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拒绝被攻略by少说废话

作者:少说废话  录入:06-27

所以简青听得还算认真。
这案子因为“黑猫食人”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辛岚只听丈夫讲了个大概,却没细问,此刻才恍然:“难怪官博一直不发通报。”
营销号三天两头发视频蹭热度,最近的一个版本已经更新到“美女主播死里逃生,夜半约会简氏总裁”。
——没错。
正是她身后安静爬山的那位“简氏”。
“撒谎也没用,”类似嘴硬的犯人见过太多,颜秋玉道,“物证齐全,任何动机都不妨碍他进去吃牢饭。”
汪来:“话是这么说……”
“但你们真没半点好奇?”
“反正我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和陈阳一模一样的作案手法,这俩人竟然丝毫没有交集,巧合得有点吓人。”
“这背后不会有个什么大阴谋吧?”像侦探小说里常写的桥段。
颜秋玉第二次在汪来天然卷的鸡窝头上敲了敲:“让你抓犯人,没让你结案后还站在犯人的视角想问题。”
“实在失眠就去刷点甜宠剧,一看一个困。”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凝望深渊的同时,深渊也在凝望着你,守着善与恶的交界,难免遇到许多匪夷所思的人和事,桩桩件件都要理解,只会把自己逼得疲累乃至崩溃,否则局里何必设置专门的心理咨询室。
“约好来赏枫,怎么又唠回了工作?”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周山四下望了圈,“这叶子红红的多好看。”
辛岚拍拍自己的小包:“我带了相机。”
“登顶之后可以一起打卡。”
闲聊间,脸颊比心的松晓彤已然打开前置摄像头找好角度。
简青不喜欢拍照,逐渐走到最后。
他极少参与非必要的集体活动,权当是单纯的锻炼,可不管自己怎么放慢脚步,看似忙于社交的贺临风总能和他并肩同频。
甚至自然而然地抽离出对话。
“我不知道老周会带嫂子过来,单纯想约你出来走走,”秉承着矛盾绝不过夜的原则,贺临风解释,“可我自己约你,成功率实在不高,所以才借了汪来组的局,希望简总看在大家的份上卖个面子。”
“生气了?”
简青:……
生气倒没有,但这人到底是怎么把“算计”自己的心机形容得如此无辜。
别的穿书者都是拼命想把一切掩饰成缘分使然、水到渠成,生怕被他发现套路,唯独贺临风不走寻常路。
“坏”也“坏”得坦荡。
“没生气就好,”精准读出青年表情下的潜台词,贺临风又道,“曲桃还在住院,一直想要谢谢你,哪天我们去看看她?”
简青:这次还没完便约下次。
狐狸果然是种狡猾的生物。
抬脚,他面无表情踏上一级台阶:“我不需要感谢。”
贺临风却敏锐抓出某种简青自己也没察觉的差别:“懂了。”
“简总是拒绝探病。”
“而不是拒绝和我一起。”
胡言乱语。
简青倏地回身,正对上男人仰头望来笑盈盈的眸。
红叶萧萧,清晨的阳光破开云雾,深深浅浅燃遍山野,他站在更高些的位置,莫名觉得脸颊被晒得有些热。
于是简青抬手,将领子的拉链往上拽了拽,小半个下巴埋进去。
“随你怎么想。”
说罢便接着闷头向山顶走。
贺临风则长腿一迈,跟在他旁边叽叽喳喳:“曲桃的狗找到了。”
“没跑远,撒欢在小区里玩了一圈,汪来顺着监控摸过去的时候,它正蹲在家门口一脸委屈。”
“然后被警察叔叔按住来了顿跨物种的批评教育。”
先前耽误的几分钟,已经让他们被大部队落下一截,没弄懂对方突然提起同类的用意,简青抿着唇,只淡淡递去一瞥。
“其实吧……”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喉咙,男人眨眨眼,咬耳朵般凑近,“粉丝说她家的狗会后空翻。”
“你真没兴趣?”

