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和亲by弃脂焚椒

作者:弃脂焚椒  录入:02-12

不同于宋明稚的反应,慕厌舟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枕在自己的肩上,有什么不对之处。说完这句话之后,便颇为自然地垂下眼眸,朝着自己的肩头,看了一眼。
也对,齐王殿下不是暗卫……
他自然不会对肢体接触,有的太大反应。
自己几乎一整晚没有睡,困到枕在他肩上,也没有什么值得一惊一乍的。
清醒过来的宋明稚,默默在心中反思了起来:自己的确不该有这么大的反应,这种触碰,完全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宋明稚撩开车帘,向外面望去:“……对。”
他也学着慕厌舟将方才的动作忘到了脑后,似乎这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动作。
慕厌舟笑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文书,转过身,随着宋明稚的目光一道向外看了出去,他并没有提方才那段插曲:“前面就是远霞县了。”
这一次受灾的州县就在京畿附近。
马车在官道上,行驶了将近两个时辰,早已经将崇京城,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宋明稚原本只是想要借这个动作,迫使自己忘记方才的那一幕。没想他瞬间便被马车外的陌生场景,吸引走了所有注意力。
崇京城内全部都是民宅。
身处其中,人们只知道最近有段时间没下雨,却对所谓的“旱灾”并没有什么直观了解——就连早已知道这段历史的他也不例外。
不同于没有什么裸露在外土地的崇京城,京畿附近的州县,遍地都是农田。宋明稚只一眼,便看到了一片枯黄,宛若荒地的农田,还有大片早已板结开裂的土地。
他不由深深地蹙起了眉:“这里已经没人了。”
就像当日府中那个流民所说——百姓们早已将树皮、野草吃了个干干净净,找不到其他食物的他们,只能背井离乡,去别处讨生活。
慕厌舟的眼中也没有了笑意:“对。”
马车离开京城的时候,宋明稚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直到这个时候,他方才留意到:自己与齐王所乘的马车之后,还紧跟着十余辆马车……
一行人正浩浩荡荡地朝东而去。
宋明稚顿了顿问:“后面那些是……”
慕厌舟将视线收了回来:“是远霞县与附近其他州县的官员,还有一部分是户部的人。”
户部虽然刚刚因为那场“受贿案”而被清整过一番,但是只凭这件事,仍然不可能将严元博一派的人,连根拔出。宋明稚敢肯定,这回随齐王来远霞县的户部官员中,一定有严元博的人。
至于这些地方官,就更不必说了。
宋明稚蹙了蹙眉:“他们这是在将殿下,向受灾较轻的地方带。”
京畿附近最近虽然没有怎么下雨,但是仍有几条大河穿流而过。居住在大河边的百姓,自然可以依靠河水浇灌农田。如果只去那里看,一定看不出来太大问题。
慕厌舟笑了起来:“阿稚的意思是?”
宋明稚将目光从马车外收了回来——马车的车厢离地三尺有余,身处其中视野开阔,他远远就看到,不远处似乎有一座荒败的村庄。
宋明稚抬眸看向慕厌舟,提议道:“不如,我们去那里看看?”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紧跟在背后的地方官看到——宋明稚和慕厌舟一前一后,走下了马车。
坐在后面那驾马车内的地方官,脸色当即变得格外难看:赈灾一事明面上虽由齐王负责,但严元博仍在背地里插了手。比如说,他在暗中故意安排齐王早早出发,目的就是让对方一觉睡过这些荒败的农田,还有村落。
哪知慕厌舟竟然在即将到“远霞县”的时候,清醒了过来!
地方官被吓了一跳,立刻跟着二人跳下马车,一边小跑着上前一边道:“齐王殿下、王妃,您二位这,这是……”
慕厌舟笑了一下,伸了个懒腰道:“哦,阿稚在车上坐累了,我们下来走一走。”
地方官咬了咬牙,凑上前阻拦道:“这附近都是荒郊野岭的,没什么东西可看,就连遮阳的大树也没几棵。不如这样,还请王妃先上马车,再过上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到远霞县了,到时候就在城中好好休息!”
