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想再谈的意思。
厉长老欲言又止,终是退出屋内:“掌门师兄,你好好休息。”
玉清居内空荡,不过是少了萧玄卿的陪伴,竟显得有些冷清。
【系统,我何时才能回到现代?】
【先前应宿主请求,已上报。修改意愿唯有一次,所以宿主即使完成了最终任务,也只能留在修真界。】
“呵,我连避过他的机会都没有吗?”路清淮低喃,“不过,他既恨我,日后再见面时,恐怕不是他死便是我活。届时,也是最后一面。”
路清淮披上白裘,出门。
近些时间,有众多魔物被释放。原本镇压魔物的门派已支撑不住,而云穹派作为镇压的第一正派,不断有灵信向云穹派求。
初始时,路清淮派了些得力的内门弟子前去查看。可逃出来的几人无不重伤,那些魔物更是在看到云穹派标志后,出手越发狠厉。
更让路清淮不得不将这事放到心上的是,据回来的弟子所说,这些魔物的背后似有更高阶的魔族。以他为首,将其奉尊,才让修真界和人界再次动荡。
他必须得会会那个传闻中的魔尊。
御剑飞行,快速穿梭在云层间,不过半日,路清淮来到了灵信中提到的羽城。
可到时,太阳高悬,原本开放的城门却紧闭。
纵使有阳光,这座城仍显得阴恻恻的,没有半分活人的气息。
路清淮轻轻一跃,便轻松翻过四丈城墙。
转身,却见城门被十多块木板死死钉住,有四人合抱的树紧紧抵着城门。
更令人心不适的是,其上密密麻麻贴满了血色符咒,又有钉子深深扎入城门,几乎没入。红绳缠绕着这些钉子,左右布满。
铜铃挂在红绳上,寒风轻抚,铜铃发出声响,杂乱不齐,烦心不已。
城内人无法出去,可这一幕,却更像是害怕着城外人的入侵。
路清淮皱眉:“竟严重到这般地步了吗?”
恐怕剩余的人已凶多吉少,现下最重要的是,护好城中人,引出魔尊。
他独自走在街上,两边的摊位未收,蒸屉和布料上已布了厚厚的雪,有五指深,可摊贩却不见一人。
神识探查,路清淮的心顿然沉下:“为何没有一人气息……”
这时,角落处传来一声虚弱的猫叫:“喵~”
路清淮走近,一只小猫躲在屋檐下,半个身子埋入雪中。肚子被剖开,肠道脏器露在外,有魔气的气息覆盖。已是奄奄一息,几乎睁不开眼,
槿紫灵力洒下,魔气净化,伤口快速愈合,路清淮将小猫抱入白裘中。
可神识再次探查,仍是一无所获。
有暖意,小猫的精神头渐渐好起,在路清淮怀中蹭了蹭。
低头,感受着毛绒绒的触感,路清淮眼露不解:“究竟是何人下了屏障,连我都被骗过。”
忽然想到什么,路清淮回头,看着城门的布局,绝对不是寻常百姓和修士能做到:“是有人在守护这座城吗?那人是谁?”
带着疑惑,神识被屏,路清淮寻不到百姓。于是,他寻了住处,等待着那些魔物的到来。
一座破庙,木门摇摇欲坠,勉强能避风雪。经纬后的菩萨是悲天悯人的模样,但佛台前的贡品显然有人吃过,半块干巴的饼子。
庙内静悄悄的,路清淮平静道:“我来自云穹派,并非魔物,你不必怕我。”
先是无人回应,路清淮只耐心地等着,槿紫灵火点燃木材,庙内多了温暖。
许久,佛台下的黄布才被小心翼翼的掀起,是一个满脸黑灰的小孩:“仙人是来救我们的吗?”
随即,他的眼睛里有积满了泪水:“没用的,来的仙人都流了好多血。仙人,你还是走吧。”
泪水被舔,流浪小猫跳下路清淮怀中,到小孩身上。
看到小猫的一刹那,小孩眼中是无尽的惊喜,紧紧抱住:“小咪,太好了,你没事。”
“我能救它,亦能救你们,现在可信任我?”