第28章 爱扑窗的猫。
理智告诉他对方是变着法儿骗自己去看曲桃, 但感性上,简青又觉得贺临风真做得出这种幼稚的事。
安全距离被侵占,他朝左侧了侧头:“贺顾问自己就可以。”
“何必舍近求远。”
听出对方是在拿微信头像揶揄自己, 贺临风也不恼, 反而难掩愉悦地笑开,嗓音低低的, 听得人耳朵发痒。
“原来简总更喜欢我,”煞有介事地活动了下筋骨,他抬手后仰,“那……”
山路崎岖,余光一直留意着对方的动作, 简青条件反射拉住贺临风, 接着才发现这人完全没有发力的意思。
“累了, ”赶在青年无语开骂前,贺临风顺势握住对方的腕子,眼尾弯弯讨饶, “简总带一带。”
中间隔着两层衣服,削减掉简青大半的不适应, 见男人在扯了自己后就乖乖闭嘴,他索性没再挣扎。
只是图个清净。
简青想, 省得贺临风又耍花样。
北江市地处平原, 周遭的山都算不上太高, 贺临风嘴巴喊累, 其实根本没借简青的力,额头全程干干净净,连丝薄汗都找不出。
正如汪来所说,这间寺庙大抵是真的灵验, 香火旺盛,迎客松挂满红色系带,微风轻拂,摇晃着各式各样的愿望。
虽然知道系统和穿书者的存在,可简青并不信鬼神,所以他没有进正殿,只是挑了个僻静的角落等候。
寺庙修在山顶,爬上来又要费一阵功夫,寻常人即使没有信仰,也会抱着“来都来了”的念头凑个热闹,像简青这般“无趣”的少之又少。
好比贺临风。
抑或是不久前还在拿水瓶敲汪来脑袋的颜秋玉。
地势高,视野便开阔,简青站在栏杆边远远眺望,胸口淤积的浊气似乎也跟着消散许多。
曲桃活着。
同时并未出现原著里的第三位死者。
不管怎么说,他总算将既定的轨道推歪了一小步,越来越接近那个自己想要的结果。
——灭门案真相。
只要进入正文时间线,哪怕作者最后烂尾,过程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线索浮出,补全主角的身世人设。
这便是他坚持到如今的根本动力。
然而,先前两个案子,简青实在没能找到什么有牵连的地方。
难道是自己的思考方向错了?
“简青。”
蓦地,有谁叫了他一声,简青扶着栏杆回神,瞧见贺临风站在离他几步的地方,冲自己招了招手。
简青不太想动。
换做平常,贺临风早已顺着青年的意,并肩和对方赏景,这次却固执上前,把人往里拉了拉。
简青:?
“我恐高,”眼都不眨地,贺临风道,“朝下看晕得慌。”
冥冥中的第六感作祟,他总有种青年会在下一秒越过栏杆坠落的错觉。
像只爱扑窗的猫。
山顶没法安纱网,自己只能尽量让对方远离危险的地方。
“贺临风。”原以为对方又在找借口胡闹,简青本能挣扎两下,看表情却不像,便渐渐松了力道。
男人亦乖乖应:“在呢。”
……所以刚刚上山时也是?
别扭盯着男人圈着自己右腕的手,简青蹙眉,最终什么都没说。
“颜队他们还要一会儿,”直到了一片安全又遮阳的树荫下,贺临风才松开,“累吗?我带了水和糖。”
简青整整衣袖婉拒。
他食欲低,往返仅需一个上午,着实没有休息和吃东西的必要。
贺临风也不强求,翻翻口袋,兀自拆了颗巧克力球塞进嘴巴,看包装,正是之前给过简青的那款。
简青莫名记起对方第一次送他回家时自己的诡异联想,接着确认它的荒谬:这人并非什么机器猫,而是单纯的爱吃甜。
“刚刚求了个小玩意,”喉结轻轻滚动两下,贺临风将糖纸折好放进口袋,再神秘兮兮地攥着拳头拿出来,“有感而发,突然想送给你。”
小玩意?
