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虽然抱上了鬼王的大腿, 但跟厉无情、朱颜悔打交道时从不狐假虎威,总是笑容可掬客气有加,他们对他自然也就不会失了礼数。
“灵曜天君请自便。”
明光足尖一点飞向水榭,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掠过一道缥缈如孤鸿的影子。
“不知郦仙郎还有何事啊?”
“我没事了,是钟离将军有事要问你。”
随着郦子微的声音,钟离斐大步流星地走过来,问得直截了当。
“明光,当初你为什么要假托信女慧慧的名义,找太清元君下凡救我?”
“谁说是我救了你?我为什么要救你,跟你很熟吗?”
明光眼睛也不眨一下地反问回去,问得钟离斐哑口无言,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信女慧慧”只能是明光假借名义搬救兵,这一点不少仙官都达成了共识。
钟离斐对此一直感到很膈应,被自己最看不上的乱臣贼子救了命,欠下这么一份人情,让他都有些暗中恼火。
今天钟离斐想当面跟明光说清楚,就算是他救了他,也休想凭此恩惠拿捏他。日后的仙鬼大战中,他照样会毫不手软地以诛杀他为己任。
谁知钟离斐大义凛然的一番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明光彻底堵了回去。他压根就不承认是他救了人,他还能说什么?
郦子微在一旁道:“如果不是你,那会是谁呢?”
“不知道,也不关心,毕竟关我屁事是吧?”
明光活学活用了厉无情的话,把郦子微也堵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二位没事了吧?没事我就走了。”
“等一下。”
钟离斐叫住转身欲走的明光,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态度表明。
“真的不是你?如果是的话就明说,因为我不想欠你的人情,会先把这个恩给报了。”
“钟离将军,你很希望是我吗?如果你有这方面的强烈要求,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地配合一下,给你当一回救命恩人。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以身相许这种报恩方式我可是坚决不接受的,因为我不好男风。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好这一口,钟离将军你也不合适是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老子才不搞那些兔儿爷的玩意儿。”
钟离斐脸红脖子粗地嚷嚷起来,明光照样是一脸气定神闲的微笑。
“很好,钟离将军,很高兴我们在这方面达成了共识。所以如果你打算向我报恩,大可以简单粗暴地直接拿钱砸人,像金银珠宝这些东西我都很乐意接受。你现在身上肯定没带这些东西吧?没关系,准备好了再来找我,有钱收这种好事我肯定一叫就到。那就这么愉快地说定了,回头再联系。”
明光轻如飞鸿地飘回小船后,钟离斐一脸又气又恼又不解地盯着郦子微问:“他真是明光吗?该不会是被人夺了舍吧?怎么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郦子微苦笑道:“是啊,他变了很多。不过话又说回来,一个人在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后,又怎么可能不变呢?”
“可他也变得太多了,完完全全的判若两人啊!”
“钟离将军,如果是你或者我经历了他所经历的一切,没准会变化更大。”
钟离斐断然否决道:“我才不会像他那般狼子野心,为了取代帝君而和鬼王勾结。”
“明光当初是否与江天旷勾结,此事并无真凭实据。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是遭人陷害呢?”
郦子微的话听得钟离斐怔了一下。
“你什么意思?怎么帮他说起话来了?当初只有他才有这样的动机,因为勾结江天旷杀害帝君后,他就能上位成为天界第一人,不是吗?”
“钟离将军,不是我要帮他说话,而是连帝君都怀疑当年明光是遭人陷害的。”
钟离斐始料未及地大吃一惊,“什么?帝君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帝君一定有他的理由。钟离将军,这里头的水估计深着呢,我劝你别听到什么就信什么,免得被人当枪使。”
返回云间仙境后,郦子微和钟离斐一起去了紫衡殿。
仙鬼大战在即,身为仙官去见鬼军那边的大将,郦子微自然是要跟帝君英昊报备一声,否则就有通敌的嫌疑。
特意叫上钟离斐一同前往,既能保障他的人身安全,也能证明他没有对朱颜悔透露什么不该透露的事。
英昊同意郦子微去见朱颜悔。如果可以化解掉她对他的仇恨,鬼军那边就能少一员虎将,对天界来说没什么不好的。
紫衡殿中,除了英昊外,太玄真君陆衢夫妇二人也在。
听完郦子微与朱颜悔的谈话内容后,英昊看着在场唯一的女性仙官温且惠问了一个问题。
“太清元君,你也是女子,弘文真君关于前世之事的解释,你觉得朱颜悔会相信吗?”