宋明稚没搭理他,径直朝前走去。
同时略有些好奇地朝着慕厌舟问:“殿下,您看那边怎么有个水坑……”
官道旁边原本有一个池塘,最近这段时间的干旱,让它的水位急剧下降,此时它早已干涸。甚至于,裸露在外的池塘底部还裂开了一条条缝隙,上面满是干死的鱼尸。
还没走近池塘,宋明稚就闻到了一阵浓烈的恶臭。
宋明稚的眼前是一座小坡,而过了这座小土坡,除了眼前这片池塘以外,还能看到一座早已因为旱灾,而没了人烟的村落。想到了这一点之后,地方官的脸色当即难看了起来:“王妃——”
他下意识就要上前来拦人。
宋明稚在来这里之前,就清楚自己的唯一要做的便是将灾情,闹到众人眼前。
那名地方官一边朝宋明稚而来,一边本能地抬起了手。见状,宋明稚立刻向后退了两步,抓住时机惊呼一声,藏在了慕厌舟的身后:“殿下……!”
同时,还攥紧了慕厌舟的衣摆。
似乎是被眼前这人,吓得不轻,就连眸光也随之一晃。
那人还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正欲抬手挡住宋明稚:“王妃,等……咳咳!”
只差一拃,他的指尖就要触到宋明稚的衣袖。可是,他的眼前竟在这时一黑,膝上也随之生出一阵锐痛,下一息,他已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啊!”
——慕厌舟一脚踹到了他腿上。
荒原上瞬间鸦雀无声,紧跟在慕厌舟身后的户部官员,当即瞪大了眼睛:
完蛋了,彻底完蛋了!
这井底之蛙惹谁不好,偏偏……欺负在了齐王妃的头上!
慕厌舟紧紧地牵住了宋明稚的手,他垂下眼帘,冷冷地朝那名地方官道:“怎么?这天下还有阿稚去不得的地方?”
说着,他便将惊魂未定的宋明稚,护在了身后。
慕厌舟的语气虽平静,却在刹那之间,让众人的心头生出了一阵寒意。
阻拦宋明稚的地方官吓得浑身发抖,他一边朝着慕厌舟磕头,一边道:“不,不是……”
慕厌舟缓缓地俯下了身:“你拦的人若是本王,本王或许不会同你一般计较。但是——”
随慕厌舟一道来这里的户部官员终于闭上了眼,默默在心中补充道:但他拦的人是齐王妃。
齐王殿下从不会对王妃说一句重话,可眼前人,不但直接上手去拦,甚至惊扰到了王妃……他这一回,可真是踢上铁板了!
齐王就算是个纨绔,他也是亲王啊!
他这样的天潢贵胄,哪里有好糊弄、好相处的?
地上的人抖如糠筛,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下官,下官并非有意……”
向前膝行着想要朝慕厌舟行礼赔罪。
慕厌舟起身看都没有再多看他一眼:“滚。”
跟在他背后的侍从,终于如梦如醒般上前,远远地将人拖到了一边去。
旷地之上,一片死寂。
众人只见……
慕厌舟抬起手,抚了抚宋明稚的脸颊:“阿稚,没有吓到吧?”
说着,便轻轻用力,将人搂在了怀中。
他的语气无比温柔,与方才判若两人。
宋明稚的鼻尖轻蹭过了慕厌舟的脖颈,他回抱住了身边的人,并一阵耳语。
几息后,慕厌舟松开怀抱,朝众人道:“怎么?本王竟不知,这天下还有阿稚去不得的地方?”

别说动手了,随行官员再也没有人敢开口阻拦。
他们纷纷眼观鼻鼻观心,站在原地,目送着宋明稚和慕厌舟走上了那座小丘,而远处那座村庄,也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二人眼前。
宋明稚没有再靠近池塘。
反倒是蹙眉,看向远处那座村落,就像刚才发现有它的存在般疑惑:“那是……”
旱情这回藏也藏不住了。
远霞县的地方官瞬间便面无血色。
有了方才的那个人在先,他们只能装糊涂,远霞县的县令哆嗦着走上前,磕磕绊绊地回答道道:“可,可能是,是荒村?”这话他自己都不信。
慕厌舟的心情本就不妙。
见此情形,他脸色变得愈发难看:“走,我们过去看看。”
话音落下,他便带着宋明稚一道,朝着那一座村庄而去,再也没有看周围那群官员一眼。而这群人,也只得咬紧牙关,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身为暗卫宋明稚很少离开皇宫还有京城,这是他头一回亲眼看到旱灾时的场景:
眼前这座村庄面积不大。
紧邻着京城的它,原本热闹繁华,如今却已经人去楼空。整座村庄早已陷入了死寂之中,只有夏日的炙风,还在卷着片片尘土,在地上游走……板结的土地之上,更是连半棵杂草都不长。
慕厌舟叫来了户部的官员:“你们几个现在去挨家挨户找找,看还有没有人在这里,之后就留在这里,负责查勘灾情。”
此时的慕厌舟表情格外严肃。
但是有方才的那件事在先,周围竟人没有一个人对此产生怀疑:“是,殿下!”同时悄悄抬起手,擦掉了额间的冷汗。
慕厌舟的“朽木”之名实在太过深入人心。
虽说进入户部后,他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但是在崇京城内翻阅文书,与来到这里勘察灾情却有着天壤之别。在此之前,这群人皆默认慕厌舟会因为躲避苦累,自己待在远霞县内,而将其他的事情交给手下的人做……而他们,只需阳奉阴违一番就好。
意料之外的是——
慕厌舟还没到远霞县,居然已经亲眼看到了灾情!