简青脑海里瞬间跳出汪来路上提过好几次的红线。
似乎是庙里最灵验的“法器”之一,招桃花续姻缘,周山夫妇反应平平,倒是松晓彤听得跃跃欲试,进门就直奔目的地而去。
掌心朝下,贺临风握拳举着胳膊,挑挑眉,示意他伸手来接。
简青很难讲清自己此刻心头涌过的思绪。
他从不收取追求者的礼物。
唯独这一次,简青没有拒绝。
因为他已经考虑好了接下来和对方划清界限的说辞,鸡飞狗跳的初遇后,凭借某人花样百出的努力,他和贺临风的交集越来越多。
即使吴楠的系统无意间透露,穿书者会慢慢变少,但刑侦文的主角,本身就会被各种案件卷入。
贺临风是个好警察。
没必要为了无法回应的人承担多余的风险。
只不过他没料到这天会来的如此快,更没想破坏重案组难得的聚会。
谁料,最终轻巧坠入简青掌心的,却并非蜿蜒细长的红绳,而是一枚三角形、淡黄色、整齐叠好的符纸。
“保平安,”虚虚合拢青年的手指,贺临风解释,“虽然我也不太信这些,但都说心诚则灵,我在佛祖面前一直想着简总,应该会有点愿力加持。”
简青:……
什么叫在佛祖面前一直想着他?要多不正经有多不正经。
“这是我头一回进庙里求东西,”见自己迟迟未动,男人又轻声催,“给个面子?”
更傻了。
简青想,头一回进庙里求东西,不为自己而为他——显而易见的无神论者,怕是从开始便做好了被丢掉的准备。
胳膊垂落,简青将手收进运动服的衣袖:
“嗯。”
声线一如既往地冷淡,不像道谢,反倒像勉为其难。
唯独贺临风注意到青年动作的僵硬,勾勾嘴角,没忍住笑出来:“简总以为我要送什么?”
“伸手伸得那么痛快,我差点嗅到断头饭的味道。”
无端被戳中心思的简青:……
野兽的直觉原来当真不讲逻辑。
十分钟后。
消费最多的松晓彤姗姗来迟。
毫无意外,周山和辛岚腕上绑着做工精巧的同款红绳,买单失败的汪来碎碎念:“都说了我送我送,现在可好,搞得我像收回扣的托儿。”
周山笑得憨厚,却是兜头一大盆狗粮撒来:“心意领了,但这东西肯定要我和你嫂子自己来。”
颜秋玉则扫了眼松晓彤鼓囊囊的小袋子:“买这么多?”虽说一条只要十几元,纯粹是花钱买个高兴,可看对方的架势,倒是蛮当真。
汪来也调侃:“行啊晓彤,想当人见人爱的女海王?”
“没有没有,”暂时对脱单兴致缺缺,松晓彤摆摆手,“是送给我嗑的CP,希望他们多营业少塌房,长长久久地充当精神食粮。”
重案组人人5G冲浪,年龄差了十几岁,颜秋玉依然完美接上话茬:“一荷包,你这是嗑了多少对?”
松晓彤:“一般一般,也就关注了七八个超话。”
基数大换得快才不会被BE追上。
悄咪咪瞄向贺哥露在外面的胳膊,她既遗憾上面的光秃秃,又暗自庆幸她刚刚买买买时没忘了对方和简总。
寺庙里有素斋,无奈重案组众人个个是实打实的肉食动物,汪来提早在山脚附近定了桌农家乐,返程后正好赶上午饭。
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等简青洗完手回来,包厢里仅剩下贺临风旁边的空位。
干净温热的玻璃杯好似刚被水烫过,男人贴心推过菜单,看向旁边的茶和柠檬汁,问:“喝点什么?”