“回帝君,我觉得很难。朱颜悔的仇恨积累多年,绝对不是弘文真君说上一番话就能轻易化解的。”
“朱颜悔当年愿意跟弘文真君一起殉情,那就应该爱他至深,如今怎么却不肯相信他的话呢?”
“帝君,有道是爱之深恨之切。有时候越是爱一个人,遭到背叛时对那个人的怨恨也会越强烈。女子尤其容易为情所困,一份感情可以让她爱得死心塌地,也可以让她恨得要亲手置负心汉于死地,无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可以再所不惜。”
温且惠一番话说得大有感慨,说完后她下意识地斜瞟了郦子微一眼,唇角浮起一个带着歉意的盈盈浅笑。
“抱歉,弘文真君,我只是在就事论事,没有其他意思。”
“太清元君但说无妨,你说的也没有错,朱颜悔她现在对我就是恨不得除之以后快。”
钟离斐在一旁忍不住道:
“郦夫子,如果你前世真的害死了朱颜悔,她要杀你也是你活该。可眼下你已经知道是误会,却没有证据证明那封信不是你写的,她也不肯相信你的解释,执意要杀了你报仇雪恨,这就未免有些太憋屈了。”
陆衢也深以为然地点头道:“是啊,弘文真君,你若当真因此死在朱颜悔手里,还真是死得很冤呢!”
“有道是父债子偿,前世是我父亲骗她自尽的,如今由我来还这笔债也不算冤。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就坦然受死好了。”
郦子微的话,听得温且惠一声轻叹。
“弘文真君,我觉得你还是尽可能消除这个误会更好。我也是女子,如果我能知道前世情郎并没有辜负我的一片真心,那绝对比杀了他更能消除这么多年的怨恨。”
“太清元君,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把自己记起的一切告诉朱颜悔,就是想让她知道当年我没有背叛她,那样她满心的怨恨才能化解。”
“有什么用呢?她根本不相信你口说无凭的话,你说得越多,她就越觉得你只是想为自己开脱。”
钟离斐说得直言不讳,郦子微苦笑道:“是啊,所以我说完要说的话就不再多说了。”
温且惠柔声道:“弘文真君,我要是朱颜悔,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相信你的话,以后如果有更好的时机再跟她解释吧!”
英昊也知道,想让朱颜悔与郦子微彻底化解旧怨,绝不是他跑上一趟解释一番就能办到的,只能日后再徐徐图之了。
第151章 但愿
谈话在此告一段落时, 普和真君檀豫步入紫衡殿,先对帝君英昊行礼,再与其他仙僚见礼。
温且惠注视着檀豫, 神色关切地问道:“普和真君,您最近怎么好像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檀豫勉强一笑道:“最近炼的一炉丹太耗心神了,所以有些精力不济。”
钟离斐好奇地问了一句, “普和真君, 您老人家又在炼什么仙丹呢?”
“当年江天旷在太玄真君丹府留下的旧伤至今未愈, 我又另外配了一个丹方炼丹为他疗伤。帝君还赐了一些十分珍贵的仙芝仙草, 或许这回的仙丹会有奇效。”
陆衢夫妇听了这话都是满脸感激的神色,又是感谢檀豫辛苦炼丹,又是拜谢英昊赏赐仙芝仙草用来炼丹。
不过离开紫衡殿回到玄清殿后, 无论陆衢还是温且惠, 都是满脸了然的讥诮之色。
“五郎,以往帝君让檀豫为你炼制疗伤仙丹时,可没有赏赐过什么十分珍贵的仙芝仙草。仙鬼大战在即,他突然舍得这么下血本, 用心可想而知。”
“之前太平盛世,我的伤好不好对他来说不重要, 甚至一直伤着更好, 更有利于他稳居帝君宝座。可是如今无间鬼域要打上天界来了, 他需要我尽快伤愈好去阵前效力卖命, 自然就舍得下血本了。”
“帝君倒是打的一手好如意算盘, 只是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 怎么可能得偿所愿嘛!”
陆衢似笑非笑道:“是啊, 我的伤好没好我说了算, 他想指望我吃了仙丹就立马好起来, 做梦去吧。”
“明光一手挑起这场大战,无非就是因为当年遭贬一事想要报复帝君和其他仙官。咱们是唯二两个能够在这件事中置身事外的人,才不会傻傻地搅和进去呢。”
“没错,惠娘,咱们就在一旁作壁上观好了。”
离开紫衡殿后,郦子微和钟离斐一起并肩同行,边走边谈。
“如果普和真君新炼制的仙丹能治愈太玄真君的旧伤,那就再好不过了。他的伤要是好了,那绝对是一大助力,对吧?”