他虽是个纨绔,但又不是个白痴。
如今已经亲眼看到了这里的场景,自己就算想要瞒报,也要掂量掂量了……
此时已经快要到正午。
太阳将大地烤得滚烫,人在屋外几乎待不了多长时间。吩咐完这些之后,慕厌舟便欲回到马车。然而,随行官员这口气还没有松完,慕厌舟的声音已经再一次传到了他们的耳边:“对了,察勘过后记得将文书誊抄一份,快马加鞭送到父皇那里去。”
户部官员被他吓了一跳:“啊?告诉陛下……”
慕厌舟握了握宋明稚的手,眼底终于又有了笑意,“此事父皇定也在关心,查清楚之后,自然要报到他的面前,”说着,又朝宋明稚看去,“阿稚,你看我说得对吗?”
同时,向着对方眨了眨眼。
宋明稚立刻认真答道:“殿下所言极是。”
他强压下眸底的笑意,努力保持严肃——什么关心灾情?齐王殿下这分明是在故意给皇帝,还有严元博添堵。
宋明稚发现……
相比起史书上那个“楚文帝”。
似乎还是眼前这个齐王殿下,更有意思一点。
等等,我这是在想什么……!
反应过来自己在评价齐王后,宋明稚立刻清了清嗓子,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压回了心底。
途中虽然遇到了小插曲,但一行人还是赶在正午之前到了远霞县内,与计划里一模一样。
远霞县临近京城,曾经也算是个繁华之地,城内的道路上,整齐铺着一层青石板,并没有多少裸露在外的土地。乍一眼看去,除了满地的尘土外,很难发现这里有遭了旱灾的迹象。
远霞县的县令早早为两人安排好了住处,将他们送到了城内一处别苑之中。
慕厌舟一进门,便蹙起了眉——
“咳咳……”
“好大的灰啊。”
远霞县的县令自然不敢怠慢两人,但是许久没有下过雨的远霞县,灰尘也比往常大了许多。明明早晨刚才派人收拾过的宅院,但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地上还有桌上竟然又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宋明稚也忍不住轻轻地咳了两声。
此行的所有人,都住在这座别苑,此时他的耳边一片喧闹。宋明稚不自觉走上前关上了窗户,接着道:“殿下去忙便是,我稍后叫人进来收拾。”
说着,他便朝着四处观察了起来。
——身为王妃,宋明稚于情于理,都不用跟着慕厌舟一道前去勘察灾情。之后的几天时间,他只需要安静待在这里,不给慕厌舟拖后腿就好。
宋明稚的脸颊上面,不知从哪里沾了一点灰,那双眼睛也被这点灰衬得格外明亮。
慕厌舟的脚步一顿。
他方才借着“生气”的机会,给周围的官员布置了一大堆任务,过一会还要随他们一道去周围几县勘察灾情。
慕厌舟没有多少时间能够耽搁,但是此刻,他还是突然转过身去,看向了宋明稚:“这里条件不是很好,阿稚若是不习惯的话,直接吩咐下人外出采买就是。”
宋明稚立刻摇起了头:“不必麻烦。”
如今远霞县的灾情还很严重,宋明稚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劳民费财之事。
更何况,出身普通的他,对吃住一向都没有太大的要求——他只需吃饱、有地方睡觉就好。眼前这座别苑,相比起宋明稚上一世居住的地方,已好了不知多少。
宋明稚走进屋内,坐在了圆桌一侧。想到上一世后,他的语气也变得格外满足:“殿下不必在意我,放心去做正事就好,我一个人在这里……”
齐王府内人的下人实在有些太多。
宋明稚到底有些不太习惯,离开京城之后,他整个人看上去都轻松了不少。
慕厌舟的眼中,不知何时也跟着对方生出了几分笑意。慕厌舟并不着急出府,而是走上前,站在了宋明稚的身边,做出了一个不久之前,他就想做,但是却没来得及做的事。
——慕厌舟抬手蹭掉了宋明稚脸颊上的灰。
他的动作打断了宋明稚正在说的话:“我一个人,呃……”
与忍不住愣神的宋明稚不同,慕厌舟的神情格外自然,“阿稚的脸上有灰,他垂眸朝宋明稚看去,提醒对方将后面的话说完,“一个人怎么了?”