小孩停止哭泣,愣愣地抬头。眼前人生得翩然如谪仙,虽不温柔,周身冷意,可却让人不自觉信服。
“仙人,你救下小咪。我信的,我叫冯进宝。”
“好,进宝,你告诉我,城中人都去哪了,你们又经历了什么?”
“其他人我也不知在哪,只是……”
冯进宝到底是个孩子,描述断断续续,并不准确。但路清淮仍拼凑出这些时日的原貌。
魔物爆发其实已有一段时间,杀了城中许多人。又给百姓下了诅咒,凡是出城的人都会立刻暴毙而亡。
一月前有人听闻,他们都对一少年俯首称臣,称其为魔尊。可奇怪的是,自那以后,魔物只在夜间杀人,而且似是无法视物,只要躲藏得好,便不会被抓住。
因此大家才都躲藏着。
“只在夜间杀人,看来这就是派内弟子能逃出的原因。”
路清淮望着刚刚生起的篝火,脑海里忽然有个荒谬的念头,莫不是城中的屏障是那魔尊所设。
可随即,他忍不住轻嘲。
若是真如自己所想,那魔尊想要护住城中百姓,魔物又为何会在夜间杀人。想来是那群东西没有良知,以此为乐。而屏障设立,另有其人。
“进宝,你和小咪在庙中,不论如何都不可踏出。过了今夜,我会让这座城恢复原本的宁静。”
路清淮望庙外,白雪皑皑,鹅毛般的雪花再次落下。
日头渐沉,入夜了。
开门, 风雪瞬间灌入,路清淮脸侧的发丝随之飞舞。
抬眸,一轮血红圆月高悬, 云雾遮挡。月光映入庙中, 原本慈悲的菩萨面容也似染血,显得诡谲。
叮铃铃!
突然间, 不远处传来急促的铜铃震响声。路清淮跃至羽城的最高处,往下望去。
只见符咒在风雪中飞扬,城门上的红绳抖动, 铜铃皆在剧烈地震动。
城外有人在不断撞击着城门,几乎是不知疲惫的,发出重击。
但城门上的镇压符显然是个修为强大的修士所设, 纵使已千疮百孔, 却似一具保护神守护着羽城。
这时, 有疾风而过, 原本遮挡血月的云雾散去。瞬间血光刺眼得几乎无法睁开, 铜铃声也在同一时间停止。
周遭寂静, 唯有雪落草叶的声音。可路清淮的神色骤然冷了下去, 槿紫灵力化弓。一根沉甸甸的灵箭在手中汇聚,拉满弓,箭羽凝结冰霜, 对准城门。
灵箭划过寒空, 铜铃骤响, 嘈杂晃动, 就在利箭要深深埋入城门。所有的符咒同时燃尽,红绳崩断,铜铃纷纷掉落碎裂。
城门大开, 支灵箭完全没入魔物眉心。它仅仅是凄厉地嚎叫一声,便瞬间灰飞烟灭。
带头的魔物死去,剩余的魔物一时暴乱,恶臭的涎液流淌,蓬头散发猛扑上来。
跳跃地极高,扒住屋檐,就要爬上。
可路清淮并未停息,屋顶处疾跃,间连不断的灵箭如急雨,杀伐果断,魔物纷纷哀嚎倒下。
但很快,有一身披黑色斗篷的魔物手持杖,念念有词。血色月光汇聚,倒下的魔物竟伤口愈合,狰狞地涌上。
杀而不尽,饶是路清淮,能感受到体内的灵力在迅速流失,喘息声渐重,弓身撑地。
他望向藏在魔物中的黑色斗篷,唯有杀了他,才能停止这番战斗。
灵力已消耗大半,远程的灵箭攻击消耗更快。弓身消散,路清淮抬手,取下玉色发带,在手中幻化为剑。
黑色斗篷下却发出桀桀的怪笑,口中念出古怪咒语。
血月投下的影子竟向各处而去,很快,原本藏在各处的百姓皆走了出来。神情麻木空洞,明明月色当空,脚下却全无影子,已失去心魄。
见这幕,路清淮神识探查,才发现原本掩藏生人气息的屏障消失,联系到镇守符失效。
看来护城的修士状态极差,已无力支撑。
所以才被魔物轻而易举地寻到。
事态越发得险峻,黑色斗篷的影子在活人的滋养下,渐渐化为实体。它的目光锁定,便是路清淮的影子。
提剑骤起,路清淮的衣袂在风雪中飘然,猎猎作响。合体期的速度非比寻常,影子仍未反应,便被一剑穿心。
可下一秒,他便发现黑影在目光中自发愈合。
寻常的伤害竟对他无用,不死不灭。
黑影瞬间将路清淮裹挟,刺穿心口,想要将他的影子一并吞入。
若是得逞,他便会同城中百姓般失去了思想,那又有谁来护住他们?
