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代圈子嗤之以鼻的恋爱脑蠢货?
爬床不成被席沉衍丢出去的刺头?
他看向每根头发丝都被女娲精心保养过的季卿,又隐晦地扫了一眼席沉衍。
真诚道:“老洛呀,你透个底,沉衍是不是那方面不行?”
这么漂亮,怎么舍得丢出来的?
席沉衍轻飘飘瞥来一眼,二代当即噤声,乖乖做活跃氛围的工具人。
又不禁腹诽:席沉衍张弛有度,少有和朋友摆脸子的时候。这是怎么了,受气了?
谁又敢给席沉衍气受?
他拉着洛开宁坐下,男男女女推杯换盏,视线却都是不经意扫过在角落端坐的季卿。
看着季卿落座,打量着包厢。
包厢侧面是到顶的透明展示架,五光十色的鸡尾酒从上至下,铺满整个平面,被头顶昏黄的灯光一照,熠熠闪光。
顺着缓缓变亮的灯光往下,是戴着鸭舌帽的调酒师。
手上动作熟练,蓝色火焰包裹着柔软的酒液,从手中的铜杯倾斜而下,打在同材质的杯壁上,绕了个圈,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Blue Blazer。”
鸡尾酒被端到季卿面前。
他垂下眼睑,去看酒杯里粗粝的肉桂,以及上下浮动的柠檬。
直至身侧的沙发凹陷,席沉衍坐了下来,“少喝点。”
“嗯。”季卿含了一会儿橙黄酒液,才咽下去,又挑了块摆盘精致的小蛋糕。
思绪飘远,想到了季严俞。
哥哥现在在做什么?
季严俞正沉着脸给季卿打电话,注视着套着兔子外壳的黑色手机,女士机械的电子音通过扬声器传出。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多次播报后,通话自动结束。
他靠着椅背,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半晌后点开手机里的蓝色图标。操作几次后,看向地图里的定位。
ONE CLUB。
季严俞豁然起身,勾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风风火火往外走去。
迎面而来的助理挥了挥手中的文件,“季总,有两份文件需要您签字。”
“明天。”季严俞不做停留。
工作人员面面相觑。
“稀奇,季总今天不加班。”
季严俞坐上车。
司机扫了眼季严俞紧绷的唇角,很有眼力地打开适才手机里收到的定位。一言不发开车,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以免殃及池鱼。
心里建设刚做完,就听到身后传来的通话声。
“洛开宁,卿卿在你的鸡尾酒廊?”
洛开宁捏着手机的手一紧,下意识扫视四周,不见季卿的身影。
他把手机拿远,问刚才还和季卿坐一起的席沉衍,“季卿呢?他哥找他。”
席沉衍:“去洗手间了。”
得到答案,洛开宁把手机拿近,准备回复季严俞。
忽然,一道身影急匆匆推开包厢门进来,他深呼吸几次,才把过于激烈的呼吸平复下来,“季卿和孔知智在洗手间门口打起来了。”
洛开宁一怔,想去捂手机的时候已经晚了。
通话已经切断。
心道要糟。
季严俞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守规矩重礼数,除了事关季卿,从未有主动挂断电话的时候。
那次季卿出车祸,季严俞不要命的架势,在脑海里起起伏伏。
洛开宁不禁打了个寒战,连忙跟上已经跑出去的席沉衍。
又想起季卿柔软的腰肢,瓷白的皮肉,以及冷淡又透亮的琥珀色眸子。
心下更急。
可别被孔知智打出好歹来。
他一边跑,一边吩咐经理,“备车,随时准备送医院。”
洛开宁口中要被送医院的人,正半倚着走廊的黑色墙壁,注视面前滔滔不绝的孔知智。
浓重的酒味钻进鼻腔,带来令人作呕的恶心感。
来人扯着他的手臂,语调森寒,“有我一个还不够吗?你为什么出来乱搞,这种地方是你能来的吗?”