说完,慕厌舟便将手指放了下来,他看上去完全没有像刚才那个小动作当作一回事。
而见慕厌舟的神情这样自然,宋明稚也迅速压下了心中那一点点奇怪的情绪。他朝慕厌舟笑了一下,眨了眨眼,表示自己一定不会拖他的后腿:“……殿下放心去忙就好,我定会好好待在这里,一定不会到处乱跑,给殿下惹麻烦的。”
远霞县这座别苑与王府相比实在有些太小。
身为齐王,慕厌舟这辈子头一回住在这样简陋的地方。然而此刻,随着宋明稚话音的落下,慕厌舟的心中竟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安然。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牵挂了一下……
“齐王殿下——”
“参见殿下、王妃!”
脚步声打散了屋内的气氛。
远霞县的县令端着个漆盘,快步走进了屋内:“启禀殿下王妃,午膳备好了!呃……殿下一会要去的地方,有些远,殿下不如先用膳,稍后再出发?不然路上恐怕没有机会再,呃用膳……”
慕厌舟今日处置的,是州内一名官员,亲眼看到那人“下场”的县令,同他说起话来多了几分紧张和小心。县令一边观察慕厌舟的脸色,一边将热茶,和提前备好的饭菜放在了桌上。
慕厌舟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好,放在这里吧。”
说着,他便坐在了桌边。
县令忙道:“遵命,殿下。”
话音落下,他又抬眸偷瞄了慕厌舟和宋明稚一眼,见两人没有别的吩咐后,便匆忙行礼退了出去。
眨眼的工夫,屋内又只剩下宋明稚和慕厌舟相对而坐。
此时,嘈杂的声响已逐渐散去。
此行其他人似乎也已回到住处,用起了午膳——众人一大清早便离开京城,至今滴水未进。闻到面前饭菜的香味之后,宋明稚也饿了起来。
但他不急着用膳,而是在慕厌舟拿起筷子的那一刻,变出一枚银针放在了菜内:“殿下,稍等。”
他这是在……试毒?
慕厌舟挑了挑眉,了然:“严元博如今看我已经有些不太顺眼,若我真的在这里搞出什么事情,或是查到什么东西。他说不定会趁着现在天高皇帝远,朝我下黑手。”
宋明稚担心的就是这个。
见银针没有变色,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坐了回来道:“对,毕竟这附近应该都是他的人。”
宋明稚自然相信慕厌舟的能力,但有备无患总归没有错。
说完他也放下银针,拿起了一双筷子。
眼前这些饭菜虽然比不上王府的精致,但对饿了一天的他来说,仍颇有诱惑。但慕厌舟却并不着急吃饭——
他笑着喝了一口茶。
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垂眸看向宋明稚,同时压低了声音,意有所指道:“阿稚,你说……”
宋明稚的目光随之一晃,莫名生出了几分心虚来。
他不自觉抬眸看向对方:“什么?”
慕厌舟旋了旋手中的茶盏,看着宋明稚的眼睛,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问:“如果,我在这里遇到什么意外。”
“那个头戴帷帽的男子,还会来帮我吗?”

宋明稚觉得,慕厌舟这是在试探他。
他虽然不确定自己究竟是哪里露出了破绽,但是宋明稚对慕厌舟的观察能力,向来都不曾有半点的怀疑。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慌张……
宋明稚低头,夹起了一筷子菜。他假装思考片刻,认真回答道:“我想那人应该不在远霞县吧,若是他真的在这里。那么,既然之前曾出手相助……现在也一定也会帮殿下的。”
话音落下后立刻低头吃起了饭。
慕厌舟也放下茶盏拿起了筷子,点头道:“阿稚说得对。”
宋明稚的耳边传来一声很低的笑。
慕厌舟垂下了眼帘,轻声说道:“他不会抛下我的。”
他的声音虽轻,语气却无比坚定。
宋明稚的手指轻轻地颤了一下,险些将筷子丢在桌上:“对……”
时间不早,慕厌舟终于低头用起了饭,而经过他的“提醒”,宋明稚则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这一回,随齐王出京的自己,压根连什么“帷帽”都没有带!
