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终,陆时还是推开了那扇大门。
青山道人那躺在院落之中、遍布伤痕,周身残败不堪的尸身瞬间映入眼帘——
陆时一言不发,就这么沉默地打量着他。
见到这一幕,系统猫也不禁对陆时感到担心:“你……没事吧?”
别看陆时对待生死与搏杀时能那般轻描淡写,仿佛颇有经验,但,实际上这是他第一次直面一具真正的死尸。
更遑论,这具尸体曾在今天白天还与他有过会面,并给对方留下了极为难忘的印象。
系统猫见惯了太多在法治的温室中的宿主,有它的,也有它同事的,除了一些出身于混乱时代的,普通人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信念崩溃或者是大受刺激后性格发生改变,所以它不可避免地对陆时感到了担心。
但它很快就发现,这个担心是多虑的。
陆时虽然和老道士死不瞑目的双眼在对视,但灰翳的眸子之中自始至终都是与他异常的举动截然不同的宁静,并没有因为老道士的死动容半分。
许久,他移开了目光,嘴里轻声道了一声:“那王员外评价的果真不错……”
系统猫愣了一下才回想起王掌柜是说青山道人疯。
陆时情绪起伏低的,甚至让系统猫都怀疑先前他极速赶来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它张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干脆默不作声静静旁观。
就见陆时正在院落之中四处打量,像是在寻找着些什么。很快,他的目光就被散乱在杂乱废墟中某样物件所吸引住。
他缓步上前在碎瓦砾中翻出了一个圆筒状的物件,系统猫好奇地瞪大眼,等灰尘排干净露出下方青色的色泽之后,它才意识到那是陆时送给老道士的竹筒。
“不过真是幸运啊,在这么激烈的战争之后,它竟然还完好无损……”
陆时却摇头:“不是幸运。”
“什么?”
陆时将这处竹筒放在了眼前打量了许久,才发现了其中暗藏的玄妙,在竹筒的合缝处,隐藏着一段极为难分辨的图案,陆时想了许久,才从在陆家里翻看的一本书中想起这是阵纹的一种。
这才是这竹筒侥幸逃过一劫的原因,上面被布置了灵阵。
陆时蹙紧了眉头,这同时也意味着这个竹筒轻易无法被打开……
可就在这个念头刚刚准备从心底浮现的那一刻,陆时的手恰好搭在了筒盖上,只听嗡的一声轻微震动,那盖子竟然开了。
而一封信掉了下来,陆时接过的同时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这可以说是老道人留下的一段绝笔——
“想必小友猜到了,我设了只有小友方才能打开阵法。”
“很高兴你能来送老道一程……”
可就在他正要看下去的时候,他脑海中的系统猫发出了警告声:“陆时!快藏起来!男主回来了!”
陆时这才抬头看了眼天, 才发现黑夜已经散去,东方已经有日光装裱金边。
天亮了,算算时间, 男主也的确该回来了。
“还有多久?”
系统猫立刻道:“最迟十分钟。”
得到答案的陆时立刻将信笺重新卷紧放进了竹筒里面,同时立刻转身离开,他并不想在这里、以这种情况和男主见面。
亲人死去,他这个外人突然出现在这里,会产生误会是一方面,虽然的确能够摘除自己的嫌疑, 但只要男主深入地思考就会发现他全然漠视了一切的发生。
哪怕是他现在没有任何的能力, 但总归会心存芥蒂。
所以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快步走到了大门口,然而在离开之前, 他停住了脚步, 最后回头看了眼青山道人的尸身,往日如寡淡瞳色相称的平静终于起了阵阵涟漪。
只是太浅,并不足以掀起波涛……
陆时迅速将大门合上恢复成自己来时看到的样子, 扫了眼系统猫给自己点出的有关男主的坐标后, 选了个与之相反的道路离去。
然而他并没有走远。
在小心翼翼地绕了一个圈子之后,陆时最终在一处山石嶙峋的土坡之后停了下来——他将身子隐藏在黎明的昏暗天光中,清空思绪, 耐心地等待男主的回来。
他并没有等太久。
随着系统猫的提示:“来了。”
陆时循着象征着男主光点的方向望去, 一束初生的暖阳恰巧降落,令他得以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那是他与封烬的初次见面。
彼时的他还并不是在日后将整个元初界搅的天翻地覆的妖皇末裔, 只是一个在躲在偏僻的大山之中的穷荒道士的养子。