郦子微可没有钟离斐这种乐观想法,“如果能这样自然好,但是太玄真君的伤能不能好,恐怕并不取决于仙丹。”
钟离斐满脸不解地问道:“郦夫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钟离将军,咱们仙僚一场,有些话我以前不想跟你说,现在想想还是提醒一下你吧。要是哪天我死在朱颜悔手里,你也不至于在天界当个糊涂蛋。”
钟离斐越听越糊涂,“我怎么就成糊涂蛋了?”
“你看事情往往只看表面,可很多事表面上是一回事,实际上却是另一回事。明光联合鬼王对天界宣战,你说是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只能是因为帝君当年贬他下凡的事呗!”
“正是如此,所以这场战争归根结底就是明光要报复帝君,跟太玄真君有关系吗?”
郦子微的反问让钟离斐有所明了地瞪大了双眼。
“你觉得太玄真君不想趟这淌浑水,哪怕服食仙丹后伤势痊愈了,也会假装还没好,名正言顺地不参与仙鬼大战?”
“有这种可能性,而且我个人觉得可能性还很大。这其中的缘故所在,你自己好好琢磨一下吧。”
钟离斐也不是傻子,郦子微都这样提点他了,当然也能想出原因所在。
“如果明光真能带着鬼王杀上云间仙境,肯定会把帝君赶下宝座。到那时,新任帝君估计也就只有太玄真君有资格当了。”
“没错,论地位、论资历、论个人实力、论香火的鼎盛程度等等等等,太玄真君都能力压群雄。更重要的是,如果换作其他仙官上位,明光都不会善罢甘休。唯有太玄真君来当这个帝君,他才有可能看在太清元君的面子上算了。因为当年他遭贬下凡时,只有她替他说过话。”
钟离斐不禁吃吃道:“这个……当年太清元君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吗?如果是,那她也太深谋远虑了吧!”
“这倒未必,太清元君当年又不知道明光能有机会打回天界。她只是一向与人为善,种善因就会得善果,所以现在才能捡个现成便宜。”
“太清元君为人处世一向行善积德,为什么不劝说太玄真君以大局为重,先配合帝君对付鬼王,来避免云间仙境遭此浩劫呢?”
郦子微一针见血地道:“因为天界的利益不等于他们的利益,如果云间仙境遭此一劫的结果,可以成就太玄真君的帝君之位,他们又何乐而不为呢?大不了就是先破坏再建设。”
“为了成就一番帝王霸业,太玄真君作此袖手旁观的打算也就算了。太清元君可是一向人美心善的女菩萨,她真的也会把个人利益置于天界利益之上吗?”
“为什么不能?哪怕再怎么与人为善,太清元君也还是难免会有自己的私心。如果太玄真君当上了帝君,她就能成为太清王母,三界之中地位最高的神女。如此巨大的利益摆在眼前,谁又会丝毫不心动呢?”
钟离斐算是彻底明白了,满脸一言难尽的神色。
“明光都勾结鬼王要攻打天界了,咱们内部却还因为个人的利益分裂不团结,这一战的赢面看来是不容乐观了!”
“但愿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太清元君也许会劝说太玄真君以大局为重呢?咱们姑且拭目以待吧。”
“郦夫子,那天界其他武神呢?他们会不会甘心为这场大战拼命?”
“其他武神应该都没有问题,因为他们的利益和天界的利益是一致的。只要明光攻入云间仙境,大家就都没好日子过,也就都会全力以赴。”
“是了,当年明光遭贬时,大家都认定他是乱臣贼子,骂了不少难听的话,我更是喊打喊杀。现在他要来打这场复仇之战,如果大家都不想被他秋后算账,就只能硬拼到底了。尤其是华源真君越君朴,他当年害得明光走了畜生道下凡,他无论如何不会轻易放过他。”
郦子微点头道:“对,明光如今要报复的对象,除了帝君就是华源真君了。所以帝君把白云关交由他负责镇守,也就是最信得过他的意思。”
“太玄真君的伤要是‘好’不起来,眼下天界的武神中,能挑大梁的也就非越君朴莫属了。于公于私,他都和明光势不两立,难怪帝君这次如此倚重他。”
“是啊,况且眼下能上战场的其他武神,无论是资历还是名望都不如越君朴,这场仙鬼大战他应该要当急先锋了。”
“如果有需要,我愿意跟他一起冲锋陷阵,回头我就上书帝君毛遂自荐。”
“你晚了一步,冲元真君檀绍已经上书了,表达了自己愿意当先锋打头阵奋勇杀敌不惜战死的决心,帝君对此十分赞赏。”
钟离斐有些惊讶:“檀绍上这种书,普和真君也答应?他可是一向把这个后代看得很重要呢,舍得让他刚飞升不久就上战场送死吗?”
