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晏城是自负之人,让他认错比杀了他还要恶心人。
但这话赵东安可不敢说,毕竟这污蔑的话说出去就收不回来了。
阿东赞沉默,他并没有怀疑过殿下的野心,但殿下的能力确实没有他夸赞自己时那么出众,只是比病弱的大皇子高出一些而已。阿东赞曾经建议,首战就要占领昭州,但赫晏城做派小心谨慎,让自己的军队放水输两场,自己也好站稳脚跟,美其名曰放长线钓大鱼。
然而输过之后,又败了。
这都输了三场了,自己的人被一个黄毛小子打得落花流水,还折了熊森这一员大将,简直得不偿失!
阿东赞舔了舔上牙膛:“我会告知殿一切小心,不求快,但求稳,我们下一场必须胜。”
什么叫没有细作?
他把细作写的信件内容描述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查不到接触这些信息的人?凭什么说他的情报有误?
他天天呆在白洛余的书房,白洛余天天和他商讨计策,怎么可能出错?
这帮蠢货,自己找不到细作就赖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必须速战速决,眼看就要到秋天了,冬日没有开战的先例,战事不能再拖。
赫晏城气得脸色惨白,回到书房内,又碰见副将们前来议事。
他按住焦躁不安的心,一同前去,倒要听听在探讨什么事。
黎麦正襟危坐,和张诚、魏勇等人商讨连城之事。
连城终究是要收回来的,连城背后是武泉,武泉属于丰国的交通要塞,也掌握着经济命脉,如果丢失,牵一发则动全身,大庆也有了掣肘丰国的筹码。
如果不是连城之败,白洛余生前拿下连城后的第二步就是拿下武泉,进一步瓦解丰国。
若是占了武泉,丰国元气大伤,虽然不至于破国,但肯定需要很多年才能缓过来,那里是必争之地。
黎麦要做的,就是帮白洛余夺下那座城,如果有可能,当然是进一步往前推。
先连城,后武泉。
饭要一口一口吃嘛,不要着急。
黎麦站在沙盘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问道:“晏城,你觉得呢?”
赫晏城心里难受得很,这连城的一兵一卒都是自己的人,不过若是这次情报无误,他当趁机灭了白洛余。
赫晏城一本正经说:“连城可打,我认为经此一败,他们肯定多加防范,不如从西面攻城。”
张诚嗤之以鼻:“攻城谈何容易?对方早就加以防范。”
——言下之意,不会说话就不要瞎说话。
黎麦挑眉。
张诚不喜欢赫晏城,也并不觉得自己要对他多有礼让,中气十足说道:“当士兵只需要勇猛作战,但若是当将帅,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一点差错就可能让全军覆灭。”
旺仔:【他真的好喜欢讥讽赫晏城啊】
黎麦:可能老年人看人准吧,毕竟赫晏城长得细皮嫩肉,要说他也能当左膀右臂,我也不信啊。我选裴暮,裴暮至少武功高强。
旺仔:【那就让他证明自己!】
黎麦火上浇油,温和问道:“晏城,你可还有其他想法?”
赫晏城感觉到白洛余对自己有一丝丝失望,若是这样下去,再加上张诚这种人的添油加醋,两人离心了怎么办?
张诚嘲讽:“他还能知道些什么?”
魏勇打哈哈:“嗨呀,将军愿意给机会,你让他说说。”
张诚嗤之以鼻,嘟囔了一句:“狗屁。”
赫晏城急于证明自己,说道:“兵书上说,声东击西。”
他指着沙盘上一处不起眼的地方说道:“连城周围有一个小郡,不过几十户,看似不起眼,但却是交通要道,非常重要,押运粮草的马车会经过,我们假意攻打小郡,等他们去救后,再去打连城。”
他说的是真实情况。
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那里的地势和分布。
因为数年前,赫晏城曾经就作为军师历练驻守过那里。
这小郡的情况就连大庆也未必知情,但是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他必须站稳脚跟。不能再让张诚诋毁自己了!
小郡虽然重要,但赫晏城不虚,即使他说的是实话,但自己能传递消息。
所以仍然高了白洛余一层,让白洛余聪明反被聪明误,惨败而归。
黎麦听到赫晏城的分析后,神情喜悦。
旺仔:【哇哦,为了获得你的赏识,把自己家里老底都说出来了。】
黎麦:那就赏他一个流动红旗吧!
黎麦满意点头:“这个地点确实我们都不曾注意,张诚,派你手下的人去打探消息。”
“是!”