但龙傲天终究还是龙傲天,即便他如今还是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且被他的养父刻意地与修真界隔绝,只将他同普通人的方向引导,但有眼光者仍是能一眼看出他的不凡。
他的衣着并不华丽, 是村镇人干活时常穿的粗布短打、从黯淡褪色的色泽不难看出过于陈旧,已经被水洗多次。一头乌发被用发带草草地扎着束成了一个马尾披在脑后,但仍有几缕鬓发是漏网之鱼。
它们本该在风的吹拂中飘荡而起,为有着清秀面庞的少年再平添几分豁然或者洒脱的情调,只可惜少年身后背了一个巨大的布匹包裹,绷紧的系带证明它的沉重。
也因此,背着它一路走回来的少年额头涔涔涌出一层细密的薄汗,打湿了鬓发。
但少年的背脊始终挺直,脸上也自始至终没有浮现出一丝一毫的抱怨,甚至在抬头看着距离隐藏在山野林中的家越来越近后,眼里浮现出欣喜的笑意,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些许。
而从他腰上背着的一柄猎刀和飘扬在空气中的一股浅淡的血腥味儿不难推断出包裹里所装的是他刚刚进山猎到的战利品,且是丰收。
他想赶回家给自己的亲人一个惊喜。
陆时遥遥地看着这一幕,亲属相见,这一幕本该是温馨而又令人欣慰的,只是没有那场灾变的话。
没过多久,少年终于看清当前模样的青山观后。
他的步伐僵了一瞬,而后他突然扔下了被自己小心翼翼地护佑了一路的战利品,快步朝着家门的方向冲去。
背影阻挡了陆时的视线,但他仍是能够猜到,对方此刻脸上的神情,必然是慌乱的……
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毋庸多言。
陆时的脑中忽然浮现出了《万古龙神》原著作者对少年察觉养父被杀时的描写——
「封烬很想告诉自己,这是一场梦,或者是自己喝醉了作出的臆想,不然他离家时还因断了他买酒钱、而指责自己不孝的老道士怎么一转眼就成了一具尸体了呢?
只是封烬清楚的记得,他自从出生起就未曾做过一个梦。村里的小孩都说,是他得罪了掌管梦境的小小神明,于是对方就为他降下了这枯度整宿的惩治……
他也不喝酒,不是年纪小,而是因为老道士总是将自己灌醉,弄得神志不清,所以他对酒这种东西格外抵触……
所以,老道士是真的死了,永远地离开他了。
这个事实对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来说格外残酷,但支撑着他未被击垮的,是在看到那遍布庭院和他尸身的刀剑痕迹后熊熊燃起的怒火!
“是谁杀了他?”
这个自小就是其他村民口中懂事小大人在这一瞬彻底地摒弃了过往所学的一切,他将成为被仇恨操控的傀儡,直至找到伤害老道士的凶手,并将其千刀万剐,方才能够消弭……」
陆时缓缓地蹙紧了眉头,心中突然多了一种很莫名的情绪,以至于陆时卡在封烬进门的那一秒就撤回了目光,起身遁走。
系统猫惊讶道:“陆时,你不去雪中送炭了吗?”
陆时摇头:“老道士死了,也没有人埋伏于此,男主不会遇险,没有雪,又何谈送炭一说?”
“那就这么离开吗,任务就不做了么?”
“现在的男主马上就要沦为复仇的工具,贸然走近甚至还会被反咬一口……只能从长计议了。”
回答完,陆时就头也不回地朝着出山的方向,忍着膝盖上磕出来的伤口走去。
身后,如他所猜测那般,在简短地缄默之后,传来了少年撕心裂肺地呐喊与质问——
“是谁……杀了你?”
“……”
声音回荡在这幽邃的山谷之中,绕了一遍又一遍却仍是不愿消散,似是要让所有生灵都感受到少年的悲恸一般。
但这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现状。
养他的家被毁了、相依为命的老道士死了、凶手却仍逍遥法外……书中开篇的寥寥几笔被动地将少年引入了仙途,拉开了精彩一生的帷幕。
他将成为备受追捧的龙傲天,以至于无人在意这个在一夕之间失去了仅有的一切的少年是否愿意。
陆时依旧没有离开大青山,他就潜藏和老道士相识的城镇之中。
天明之后,这里的镇民开始三三两两地凑到一起讨论上了昨日那山中传来了轰隆巨响。
有人猜是山崩、又或是神灵发怒……各种讨论层出不穷,却没有一个人进山查看。
直到当往日意气风发的少年腰间扎白麻布、垂着脑袋失魂落魄地走进了镇里仅有的一家白事铺,将积攒多年的积蓄一股脑地拿出,定下了最贵的纸扎与寿衣并要求赶工加急之后,麻木的人群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只是他们的反应却出乎预料。
卖纸扎的老板在看到对方提供的名字之后吓了一跳:“是疯道士!他死了?”