“檀绍跟普和真君的关系似乎出了什么问题,现在基本不跟他照面,以前他俩有多亲近你也是知道的。”
“那是,普和真君是檀绍的老祖宗,他一天能往普和殿跑上好几回。他们如此亲厚的关系也能出问题,这是怎么回事?”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檀绍突然疏远普和真君,是在檀家村冒出冲天鬼气之后,很明显二者之间有某种关连。”
“檀家村出事是因为明光和应长恨,难道檀绍与普和真君的失和,是他俩在挑拨离间?我就觉得那天檀绍见过他们后神色很不对劲,也不知道明光当时跟他说了什么。”
“那天明光跟檀绍说了什么,只有他们才清楚。但是能让他跟普和真君疏远,绝不是明光单凭几句话挑拨离间就能造成的。这其中的缘故也很值得深思细品呢!你就慢慢琢磨吧!”
郦子微一番话说得意味深长,钟离斐不觉陷入了沉思中……
——第三卷 终
银装素裹的雪中西湖, 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雾气弥漫宛如人间仙境。
明光披着一袭狐裘,乘着一叶扁丹, 独自前往湖心亭。白茫茫的天地间,湖心亭如同一个墨点,掩映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
连日雨雪霏霏的天气, 让西湖都见不到游人踪影。湖心亭里却坐着一个人, 见明光来了, 笑容满面地站起来打招呼。
“灵曜天君。”
“桓德真君几时到的?让你久等了。”
“我也刚到不久。天君真乃雅士也, 选在这个湖心亭见面,倒是让我饱览了一番西湖雪景。”
“是啊,雪后西湖的美景可是江南一绝, 有道是晴湖不如雨湖, 雨湖不如雪湖。桓德真君不妨再好好欣赏一下。”
二人站在湖心亭赏了半天雪后,终究是吕翊周按捺不住了,开始进入正题。
“灵曜天君,我最近送来的一些消息可你还满意?”
从深秋到隆冬的这段日子, 吕翊周陆续通过传讯飞符向明光传递情报。
天界那边在怎么做战前准备,紫衡帝君又在着手进行哪些人事调配, 都被他暗中出卖给了鬼军这边。
虽然能够通过吕翊周获得不少天界备战的重要情报, 应长恨却一百个看不上这个吃里扒外的仙奸。
“如果姓吕的是我属下, 敢背着我干这种吃里扒外的事, 老子非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再把他挫骨扬灰不可。”
不过另一方面, 应长恨也因此感到幸灾乐祸。
“那个死蛇精要是知道手下的仙官为了替自己捞好处而出卖他, 估计会气得七窍生烟不可。哈哈, 我还真想看看他得知一切后会是怎样难看的脸色。”
明光认真看了吕翊周送来的每一份情报, 发现这个仙奸当得还真是很敬业,挖了不少天界备战的内幕消息给他。
为了绛英能做到这种地步,情圣这个头衔非他莫属了。
应长恨却对此深表怀疑。
“阿难哥哥,吕翊周分明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他可以跟妖怪勾结,也可以背叛天界投靠鬼域。这样私欲熏心的人,真的会愿意为了那个不男不女的绛英而牺牲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吗?”
“这点我也觉得有些蹊跷。按理来说,极度自私的人往往只爱自己,凡事都以自己为中心,不符合自身利益的事绝对不干。可吕翊周现在所做的一切,却是把绛英的利益摆在首位。”
“这不合理,打死我也不相信他是情圣。阿难哥哥,你说有没有可能他和绛英之间根本不是情人关系,而是绛英用了什么法子让他被逼与之同一阵营,就像当初你用那个感同身受符把我牢牢绑定了。”
明光深以为然地点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一定有什么原因,让吕翊周不得已跟绛英结为利益共同体。既然二人坐在同一条贼船上,他不为她为了自己也只能努力保住这艘船不翻。”
此刻面对吕翊周的询问,明光笑眯眯地加以褒奖。
“嗯,不错,消息都很有用。请桓德真君继续保持这种水准,再探再报啊!”
