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福从车里下来,一见来人,立刻笑了起来,“怎么是你啊。”
潘子鸿规矩给殿下拱手请安,眉宇带着笑意说:“殿下将罪臣张偲办了,此地空缺,圣上询问朝中有谁愿意前往,下官自荐过来的。”
“你啊,有志气。”许多福拍了拍潘子鸿肩膀。
政使在地方行政上是最大的官,有实权一把手,但是潘子鸿那是京官,翰林出身,那一届还是他钦点的状元,这些年在六部几个实权衙门轮了个遍,可见他父皇重用,朝中还有人猜,轮完六部,潘子鸿就得进内阁了,以后是接严宁的班。
周全他爹办完了土改后,激流勇退,如今有些佛系,空坐首辅之名,其实放权给严宁——这也是圣意。
严宁也好,潘子鸿也罢,其实都有些‘太子党’的味道。朝中众臣心里感慨了许多年:圣上拳拳慈父心,对太子真的是毫无保留的疼爱。
天家父子,因为权势,最后父不父子不子,史上也不是没有过的,像当今这般还是少见。
“谢殿下夸赞。”潘子鸿笑笑直身,先请殿下入城,又说:“下官昨日傍晚刚到,城里商贾有献出供殿下下榻府邸,下官还没见过。”
“那就一块去。”许多福对潘子鸿印象极好,不光是因为潘子鸿长得帅,对方人品正直底色很好,这些年当官浸染有些圆滑,此处圆滑不是贬义词,而是夸赞。
做官太直易折,周全先前就有些过直,好在他爹是首辅。
先进城,江明城极大,比之前来的几个府城还要热闹繁华,寻常百姓身上头上都有些丝绸单品,可见确实富裕。
到了下榻府邸,许多福跟潘子鸿认识多年说话也随性,说:“你也别回衙门了,就在前院洗漱,我一会有事跟你说。”
“是。”潘子鸿拱手谢了殿下好意。
许多福先洗漱,换了衣服,此时快正午,就说:“那就一块跟潘子鸿用个午膳。”
严怀津也换完了衣裳,点了头后,问:“都是官员,我去合适吗?”
“……严津津你别跟我装绿茶!”许多福气笑了,一抬手。严怀津便低头,许多福捏了捏严津津的发髻,二人都笑了。
不打趣逗乐子了。
严怀津正色说:“我知道你欣赏潘大人,他是个好官。”
“就因他是好官,背后没什么倚仗,我才要提点关心一下。”
严怀津颔首,“我知道。”
二人实在是默契,许多福想什么,严怀津其实都懂,刚才真是玩笑,许多福也知道。二人互相整理了衣袍,便出门往正厅去了。
潘子鸿早早等候在此,除了潘子鸿还有周全、胥牧屿。
江南道张政使案子处理的太快,圣上雷霆手段,周全胥牧屿临时接管江南道政使一职——虽然没坐几天,但也算是梳理了政务,如今过来给潘子鸿交个底,潘子鸿上任也能好接手一些。
一顿饭吃的聊得全是政务。
许多福边吃边说,他姿态随性一些,其他人也松快,主要是这桌上坐的全都是‘自己人’,周全好同学,胥牧屿东宫跟了太子这么多年,对太子脾性也很了解,潘子鸿‘太子党’。
末了饭局结束,周全胥牧屿先下去。
“孤以前觉得穷山僻壤行政难,底下百姓未开智,地头蛇,如今到了江南道,又有些新感悟了,此地富饶,为了巨大利益铤而走险的人数不胜数,穷地方是武斗,这边就是文斗,勾心斗角各种圈套——”许多福看向潘子鸿,“最最主要一点,人心易变。”
身处在这个环境久了,酒色权势金钱慢慢腐蚀。
潘子鸿懂,立即站起来,神色认真作揖,“殿下字字句句,下官记在心中,为大盛为万民做官。”
“你势单力薄,此地关系复杂,上来之后你看着办,遇到了什么困难,若是你不在意太子党一说,事急从权,先借孤的名声,事后上报就行。”
潘子鸿神色动容,殿下如此信重他,顿时作揖到底,“谢殿下看重,我知道了。”
“嗯。”许多福说完正事,笑了下,“孤就等着你回盛都那日,你请孤吃饭。”
潘子鸿在地方任职终有回来一天——说明潘子鸿不贪不揽权谋私是个好官,经住了考验,才能回到盛都入内阁。
“是。”千言万语,潘子鸿都记下了,殿下对他的期盼。
之后日子,许多福在江明城内玩,吃吃喝喝,并未单独化名行动,江南道富饶归富饶,但景致都差不多——一路上来,其他四个府城都玩过了,若是论自然环境,他还是喜欢东海道、黔中那边。
在江明城就是吃了些日子,外加上听了说书人夸他——可喜可贺,江明城这边的说书人不知道是提前被敲打过还是真心实意这么想,竟然没造谣用黄色废料当噱头,而是实实在在夸他,说他‘接地气’,与民同乐,人很随和,对待百姓宽容,对待贪官污吏那是重拳出击。
虽然有些地方细节有出入,但却是正面形象。
他总算不是大色魔殿下了,不然像什么话!