季卿冷脸扣住孔知智的手腕,“松开。”
孔知智见此,怒意更甚:“季卿,你嫌弃我?你这种父亲厌恶,弟弟讨厌的蠢货恋爱脑有什么资格嫌弃我?嘴上说着不来席家的宴会,实际上追着席沉衍来ONE CLUB,你要不要脸?”
季卿一言不发,脑子里开始缓缓加载不久前查到的有关轻伤评定。
许是骤然从生死随心的修真界,过度到有法律限制的现代,他不习惯,才让这些人觉得他脾气很软。
他扫过墙面上倒映出来的腕表、墨翠胸针以及无事牌。
都是季严俞早上给他戴得,弄坏,那人要念。
季卿沉默地摸上腕表,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按,细微的咔嗒声隐没在颇具节奏感的音乐中。
而后面色如常地把卸下的手表塞进口袋。
“为什么不说话,你就这么不想和我说话?是呀,你眼里只有席沉衍,可是在席沉衍眼中你只是碍眼的垃圾,下贱又恶毒。”
季卿慢条斯理地解开墨翠胸针。
不紧不慢活动手腕。
“别以为你现在用了手段,就能招人喜欢。你现在这副清冷不在乎的模样又能装多久?车祸不久,席沉衍对你感激涕零,给了你多少好处,而你卑鄙无耻,挟恩以报,又各种使手段,想和他……简直恶心至极。你母亲知道你这样犯贱,棺材板都按不住……”
季卿卸项链的手一顿,又神色如常把带着体温的无事牌放进口袋。
焦糖色毛衣袖口被不紧不慢折起,露出雪白细腻的皮肉,昏黄的灯光一照,透着些许朦胧。
孔知智见了,语速越来越慢,因为酒液有些沉重的眼皮缓慢眨动两下。
只觉头晕目眩。
好漂亮。
为什么喜欢席沉衍?
为什么不是他——
孔知智沉着脸,迫不及待地去抓季卿柔若无骨的手腕。
ONE CLUB播放的背景音乐,调子越来越高,鼓点骤然炸响,每一下都打在跳动的心脏上,令人头皮发麻。
季卿短促地笑了一声,抓住孔知智伸来的腕骨,轻轻一扯。
孔知智脚步不稳,当即摔了出去,撞在忽明忽暗的墙壁上,哐当一响。
刹那间涕泗横流。
“靠!季——”
声音戛然而止。
密集的拳头比鼓点更躁更快打在孔知智身上,他仿佛听到了骨骼寸寸断裂的声音。
以至于因酒液而发红发烫的脸颊,骤然冷却。
孔知智咬牙,视线穿过格挡的双臂,又在对上季卿张扬肆意的明艳脸庞刹那,怨恨、怒意陡然偃旗息鼓。
风一刮就跑,留下漫无边际的空芒。
想藏起来。
想看他哭。
直至脑袋撞地,季卿踩着孔知智的脑袋,语调森然,“怎么不继续骂了?”
他垂眸,对上孔知智没有焦距的瞳孔,顺着往下,又看见对方双唇微张,涎水在嘴角堆积,而后缓缓流淌。
“恶心。”
季卿蹙眉,加重了脚下的力道,才收回视线。
一抬眼,对上了席沉衍深邃的浅棕色眼睛。
随之而来的是慌慌张张的洛开宁以及二代们。
季卿没动。
事情尘埃落定之后的饥饿感,让他有些反胃。
席沉衍快步上前,单手托住季卿的腰胯,任由对方大部分重量压在他的半边身体。
随口把季卿在薄荷画廊对他说得话还了回去。
“吓得腿软?”