会议散去,黎麦目光炯炯:“我果然没有看错,多亏了你的献策。晏城,若是日后你为我的副将,我定感激涕零。”
旺仔:【渣男一定在想,我是皇子,凭什么做你的副将。】
赫晏城扯开一丝笑容:“我也希望有一天能够站在你身旁。”
旺仔:【麦将军,你再调情下去,我就要吐了。】
黎麦:我也是,今天中午就不吃肘子了。
根据“声东击西”的计策,众将每日开会,夺回连城的计画越来越清晰。
探子汇报,真的发现那里有一条隐蔽的官道,而且每十天便有粮草押运。因为地处隐蔽,加上大庆对丰国的地形并不熟悉,所以一直没被发现。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可见丰国对其重视程度。
计画严格保密,士兵整日操练,但并不知道要攻打哪里。本次计画的秘密程度就连赫晏城都感叹,幸好自己可以进出书房,要不然自己差一点就卖国了。
赫晏城准备先讲粗略的计画飞鸽传书给丰国,他们也好有所准备。等计策拟定之后,再发一封书信,确保万事无虞,这样就不担心临时变卦。
每日例会结束后,黎麦说:“晏城,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我去一趟军营。”
他最近做出公务繁忙的样子,可不喜欢和烂黄瓜单独接触。
赫晏城离了黎麦,回到屋中,正准备写信。
然而,李秋却小心翼翼推门进来。
自从上次赫晏城把李秋从地上拉起来后,他每每都回味起赫晏城的拥抱都浑身发软。今天他又做了饭菜,特意给赫晏城送来。
赫晏城赶忙把信件藏好,抬头看向李秋。
李秋的心思太过明显,腰间系带紧紧绕着腰,看起来比女子还细,他干的不是粗活累活,再加上白洛余对他还不错,皮肤保养得竟然也滑滑的。
赫晏城咽了口唾沫:“你怎么来了?”
“我怕你饿,少爷去军营了,他又没顾念着你的饭。”李秋说。
原本赫晏城和白洛余同吃同睡,但因为最近战事紧张,白洛余经常不吃饭,连带着赫晏城也挨饿。
李秋善解人意:“我偷偷从小厨房做的,看看是否还合胃口?”
赫晏城确实是饿了,那白洛余开起会来真的像个疯子,那帮副将也是,他早就前胸贴后背了。
李秋打开食盒,菜肴精致,赫晏城一笑:“辛苦你了。”
李秋面目含春:“您快吃吧。”
赫晏城并不喜欢李秋,一副狐媚样子,让人看了恶心。
他不喜欢李秋这种人,即使长得细皮嫩肉,但下人仍然是下人,浑身一股子搜抹布味,就算用了多么昂贵的胭脂水粉,都无法遮盖下贱的味道。
那味道旁人闻不见,但他作为丰国高贵的二皇子,一闻便知。
赫晏城瞟了一眼李秋进行呵护的皮肤:“离我远一点。”
一墙之隔。
黎麦压根没去军营,躲在侧院的墙根下偷听。
旺仔双手叉腰:【你又不是顺风耳,你能听见什么?】
黎麦:嘘。
旺仔:【……】
裴暮站在黎麦身后,面无表情。
黎麦坏笑:“你觉得刚才下的药管用吗?”
裴暮眉头微蹙:“属下不知。”
黎麦又问:“你跟我说说,药店老板怎么描述的?”
裴暮:“人吃后会上吐下泻,腹中绞痛,无法进食,四肢如断骨之痛。”
黎麦憋着笑:“你不问我为什么下药吗?”
裴暮毕恭毕敬:“属下从不打听。”
黎麦:“我还以为你心里美得很呢,毕竟你不喜欢赫晏城。”
裴暮不说话了,像个哑巴。
这两天进攻计画出来个大概,但距离细节成形还有一段时间,所以黎麦猜到赫晏城一定会这两天送信。旺仔一直盯着赫晏城,发现他终于开始写信了。既然知道李秋喜欢赫晏城,那不如趁机恶心一下两人。
三天前,黎麦让裴暮帮自己买了最烈性的泻药和让人五脏六腑疼的毒。
黎麦还记得裴暮接到这个命令时,冷冰冰的面孔裂开了一条缝。
就连裴暮都嫌弃这个命令。
不过最终还是买来了。
然后,今天裴暮乖巧地帮忙下在了李秋做的饭菜里,整个过程神不知鬼不觉。
裴暮看着自家将军猫在墙角,鬼鬼祟祟,不忍直视。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只听屋内“咣当”一声,李秋叫道:“怎么了?”