大色魔跟着严津津自家人玩调侃这是情趣,要是民间百姓都这么看待他,真的不合适了。
对对对,就这么正面宣传孤!
严怀津上前给了说书人赏银,还不少。说书人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说话却中气十足,得了银子,喜笑颜开捧着钱,说:“小老儿谢过这位公子重赏。”
“不客气。你句句在理,咱们圣上乃是体恤百姓的明君,皇后铁面无私惩治贪官,由二人教导出的太子殿下,自然是正直仁厚开明的好殿下。”严怀津道。
说书人连连点头,“小老儿也是如此认为。”
严怀津便坐回去了。
“诸位看官想必也听过什么秀才神童、捞蚌少年的故事,那等不入流说法,殿下也没拘着民间不许谈论,说明咱们殿下宅心仁厚是位能容人的君子……”
许多福:好好好,你这个小老头越看越可爱。
孤,就是肚子里能撑一艘大船。
岂料有人拍桌子说:“你这老头话也差了。”
“哦?小老儿不知哪句说错了。”说书老头站起来拱手请教。
那是个肥头大耳很富贵的少爷做派,一脸酒色气,笑哈哈说:“老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能传出来这等事,肯定是有道理的,我也不是说咱们得太子殿下不是君子,不过谁说君子就不能好色了?好色那是男人本性……”
许多福:……
他连跟这位少爷扯嘴皮子都不乐意,揪着严津津袖子失笑摇摇头,意思不用管了。
这酒色少爷一半夸他仁厚爱百姓——也是有脑子不会在大庭广众下诋毁他,一半又说那几段‘绯闻’很正常,非得给他认下好色的名声。
许多福是好色,但只好严怀津一人。
多崽殿下:孤看走了眼呜呜呜。
那位酒色少爷一看,刚还侃侃而谈,此时面色有点狐疑,想到什么,神色也露出惧怕来,他几次三番犹豫想问点什么,最后刚站起来,就有人回头盯着他,那目光锋利无比,一看非同常人,但身着打扮确实普通百姓衣服。
“哈哈,我就站着哈哈。”酒色少爷尴尬笑笑,做出手势来,让各位请。
许多福一走,整个大堂空了只剩下两桌子人。
“你们说刚才那位莫不是——”
“像是,听说殿下就在我们城中。”
其他人默默看向酒色少爷,脸上都透着‘你完蛋了’的神色。酒色少爷吓得脸白,“我、我也没说什么啊,我真没诋毁殿下,我还夸殿下了……”
倒是说书的老头很高兴,摸着那锭赏银,这可是贵人所赠。
这日晚上,北十里外小院。
仇六说:“那个狗太子今日在玉堂酒楼留过,听说书人夸他,还送了一两银子。”
“身边带了多少人?”
仇六:“据说整个大堂坐的都是他的人,起码三十个好手,门外街道上也是,估摸是东厂的探子,还有新来的狗官也是狗太子的人,城中最近严查,出入都要验身。”
“那就只能城外行事了。”
“从江明城往盛都去,走水路最快,他们一行肯定先是乘马车到渡口,有三日动手时间……”仇三将地图铺在桌上指着一处,“狗太子队伍人多走得慢,此镇极有可能休息。”
“听说在白玉湖时,狗太子都是在野外扎营,很少住镇上客栈。”
“这时候就是咱们的美男计派上用场了。”
许多福要回家了,玩了整整一年,现在有些归心似箭,江明城待了大半个多月,吃玩了特色菜,便宣告:“回吧!”
最高兴的就是林正、刘戗了。
王元孙倒是还好,刘戗先火急火燎恨不得放两串炮仗庆祝一下,许多福:……
“你真是替老王心急如焚啊。”
刘戗:“你每次偷偷带人出去玩,他都睡不好觉——自然了,也不是拘着你不让你玩,不过咱们能回去最好了。”
“知道了,这次上船到盛都城我都听你们的,不出门溜达了行了吧。”许多福嘴上说。实际上他自己也玩累了,没意思了,想俩爹了。
回去可以筹办他和严津津的婚礼!