血色顺着白裘流一地,地上的积雪被温热的血水消融。
一时分不清是鲜血所染还是血月所染。
血月……路清淮骤然清明。
“云蔽。”
两字从薄唇中念出,灵咒自发显现。
云雾汇聚,血月瞬间遮挡,少了血月的力量,黑影的实体若隐若现就要消散。
黑色斗篷察觉到不妙,高举木杖,就要将云雾驱散。
却有玉色发带将木杖席卷,完全断成两截。
黑色斗篷瞳孔骤缩,失去木杖,再次吟诵魔诀,一道法门在眼前逐渐破开。
眼见要成,槿紫灵箭击碎法门,未羽颤颤,将斗篷瞬间击落,露出脸来。
血肉掀起,灵箭造成的伤口横跨张脸,犹如厉鬼。
路清淮的指上是弓弦紧勒的红痕,冷冷道:“天下的魔物皆要除尽,本尊最恨魔族中人。”
眼见无法逃脱,黑色斗篷不再逃避。虽无了血月,魔火燃起,在吟诵下,那些魔物竟毫不犹豫跳入魔火中。
“哈哈哈,不够不够。”
黑色斗篷狞笑着,一跃而入,身躯在魔火中燃烧,痛得他发出惨叫。
可在极盛的火光下,黑影再次汇聚。
以身殉影,是极恶毒的咒法,永生永世不入轮回。
黑影极速攻来,路清淮险险躲过,脸侧多了道血痕,竟是比先前的速度快了百倍。
剑光疾起,路清淮手中的发带重新化为玉剑,闪电般刺向黑影。剑身耀目,如夺了雪辉,势可开天。
这一次,黑影从头向下被砍成两半,肠心流了一地。
随即,槿紫灵力化雨,将魔火镇压熄灭。
可出乎路清淮意料,离了魔火,那分开的黑影竟未受影响。长出剩余手脚,成为一模一样的两个。
对视,阴毒地怪笑,尖牙利刃地冲向路清淮,欲撕咬成碎片。
路清淮体内的灵力已到极限,灵根处传来剧烈疼痛,连握着玉剑的手都在颤抖。
他想举剑,却连抬动指尖的半分力气皆无。
不行,他答应要还城中人安宁。
鞋靴已被血浸染,在打斗的过程中被碎裂的铜铃扎透。
这些先前既能挡住魔物……
散乱的符咒灰烬、红绳及铜铃在槿紫灵力的催动下自发在路清淮周遭萦绕,逐渐编织成网。
雪攸然大了,压在路清淮肩头,他做着最后一博。
“天地玄黄,寻妖除魔!”
黑影被网完全笼罩,骤然收紧,铜铃剧响,深深嵌入。两个黑影先是重新融合为一个,网如铁,将其削碎成千万片,再无复原可能。
与此同时,千万影子不再受魔物限制,飞回百姓脚下。
“噗!”
路清淮再也支撑不住,吐出一口鲜血,倒在雪地中。
可黑影并非所有,剩余的寻常魔物见路清淮已无还手之力,欲捡拾残羹,将他分食。
丑陋的模样聚拢,越来越近。
利牙刺破血肉,剧烈的疼痛袭来。
下一秒,魔物被齐齐砍了脑袋,落于雪地上,脸上还残留着欲/望和恐惧。
路清淮落入一熟悉的怀抱。
“师尊!”
