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先带你去见个人。”
第125章 走走走
小识在幼儿园交了许多朋友,白天把精力耗了个干净,一到晚上就困得睁不开眼。
就算窝在季承鸿臂弯里,这小omega只含糊地哼唧了两声,依旧没醒。
季承鸿左看看右看看,像抱着个易碎品似的不敢小心捧着,嘴上却违心道,
“一点也不像我季家的孩子。”
话是这么说,确是不肯撒手了,抱着小识朝外走去。
谢莫还没来得及细想他这话里的意思,见状也只能赶紧跟了上去。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见季邯越,除此之外,谁都不想见。
“你……要带、带我去见谁?”
一紧张,谢莫的吐字就格外艰难。季承鸿走在最前面,头也没回,
“还是个小结巴,跟着走就是,别问那么多。”
许是潜意识里把他和季邯越牢牢绑在了一起,谢莫莫名觉得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见季承鸿把小识抱上了车,谢莫不敢再犹豫,连忙跟了上去。
车子平稳地驶离,车厢里渐渐漫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
太安静了,静得只能听见引擎的轰鸣,还有小识均匀轻微的呼吸声。
谢莫坐在季承鸿身旁,先前那股紧绷的紧张慢慢淡了。
取而代之的,是几分见家长的局促。
他什么都没准备。
季邯越似乎也从没打算带他见家人,从未提过只言片语。
这会儿,谢莫悄悄睨了季承鸿一眼,攥着衣摆的手心已经沁出了汗。
察觉到季承鸿要转头,他慌忙低下头盯着鞋面,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要看就大大方方看,”季承鸿的声音醇厚,没半点掩饰。
话落怀里的小识就瘪了嘴,像是做了噩梦,仿佛即将就要醒来。
季邯越出生后就交给保姆带大,季承鸿几乎没怎么抱过孩子。
如今对着这么个丁点大的小家伙,犯了难。
手忙脚乱的,看着怀里要醒的小omega,心里有点懊恼。
试探着抬手拍了拍小识的肩膀,想哄他接着睡。
可他自认为很轻的力道,在小omega身上却是极有分量的。
“呜——”小识迷迷糊糊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本来只是醒后本能的哼唧,这下愣了愣,季承鸿面色难辨,勉强对小识挤出个笑容。
下一秒,小识“哇”地一声直接哭了出来。
音量大得惊人,哭得撕心裂肺,怀疑自己做噩梦了,嘴里“爸爸父亲”胡乱交替的喊着。
季承鸿不乐意了,他有那么吓人吗。
“给……给我吧,”谢莫听得揪心,连将小识接过。
小识感受到omega爸爸温暖又柔软的怀抱,抽抽噎噎抓着谢莫的衣襟,才慢慢止住眼泪。
“爸爸,我刚刚做噩梦了,”小识很委屈的跟谢莫哭诉,谢莫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季承鸿在一旁重重咳了一声,刻意板起脸为自己挽尊,
“邯越小时候可没这么吵闹,比他沉稳多了。”
谢莫:“……?”
所以是后天的基因突变嘛,还能这样。
小识哭得伤心,去得也快,只一会儿的功夫就不闹了,坐在谢莫腿上,好奇的打量季承鸿。
又用自以为是很小的音量问谢莫,
“爸爸,这个人是谁呀?这么晚了不应该睡觉觉吗?”