呼喊引来了围观的人群激烈的讨论。
“道长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
“他不是才刚知天命吗?”
“……”
最后,人们将目光齐齐地投向这位报丧的信使,齐齐问:“这位小哥,披麻戴孝是至亲才该做的,因为一旦做了,那么日后他在地下的荣华富贵可就全部系在你的身上了啊,你需得日日供奉才行。”
少年将一切的情绪隐藏在散批的长发下,瓮声回道:“那再好不过……”
“小哥,你到底是谁啊,我们没有听疯道士提起过你啊。”
“……”
少年不答,只一味地催促,声音沙哑不堪:“劳驾,尽快做好。”
疑惑的民众也在此停止了追问。
他们沉默地对视一眼之后,极有默契地上前搭把手:“小哥,送人不是只要卖纸扎就行了的,还得写供帖,买银子。”
“还要专门的师傅过来唱魂,只有将人生来的功绩全部禀告清楚,下辈子才能投个好胎……”
“家属还得去哭丧,哭得越大声才能够告知地下的鬼众们,他不是孤魂野鬼,这样才不会受欺负……”
“……”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生硬的气氛推动了起来。
少年进镇子采购时不过孤身一人,但回程时却跟了一堆的人,有帮着他拎着白事物品的,也有搬了几张长凳供人落脚,也有人听闻缺厨具,背上了自己家那口锅底被熏黑的大铁锅拿起了汤勺……等等白会所用道具。
他们所为目的仅有一个,搭把手,去帮这个少年送老道士最后一程。
陆时没去,他找了一处院落的外墙拐角空闲处仔细翻阅起了先前未能看完的老道士绝笔信。
「小友应当很疑惑,为何明明老道我已经得知了真相,却仍是什么都不做留在原地等死?
哈哈,老道其实并未辜负小友的期盼,还是做了些准备的,只是不在老道,而是为了老道的那混小子……
老道抹去了他存在的痕迹,不止是家中、还有镇民的记忆。
老道不逃,是因为老道本就是该死之人,老道其实早已预料这一日的到来,只是仍谢小友的提醒,能让老道将那小子保全。
但老道深知他那倔驴脾气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他必然会踏上复仇之路,只是这条路何其艰难呐……
所以老道厚着脸皮在这里求小友再发一次慈悲,再停留几日,若那小子聪慧猜出真相踏上寻仙一途,还望小友能引他入灵宗。
不谢则为忘恩,有关小友所问之事,我愿为小友再提供助力……」
陆时正要翻看附页,却忽然听到了院墙内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得意笑声:“你说,那疯道士死了?哈哈哈哈!这就是多管闲事的报应!”
“死得好,死的妙,死的王掌柜我呀开心地呱呱叫……”
系统猫喃喃道:“哦, 这里是王掌柜的别院啊,不得不说,他这人真讨厌……”
正感叹着的它忽然瞪大了眼睛:“陆时, 你要干什么?”
陆时用行动为他解答。
他将竹筒一整个收进了储物戒,并扎紧了衣摆和衣袖,抽出了匕首,用嘴刁着之后,双腿一个发力跃空而起,在墙壁上一个借力之后, 他竟成功地攀上了这高耸的院墙——
“你是谁?”
院子里面正遛弯得意的王掌柜见到自家墙头突然多出了一个人吓得顿时大惊,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叫喊出来。
陆时已经腰腹发力翻过了围墙,一个腾空竟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面前!
少年嘴中的利刃晃了王掌柜的眼也终于让他意识到了危险, 本能掌控了身体, 他肥胖的身躯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
只是仍旧不及陆时。
陆时一个闪身借力就将人绊倒,王掌柜被砸的眼冒金星,想要抬头的时候却感受到了胸口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压迫, 睁眼就将少年一脚踩着他的胸膛。
在他惊恐地目光注视下, 陆时缓缓躬身,手中的匕首贴在了他的脸上,声音发冷:“积点口德。”
王掌柜这才终于明白眼前的少年为何而来, 只是他不仅没有半点的歉疚, 反而是如释重负——
“哈!原来是那个老道士的人,为他打抱不平来的!”
“我说他两句怎么了?难道我哪里说错了吗?哈!他就是死的活该, 听说是被人寻仇杀死的!死得太好了!”