从订婚到举办结婚有一年时间,这样赶制礼服肯定来得及,还有宾客他也拟单子,到时候叫李泽拖家带口上盛都来吃酒席,还有李泽那几个纨绔兄弟胖胖鱼。
如此一想,许多福对回程也是迫不及待了。
仪仗车队收拾妥,出了江明城,前往渡口。马车走了一日多,到了傍晚就在野外扎营,这都是习惯,车队走的慢,带的东西齐全,哪怕周围没有村子也有粮食蔬菜、肉干能做饭。
第二日晚上扎营,照旧先摸地盘清理时,有人喊救命。
许多福没听见,正和严津津说话,还是王伴伴过来回话:“殿下,有个农家子喊救命,亲兵巡逻撞见了,顺手救了,对方想谢殿下。”
“?”许多福:“怎么回事?”
王圆圆如此这样一说。
一句话总结:一对农户兄弟进镇上采买,不小心撞见了个纨绔少爷,纨绔少爷见那年纪小的模样长得俊出言调戏想那什么……
“?!不是,这还是江南道管辖区,就有调戏民男不成还要霸王硬上弓?”许多福震撼了,“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
王圆圆自打白湖镇一事,对路见不平一声吼,帮助老百姓这事特别热衷上心,此时连连点头,“可不是嘛,真是胆大妄为岂有此理,奴才今个可是带了殿下吉服——”
此时用不上吉服,因为殿下车队在此明晃晃的啊。王圆圆收起了话头,脸上还有点点‘遗憾’。
饭还没好,这会都在扎营。
许多福打算管一管闲事,“孤看看谁这么胆子大。”
亲兵带着人过来,一对穿着朴素打着补丁的农户兄弟,这老大背着背篓,小弟衣着单薄身形纤瘦,旁边还有个肥头大耳的少爷跪在地上磕头说错了。
许多福一见,顿时沉默。
“他是不是上次酒楼见的那个?”说男人谁不好色那个酒色少爷。
严怀津点头,“正是。”他记得样貌。
这位酒色少爷一直磕头说错了,他当时言语无状得罪了疑似的太子殿下,回到家中害怕,便找了个由头想着出城到农庄躲几日。
“……殿下我错了,但真的是这小骚货勾引得我,他拉着我的手往裤裆里放,手劲骚的揉我,我真是冤枉的。”
那个农家小弟年纪不大,十五六左右,身板很是单薄,杏核眼皮肤也不是很白但能看出样貌清秀,此时吓得哭哭啼啼一直说没有、不是、冤枉啊。
谁对谁错,一目了然。
“你真是胆大包天,还强抢民男,人家俩兄弟农户出身,老老实实的,你骚扰人,现在还不知悔改,言语龌龊。”许多福骂了一顿,问清哪家的,然后让亲兵打十板子。
“查查他之前有没有案底,有案底送官查办。”
没案底的话,打完赔钱了事,给此人一个教训。
许多福:“你认不认?”
“我真冤枉——我认我认。”他怕不认,十板子变一百板子。
酒色少爷被拉下去了。
许多福看向农户兄弟,这俩人跪地给他磕头道谢。
“你们起来吧,天黑了赶紧回家。”许多福还跟小兄弟说:“你别哭了,以后强身健体,要是顾及那等流氓权势先跑了要紧,他说的那些话不必放在心里,你没错。”
小弟跪着磕头感动连连,旁边他大哥看着老实巴交很是拘谨害怕。
“他的赔钱你拿着。”
“小人不想拿,这银子小人嫌脏。”小弟神色执拗,“我家虽然贫穷,但做人正直清白,这等人的银子我不想收。”
许多福:不要白不要啊。
但这对兄弟很有骨气,许多福劝了两句对方也不收只能作罢。
“行吧,你们不想要那就不要,你们家在哪里?”
“我们家离得远,家里还有瘫痪的老母亲,我买了药材要赶着回去给阿娘煎药。”老大说。
小弟也懊恼,“都怪我哥,耽误了娘的病情……”
“这么远?你们二人别急,孤叫人送你们,连带着御医也过去给你们娘看看。”许多福安慰说。
二人感激涕零,又跪下磕头。
“殿下大恩大德,小人都不知道如何报答。”
“我母亲要是知道是殿下救了我们肯定很高兴。”
许多福挥挥手,“不用跪了,你们快起来,刘戗你叫人送他们吧。”
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起来后,小弟欲言又止眼里含着泪,一副有隐情的模样,擦了擦泪,一步三回头看殿下。许多福头皮有点发麻,这是怎么了?