季承鸿绷着脸,“我是你爷爷。”
他这人即便是和善的时候,在外人看来也带着几分威严,不太好亲近。
在小孩子面前,更是不知道该摆什么姿态。
只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车厢内沉默了良久,“哦,爷爷好,”突然听见一声稚嫩软糯的声音。
小识很聪明,这人长得跟季邯越有几分像,说话应该不会骗人。
毕竟父亲从没骗过他。
季承鸿被这声“爷爷”叫得一愣,随即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
只是脸上还维持着几分严肃,干硬地应了一声:“嗯。”
快到地方下车时,谢莫坐在右侧,先推开车门下去了。
小识却还单手搂着季承鸿的脖子没撒手,弯了弯眼睛,另一只小手伸出来,认真地要跟他拉勾,
“说好哦,要给我买很多很多的乐高。”
“好好,等下直接带你去商场,你指到什么,爷爷就给你买什么。”
短短半个小时,画风就变了个样。
但爸爸显然更重要,跟季承鸿拉完勾做了约定,他就扭着身子要从怀里下来自己走。
季承鸿虽有不舍,还是依着他把人放在地上。
小识一落地,就小跑着去牵谢莫的手,美滋滋的,
“那个爷爷真好。”
谢莫心事重重,没心思想别的。
季承鸿说季邯越还在重症监护室没醒过来,无比的担忧。
可再看看季承鸿,对方却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脸上不见焦虑,仿佛一点也不担心儿子的状况。
目的地是一处老宅,一看便知有些年头了。
青瓦灰墙透着浓浓的古朴韵味,飞檐翘角间又藏着精致的典雅。
即便岁月沉淀了痕迹,那些外露的上好木料却像是被人日日精心擦拭过。
表面光滑锃亮,连木纹都清晰明了,透着一股被妥善照料的温润感。
这时季承鸿的声音在斜后方响起,
“季邯越事事想着你、照料你,怕你在方家受委屈,但这些本就是你该面对的,别总缩在后头等着人保护。”
转眼间又恢复了一派威严的姿态。
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是在催谢莫踏入方家的大门。
季承鸿说的并无道理,谢莫回了A城后,几乎从没独自面对过问题。
站在方家大门外,那股沉沉的庄严感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
谢莫手指被小识握得紧紧的,小识仰着头,
“爸爸,这是哪里呀。”
季承鸿本不打算进去,突然想起什么,微微俯身朝小识招手,
“小识到爷爷这儿来,你爸爸一会儿就出来了。”
小识却很坚定。
给他买玩具的爷爷是好人,但谢莫就算不给他买玩具,在心里也永远排在第一位。
闻言摇了摇头,绷着小脸,“不要,我要和爸爸一块儿。”
不多时,季承鸿沉了沉心,朝前迈开了步子,“走走走,我跟你一起。”
像是早就料到有客人来访。
两扇厚重的门板虚掩着,轻轻一推,便朝两边缓缓散开,露出里面幽深的庭院。
————
谢莫对“方家人”的印象,全来自旁人的只言片语。
若说真正见过的,大概只有泠赞一个。
不同于其他豪门的随意洒脱,一踏入这宅子,像穿越回几十年前的旧式府邸。
空气中都弥漫着挥之不去的严肃与压迫感。
宅院里静悄悄的,连个走动的佣人都看不见,更显空落落的。
穿过庭院,又往里走了几分钟,前方终于露出主宅的轮廓。
恰在此时,主宅里走出一个年轻人,浑身透着温文尔雅的气质。
他像是认识季承鸿,低眸颔首,语气恭敬,“老爷正在里面教训小辈,劳烦几位稍等几分钟。”
内里隐约传来些模糊的声响,季承鸿本就性子急,见这大半夜还在“教训小辈”,明摆着是不愿见人的托词,脸色沉了沉。
只挥了挥手让那人走,后递给谢莫一个眼神,便不顾阻拦的进去了。
谢莫吸了口气,远远见季承鸿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刚定了定神,就见那年轻人转向自己,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
“既然如此,你也跟着进去吧。”
在所有人的描述里,方家掌权人方宜山该是个心狠手辣、小辈忌惮三分的角色。
长相想必也带着拒人千里的凌厉。
可真正见到本人,谢莫却有些意外。
老人眉眼温润如画,透着股天然的慈善相。
他穿着一身素雅长衫,坐在古朴的木椅上。
虽已年近六十,岁月似乎只沉淀出了更深的阅历,并未在他脸上刻下太多深刻的痕迹。
旁边站着个年轻alpha,微低着头,听见有人进来,也没动身。
“你就是谢莫。”方宜山开口,语气平淡,不是疑问,而是笃定。
那双眼望向谢莫,又停在了小识身上,笑了笑,朝他招了招手,
“过来。”
谢莫刚要挪动步子,就被季承鸿一声喝住:“他叫你过去,你就过去?”
季承鸿眉眼深沉,含着戾气。闻言旁边的年轻alpha转过了脸。
谢莫却愣住了,那人不是方柏誉,而是自己以前的治疗师——泠赞。
“有什么事。”泠赞面色如常,
“今晚那场车祸我很抱歉,柏誉意气用事,才酿成意外,对了,季少爷现在怎么样。”
“好得很。”季承鸿冷哼一声,讥讽道,
“我们季家的子嗣,身子骨可不像你方家人这么羸弱。”
“你跟小辈计较什么。”方宜山叹了口气,看向季承鸿,
“是柏誉的错,改天我让他登门赔礼道歉。”
谢莫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心像被吊在半空——
季邯越到底出没出意外?
