,唉,老板就说了三句话就走了?
幸好他准备辞职了,他走了贺任沅应该能消消气。
白清语担忧地看着贺任沅的背影,他好像给贺任沅带去了伤害?
白清语垂着眼敲了敲门,轻声道:“宝宝,退后,我要开门了。”
贺任沅在楼梯转角听见这句温柔的哄孩子的话,脚步顿了一下。
白清语进屋把小崽子抱到床上:“睡觉吧。”
反正都被贺任沅发现了,也不用半夜瞪着眼睛到处消除白小茶的掌印了。
白小茶:“爸爸,老板叔叔生气了嘛?”
白清语:“没有,老板叔叔天性不爱笑。”
翌日六点半,白清语收拾好父子俩的衣服,放在绿色大桶的最底层,垃圾桶下窄上宽,零碎的放下面,最后抽走小崽子身上的小棉被,叠好放在上层。
白清语给呼呼大睡的茶宝套上春款外套,放在柔软的棉被上,然后在桶子边缘夹一个夹子,桶盖盖下来时被支起来一条缝,留着通风。
他来南城以后没有添置东西,背上再背一个兜,就是他的所有行囊。
白清语推着垃圾桶,桶轮在地上摩擦出细细的声响,停在电梯前。
他回头看了一眼三楼,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他不经常拍照片,但这里是他和白小茶的第二个人间落脚点,值得纪念。
电梯下行,停止,白清语以为一楼到了,一抬眼却发现停在了二楼,厢门滑开,外面赫然站着贺任沅。
贺任沅站着不动,他从不跟垃圾桶同乘电梯。白清语这么早倒垃圾?养一个小崽子会每天产生很多垃圾?
他想起以前去当事人家里见过的孩子,他和当事人谈了多久,那孩子就在旁边撕了多久抽纸,堆成了小雪山。
不对……倒垃圾还要背包袱?
贺任沅当即抬步走进,掀开盖子一看,里面居然躺着一个小崽子,脸色刷地沉下来。
他还没开除白清语,白清语竟然要走?还走得这么不体面?拿垃圾桶装孩子?当他家保姆买不起婴儿车吗?
贺任沅顿时气血上涌,买垃圾桶就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崽子在他眼皮底下运进运出?!刑侦剧看多了是吧。
白清语伸手捏住白小茶的脸蛋,利用幼崽缓和气氛:“他叫白小茶,可爱吧。”
贺任沅不吭声。
白清语松开手,好吧,不是所有人类都喜欢孩子。
电梯停在一楼,白清语见老板不动,率先推着孩子出来。
管家正吩咐刘姐今天给白清语多蒸点包子,一回头看见少爷和白清语一起从电梯出来,再一看两人的脸色,坏了。
“齐叔,我去我发财的同乡那里了。”白清语眼神却看着贺任沅,“我以后不来了,这段时间多谢你和刘姐的照顾,也谢谢老板的大方。”
贺任沅走过去坐在餐桌边,一言不发。
管家急坏了:“少爷,您说句话啊。”
贺任沅:“他要去投靠有钱老乡,我还要挽留不成?”
管家小声:“老乡肯定没你有钱啊。”您也可以砸钱挽留。
刘姐是今早才得知白清语要走,眼眶一直红红的。李如李愿姜萌萌露出晴天霹雳的眼神。
贺任沅抿着唇,是,全家就他一个恶霸。你们都狼狈为奸怎么这时候不拖着白清语的大腿让他走不了?!
白清语笑了笑,道:“那我先走了,我还要去坐早班公交车。”
管家掀开垃圾桶看见白小茶,总算知道白清语买这垃圾桶干啥,眼角抽了抽:“等等,我给你拿几个包子当早餐。”
管家连忙跑进厨房,不顾烫,从锅里拿了七八个馒头肉包奶黄包,装进纸袋里,递给白清语。
香气腾腾的包子,叫醒了被打扰睡眠好几次的白小茶。
他像小地鼠一样顶开绿色盖子,一冒头就看见管家爷爷的包子:“管家爷爷。”
奶呼呼不谙世事的声音,给豪宅凝滞的气氛注入一丝活力。
“给你。”白清语用纸张包着热乎的馒头,他不敢给白小茶有馅儿的包子,咬一口会被里边的馅汁烫到。
“谢谢爸爸。”
“你看看,这么懂事的孩子……”管家用眼神瞥着贺任沅,这么懂事的孩子,你不心动吗?