“你可是有话要说?”许多福问小弟。
那小弟跑回来,扑在殿下脚步跪下,周围亲兵本来要拿下,见此子跪下,将手按在腰间刀上不动,神色都是戒备。
“殿下救命,我、我不敢说,但是我们一家好苦,我阿娘的腿是被村里恶霸打断的……”
许多福皱眉,神色严肃:“你慢慢说,说全了,孤给你做主,怎么个回事?”
小弟揪着殿下衣袍一角,跪在殿下脚边,说起家里事哭的梨花带雨泪水涟涟我见犹怜。
许多福听着听着蹙眉,又起疑惑,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这个小弟你好好说话就好好说话,怎么老摸他的脚啊,还摸他的脚踝……
往后撤了一个脚。
“严津津……”
严怀津已经挡在许多福面前,并且蹲下,表面温和实则强硬将此人扶了起来,眼底并无笑意,温和说:“你说你家里房顶被恶霸掀了,你娘去挡,然后呢。”
林正和王元孙分头搜查地形,在几里外发现了一伙行踪起疑的农汉,腰间带着刀,还有人背着弓箭。
“不好,殿下——”
作者有话说:
多崽殿下:孤看走了眼呜呜呜
太子殿下遇刺消息加急传回盛都城。
这日盛都城大门还未开,有骑兵叫门,亮出牌子,高声嘶哑喊:“太子加急来信,快开门。”
守门兵开门,检查过腰牌,放行。
骑兵一路未停,直奔太极宫前,步履急匆匆几乎是跑到了落霞门,从落霞门直到紫宸宫。
如此加急情况,这是太子南巡以后第二次。不过前一次也没这么急,前一次骑兵规规矩矩到宣政殿等候召唤,之后就出了‘攀扯皇后冒名亲戚’一案,圣上手段快速狠绝,连江南道张偲面都没见,什么审问卷宗也没有,直接定了罪。
朝中快吵翻天了,也有同张偲关系相近的同僚大臣几次前往宣政殿请圣上严查,不能凭着太子一面之词就定罪,或是等证据,起码等张偲到了盛都询问再定罪。
哪里知道圣上大发雷霆,将求情之人全都打了板子,挑拨朕与太子的父子之情,还说这是小惩大诫。
胡谷峰胡阁老听闻此案后,微微摇头叹息了声糊涂。张偲这案子,若是纵容手下在当地与商贾勾结欺压百姓,说起来有罪,但罪不到诛三族这个地步。
关键就在张偲纵容手下攀扯上皇后。
天家威严,圣上爱重皇后,此次若不手段狠绝些,为了利益权势铤而走险,以后大盛各地随便哪个姓许的官员都含糊攀扯皇后借皇后名声揽权行事,污的是皇后声誉。
宁武帝自己的名声,史官如何记载不在意,什么暴政暴虐滥杀无辜,宁武帝看完丢一旁,连史官都懒得叫进来骂几句,但是皇后的名声,宁武帝在意,还会重罚。
经此一事,大盛各处谁敢有这等心思?
今日正好是早朝时间,骑兵深夜纵马到太极宫,不少官员都看见听闻了,此时太极宫门前官员们扎堆,神色肃穆。
“此次骑兵如此着急。”
“可是又有什么事了?”
官员人心惶惶,有人思量说:“不该的,殿下如今在江南道,前脚刚处理完张偲,潘子鸿过去了,这位可是殿下的自己人,按道理不会有事的。”
太子年纪大了,如今在朝堂上也有自己的声望,不过说起来稀奇,太子的好声望并不是太子私下里招揽官员结下的,朝中官员对太子好评价,还是因为圣上手段有时候太不近人情太冷酷了,殿下这边好说话一些。
当然了,看什么事。
圣上有时候下的决策,殿下也不会为了什么好名声跟着圣上反着来,反倒很是支持圣上,求情到皇后那儿更是没门。
宫门外官员各有各的猜测,但还是想最好别有什么大事。
紫宸宫。
许小满一下子急了,跳过去抓着仲珵手里的信,整个人脸都是白的,没站稳晃了下,仲珵一手揽着小满的肩,脸色又黑又担忧,还得镇定住,“先别慌,许多福写了信定是没事。”
“对对对,你说得对。”许小满嘴上肯定,多多肯定没事,只是心里担忧的紧,手都有些抖,“仲珵你来看。”
仲珵接了信拆开,一目三行看到一处,不由的呼出了一口气,心松快下来,许小满察觉到,紧绷的神色也安稳了。
多多没事。
“是遇刺了,严怀津挡在多多跟前,多多没受伤,严怀津肩膀受了一刀——”
许小满:“小严没事吧?”