伤势是重是轻?
季承鸿和泠赞的话里藏着太多矛盾,他越听越乱。
季承鸿脸色才稍微缓和,
“方柏誉如今昏迷不醒,听说还有可能成植物人,怕是没那力气登门赔礼了。”
泠赞巧妙转了话题,看向方宜山,
“父亲,您与第一次谢莫见面,不如我们出去,让你们父子单独待待。”
方宜山想来也是这个道理,季承鸿今天来本就是要个态度。
没再多为难,起身自个儿先走了出去。
出门前,他还想让小识跟自己一起出去,小识头也不回,只得放弃。
矛头一下子指向自己,谢莫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不要紧张。
“谢莫,你出声叫我一声父亲吧,”方宜山眉目温和,又简单直接。
可毕竟是第一次见面,隔着二十多年的空白,谢莫实在叫不出口。
方宜山耐着性子等了一两分钟,看着谢莫纠结为难的样子,心下了然。
先前泠赞还保证谢莫能恢复如常,可连开口叫人都要迟疑。
脸上的温和渐渐淡了下去。
忽地听谢莫闷闷道,“您……跟我母亲,是什么关系。”
一夜缠绵,谈得上什么关系。
不过是你情我意而已。
黎荔受不了谢德仁无能又跋扈的模样,恰巧遇上个下乡游农家乐的富家少爷来了发情期。
身边又恰巧没有omega,半推半就下,一晚也就那么过去了。
不过一夜之后,天将破晓,荔黎听闻这alpha是个有伴侣的。
还或许与他一样,是个身世不错的omega。
昨夜的胆量耗尽,也就匆匆下了床榻逃跑了。
黎荔的逃跑算不得什么,天色太暗,方宜山甚至连她的脸也瞧不清。
在乡下待了一段时间,便携着伴侣启程回了A城。
如若不是耳闻季邯越在打听荔黎的下落,他也不会起疑派人暗中前去。
更不会查出当年荔黎生下了一个omega。
这些往事方宜山没有过多叙述,只是简单带过,
“一场露水情缘,就有了你。只是那时我并不知情,如今听说了你的存在,便让你哥哥替你治疗,再把你认回方家。”
谢莫垂着眼,心里的猜测得到了印证。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心中的顾虑:“可以……再给我点时间吗?”
他需要好好捋一捋。
现在脑子乱糟糟的,很实在提不起精力去思考“认祖归宗”这样重大的事。
方宜山点到即止,没再过多追问,话锋却陡然一转,
“听说你跟季邯越同居了,莫莫,告诉我,是他胁迫的你,还是你自愿的。”
谢莫眨了眨眼,有些怔忪。
方宜山的语气平淡得很,不带半分尖锐,像是寻常父亲对儿子的关切。
要说胁迫,最初确实有过。
可后来那些朝夕相处的日子,又掺杂了心甘情愿。
两种情绪缠在一起,竟不知该怎么作答。
“天色不早了。”方宜山没再等他回应,目光落在小识打哈欠的脸上,
“你今晚就带着孩子在宅子里歇息吧。从知道你的存在起,方家就有你的一席之地,不必拘谨。”
他看着谢莫这副温顺乖巧的模样,再想到季邯越那副倨傲强势、仿佛谁都入不了眼的性子。
心里已自然而然排除了“自愿”的可能。
门外,季承鸿暗骂声渐行渐远,显然是被人请出去了,旁边还有平静的劝慰,
谢莫站在门槛边,手里的手机已经拨了数通电话。
有打给季邯越的,也有打给夏益的。
听筒里却只有单调的忙音,始终无人显示无人接听。
已经凌晨三点了,他不可能带着昏昏欲睡的小识再去找季邯越。
更何况现在连自己身处什么位置都搞不清。
“爸爸,我困了……”
小识拽着他的衣角,脑袋一点一点的,又来了瞌睡。
谢莫顺着他的力道低头,目光不经意扫向远处,一个小点缓缓聚成人形,在灯下映着模糊的轮廓。
在深廊灯光里映出朦胧的轮廓。
待那人走近了些,谢莫才看清——是刚才把季承鸿送走的泠赞。
“我带你们去休息,跟我来,”泠赞语气平淡,像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仿佛之前那段治疗的记忆都是谢莫的幻觉。
原来他说的还会再见,是在这里。
泠赞缓步拐进左手边的走廊,他穿着一身黑色毛领,下身是条修身长裤,谢莫其实是第一次见他穿除了白大褂以外的衣服。
却并不显得温和,
脱了白大褂后,添了种若即若离的疏离感,像隔着层看不见的膜,让人摸不透心思。