只见萧玄卿正剧烈地喘息,额间布满冷汗,似遭受极大的痛苦从远处赶来。
些许恍惚,为什么会这么称呼路清淮,他已有多年未叫。
这时,手中发暗的师徒契重新恢复光亮,萧玄卿勉力将路清淮送到一处。
再也无法支撑,消散,仅仅是一分身。
漫天的雪落下。
赵进宝抱着小咪,害怕地躲在佛台下。他听到外面许多可怕的声音,可仙人叮嘱过,让他千万不能出去。
夜里,他都在祈祷仙人能平安无事。
直到第一缕阳光照入庙中,赵进宝立刻拉开门,有雪往他身上压来。四目皆白,他忍不住大哭:“仙人,你在哪里?”
小咪从赵进宝环住跳下,跑往一处。赵进宝忙在雪地中艰难追赶:“小咪别跑,我们还要去寻仙人。”
直到小咪停下,尾巴轻打转角。
他忙过去,清冷仙尊的长睫凝霜,血色尽失,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
周遭的雪已没过腰腹,好在路清淮倒在屋檐下,不至于被雪覆盖。
但双目紧闭,不知生死。
“仙人,你不要死,呜呜。”
赵进宝的哭声传来,路清淮勉力睁眼:“我无事。”
“我这就扶仙人起来。”
路清淮在赵进宝的搀扶下,倚靠在房柱上。
他想起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指微蜷:“进宝,昨夜里你可有听到什么?”
赵进宝年纪小,当时害怕地堵耳,因此错过了萧玄卿那句师尊。
摇摇头:“仙人,我什么都没听到,是有很重要的话吗?”
靠在房柱上,背后冰凉:“没有,只是我的错觉罢了。”
魔物被击退,羽城百姓重新恢复了安居乐业的生活。
人的生命力极顽强,很快,又有摊贩在街上售卖饭食。还有人在除雪以防摔倒。
走在街上,赵进宝啃着路清淮给他买的肉包子,分了些包子皮给小咪,抬头:“仙人,你不觉得委屈吗?”
“为何委屈?”
“大家都不知道是你救下我们,甚至差点丢了性命。”
因昨夜里百姓们失去影子,所以完全消失了那部分记忆。
路清淮并不在意,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你和小咪知道,这便足够。”
赵进宝眼睛亮亮的:“仙人你这般好,上天必会庇佑,让你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
曾经的他无欲无求,后来确切有了想要的,可到头来不过是黄梁一梦枕浮生。
这些日子来他几乎是超负荷处完派中事务,以此来填补心中难以言喻的寒意孤寂。即使来羽城,不过也是这样的由,并没有所谓的大义凛然。
对方也不会知道。
路清淮低喃:“许是我不如面上这般好,才无法得偿所愿。”
第87章 情蛊反噬 路清淮不再爱他,心中的痛意……
门上沉重的铜锁封印, 魔物皆战战兢兢地守在外面,不敢靠近。每逢夜里,魔尊便会极为躁狂, 一旦靠近非死即伤。
殿中央, 萧玄卿的面前是一座巨大的血门,不断有魔物前仆后继地堆叠, 欲逃出。只是被他的魔气镇压,哭嚎得极为刺耳。长长的指甲攀着血门,仍是伺机而出的可怖模样。
不知何时起, 魔界、修真界以及人界间的通道大开,似有人在刻意作祟,数不胜数的魔物逃出。
为了不让这些凶狠无思想的魔物为祸人间, 萧玄卿主动来到此处, 靠魔气镇守着。
眼里闪过疑惑, 萧玄卿无法解自己的举动。
他曾经是这般的吗?
明明以前从不在意周遭, 仅剩毁了世间的恨意。但萧玄卿明白, 自己仍不顾世人性命, 只是其中有一人在模糊的记忆里温柔待他, 让他不想让那人收到受害。
究竟是谁?