“出去!”赫晏城强忍腹中剧痛。
“我……”
“滚!”赫晏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肚子不对劲,感觉……感觉像是吃坏了!
李秋慌忙去看赫晏城,谁知手不小心一压,正好推再赫晏城的肚子上!
赫晏城眼看情势不对,眼神只要杀人,大吼一声:“滚!”
李秋大脑还没转过弯来,赫晏城拎着李秋将他扔到门外。
旺仔:【……这招确实损】
黎麦:我只是为了不让他传递情报,我有错吗?我没有。
旺仔:【忏悔值+3】
黎麦:看吧,他就是爱面子,我就是爱打脸。
身后的裴暮默默转过头,捏住了鼻子。
赫晏城上吐下泻了三天三夜,整个人看起来都瘦了一半。
就连手都无法拿起笔继续写信,只能寄希望于先养好身体。
那李秋的饭菜简直有毒,耽误了大事!
既然不能出府送信,赫晏城只能强撑着身体再去打探军机。
然而他还没进门,就又被请了出去,白洛余让他好好养身体,献计献策的事情稍后再说。
这一耽搁,就耽搁了五天。
他根本进不去书房,也不知道计画有何变化。
终于,身子养好了。
赫晏城虽然身体仍然发虚,但这两日必须将信件送出去,否则越拖越晚。
今日是月中十五,将军府的饭菜格外丰盛。白洛余和赫晏城共同用膳饮酒,赫晏城心中暗自思忖,通常情况下这一天白洛余都会给自己放假,就寝时间也会早一些,等到晚上他便去书房打探。
酒席一直持续到深夜,黎麦对着赫晏城嘘寒问暖,但唯独没有见走的迹象。
旺仔感叹:【我现在佩服你了,你这得算工伤吧。啊啊啊啊,渣男摸你腰了!】
黎麦:以后剁了他的手。
旺仔化身小光球,往书桌上一跳。
“啪。”
一支毛笔直冲向赫晏城的手。
“啊。”赫晏城手一疼,手背上出现一片淤血。
黎麦:旺爷,谢谢。
旺仔:【不客气,麦将军!】
赫晏城已经累了,再等下去自己就没时间送信了,轻声说道:“洛余,咱们回去吧。”
“好。”
黎麦起身。
屋门刚刚推开,突然。
“来人啊!有刺客!”
侍卫的声音破空而出,紧接着将军府躁动。
“有刺客!”
“抓刺客啊!”
赫晏城哪里见过这种场景,倏然脸色惨白,竟然还向后错了一步,躲在黎麦背后。
黎麦:……
带刀侍卫出动,其中一侍卫长看见赫晏城怒吼一声:“你愣着做什么,保护白将军啊!难道还让白将军保护你?”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黑影闪过,白光乍现。
“——啪!”
白洛余身体本能反应,稍稍一错,那匕首几乎蹭着他的衣袖擦过去。
一柄短匕首插入黎麦身后的门框上。
“保护将军!”
“在这,刺客在这!”
侍卫将白洛余围住,护送他离开。另一组人去追刺客的身影。
赫晏城被吓得腿脚发颤,冷禅涔涔。
若是刚才匕首偏了,岂不是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他还没有登上皇位,怎么能死在这里!
侍卫忙活了大半夜,只抓了刺客的影子,而且他们发现刺客的数量至少有三个人,飞檐走壁,行动迅速,根本不是寻常刺客。森严的府邸居然在一夜之间混进来这么多刺客?
丰国打仗打不赢,就玩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直到子时,侍卫长灰头土脸前来领罚,黎麦并没有治罪:“从今日开始,侍卫轮班更换,任何人不可以靠近军务重地,比如书房,违令者军法处置,任何人都不能违抗。此番他们定是声东击西,万一扮成了自己人窃取机密则让我们一切都前功尽弃,你们听明白了吗?”
他又想了想,补充道:“若是房间需要打扫,就让李秋去,我信任他,其他人都不要靠近。这夥刺客非常狡猾,而且对于将军府了解颇多,我怀疑将军府内有他们的内应,所以从现在起,闲杂人等一律不许靠近内院。以及,如果你有任何怀疑的人,直接关押后再禀明我。”
“是!”