贺任沅巍然不动。
管家没得到贺任沅的回应,只能尴尬地小声跟白清语解释,“少爷三年前被一个小孩推下山崖,对小孩子比较排斥。”
当时的律所合伙人骗贺任沅去武夷山接一个公益诉讼,结果在山上收买了一个智力障碍却长得壮实的超雄男孩,假意接近贺任沅问路,猝不及防一推……
贺任沅事后收拾了很多人,唯独动手的人,精神状态和年龄法律都拿他没办法,他就讨厌小孩了。
白清语恍然,那这真是挺惨的,他的行为冒犯了贺任沅的痛处。
他所能做的,就是迅速消失在少爷面前。
白清语加快脚步。
“站住。”贺任沅突然出声。
管家面色一喜。
贺任沅停了十秒,才憋出一句话:“把茶叶留下。”
正在干饭的白小茶:嗷?老板叔叔也在?
白清语:“没有了。”
贺任沅:“我会信——”
白小茶复读:“老板叔叔,没有茶叶了噢。”
“宝宝倒光了。”白小茶咬了一口馒头,“爸爸没有了。”
白清语:“是这样的。”
二对一,根本斗不过,贺任沅哪有再质疑的份。
面对白清语他还能拿出老板的威严,可是再加一个孩子,大人的体面也要维持。
还有,“老板叔叔”这四个字他听着刺耳,说明就算白小茶可爱得他想抱一抱,他还是没那么喜欢小孩。
白清语顺利带着白小茶跑路,盖子没盖上,白小茶在天亮的光线里啃馒头,身下是软软的被子,舒服得像头等舱。
白清语给新雇主江先生发消息,说自己会比预计时间早一点到,现在已经出发了。
江礼帛出国交流去了,有时差,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白清语也不急,慢悠悠推着白小茶散步。
出了贺家的别墅区范围,路上人多了起来,看见白清语的操作,纷纷侧目,眼神都舍不得挪开——垃圾桶里的崽子,可以捡吗?
白清语无意成为焦点,督促白小茶快点吃完:“宝宝你太显眼了,我要盖上盖子。”
白小茶:“噢。”
垃圾桶想挤进公交车的门有些困难,白清语想了想,时间充足,不如直接散步去,两小时就到了。
管家还在上眼药:“清语这个人很节省,舍不得买吃舍不得买穿,父子俩过得紧巴巴。”
“我就没见这么乖的孩子,要不也不能藏这么久。”
“清语刚进城就来了咱这,出去还跟白纸似的,不知道会不会被人骗。”
“他的同乡我也没见过,会不会被骗去东南亚大的割腰子,小的卖掉啊。”
贺任沅再也听不下去,抓起车钥匙冲出去。
“少爷你上哪去?”
“上班。”
“早饭还没吃呢。”
“不吃了。”
白清语环顾一圈四周,看见一家卖早餐的店,想给白小茶买个豆浆。
他推车过去,看见饮品种类不止豆浆,一个小朋友刚好美滋滋买了奶茶。
奶茶,是茶叶跟牛奶兄弟一起打拼的新赛道,据说很好喝。
白清语也给儿子买了奶茶,三块钱,跟豆浆的包装一样。
“你乖乖喝奶茶,躲在车里面。”
“好。”白小茶吸了一口奶茶,触及味蕾时,整张小脸惊住,艰难咽下去,道,“爸爸,不好喝。”
白小茶甚少负面评价人类食物,唯有茶叶相关,劣质茶粉,茶神幼崽一下子就能吃出来。
世界上居然有难吃的东西!
白清语把奶茶接过来,也喝了一口,眉心一下子蹙紧,太难喝了,这用的真茶叶还是假的茶叶。
他赶紧把奶茶扔了,换了一杯豆浆。
因为白小茶说奶茶不好喝,店主既心虚又热情地免了豆浆的钱。
白清语盖上盖子,推车往江家的方向走,这时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细如牛毛的雨丝飘在身上,没有雨的触觉,但有雨的凉意。
春雨贵如油,对人类来说有点凉意,对茶神正好。
白清语没带伞,也不想打伞,如果在武夷山,春季来得更早一些,他早就带着白小茶在山间淋雨了。
不过马路上不好换衣服,白清语不打算让白小茶淋雨。
雨大了一些,茶神幼崽天生对春雨敏感,就像石头缝底下的小草种子,受到召唤就要发芽。
“爸爸,我也要淋雨。”
“好吧。”
白清语停下来,掀开盖子,把衣服干燥的小崽子拎出来。
白小茶笑弯了眼,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地推绿色大桶,起到一个蚍蜉撼树的作用。
雨渐大,马路上车辆的雨刷器更加勤奋地挥动,大巴车上的乘客往窗外俯视,看见城市的清洁工冒雨工作,头发湿漉漉的,身边还带着蹒跚学步的小孩,不由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一条悲天悯人的朋友圈。
[他是清洁工,也是父亲。]
大巴车轮碾着水开过,溅起的水花精准落在小崽子头上。
白小茶摸摸自己的脑袋,跟爸爸一样湿了!
白清语接到江礼帛的消息,问他行李多不多,他让一个朋友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