越思考,萧玄卿的心脏如炸裂般疼,他恨不得剖出, 胸口剧烈起伏。
自离开路清淮后, 每入了夜, 他的心脏便难以忍受的剧痛, 唯有闭关。
因此在夜中才无法控制这些魔物,仅仅靠着城门和屏障勉强护住百姓。
他只当是上一世修炼魔功的后遗症,可随着时间越久, 他的心似腐烂,越发得空洞,迫切地想寻人填补。
“吼!”
血门内长着魔角的魔物嘶吼着,就要逃出,被一击魔气无情击杀。
血色月光透过窗纸映照,萧玄卿的侧颜染上月光,昏黄赤红,诡谲异常。
他隔窗而望,今夜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血月,魔物的力量会强盛百倍。难怪血门中的魔物格外地不安分,几乎无法控住。
魔气化作绳,将血门紧紧捆绑,萧玄卿正聚精会神。
可他的瞳孔骤然紧缩,腰间的师徒契渐暗,是路清淮的性命已快要枯竭。
明明眼前的魔物已欲出,心脏更是如往疼痛无比。
“幻身为影。”
萧玄卿冷冷吐出四字,分身赶往羽城。
与此同时,他的魔气也一分为二,有高阶魔物挣脱,撕咬着他的肉躯。
可萧玄卿的注意力皆在远处的路清淮身上,直到确定怀中人无生命危险。
他才召回分身。
噗嗤——
却是魔物的心口被洞穿,跳动的心脏在萧玄卿手中,直接捏爆。
再一秒,这便是萧玄卿的结局。
“哈。”
他单膝跪在地上,剧烈地喘息。
可下一秒僵住,心脏的疼痛居然消失不见,在接触路清淮以后。
殿外的血色月光逐渐褪去,旭日高升。
萧玄卿嘭地一声推开殿门,一直守在殿外的魔物跪着瑟瑟发抖:“魔尊。”
“守好这里,莫要让任何人进入此处。”
他前往一处,依着残留的记忆,萧玄卿来到寒蛊宫。
站在水墨屏风前,毫不犹豫迈入,进入玉兰幻境。
一少女披头散发,蹲在地上,拿着寻常的虫子放入容器中。可玉兰幻境中最大的蛊虫已死,剩余的皆无毒性,仍执着地培养蛊王。
当初她想将师徒二人困在幻境中已滋养蛊物,到头来,却是自己永生永世被困在此处。
苏宛音已疯。
萧玄卿走到苏宛音面前,一脚踩碎容器:“回答我,我的身上是不是有蛊虫?”
看到虫子四处逃窜,苏宛音尖叫:“我的乖乖!”
抬头,先是不可置信地紧盯萧玄卿,随后疯狂大笑:“哈哈哈哈,看来是情蛊反噬,你爱着美人哥哥,美人哥哥却不再爱你。”
他不可能爱上路清淮,但听到路清淮不再爱他,心中的痛意却越盛。
眼神暴戾:“你疯了。”
羽城事已处完毕,路清淮回到门派。
很快,玉清居外传来厉长老的声音:“昨夜月色有异,掌门师兄可有事?”
