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掉的小狗很想你by小霄

作者:小霄  录入:09-17

“它还是需要大量语料来训练的,要找到合适的行业土壤。”沈璧然含笑对赵钧解释,带着熟人间的亲切,让赵钧立刻忘了之前饭桌上的尴尬,并且坚信,在诸多投资人间,沈璧然还是和他关系最亲厚。
赵钧顺着问:“什么样的土壤?”
沈璧然转体挥杆,高尔夫在阳光下划出一道耀眼光晕,利落入洞。他登上球车,继续说:“最理想的情况是:每分每秒都有大量真实的、强互动的、可公开的对话语料产生。”
赵钧若有所思,“直播?”
沈璧然惊喜道:“这是什么天才的主意,我之前竟然没想到。”
果盘里盛着切好的蜜瓜,他边说边认真挑了一块色泽最漂亮的递给赵钧,赵钧接过,说:“这就很巧了,风雷在直播行业可是有非常丰富的投资经验。”
沈璧然笑而不语,一副乖巧好学生的模样,抱着果盘边吃瓜边听他讲风雷投资浔声的历史——作为主力投资团队,它把浔声从刚转型的小团队投到大公司,投成直播传媒行业头部,又多次在危机中伸出援手,助其起死回生。
球车抵达下一洞,沈璧然放下光秃秃的盘子,状似随意地扔下一句评价:“这家公司怎么动不动就要注资抢救,传统直播真是穷途末路了。”
说话者随意,但听话者却若有所思。
当晚,沈璧然收到快递——赵钧送了他十箱蜜瓜。
沈璧然被这种豪迈粗暴的讨好方式震撼了,自留一箱、给宋听檀留一箱,剩下的全都转寄尘晖公司,让白翊分给这次帮忙的媒体部同事。
“可惜你吃不到蜜瓜。”沈璧然对正勤勤恳恳和网友互动的glance说:“不然你才是最该润润喉的。”
glance在百忙之中分出一点算力和他打招呼,并顺手甩了一份领养者资料:“看看这位,跟了他,我相信小跛下半辈子会比你过得都好。”
这位脱颖而出的候选人叫唐杰,28岁,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稳定供职于某跨国公司总裁办,年收入A8水平,目前定居北京,在市中心有一套大平层公寓,友好善良的巨蟹座,独居,很喜欢狗狗。
沈璧然有些心动:“他会不会很忙?”
glance:“很忙,他老板很难伺候。但他雇佣了住家保姆,会24小时陪伴小跛快乐成长,还会带它和小区里其他狗狗交朋友。那个小区住的都是高端狗,小跛应该会开心的。”
“唔。”沈璧然把小区资料看了一遍,的确都是上过学校的礼貌小狗,甚至还有一只同样跛脚的退役军犬。
glance说:“唐杰非常渴望小跛。他不是宋听檀的粉丝,只是单纯被小跛的plog击中了,这样的爱会比粉丝更纯粹。”
“而且,他的社交关系很简单,因为老板太事逼——很庆幸他用了脏话吐槽,不然高压高薪还能保持温柔会让我起疑——导致他没有精力谈恋爱,我相信一段简单的人狗关系能帮小跛顺利度过磨合期。”
“就他了。”沈璧然拍板了,“过几天就通知他去领狗吧。“
glance完美交差,继续和网友闲聊去了。
沈璧然拿起一本法国小说准备当睡前读物,刚翻两页,一个陌生来电响起。
“沈先生,我是Jeff。”
沈璧然一顿,礼貌问候:“晚上好,Jeff,离职冷静期结束了吗?”
已经十一点了,可怜的Jeff还没下班,说是今天开了十六个会,冷静期实在无法冷静。一番诉苦后,他话头一转:“顾总已经在开下一个会了,他托我转达对glance成功面世的恭贺,他认为您的营销策略堪称天才,此前纡尊降贵的四处游说也算是火炼真金。”
莫名地,沈璧然听出一丝阴阳怪气,谨慎地问:“所以,有什么事吗?”
Jeff:“是这样,前几天顾总开您的车去了万安墓园,回来后发现他随身的钢笔不见了,不知道有没有落在车上?”
沈璧然一顿,语气平静,“哦?是什么样子的钢笔?”
“一支万宝龙定制款,笔尾有嵌玉,如果在您车上的话,应该是驾驶位附近。”
沈璧然说:“我下去找找,晚点给你回信。”
挂断电话,沈璧然继续看他的法国小说,直到看完一整个篇章,才发消息回去:“抱歉,没找到。”
消息刚发没多久,Jeff就打了回来,沈璧然接起,对面开口却让他心跳一悸。
“睡了么。”
夜深人静,顾凛川的声音显得格外有磁性。
沈璧然一时间有些卡壳,前几天他和顾凛川在墓园外道别时虽然很得体,但彼此都知道那属于不欢而散。他以为,既然车祸电话的因果讲清,钢笔的询问也被挡回,他们理应再无纠缠,从此相逢陌路。
没得到回答,顾凛川又问:“在看书?今天看的什么?”
“顾总。”沈璧然合上小说,强压着心虚低声道:“抱歉,我真没找到你的钢笔。”
不知是否听错,电话里,顾凛川似乎笑了一声。
“那太好了。”
沈璧然一愣,“什么太好了?”
顾凛川说:“一条小猫尾巴在走廊闪过。”
“什么?”
“没什么。”顾凛川顿了下,“开玩笑而已。刚才在和边上的下属说话。”
沈璧然松了口气,又忍不住问:“那支笔很贵吗?”
“不贵,找不到就算了。”顾凛川说:“我打来是想替Jeff道个歉,他最近总犯蠢,我让他问问你钢笔的事,没让他深夜来打扰你睡觉。”
一天开十六个会的人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吧,沈璧然不禁心疼Jeff,委婉道:“工作到深夜确实会损伤大脑的。”
顾凛川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休息。”
“……”其实沈璧然不是那个意思。
“你也要好好休息,沈璧然。”顾凛川语气忽然有些微妙,“glance的营销效果已经达到了,看完书就睡吧,别再半夜出去遛狗了。”
沈璧然感觉莫名其妙,而且觉得他有点阴阳怪气,可不待开口,顾凛川又说:“我去开会了,晚安。”
电话里依稀传来其他人的低声交谈,提到什么收购案。
豪门继承人并不轻松,顾凛川获得的财权和风光背后,又是何等压力和辛苦。
沈璧然把那句已经到嘴边的“你也要早点睡觉”强行咽了回去,低低“嗯”了一声。
几天后,白翊打来电话。glance情智双全,魅力四射,不仅自己走红,还连带着把白翊下部戏提前炒热了。白翊反过头来感谢了沈璧然一通,和他闲聊数句,又说:“尘晖最近有股权变动,等忙过这一阵,我请你吃饭。”
沈璧然好奇,“股权变动?”
白翊低声解释:“明天就会曝光,广砚集团收购了尘晖35%股份,成为第一大股东。”
沈璧然错愕。如果没记错,广砚是裴家的产业,原本在长子手里,但半个月前,企业控制人变更为裴砚声——就是那位陪顾凛川从欧洲回来,原本在裴家不受重视的私生子。顾凛川才把他过了明路,他就立即在家族里拿到了实权。
广砚对尘晖的收购如同一道迅雷,突然而起,利落结束,等曝光时,一切尘埃落定。这是一次友好收购,尘晖会有更雄厚的资金实力,旗下艺人也能拿到更宽广的资源,可谓皆大欢喜。
隔天,尘晖举办一场高层晚宴,庆祝这场珠联璧合,宋听檀邀请沈璧然同行。