季卿没理。
饿得双眼发晕,双腿发软,无心搭话。
席沉衍挑眉,抬高季卿的左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顺着力道往后一靠,把季卿禁锢在墙壁和他之间。
随后撕开薄荷糖的包装,塞进季卿嘴里。
动作不重,又不容拒绝。
季卿乖乖吃糖。
众人表情各异地盯着季卿,视线穿过微张的唇瓣,划过绯红的舌尖,思绪随着起伏的糖果流连,只想抛弃唾手可得的荣华,做一颗清列便宜的薄荷糖。
“这就是二代圈子里传的恋爱脑蠢货?骂他还是骂我?”
“又冷又飒,沉衍真的没问题?”
“不是,现在重要的不是孔知智是死是活?”
众人骤然清醒,去看孔知智。
奄奄一息、双目无神、宛若智障。
被打傻了?
二代们心中一凉,开始思忖如何安排时间,给季卿探监。
季卿随口道:“查过,达不到轻伤。”
季严俞刚站定,季卿这句话如影随形般跟过来。
他看见弟弟半个身子懒懒地靠着席沉衍,语调轻慢。细长的眼睫垂落,在惨白清冷的脸上,留下浅淡的影子。
疏离又傲慢。
他又想起季卿在车外,面对他询问对席沉衍的感情时,无关痛痒的‘不喜欢’。
席沉衍掀起眼皮,注视软绵绵靠着的季卿,“这么开心?”
“嗯。”季卿伸手去拿兜里的巧克力,叼起包装一角,去扯锯齿状的封口。
人揍了,他爽了,季严俞不在。
人间三幸。
季卿低低笑了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只是手指酸软,平日里随手一撕的包装难缠得紧。
直至修长的手揪走他叼着的巧克力。
片刻后,打开的巧克力递到嘴边。
季卿蹙眉抬头,对上了季严俞冷沉的眉眼。
而后呼吸一滞。
季严俞平静地从季卿鼓鼓囊囊的口袋,搜出手表、胸针以及无事牌,又拿下搭在席沉衍肩膀的左手,慢条斯理地把手表扣了上去。
“开心吗?”
季卿保持沉默。
一旁的洛开宁觉得这沉默震耳欲聋。
季严俞等季卿低头咬下手中的巧克力后,解下竖式胸针的卡扣,揪起毛衣一角,避开离得极近的瓷白肌肤,动作轻柔地别上。
“怎么不说话了?不和哥哥讲一讲你的光辉战绩?”
季卿垂下脑袋,任凭一脸冷漠又阴阳怪气的季严俞给他戴上无事牌。
缓了一会儿,才幽幽道:“我查过的,就算去伤情鉴定也构不成轻伤。”
季严俞不为所动。
季卿把下巴搭在季严俞的肩窝,整张脸贴在面料柔顺的定制西装上,热气喷洒在颈肩,以至于声音发闷。
“哥,我饿。”
季严俞不去看弟弟好似浸满了糖霜的嘴,双手从季卿的腋下穿过,在后背轻轻一拍,“站直,这像什么样子?”
季卿听话站好。
围观的二代们已经被洛开宁清场,就连地上的孔知智也被他的助理带走。
吩咐一句带去医院,医疗费用他全包。
算来算去,季卿到底是他邀请来的,一些事情他这个老板该负责。
洛开宁:“孔家那边我会沟通。”
季严俞点头,“明天我会拜访孔家。”
席沉衍补充,“我和你一起去。”
季卿站在一旁事不关己,慢条斯理地咀嚼巧克力。
又见季严俞和席沉衍齐齐看来,动作一顿,突兀地把巧克力全吞了下去。
洛开宁诧异挑眉。
一个孔家,海城的两个老牌家族下一代掌权者去,已经够给面子,再加上席家。
也不怕给孔家老爷子吓出高血压。
季卿哼唧两下,用头顶蹭了蹭季严俞的下巴,“哥,我饿。”
季严俞当即把视线落在季卿身上,“想吃什么?”