见他不动,慕厌舟不禁困惑道:“怎么了,阿稚?”
宋明稚连忙摇头,转移话题道:“没事,我只是在想,刚刚路过的那个村子……”
慕厌舟笑了一下并没有说话。
而是抬起手将一筷子肉,夹到了宋明稚的碗里:“先吃饭。”
慕厌舟的动作格外熟练,似乎早已在一日日相处中,习惯了时刻照顾着身边的人,而宋明稚好像也已经……习惯了他的照顾。
“好。”
宋明稚默默在心中谴责了自己一下。
终于埋头吃起了饭来。
只不过……
垂眸看到碗里的饭菜。
仍在纠结方才那件事宋明稚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没有办法,眼看着齐王殿下遇到危险,而无动于衷。
远霞县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慕厌舟带人处理,别苑里面逐渐热闹了起来。不多时,慕厌舟便用完午饭,带着众人离开此地,朝着周围的村落而去。
他这一忙便没有再歇下来过。
齐王离开京城,是为了处理正事,宋明稚随行原本已经是破例,自然不可能再在这个节骨眼上带什么侍从。这一回,就连元九和阿琅,都没有随行。与众人猜想的不太一样的是,没人服侍后,身为“齐王妃”的宋明稚完全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适。
——他每日就待在别苑里晒晒太阳。
偶尔在四处闲逛,偷听严元博手底下的那群人,又在打什么小算盘。
就这样毫无障碍地适应了简单的生活。
别苑那头,花厅内。
远霞县所在的“樘州”的长史蔡友文,正在厅内反复踱步:“……齐王殿下他整日早出晚归,忙得团团转,看这样子,似乎是要在远霞县这里大干一场。”
跟随慕厌舟一道来到远霞县的户部员外郎,也咬牙点头道:“也不知道殿下他是中了什么邪,还真顶着太阳,自己走访勘察灾情。哎……勘灾一事没什么难的,最重要的不过是眼见为实。眼下,他已看过这里,我们上报起来,也必须斟酌着才是……”
花厅的房梁之上。
宋明稚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两个人都是严元博的手下。
他们话虽说的委婉,但是意思却再明显不过——
严元博一党瞒报灾情的小算盘,被齐王打翻了。
宋明稚借着房梁的遮挡,低头朝着地上看去:跟着慕厌舟,在这周围跑了好几天的樘州长史蔡友文,整个人看上去灰头土脸的。
这一刻,他正紧锁着眉头,一脸愁容地同对方说着慕厌舟这几日的所作所为:“唉,大人有所不知。”
蔡友文终于坐在了长桌边,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一口喝掉后方才继续道:“若是只看灾情就算了!齐王他还看了……粮仓。”
户部员外郎瞪大了眼睛道:“粮仓?!”
蔡友文不由压低了声音道:“按理来说,得等灾情勘查完毕后再行赈灾之事,但是齐王看了几个受灾严重的地方之后,便说要先给这几个地方的百姓发些赈灾粮。他是亲王……他这样说,我们哪有拒绝的道理啊?只能立刻派人去办,没想这一办就坏了事儿了。”
桌那边的人,似乎猜到了什么:“……数目不对?”
蔡友文重重地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道:“对……齐王不知怎的,竟发现粮仓里的储粮,和户部那里登记的数目对不上!”
花厅里面瞬间鸦雀无声。
两人虽然没有将话说明,但知道后世历史的宋明稚,还是瞬间就明白了他们在担忧什么——大楚朝堂上表面虽风平浪静,实际已近腹心内烂。
无论远霞县还是整个樘州,背地里必定是一笔烂账,储粮一事不但经不起细查,甚至还有可能将严元博等人,也一道给拉下水来。
阳光转出了花厅。
房梁上的光线,逐渐变暗。
宋明稚离开崇京城的时候,并没有戴帷帽,今日只用一条黑色布巾,遮住了面容与他那头过分耀眼的金发。看见花厅里面不再像方才那样明亮,宋明稚的动作还有注视,也变得愈发大胆。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户部员外郎目光一晦,继而沉声道:“你说……齐王会怎么做?”
蔡友文咬了咬牙道:“齐王乃先皇后之子,自幼便骄狂。他不知道朝堂内这些弯弯绕绕,就算是知道……也不会放在眼里的。若我们用严丞相的名字压他,他反倒可能越是和我们对着干。”
慕厌舟的“恶名”显然早已深入人心。
宋明稚听见蔡友文长叹了一口气,朝对方道:“大人,依下官所见,齐王一定会派人再查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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