“既然如此,不知灵曜天君可否再给我一个字——一个书名里的字。”
之前明光糊弄绛英说天界藏书楼有一本奇书,可以解决他雌雄同体的问题。书名只说了一个“异”字,现在吕翊周想让他再多说一个字。
“桓德真君,眼下藏书楼中所有带‘异’字的书都被你找齐了吧?我如果再多说一个字,你很快就能知道是哪本书,不用再跟我做交易了。可是我还想多要一些情报呢,你稍安勿躁啊!”
吕翊周眸底滑过一丝恼怒之色,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改。
“灵曜天君说得也是,是我太心急了。只因这是绛英平生所愿,所以我希望能尽快完成她的心愿。”
“说起来,绛英上回对我用刑一事,我至今都咽不下这口气。虽然有桓德真君你出面替她赔礼道歉,但终究是她出手伤了人,也已经避了这么久的风头,现在是不是该亲自出来跟我这个苦主赔个不是呢?”
“灵曜天君,绛英知道出手伤了你是死罪,为了保命才不敢当面向你请罪。说句难听的话,要是你不肯高抬贵手放她一马,她来见你就成了送人头。我愿意再次替她对你赔礼道歉,还望你看在咱们眼下正合作的份上,多多海涵。”
瞟了合掌行揖礼的吕翊周一眼,明光似笑非笑地道:“桓德真君想也不想就一口拒绝,看来是也不放心再让我见到绛英,认定我会趁此机会要了她的命。”
“实不相瞒,其实我也劝过绛英亲自来找你赔罪,但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敢。她说那日对你动刑时做得太过分了,你一定很想杀了她解恨。我多劝了两次后,她干脆躲起来连我都不肯见了。唉!我也真是拿她没法子,还望天君体谅一下我的难处。”
“桓德真君,你的难处我可以体谅,可是绛英得罪了我却连当面谢罪都不来,这说到哪儿都没理吧?我虽然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也还是不能不跟她计较一番。你所求之事本是她的平生所愿,如果她真这么想知道书名,就让她自己来找我,否则免谈。”
“灵曜天君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回头再去劝劝绛英吧。但是我想向你讨个准话,你真的只是想让她来当面赔礼道歉,而不是想要趁机杀她吗?”
“桓德真君,眼下我还要跟你合作,就算要她的命也不必急于一时,对吧?你先让她来好好给我赔个罪,如果她表现得十分楚楚可怜,没准我就心肠一软下不为例了呢。”
吕翊周目光闪烁地又问:“灵曜天君能这么说,我倒是放心多了。不过鬼王那边会不会也想要杀了绛英帮你出气呢?”
明光在心底暗笑了一声:看来上回阿难弟弟那一刀把绛英吓得不轻,现在对他畏之如虎呢!
“鬼王拿我当大哥,如果我不打算杀绛英,他绝对会听我的。”
“话虽如此,可要是绛英一露面,你和鬼王却翻脸无情要痛下杀手,就算是我也保不住她的小命。毕竟双掌难敌四掌,我肯定不是你俩的对手了。”
“桓德真君,看来你真是很宝贝这个绛英,唯恐我们会对她不利。我还是那句话,眼下我还要跟你合作,如果杀了她彻底跟你闹掰了,我上哪儿再找第二个人跟我里应外合呢?如果你真想要化解我和绛英之间的恩怨,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你回去再跟她好好商量一下吧。”
明光的一番话似乎终于把吕翊周给说服了,他点头道:
“好吧,多谢灵曜真君愿意给绛英一个谢罪的机会,我会跟她好好商量的,先行告辞了。”
吕翊周与明光的谈话到此为止,他的身影很快飘出湖心亭,消失在漫天雪花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明光跳上来时乘的那叶扁舟,打算继续游览雪中西湖。
船舱里原本空无一人,但是他上船后却发现多了一个人,越君朴正端坐在里头,脸上的神色又是愤怒又是鄙夷。
对于这位不速之客的出现,明光一点也不意外,一脸了然于心的神色。
“你是跟着吕翊周来的吧?”
“嗯,我还以为他是来见绛英的,没想到居然是来跟你通风报信的。”
“你不想当仙奸,但架不住有人愿意当。吕翊周为了绛英,可是主动找上门来毛遂自荐要当这个仙奸呢!”
“吕翊周暗中与你私通泄露天界情报的事,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明光一本正经地道:“越君朴,请注意一下你的措辞,什么叫我和他暗中私通?熟归熟,乱说话照样告你诽谤的。”
“这是重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