席沉衍轻飘飘瞥来一眼。
“都可以。”季卿重新站直身体。
除了小番茄,人吃的,都能吃得下。
四人很有默契地离开案发现场,在会客小包间落座。
不稍片刻,服务生们鱼贯而入,中餐西餐在桌上摆了个遍。
季卿挑了碗离得最近的豆花,用勺子捞了几个芋圆塞入口中,糯叽叽的口感令他舒服地眯起眼睛。
等到半饱,他才问季严俞,“你怎么知道我在ONE CLUB?”
季严俞眼神飘忽一瞬,没有规律地摩挲着口袋里的手机。
他抽了张纸巾,动作自然地擦拭季卿被汤汁浸润的唇角,“路过,看到了。”
季卿不疑有他。
三人看着季卿连着吃了一个小时,桌上的食物大半进了季卿的肚子。
洛开宁感叹:“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具象化了呀。
季卿瞥了眼今晚负责伙食的洛开宁,淡淡道:“好好说话。”
洛开宁机智闭嘴,放弃做老子的想法。
等季严俞和席沉衍谈完事,两拨人分开。季卿的车交给司机开回去,季严俞载着弟弟往季家别墅去。
季卿窝在副驾驶,把座位往后挪了挪,才有了活动双腿的空间。
他扯着安全带,等前方的红灯亮起,对季严俞道:“我想搬出去。”
季严俞没同意也没拒绝,“理由。”
因为后续功德修炼适合单人居住。季卿收起思绪,有些失神。
脑子里极快地划过了喝得两杯鸡尾酒,以及餐桌上的浅尝辄止,恍然惊觉圆形的红灯多了好几个重影,变得光怪陆离。
他侧过脸去看外面繁杂的灯光,“季严俞,我长大了。”可以独自生活。
绿灯亮了。
轿车疾驰而去,车内的氛围静了下来。
车胎碾过石子,骤然飞溅的碰撞音清晰可闻。
季严俞扯下突然有些勒的领带,缎带因为力道,重重打在副驾驶座侧面,咻咻一响。
他的声音有些哑,“是因为季沐思?”
“不是。”
随着季卿的回答,车子也停了下来。
季卿扫视面前的季家别墅,语气恹恹,“季洪峰和季沐思在我这里什么也不是,我只是单纯地想搬出去。季严俞,你可以多信任我一点。”
季严俞没有回话,他径直下车,敲了敲烟盒底部,等到一支烟上浮,低头咬住,而后点燃。
也不吸,就这么夹在指尖晾着,看着细长的烟雾蒸腾而上,在寒夜里点缀一缕生气。
半晌后,季卿还未下车,他才按灭烟头的红光。
在胸前挥了挥,散去烟味,季严俞打开副驾驶的门。
“怎么不下车?”
离得近了,鼻尖嗅到清甜酒香,季卿的绯红双颊映入眼帘,季严俞眸色渐深,“喝醉了?”
就餐时,季卿只喝了一杯低度数的鸡尾酒。
是他来之前喝的?
谁灌得酒?
“没有。”季卿揽着季严俞的腰,用温度攀升的脸颊,轻轻蹭着哥哥外套上的纽扣。
粗粝的质感,令他有些恍惚,“我想搬出去。”
沉默良久。
冷风顺着焦糖色的毛衣打了个旋。
季严俞点头,“我给你预约了全套身体检查,去做,我带你搬出去,搬去哪里我说了算。”
他垂眸,视线落在季卿的左上腹。
吃得太多了。
闻言,季卿松开钳制季严俞腰肢的手,转移话题,“哦。你为什么不问我和孔知智打起来的原因?”
季严俞盯着季卿毫无留恋收回的手,细细体会弟弟的过河拆桥,“有监控,不用问。”
洛开宁和席沉衍正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监控画面。
音响里传出孔知智高昂且带着怒意的辱骂。
洛开宁瞳孔微缩,盯着视频里平静拆配饰的季卿。
憋屈和怜惜的情绪在心中来来回回,以至于牙齿嘎嘎作响。
直到季卿骤然挥拳,他才深深吐出一口气。
“这龟孙子就是欠打,季卿也是手下留情了。”洛开宁推了推一言不发的席沉衍,调侃道:“不点评几句你的救命恩人?”