简青选了后者。
除开必须要熬夜的特殊情况,他极少喝茶或咖啡。
汪来一开始还担心简青会不适应,毕竟以对方的画风,怎么都该坐在衣香鬓影钢琴伴奏的西餐厅才对。
直到青年拿起筷子,斯斯文文地吃了两碗饭。
——体力消耗需要靠食物补充,简青胃口再一般,好歹也是个指标健康的成年男性。
严格意义上来讲,重案组算随时可能接手案件的机动部门,所以即使是休假,大家仍旧自觉跳过了啤酒白酒之类的选项。
吨吨吨灌下半瓶可乐,松晓彤被一道水煮肉片辣得满脸通红。
简青的位置比较靠门,手边放着拆开的纸巾,筷子微顿,他正想拿起递给对方,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
屏幕亮起。
是个存过备注的名字:徐皓。
认真按照辈分来算,对方该叫简青一声哥哥,不过简青的小姨年轻且结婚晚,两人差了整整十二岁。
意外这个平常没太多交集的弟弟会在本该疯玩的假期联系自己,简青礼貌打了个手势,起身去包厢外接电话。
指腹右滑,他将手机放到耳边:“喂?”
听筒里却仅有嘶啦嘶啦的电流音。
仿佛是无意间按错,又仿佛是个拙劣的恶作剧。
“徐皓?”确定对方没胆子和自己乱开玩笑,简青怀疑便宜弟弟遇到了麻烦,尽量柔和语气,“说话。”
嘶啦——
“……简总您好。”
带着些许激动的沉重呼吸,明显经过变调的电子音文质彬彬:“徐皓在我手里。”
“十二小时后。”
“你将亲眼看到他的尸体。”

北江市, 城郊。
湛蓝悠远的天空下,是一片片收割完的玉米地,泛黄枯萎的秸秆或站或躺, 歪歪扭扭倒在田里, 遮住大半视线,中间穿过条修修补补的水泥路, 偶有几处被货车压坏,裂开坑坑洼洼的缝隙。
一辆小面包疾驰而过,带起两侧尘土飞扬。
顺着岔开的小道弯弯绕绕拐下去,是间红砖盖起的旧仓库,约莫许久没人租用, 院子里长满杂草, 涂着红漆的铁门关得死紧, 四四方方的小窗户高高悬起,玻璃被雨水和泥冲得脏兮兮,拖出一条条灰扑扑的印子。
阳光斑驳撒进去, 照亮五个手脚被绑的高中生,三男两女, 大多打扮新潮满身名牌,只有一个穿着校服。
——并非华国最常见的“水桶运动装”, 而是韩剧里经典的衬衫毛衣及膝裙。
“我好怕, ”精致的眼妆被泪水晕开, 染着一头粉发的女孩小声啜泣,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明明她只是约了几个朋友去新开的游乐园打卡,喝了杯玩偶熊送的饮料,再睁眼就成了被绑架的人质。
听到这话,她左侧戴着耳钉的男生暴躁皱眉:“别哭了, 烦死了,要不是老子浑身软得厉害,肯定能把这破玩意挣开。”
“还有你,”转头看向最靠外的校服女生,他撇撇嘴嘲笑,“怎么样?非要屁颠屁颠凑上来当小跟班,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稍长的刘海遮住眼睛,校服女垂着脑袋没说话。
倒是耳钉男旁边的眼镜男看不过去,压低音量制止:“嘘,小点声,你想把外面那几个坏蛋招来?”
接着又推了推紧挨住墙的朋友:“徐皓,我刚刚好像听到他们提起……嘶,你的手!流血了!”