吩咐好一切,侍卫长安排去了。
原本平静的将军府变得灯火通明,热热闹闹,彻夜不暗。
黎麦让赫晏城去休息,赫晏城也不多说什么,抓紧离开。
屋内恢复了寂静,直到子时三刻的时候,门叩叩叩响了起来。
黎麦清了清嗓子:“进来。”
裴暮打开门,又关上,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
黎麦坐在罗汉床上,一身白色里衣,松松垮垮的勾勒着身体线条。他一条腿曲膝搭在床上,另一只脚踏着地面,倒是有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
裴暮喉结动了动。
黎麦目光炙热地描摹着眼前不爱说话的侍卫:“做的不错,看来这里的侍卫都不如你,倾巢出动都抓不住你。”
裴暮:“将军安排的事,属下当尽全力。”
黎麦并不打算打草惊蛇,就算查出赫晏城是细作,然后杀了他,根本不解白洛余的心头之恨。所以赫晏城对白洛余做的事情,黎麦都会让他一件件偿还,再把他扒皮抽筋。
行刺之事是黎麦和裴暮的计策,为的就是让整个将军府处于封锁状态。
前几天因为中毒,赫晏城根本没有出入书房,也不知道计策制订到哪一步,毕竟每天都可能变个方向,若是这次送去的信件再出错,丰国那边将领对他能力的信任就要打折扣了。
但封锁之后,连一只鸟都去不了书房,赫晏城肯定要另想办法。
他就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雀,以为自己找到了离开的钥匙,其实找到的新的一把锁。
黎麦可太期待赫晏城的行动了。
裴暮说:“如果您没有其他吩咐,属下去书房执勤,就连一根头发丝都不会让落在地上。”
黎麦眼睛亮了亮:“别着急走啊。看不出来,你武功还挺高的,你一个人怎么跑出了三个影子?”
裴暮又不说话了。
黎麦歪着脑袋,眼睛在烛火下亮亮的,眯起眼睛笑:“在我身边呆着会不会觉得浪费?”
像小狐狸一样。
裴暮跪在地上:“属下并无二心。”
黎麦笑了:“没说你有二心,我只是缺了心腹而已。事情办得不错,以后更要紧的事情给你。接下来你收拾收拾,拿些金元宝,去丰国一趟,应当没有问题吧?”
裴暮:“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黎麦就喜欢他这认真的样子,尤其是白洛余身边两个亲信全都是骗子,这样不善言语又忠心耿耿的人实属不易。从原来世界线的经历来看,裴暮也是下一步计画最合适的人员。
黎麦:“你这个性格,闷葫芦似的。组织呢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一定办好,这两天晚上你就到我的房间里来。”
裴暮神色一凝,眉头轻蹙,一抹红晕染上了耳廓。
旺仔:【我发现了,你是个爱玩弄人情感的渣男,什么叫晚上来你房间?你解释解释。】
黎麦:你不就喜欢看这种剧情吗?
旺仔抿了抿嘴:【虽然但是,你这样做是不好的,人家还是纯情青年呢,脖子都红了。】
黎麦:我喜欢。
旺仔:【好吧好吧,到时候回地府给你找找有没有他的魂。你现在使用的是自己的身体,如果你真想干什么,随便吧!】
黎麦走向裴暮,蹲在,眼睛凑过去看他:“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裴暮抬头,与那双氤氲着水雾的眼睛对视,又猛然低下头:“我把赫晏城叫来。”
“你不喜欢他,叫他做什么?”黎麦反问,“我刚才逗你的,你这个榆木脑袋,我得教教你如何圆滑一点,到时候到了丰国也好找人说话。要不然你觉得我要做什么,拿着你解闷吗?”
裴暮:“属下知道了。”
“去吧。”
旺仔发现,黎麦心情好的时候,本性就暴露了。他这种性格,不羁洒脱,自由又圆滑,真的太适合这个副本了。
赫晏城回到书房内一直等,等到丑时一刻才出门前往书房。
将军府的侍卫几乎都认识他,点头问候,也没有人多做阻拦,一路畅通无阻。
然而到了书房小院门口,被裴暮拦住了去路。
裴暮比他高了一个头,身材如松柏挺阔,赫晏城站在裴暮的阴影中,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赫晏城看不起这些侍卫,他虽然名义上是侍卫,但他也是白洛余身边最亲近的人,更何况他是丰国的二皇子,若不是为了登上皇位迫不得已铤而走险,这些人怎么配和自己说话,他们若是直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肯定点头哈腰巴不得舔自己的靴子。
赫晏城皱眉:“让开。”
裴暮:“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入书房。”
赫晏城:“我又不是别人,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
裴暮:“你是将军的贴身侍卫,我也是将军的侍卫。敢问你是谁?”
“你、”赫晏城被裴暮噎了一下,浑身难受。
什么侍卫?