席沉衍没理。
他拉动下端的时间线,画面骤然后退。
孔知智不甘的声音再次响起,“别以为你现在用了手段,就能招人喜欢。你现在这副清冷不在乎的模样又能装多久?车祸不久,席沉衍对你感激涕零,给了你多少好处,而你卑鄙无耻,挟恩以报,又各种使手段,想和他……简直恶心至极。”
席沉衍垂下眼帘。
企图从监控录像里的季卿,找回原来阴毒、狠辣、蠢笨的影子。
却一无所获。
现在的季卿做事张弛有度,运筹帷幄。
三言两语就能让季沐思哑口无言。
又能慢条斯理地教训人,顺手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错,即使知道对方的心思,也得叹一句光明磊落。
一个眼神就能勾得人甘之如饴。
像是山间最擅蛊惑人心的精怪。
糜艳又清冷。
洛开宁夺过席沉衍手中的鼠标,把反反复复播发的视频关掉。
“沉衍,听这个做什么?你别产生什么愧疚心思,出车祸后,你对季卿的感激和帮助,大家有目共睹。不过也真邪乎,我只要一见季卿,视线就不忍心挪开。明明我以前也不喜欢他的,可能是他真的改了,现在这样子才像是被季严俞管着长大的季家二少。”
矜贵、清冷,有时候又像是炸毛的小刺猬,浑身上下透着不耐。
洛开宁喉结快速滚动两下,很快归于原位。
“嗯。”席沉衍淡淡应了声。
出车祸后,他曾和季严俞联手去查,探寻其中的猫腻。
他也在其中顺手查了季卿。
现在的季卿和他两年前查到的季卿很像,又有很明显的区别。
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席沉衍无意识摩挲指腹,鼻尖好似又从纷杂的气味嗅到了一丝清冽的薄荷香气。
洛开宁见席沉衍表情不对,极快转移话题,“说说那个玄清,你找到他了吗?”
“没有,除了那幅风景画,查无此人。 ”
席沉衍起身,越过铁艺椅,率先离开监控室,“人在海城,就总有找到的一天。”
洛开宁跟了上去,随口道:“说起来,玄清、季卿,字不同音相同,是有点缘份在里面的。不过我听说季卿画画和黑无常勾魂没有区别。”吓破胆。
席沉衍脚步一顿,离开薄荷画廊时,一闪而过的‘玄’字从脑子里冒了出来。
看错了吗?
不过,季卿画画不好,字倒是不错。
值得一观。
不知道那几幅字装裱好了吗?
当然好了。
张倩优一大早指挥着干活的男大实习生,把这三幅字一幅画搬到了季卿的办公室。
又搬了把椅子,守在办公室门口。
试图让季卿第一眼,就看到她眼睛旁浓重的黑眼圈。
而后心生愧疚。
季卿姗姗来迟,不等女士开口,两张门票轻轻拍在张倩优的肩膀上。
张倩优条件反射按住,压着薄薄的两张纸顺着手臂滑下,而后攥在手心。
贝齿轻咬,心中嗤笑。
就算季卿顶着这张女娲精修的脸,对她百般讨好,她也不会为了区区五斗米折腰。
“糖衣炮弹于我只是过眼云——”
声音戛然而止,张倩优看向手中的门票,轻飘飘两张纸差点压折了手腕。
影帝桑霁新电影的首映会。
第一排!
她哆哆嗦嗦按亮手机,看着屏幕里温文尔雅的桑霁,心都要化了。
季卿适时开口,“为了拿到这两张票,我迟到了一个小时。”
张倩优立马表忠心,“从今往后,您吩咐一句,我为您哐哐熬大夜。”
社畜的世界就是这样。
上一秒妈的,下一秒妈呀。
季卿哪里是蠢笨不堪的恋爱脑。
涨工资、送礼、卖惨小连招不是一般好用。
洞察人心,人美心善。
“还有事吗?”季卿对一旁看热闹的男大实习生点头示意,把身侧的椅子搬到张倩优对面坐下。
佯装不知,指着办公室的字画问:“放这里做什么?怎么不挂起来?”