小识已经困得走路头都在一点一点,谢莫本想抱起他,小家伙却摇着头拒绝,奶声奶气说自己能走。
可瞧着他那迷迷糊糊的模样,谢莫还是弯腰将人抱进怀里,让他舒服地靠在自己肩膀上。
步伐也慢上许多,但与泠赞的距离却还是和先前一样谢莫松了口气。
走了几分钟,把他们带到一间卧室。
房间装修与宅子整体风格一致,带着浓浓的古典韵味,沉静又雅致。
谢莫轻手轻脚将小识放在床上安顿好,刚直起身,就见泠赞准备离开。
泠赞没有久留,在走到门边时,忽然偏过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片。
递给谢莫,“这是我的私人联系方式。”
不知为何,每次与泠赞对视,他都觉得对方在很仔细地打量自己,令人无地自容。
可一个晃眼,泠赞又成了那副冷淡疏离的模样。
谢莫终究还是接过了卡片。
泠赞没有留恋,转身就走。
“等等,”“等等。”谢莫突然叫住他。
夜已经很深了,他知道这时候打扰不合适,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你……是不是知道,季邯越在哪里?”
主厅里,他听见泠赞提起过相关的事。
小识这段时间睡觉不需要哄,趴在床上一分钟不到就熟睡了。
谢莫说话时特意放轻了声音,生怕吵到他。
而后,便咬着唇等待泠赞的回答。
泠赞背影微不可察僵了一瞬,像是预料到谢莫会这么问。
他转身,低眸看向眼前这个因为季邯越,而满脸忧心的omega。
目光沉静得像一潭深水。
“……要我告诉你实话吗?”泠赞的嘴唇轻微翕动。
这句话里藏着太多未说尽的意味,让谢莫不可抑制地联想到一些不好的可能。
紧张得捏着卡片的手都在微微发抖,谢莫喉咙发紧,“你、你,说吧。”
“我之前告诉过你,方柏誉不可信。他邀请季邯越去赴鸿门宴,就是为了除掉季邯越,再借机除掉没人庇佑的你。”
在泠赞嘴里,什么事好似都不值得他大动干戈,现在面色依旧是波澜不惊的。
谢莫还等着他接下来的话,头顶却被轻轻揉了揉。
alpha俯身凑近,与他保持着一掌宽的距离停下:“不过你很安全,没了季邯越,我也可以庇佑你。”
谢莫茫然地眨了眨眼,就听见泠赞唇边牵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慢条斯理将那场车祸铺在他眼前,
“季邯越被方柏誉的人开车撞了。巧的是,方柏誉出去查探情况时,又被一辆不长眼的车撞了。”
话语平铺直叙,那荒诞的巧合戏剧化到让谢莫觉得像在编故事,
可泠赞面不改色的模样,又实在不像说谎。
“两人情况都很危险,随时可能丧命。你担心也没用,不如放下心,好好在方宅待着。这里是你的家,有父亲,也有哥哥。”
这是两人见面以来,谢莫听泠赞说过最长的一段话。
话音刚落,泠赞便直起身,替他轻轻带上了门。
只剩谢莫愣愣站在门后,消化他之前的话。
脚步在亭子前停下,四周僻静,只剩下郊区外鸟儿的啼鸣声。
手机铃声就是在这时候响起的,方柏誉的小助理打来的。
“泠先生,您之前吩咐的事成功了。”那头带着几分邀功的急切,
“方柏誉少爷还没醒过来,情况大概和您猜的差不多。至于那个尾款……我父亲他又要做手术了,泠先生什么时候方便……”
泠赞漠然打断,
“什么尾款?今天是你第一次给我打电话。我只关心我堂弟的安危。”
那边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
没一会儿才呵呵干笑几声,连改口道,
“对的对的,先生,是我记错了,打错了。”
那笔五十万的定金是通过一家小便利店走的账,尾款也当真应如此。
话落就挂了电话,完全没预料到那家店在次日一早时就闭了店转让。
“……”
alpha凝望着一个方向,那是方柏誉的卧房。
再穿过一段回廊,则是方祺然曾经住过的地方。
已经三年多没亮过灯了。
泠赞掀开眼皮,淡漠扫了一圈,便移开了视线。
方祺然满脑子都是季家那个少爷,对方家掌权人的位置提不起一点兴趣。
而方柏誉一个旁系,回国不过两年,就妄图踩着所有人往上爬,痴人说梦。