但赫晏城不能发作,只得说:“别装傻,我是谁你能不知道?”
裴暮垂眸,居高临下凝视着赫晏城,轻飘飘吐出三个字:“不知道。但如果你执意进入的话,需要我禀明将军,请您在此等候。”
赫晏城背后一凉,自己原本打算凭藉身份偷偷进入,但这裴暮偏偏不认自己,还三番五次阻挠。若是白洛余第二天知道自己进了书房,而他也没有正当理由的话,很难不被怀疑。况且,刚才白洛余放出话说这府里有内应,他不知道除了自己还有谁是细作,但现在人人自危,万一暴露不说前功尽弃,自己的命就没了!
眼看裴暮要动身,赫晏城拽住他:“我不进去了,原本前些天落了一块玉佩在将军书房,我想去拿。但我也不愿意给将军添麻烦,所以还是算了吧。”
“嗯,知道添麻烦就好。”裴暮冷哼一声,“我劝你摆正自己的位置,你我都一样,男子应当顶天立地,而不是想飞上枝头当凤凰。”
裴暮这句话听在赫晏城耳朵里像针扎一样疼,听起来好像他就是一个用身体上位的小倌。
“裴暮,你嘴巴放干净点!”赫晏城咬牙,“你就不怕我在将军面前直言你的顶撞?”
裴暮脸色没什么变化:“你要像三岁小孩回家告状吗?请便。若是你气不过,现在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找将军认罪。”
“你他娘的、”赫晏城咬着腮帮子。
时间不多了,他不能在这里浪费了。
送信宜早不宜迟,万一明天又生变量呢?因为自己生病没有传递消息,估计阿东赞已经心生不满了。
赫晏城一甩袖子,离开裴暮。
他必须想个办法。自己肯定不能硬碰硬,从白洛余口中套话也太晚了,还有什么……等等,李秋。
白洛余允许李秋进去打扫。
自己堂堂皇子居然要求一个摇尾乞怜的小厮?
真是笑话!
赫晏城响起他身上的味道就浑身难受。
但赫晏城不得不这么做。
卧室内,旺仔揪着黎麦耳朵:【忏悔值+1,看来渣男觉得自己这么高贵的人不能做这么卑微的事。】
黎麦哼唧:他只能庆幸,李秋不是上个副本的李总,否则他得屁股开花了。
毕竟,自从那天他病了后,一直闭门不见。
但敲门声一响,他心虚得要紧,慌忙将手中的碎银子藏起来。
可不能被心上人发现他在偷东西。
赫晏城推门进来。
李秋做出一副温柔解语花的样子,问道:“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赫晏城心不在焉:“来看看你。”
李秋倏然脸红,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手足无措:“晏城……我……”
没想到真的是来看自己的?!
“你陪我在床上坐坐吧,你也累了。”赫晏城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当年费尽心思勾引白洛余,好歹是个将军,如今却要在一个小厮屋子里委曲求全,这里到处都是馊味,现在他觉得身体都脏了,眉眼间是难以掩饰恶心。
李秋身上的味道太刺鼻了,难闻得很。
自己堂堂一个皇子屈尊,跑到他的房间里嘘寒问暖。
若是从前,这等低贱的奴仆都不配入他的眼!
李秋钻入了他的怀抱,赫晏城身体僵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赫晏城才将胃里的恶心压下去,说道:“确实有烦心事,所以想找你聊聊,最近我想的思路都没有办法让将军满意。”
李秋脸红扑扑的,像只鹌鹑拉起赫晏城的手。
赫晏城本能的一甩:“做什么?”
“我,”李秋吓了一跳。
赫晏城皱眉:“我身体还疼。”
李秋小心翼翼点头:“对不起、是我太鲁莽了……其实,我觉得你很好,你比其他人都好,你不要在意将军的评价嘛,毕竟也不是谁都能像他一样,也不是人人都有天赋的。咱们只要开开心心过日子就好。”
李秋不会说话,赫晏城一听这话青筋暴起,他怎么可能比不上白洛余?
他白洛余无非就是命好,有什么天赋。
李秋继续说:“反正在我眼里,谁都……”
“阿秋,”赫晏城打断他,“我要往上爬,我要成为军师、成为督军、成为将军,而不是一个小小的侍卫,这你不明白……只要我飞黄腾达,我们也会有以后,不对吗?”
李秋一听,眼睛都亮了。
赫晏城是在和他表露心意吗?
赫晏城屏住呼吸,将李秋拉入自己怀中。
赫晏城衣衫有些松散,李秋瞧见了他锁骨下的一颗痣,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