“有御医跟着。”仲珵拍了拍小满的肩,从私心里来说,严怀津替多福挡了这么一下,他做爹的,自然是松口气,只要不是自家儿子,其他的都是小事。
许小满缓过来,凑过去一起看信,信是多多写的,一反之前给他们写信乱七八糟的口吻,信纸上字迹还有些糊。
【……严津津给我挡了下,那些狗东西还给刀上抹了毒,我恨他们,我好难受,我没事,爹我好害怕严津津没有了,太医说现在严津津不适合移动,我们在镇上养伤,可能回去要晚一些阿爹我好怕,父皇。】
就一张纸,短短的话好多被泪水打湿的地方。
许小满看完眼眶红了含着泪,声音也有些沙哑说:“多多长这么大,也就是之前做那个梦这么哭过,其他时候从没说过怕。”
“他胆子大的天不怕地不怕,现在害怕,这些反贼该死。”仲珵往常损许多福,但实际上惯儿子这事上,他也不遑多让,此时看到许多福阿爹父皇的喊着还说害怕,神色动容。
许小满张口:“不行,我得过去。”
“我同你一起。”
许小满摇头说:“我去就好,他在的镇上我知道,快马加鞭带着药材过去,你要是去得大动干戈做准备。”
主要是许小满怕仲珵轻车出行遇到危险,他乔装一下带着东厂人去没问题的。
只能如此了。
当日早朝,百官见圣上面色极为难看,心里咯噔一下,想莫不是殿下又发现了什么大贪官,还是谁对皇后不敬?
“朕早上收到消息,太子遇刺——”
百官轰的一声脑子都快炸掉了,太子遇刺了?这、这谁这么大胆,难怪圣上脸色如此难看,太子现如今如何了?
“太子福大无事。”
众人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太子可是大盛唯一的储君,便有老臣上奏,此等大事要严查不误云云。
这是自然的。
宁武帝之后便照旧上早朝,只是今日心情不佳,脸黑的如锅底,其他官员就算是有什么想奏的,今日愣是把话咽回去——过几日再说,现在别触怒圣上了。
今日早朝很快结束,宁武帝叫住了严宁,严宁跟上,等听圣上说完,耳目眩晕,差点没站稳,旁边赵二喜上前扶住了严大人。
“皇后两个时辰前带队出城去了,你要是担心想去的话,朕叫淮闵护送你。”
严宁情急,立即谢圣上,现如今就回去收拾行李上路,说完才想起来还有政事,便急急忙忙先往内阁去,请首辅见谅,下官有私事要出城半月。
周如伟见严宁神色不对,倒是不‘佛’了,也没问什么事,说:“你一向勤勉,即使如此,你去吧,手头的政事先放我桌上。”
“谢大人。”严宁作揖。
而后匆匆忙忙直接出宫回府,他都没敢告诉妻子,只说自己要出一趟远门,估摸十天半月就能回来,若是晚一些可能一个月,如此匆匆拎着包袱赶紧出门。
七日前。
小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此地是连同渡口与江明城的镇子,太子殿下遇刺后,借用了镇上有钱富户老爷几座宅子用,第四日城门还未开,潘子鸿就带人来了。
潘子鸿骑马而来,神色匆匆,亲兵通知他时说过殿下无大碍,不然早都吓得魂飞魄散,此时来请罪,在他管辖地出了这等事。
温良洳接待的潘子鸿,在镇门口一路带路,一边简短说了事发之后发生了什么,“潘大人,我就不同你说客气话了。”
“自然,自然。”潘子鸿点头。
二人脚步匆匆外宅子去。
“当日多亏了严少爷挡了一下,亲兵反应速度快,但没想到那个小的藏了把匕首,正好扎到了严少爷肩头,匕首有毒,东厂林大人当时拿下人拷问,那些同伙有遭受不住说了一些……”
严怀津身中剧毒,东厂拷问半天这些同伙有人透了老底,是当年江南道十八水寨的师爷穆剑仇的干系,其中十六人有一半都是穆剑仇收养在外的义子,还有些结拜兄弟,以及这些义子收养的孤儿。
说是兄弟,那个小的说起来其实算是仇三的养子。
“……毒是仇三抹的,此人嘴巴极硬,各种手段用遍了,也没开口,其他人也不知是什么毒,仇三防着事情败落,有人贪生怕死说了解药,因此此毒只有仇三能解。”
“好在许侍卫对毒有些研究,虽然还没有找到解药但先稳住了严少爷的性命,给东厂争取了一些时间,殿下心急如焚,不让林大人近身伺候,让去找毒源,现如今林大人带着一半东厂的人去江明城向北十里小院,宅子里关了那些反贼,亲兵把守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