随即进入屋内,担忧地望着路清淮。
路清淮摇摇头,想说无事。可喉间却涌上一股腥甜,拿白裘遮掩,袖掩唇侧:“莫要担心,寻常的魔物伤害不到我。”
一直以来,路清淮不喜被周遭人知晓自己的脆弱。既往,还是萧玄卿可以倚靠。如今,一切皆退回原点
“好。”
厉长老欲言又止,终是没说,退出屋外。
他转身,望向玉清居,神色忧扰:“刚刚明明看见掌门师兄的白裘染上血色,可掌门师兄的模样,似乎不想让我知晓。
虽然不知掌门师兄先前为何生了萧师侄的气,但当下之急,恐怕唯有萧师侄能劝导掌门师兄。”
一张传音纸鹤扑闪着翅膀,飞出云穹派。
“咳咳。”
厉长老一离开,路清淮又不受控制地连咳几声,鲜血浸染一片。
望着血色:“看来昨夜还是太过勉强,透支灵力的副作用比想象中来得严重,得去找万前辈医治。”
撑起身子,路清淮欲出门,耳边却传来冰冷的机械声:【每月一失已施行。】
周身的灵力骤然抽离,失去仅剩的灵力庇佑,路清淮如一个凡人,体内早就千疮百孔,瞬间失去意识。
昨日里,因心脏的疼痛暂缓,萧玄卿能够发挥出完全的魔气,短暂将血门封印一周。
做完一切,萧玄卿浑身冷汗,体内魔气所剩无几,日光完全隐匿,心脏再次疼痛。
这时,窗外不断有喙撞击的声音。
叩叩——
萧玄卿本就因疼痛,暴戾无法抑制,他推开窗户,就要把纸鹤燃尽。
却见翅膀上有小小的祥云图样,是云穹派的标准。莫名的,他的心中竟隐隐浮现期待。
传音纸鹤稳稳停在手心,发出声响。
听到是厉长老的声音,期待落空。萧玄卿欲再毁,却听到“掌门师兄”四字,顿住。
“萧师侄,掌门师兄身体有恙,速归。”
路清淮病了,并且以厉长老的性格,非万不得已,不会求助于他。萧玄卿本应高兴,内心却瞬间涌出无尽的担忧。他不顾身体的极限,赶往云穹派。
直到在玉清居面前,萧玄卿才停下疯狂催动的魔气,仅仅用了一刻钟便赶到。
伸手推门,极轻,似乎是怕惊扰了屋中人。
却见路清淮失去意识,半个身子虚弱地倚靠在床榻边,白裘上是触目惊心的血渍。
瞳孔骤缩,萧玄卿一个箭步,将路清淮抱在怀中。
可接触的当下,心脏的疼痛荡然无存,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怀中人。勾起一抹笑,却极为苦涩:“果然是你在我身上下蛊。”
因为路清淮,他才夜夜疼痛。
萧玄卿已陷入偏执,病态道:“好,你既想待在我的身边,我就如你所愿。囚住你,折磨你,我的师尊。”
粗大的铁链在萧玄卿手中浮现,他要像上辈子路清淮待他的那般,将铁链穿过对方的肩胛骨,锁住一身的灵力。
可看着怀中人,双眸紧闭,似梦到噩魇,羽睫在轻微颤动,如雪中打落的玉兰花般脆弱。
师尊会疼。
萧玄卿被这潜意识的想法惊到,咬牙骂道:“蛊惑人心的妖物!”
不自觉紧攥,小臂的青筋暴起,铁链碎成三截。魔气萦绕,路清淮的脚腕处多了条玉兰花银链,将所有的灵力皆锁住。
神识探入路清淮的灵根,萧玄卿的眉紧皱:“你究竟做了什么,将身躯糟蹋到这般境地。”
将干净的白裘严实包裹路清淮,萧玄卿前往灵植园。
可到达时,灵植园内人去楼空,唯有一张纸条,仅有路清淮和萧玄卿二人可见:小辈们,老夫想回药王谷看看,三月后再回。
但万川谷也算是见到师徒二人的桩桩件件,知晓很难平安。留下三帖药,能勉强应急。
萧玄卿紧抓着手中的药材,眼神微暗。
三月,只怕路清淮已撑不住,他要主动去寻万川谷。
抱着路清淮,萧玄卿往门派外闯,却撞见厉长老,先是惊喜:“萧师侄,你回来……”
话未说完,神色一变,看到路清淮的白裘,以及隐隐露出的玉兰银链,警惕道:“你为何将掌门师兄的灵力锁住,你想做什么?竟要把掌门师兄带出派外。”
“厉长老,不是你唤我而来吗?”萧玄卿尾音讥诮,“路清淮折磨我许久,我自然也要如此待他。”
“混账!以下犯上,今日我必不会让掌门师兄离开此处。”
捆仙索在厉长老手中幻化,袭向萧玄卿。先前为了封印血门,又赶到此处,他已耗费许多魔气,晃神了一瞬,竟被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