陆时微眯起了眸,灰翳的眼眸也愈发显得凌厉,这一变故被王掌柜收入眼中,然而, 对方却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是开始了挑衅。
“有本事你刺下去啊!”
他之所以能如此跳脚,其实也正源于对青山道人的了解,他知道对方是一个正义、仁善的人,而被他教导出来的人也必然会被如此教导!
王掌柜把陆时当成了青山道人的某位弟子。
只是这一次,他猜错了。
陆时不仅不是弟子,甚至连晚辈都算不上,他们仅有一面之缘,还充斥着试探。
“往这里刺,你敢吗?”
所以当王掌柜指着自己的心口挑衅的那一刻,陆时眼中只闪过了片刻的犹疑,而后,攥紧了匕首猛刺而下!
“不巧,我真敢。”
“什……么?”
匕首轻而易举地刺穿了皮肉,但距王掌柜所指的方位仅有半指的距离,也因此避开了能当场要了他性命的要害。
但感受着血液从体内飞速流逝的王掌柜却仍是被吓破了胆!
再看向桎梏他的少年时的眼中已经再没有了轻视,取而代之的则是惶恐与惊惧,仿佛眼前的人是恶鬼!
“救命……”
王掌柜开始疯狂地挣扎,然而陆时不仅不阻止,还抬起了脚放任他逃走。
目送着他手脚并用地爬进了内院之后,听着里面传来的下属的惊恐惊呼,陆时在下手时都格外平静的脸上才终于有了几分其余的情绪。
他看了眼手上沾染的鲜血,因为刚刚离开体内,所以正还温热。
陆时却强迫自己记下这种黏腻的触感,他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这种感觉将会陪伴自己度过余生。
因为开弓,没有回头箭。
在王府的家丁围过来之前,陆时以同样的方法翻院墙离开,几步越过胡同口,往一处人流还算大的路口一钻,等家丁追来时,他已经隐去了所有的行踪消失不见。
“可恶!去哪儿了?”
“东边?来个人去东边!”
“把手镇门!”
“报官……”
“他一定是逃进了山中!”
“……”
众人乱成一团,像是要将山林整个翻过来也要找出陆时的踪影,却怎么也不会料到,他们要找的人将所有人甩掉之后哪儿也没去。
饶了一个圈之后在阵子中央的那间供奉着不知名神明的庙宇里空荡的后院暂时落下了脚,饿了就去前殿中摸一些信徒供奉的不慎新鲜的瓜果垫垫肚子……
就这样过了七天之后,陆时再次出门,外面针对他的搜索已经放弃,但他出门却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今天是老道士出殡的日子。
陆时接受了对方的合作,因为老道士给的报酬是一封详细地标注了薙魂所在的地图,他所要做的,只是引导男主前往灵宗。
青山道人的葬礼办的很简朴。
因为家中已经被毁,所有的存粮也被糟蹋,已无法撑起了席面,于是众人就心照不宣地免掉了这一环节,自发在家中用完了饭才过来。
随着时间到达,在仪官的一声起棺之后,装有着青山道人的棺椁被众人合力抬了起来,封烬也正在其中,不仅如此,他还是抬棺走在最前的人。
崎岖的山路本就难走,更别提抬着一层木质的棺椁,就连壮年男子都百步一换,然而少年却硬生生是扛着走完了全程。
土坑早已挖好,随着众人齐力用绳子将棺椁降下,仪官又念了一通之后,就开始了封土。
这活儿并不困难,几铲子下去,土坑就被铲平。
山腰上多了一个小小的土包,而里面却埋葬着一位隐去所有过往的人或辉煌或难堪的一生。
三声炮响,葬仪进入尾声。
随行的人开始献上纸钱为青山道人送上最后一程,封烬就站在坟茔的旁边,躬身回敬每一个来人。
陆时也在其中,但他再次用起了伪装,身份则依旧是跟那个老道士初次见面时的被视作软柿子可以随意拿捏的偏僻农家的畏缩少年。
在合掌拜过,放下纸钱离去时,陆时抽空扫了一眼封烬,这位他的任务对象,本书的男主龙傲天。
只见对方已无初见时的风发意气,低着头,寡言而阴郁,他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十岁,眉目之间也多了难以褪散的愁绪。
陆时知道,那是积压在他心头的仇恨,但他已清楚,对方已经从悲伤中走了出来。
在这一次葬仪之后,他将会长久地告别这处陪伴他前半生的家,踏上漫漫征途……
而陆时自己,也同样如此。
送别完青山道人之后,陆时跟其余心照不发的民众一样自觉离开,为封烬留出了独处告别的空间。