被迫咽进喉咙的惊呼,更衬得少年手腕两道深深的红印乍眼可怖,厚实的尼龙扎带嵌进肉里,看着便让人倒吸冷气。
“挣不脱,”用尽力气却没能成功,向来开朗乐观的徐皓也严肃起来,“外面还绑了圈麻绳,我看是死结。”
多重保险,双手又被绑到背后,加上犯人随时可能会回来,哪怕他们互相指挥互相帮助,怕是也收效甚微。
小幅度往里滚了滚,眼镜男犹豫着建议:“要么我用嘴试试?”
“咬有个屁用?你又不是鲨鱼,”没好气地,耳钉男骂,继而恶狠狠瞪向徐皓,“我可都听到了,他们在翻你的手机找简青。”
“那个天煞孤星,害完自家人不算,还要来害我们。”
同校不同班,徐皓暗暗告诫自己没必要和这种傻叉计较,最终却还是忍不住:“你闭嘴。”
“怎么?急了?”故意摆出副见过大风大浪的成熟架势,耳钉男嗤笑,“绑架二代肯定是求财,反正简家那么有钱,让你哥给就完了。”
再说了,除开宋安安那个跟屁虫,他们几家的爸妈哪个不是北江有头有脸的人物,真敢害命,那些绑匪肯定逃不掉。
竹篮打水一场空,谁会做这么亏本的买卖?
“可我觉得他们的眼神好吓人,”似是回想起什么,粉发女孩瑟缩了下,“而且……他们手里有刀。”
那么长,就抵在她的脖子上。
耳钉男瞬间转移火力,活像颗吃了枪药的炸|弹:“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非要尝那杯免费的饮料和冰淇淋,过了没一会儿又使劲儿喊中暑头晕,我们能着急送你去医院,被那仨骗子骗上车?”
粉发女孩再次哽咽:“我、我不是故意的。”
徐皓默默朝天翻了个白眼。
虽然时机非常不对,这么想也非常过分,但他仍旧认为,如果是自己单独被绑,逃脱的机会绝对更大。
悬疑电影没看过?交了赎金都能被撕票。
真当这是在过家家?
同一时刻。
简青冷静推开包厢房门,冲里面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是谁?为什么要绑架我弟弟?”
语气里隐隐透露出惊慌失措,表情却全程没变过。
刚刚咬住一块牛肉的汪来:哈?
默契对视,众人纷纷将手机静音,贺临风做了个“免提”的口型,下一瞬,刺耳的电子音便恶狠狠笑出来。
“别着急。”
“等你见到徐皓的尸体,自然会知道。”
简青故意沉默数秒拖延时间:“……既然你们知道我的名字,就该知道我是个生意人,想要多少赎金?五百万,五千万,只要我有,价格你们随便开。”
“谁稀罕那些臭钱!”电子音愤愤:
“老子要让你们痛不欲生!”
敏锐抓住关键词,贺临风视线扫过简青手机亮起的屏幕,在群里发了一串数字。
“徐轩只是我的表弟,”谈判崩裂,简青陡然转回上位者的威严,“我失去过父母,也失去过祖父祖母,今天却依旧好端端站在这。”
“你觉得,他的死会让我掉几滴眼泪?”
电子音:“终于!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吧!狼心狗肺的……唔。”
好似被什么东西挡了下,电话那头的声音倏地消失。
“为了一时痛快去当满世界逃窜的亡命之徒,实在不是笔划算的买卖,”试探着,简青给出解决方案,“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地点你挑。”
并做出承诺:“我不会报警。”
“如果你对我没有信任,一直保持联络也可以。”
汪来立刻竖起大拇指。
通话时间越久,越利于警方定位。
电话那头却死寂得过分,几十秒后,毫无预兆地挂断。
嘟——嘟——
忙音阵阵。
简青再打回去,收到的只有关机提示。
“要命不要钱,恶作剧的概率比较低,”依靠过往积累的经验,颜秋玉迅速做出判断,“绑匪有没有发来照片?”