“挂,马上挂。”
张倩优率先上前,男大实习生紧随其后,两人在季卿似笑非笑地注视下,动作麻利地把字画搬到展厅。
临近中午,薄荷画廊只有零星几位客人,顺着长长的走廊,漫无目的观赏墙上的画作,偶尔和身边朋友小声交谈几句。
张倩优扫视一眼展厅,又看看面前三幅季卿署名的字,一幅玄清署名的画。
对男大实习生道:“小高,把这三幅字挂在最显眼的A区墙面,这幅画——”
她摸着下巴,考虑到也是季卿吩咐的装裱,想必是重要的朋友,“挂在B区吧。”
不甚明显又不会默默无闻。
思忖几秒,又让小高放好字画,依次拍了照片,在朋友圈发了一条动态,配上了大拇指表情。
又顺带@季卿,以及幕后大老板季严俞。
一下子拍了两人的马屁,张倩优心满意足。
被@的季卿,瞥了眼新弹出的红点,没理。
而是把视线落在和季严俞的聊天界面上。
【车子停在地下二层C区356】
【我带你去体检,别躲】
“麻烦。”季卿按灭手机屏幕,冷着脸离开办公室。
数秒后又折返回来,从小木桌抽屉里拿了几块巧克力,以及薄荷糖,才慢悠悠地往停车场去。
刚在后座坐下,就对上身侧季严俞的视线,又见他摆正脑袋,继续对着手机交谈。
季严俞:“抱歉,走神了,你让我帮你查谁?”
“玄清。”席沉衍开着扩音,挥退往办公室走来准备汇报工作的助理。转身倚靠着办公桌,视线穿过落地窗,顺着天光而下,扫视海城的车水马龙。
他垂眼注视大厦下嬉戏吵闹的男女,提着咖啡穿梭人群的外卖小哥,以及在红色遮阳棚下谈天说地的青年。
热闹和孤寂如潮水般涌来。
划过印刻在脑子里的,属于玄清的画作。
雪山之巅浓重的绿色生气,破竹一般地刺穿黑暗。
席沉衍短促地笑了一声,“严俞,有消息麻烦知会我一声。”
“嗯。”季严俞随口应着,下意识往季卿那边看去。
弟弟正点开聊天软件冒出的小红点,而后嗤笑一声。
他凑近,手机界面倏然一变,一位银发黑衣的男人出现在屏幕上,依稀间能看见右下角的‘玄’字。
等他再细看,屏幕已然变黑,换成了季卿琥珀色的眼睛。
“在看什么?”季严俞摩挲着指腹,脑子里极快地闪过‘玄’字。
又想到了惊鸿一瞥的画。
玄清的画是风水,不是人物。
季卿:“字画。”
季严俞追问,“谁的作品?”
“我的。”季卿语气平静,不去关注季严俞舒出的一口气,看向对方遮挡在茶色镜框下的眼下青黑。
他收起季严俞耳侧的手机,瞥了眼上面显示的‘席沉衍’,问:“事情谈完了吗?”
季严俞点头。
该说的都说了。
剩下的不过是成年人的寒暄。
季卿挂断通话,右手一挥,手机成抛物线摔进季严俞的怀里。
“想让我乖乖听话,今天就别用手机。”
季严俞盯着季卿小幅度上扬的嘴角,平静接受弟弟明目张胆的小报复。
黑色轿车不紧不慢地开着,半小时后在私立医院停车场停下。
季卿跟着工作人员进去检查。出来时外套搭在臂弯上,里面黑色打底衣,以及英伦风小马甲松松垮垮耷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