同时他也在等待这场交易的消息。
许久,脑海中传来了系统猫的声音:“你留下的那本修真门派短介,男主已经看到了。”
“那就行。”
得到答复的陆时回头看了眼埋葬着青山道人的山包,遥遥道:“交易达成了,我们互不相欠了。”
他在那份小册中将除灵宗之外的其余的宗门全部贬低的不行,而灵宗也的确担当的起这份捧赞——
灵宗虽不属于修真界三大宗门之列,却无一个宗门胆敢小瞧他们,因为灵宗奉行有教无类,不论何种族群、身份高低。
拜入山门之后就都会是一视同仁,可以随意选取宗门中收藏的功法修行。
但真正令它地位如此超凡出尘的,则是与其余的宗门相比,灵宗并不要求为宗门奉献什么,更不限制拜入山门的弟子离开。
与其说那是一个宗门,倒不如说是一个慈善组织。
青山道人执着让封烬加入灵宗的原因显而易见,因为对方的妖族血脉,如果他做一辈子的普通人,那么他的特殊将会被牢固的封印禁锢致死。
可当他踏入修途,那么这则阻碍他前行的封印则势必会被打破,届时,他摇晃遗嗣的身份就会被曝光,他将会招致杀身之祸。
灵宗,则是唯一有可能作为他后盾的宗门,青山道人是在替封烬铺路。
可安稳,对以将对方送上此方天地至尊为目标的系统猫而言却并不是一件好事。
唯有经历猛烈的风暴侵蚀,方有可能绽放出最绚丽的彩虹。
修行也是一样,在动荡中,才能成长。
系统猫几度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有将这件事问出口,而是话锋一转问了个别的:“所以陆时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跟着男主一起去拜入灵宗吗?”
“以同门的身份相交,一步一步地发展成为只有亲朋,这条路线也行。”
出乎它预料的是陆时却拒绝了:“这个方法可行,但不是现在,你忘了吗?我现在仍是一个废人。”
系统猫一愣,忽然想起了他从老道士那里得来的信纸,试探地发挥:“那你不会是要?”
“嗯,我打算重铸道基,想要与强者并肩,那么自身也得强大才行。”
系统猫犹疑不定:“可他也说了,这种方法施行的成功率极低,因为痛……”
“成与不成?不去尝试,怎么知道呢?”
留下这一句话后,陆时堵死了聊天:“替我导航去蛊虫薙魂所在的那座城池吧。”
“行吧行吧。”
这之后,陆时就将封烬暂时地抛之脑后,离开了大青山,沿着青山道人的指引进入了南境,并在群山中找到了薙魂蛊虫所在。
靠着一手品酒兼酿酒的手艺,陆时也稳步地在隔壁的城池站稳了脚跟,并支起了铺子,开启了他漫长的重修道基之路。
一次又一次吞噬蛊虫,感受着毒素在体内流淌,陆时终于体会到何为痛不欲生,他甚至一度被剧痛折磨到想要自尽,但最终,对生的渴望与死的不甘令他重获斗志。
而再次收到有关封烬的消息,则是在半年之后,系统猫突然冷不丁地震惊告知:“怎么回事?男主怎么还是拜进了衍天宗?!”
“封烬拜进了衍天宗?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月之前, 在西境三大宗门纳新大会上,他还是按照原著中的走向拜进了衍天宗五大峰之一的决明峰,成了决明真人的亲传弟子!可恶, 我怎么现在才注意到剧情线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那是因为你之前一直在抱着电影看得不亦乐乎,陆时最终还是没有将这件事情说出来。
系统猫却已经开始抓狂:“可你明明在留下的那个小册子里都写明白了,衍天宗规程腐朽、作风老派,宗门内部更是小团体林立,内斗横行,为什么男主最终还是选择了衍天宗?”
它边问自己边翻查起来了日志找寻答案。
“半年前, 封烬在送别青山道人之后就离开了大青山, 踏上了拜师报仇的道路……”
“他的第一个目的地则是这西周边境最大的边城,墨城, 他想在此中转去中州, 再往灵宗去……到这里没问题。”
系统猫继续往下翻看:“而在墨城之中,他遇到了一个叛经离道的富豪子弟,因为过硬的身手对方被他折服, 于是就拉着他去了三大宗门招新的灵城凑个热闹, 结果男主一举夺得榜首,引发三大宗门的长老争抢——男主就……答应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