简青摇摇头,原话复述:“他说十二小时后,我会亲眼看到徐皓的尸体。”
“徐皓是我小姨的儿子,十六岁,高二,家庭和睦,性格有点冲动,但从没开过这样过分的玩笑。”
颜秋玉:“先通知家长,确定孩子今天和谁去过哪,汪来结账,除了老周,其他人马上跟我回局里。”
辛岚果断拒绝:“我自己会开车,案子更重要,你们忙。”
“用我的手机,”解锁屏幕递给简青,贺临风谨慎,“别错过绑匪的消息。”
简青的小姨叫宁舒妍。
和他的母亲宁舒娴一样,出身江南水乡书香门第,是已逝外祖最小的女儿,性格则截然相反,做起事来风风火火,北江知名珠宝设计师,和丈夫共同开创了属于自己的品牌,徐皓上初中后,经常四处旅居寻找灵感。
简家刚出事那段时间,对方正在北江读大学,二十岁的妙龄少女,义无反顾接下他这个拖油瓶,在群狼环伺的险境里护住自己。
时至今日,他却连累了小姨唯一的孩子。
“放轻松,”手背被人覆住,轻轻拍了拍,系好安全带的贺临风打开暖风,“有交流就有谈判的余地,事情还没到最坏那步。”
坐在副驾的简青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指尖冷得像冰。
“况且,不一定是你的问题,”对青年没有先入为主的都市传说滤镜,贺临风客观分析,“绑匪针对的或许是某一类人群。”
简青动了动唇:“你们。”
——老子要让你们痛不欲生。
回答他的是贺临风充满赞许鼓励的眼神。
无需翻找通讯录,简青倒背如流拨出一段号码,担心自己中间会遗漏什么线索,他调高音量按下免提。
约莫是陌生来电的缘故,对面过了十几秒才接:“你好,哪位?”
简青开门见山:“徐皓在家吗?”
“青青?”认出熟悉的声音,电话那头的宁舒妍笑,“没有,他今天和朋友出去玩了,说是要逛北江新开的游乐园,你找皓皓有事?”
简青:“朋友?”
“是呀,住我们隔壁那个,叫高子轩,和你一样爱戴眼镜,两个人是同班同学,还是校篮球队的队员,”意外简青会追问,宁舒妍兴致勃勃拉了通家常,打趣,“怎么?你在街上撞见皓皓和小女生约会了?”
简青:“……”
“我刚刚接到陌生人电话,说徐皓被他抓了,”本能隐去那句最能让母亲崩溃的威胁,简青补充,“用的是徐皓的手机。”
宁舒妍愣了下,但又很快反应过来:“也许是丢了被谁捡到?皓皓随我,做事大喇喇,总爱忘东忘西。”
普通人遇见这种事情,第一反应都是玩笑或诈骗,唯有真正与绑匪对话,才能感到那股电子音都难以遮掩的恶意。
“总之,您先联系高子轩的父母,问问有没有遇到同样的情况,”条理清晰,简青嘱咐,“我刚刚正好在和重案组的朋友吃饭,无论是真是假,先找到人要紧。”
隔空感觉到外甥态度的严肃,宁舒妍配合:“好。”
“我马上去问。”
“有消息立刻通知你。”
简青:“之后都打这个号码,我的手机在等消息,不能占线。”
宁舒妍又应了声。
车速风驰电掣。
急刹掉头的颜秋玉往群里发了条语音:
“技侦的定位结果出来了。”
“徐皓手机最后的通话地点,是梧桐街附近的一栋烂尾楼。”

梧桐街这栋也一样。
生锈的钢筋纵横交错支在外头,用来防止人和物掉落的安全网早已风吹日晒成了一块块绿色的碎布。
原本工整排列的围挡亦七扭八歪,上面贴着的广告过时许久, 斑驳褪色地脱落, 景观树干瘪着枝丫枯死,杂草却生得能没过腰, 边缘处不知被谁挪开个不起眼的“小门”,隐隐露出几条淹没在杂物里、被踩出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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