他定了定神,垂下眸摸出手机,屏幕上刚好弹出一条患者的信息——
治疗时间定在早上八点,算下来只剩不到四个小时了。
原本打算回房间休息的念头打消,他转身改道,准备直接回诊所。
就在转身的瞬间,那间属于方祺然的屋子,窗户里亮起了一点微弱的光。
夜色浓稠,风声低咽,谁也没有察觉到这转瞬即逝的异常。
————
谢莫失眠了,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斜斜洒进来,他才发觉天已经亮了。
泠赞说这里是他的家,可待了整整一夜,谢莫没感受到半分暖意。
反而是无尽的寒意充斥着身躯。
今天是周六,小识不用去幼儿园,此刻正蜷在被子里睡得香甜。
谢莫轻手轻脚下了床,给他掖了掖被子,没有吵醒小omega。
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搁置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昨晚出门时只剩二十格电,这会儿屏幕已经暗得快要熄灭。
撑不了多久了。
谢莫赶紧捧起来,有些发颤地划开屏幕,去翻未接来电列表。
空空如也。
没有季邯越的电话,甚至连一条信息都没有。
omega多愁善感,谢莫一想起泠赞说季邯越出了车祸。
脑子里就忍不住冒出电视剧里的那些情节。
电视里但凡出了车祸,十有八九会失忆。
他光是这么一想,心口就堵得难受——
如果季邯越还在昏迷怎么办?如果他醒了,却忘了自己和小识怎么办?
每个答案都不是谢莫想要的。
谢莫捧着手机反复翻着通话记录和信息,许是这份焦灼的期望起了作用。
屏幕忽然亮了一下,一条新消息跳了出来。
是个陌生的手机号发来的:
“谢先生别担心,少爷没有大碍,您和小少爷安心在家等待。少爷一恢复好,会立刻回家。”
谢莫把那条信息在心里一字一句默念了几遍,立刻就要回拨这个号码。
可电话还没来得及拨通,手机屏幕一闪,黑了下去——自动关机了。
唯一的希望被掐断。
他对季邯越的依赖一天比一天深,甚至再没想过和季邯越分开的可能性。
可当这样的“变故”真的摆在眼前,却不知该怎么应对了。
甚至涌起一股尖锐的自责——都怪自己当初让季邯越去帮那两个弟弟。
如果没有开口求助,季邯越也不会去赴宴,更不会有后面发生的事。
————
泠赞拎着早餐刚踏进走廊,就撞见了谢莫。
谢莫一看见他,像是撞到了救星,将关机的手机递给他看,
“有充电线吗,我……我手机,关机啦。”
因为熬夜的缘故,omega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头发也乱糟糟的,既焦灼又不安。
也是为了那个季邯越。
泠赞没立刻回应,先把手里的早餐递给他。
才不疾不徐开口:“我的充电线和你的型号不匹配,你用不了。”
谢莫脑子飞快转着,吸了吸鼻子,抬起脑袋看泠赞,
“那……可以送我回去吗?这里我不认识路。”
在这里,他能指望的只有泠赞了。
家里有充电器,只要能回去充上电,就能给那个号码打电话。
泠赞站在原地没动,像是没听见他的请求,替他理了理凌乱支棱的发丝。
微凉的触感落在头皮上,泠赞扯出浅笑,“这里就是你的家啊。”
谢莫喉头哽咽,见他要走,急得往前一步,慌忙抓住对方的手腕,
“如、如果不充电,我就发不了消息了。”
他好不容易才等来一条貌似跟季邯越有关的信息。
泠赞不为所动,甚至提出建议,“那就换部手机,选个和我充电线匹配的。”
只听说过充电线不匹配就换充电线的。
还从没听过为了匹配充电线要换手机的。
泠赞却像是只能给出这个方案,还加重了语调,
“先吃饭,身体最重要。”
“你什么时候,去诊所,”谢莫终于会转换思维,期期艾艾瞧着泠赞。
见泠赞又是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谢莫咬紧齿关,难为情的叫了一声,“哥。”
也不知是不是触到了泠赞,泠赞表情稍有动容,扬了扬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