尘晖公司向上社交的私密晚宴,聚齐娱乐圈半壁江山。盛妆重裙,满堂光彩。
沈璧然不是任一方的股东,也非公众人物,但他一身淡色西装,和宋听檀一同踏入宴会厅时,着实吸引了不少目光,甚至有经纪人上前试探出道意向,当然,被他温柔回绝了。只是,与宋听檀出双入对、白翊主动上前招呼,加上这样贵而不骄的做派,哪怕只走马观花地打了一串招呼,各种名片也收到手软,微信里添了十几个好友,都是有名有姓的腕。
宋听檀在用餐区歇脚,打趣道:“看,你还是选错路了。把你放在生意场上最多算招人青睐,来了名利场才真能呼风唤雨。”
沈璧然向递酒的服务生颔首道谢,转身却朝好友扬起下巴,反问:“你看见我在生意场上什么样了?”
宋听檀和他一起笑得眉眼弯弯,手臂挨在一起,“我去和老板们应付几句,你自己吃点东西。待会如果我也被拉去内场,你就不用等我了。”
内场是指VIP私宴。虽然眼下名流云集,但真正重量级人物不会整晚流连于此。待会双方董事走完过场后就会去私宴,宋听檀是尘晖一哥,也有可能被拉去陪坐。
沈璧然在他腰上推一把,示意他快去忙。而后独自在餐区走了一圈,发现茶点酒水选品极佳,摆陈也颇具审美。他之前在这里参加过另一场商业晚宴,对比之下简直粗糙得没法看。
他随手捡了一只白玉豆沙卷,一口的大小,轻轻一抿,绵密豆沙化在嘴里,淡淡的桂花蜜,唇齿留香。交际的枯燥一扫而空,他绕着白案且走且看,又顺次尝了豌豆黄、小桃酥,心满意足。上次吃到这么地道的中式点心,还是年少时沈家请过一个点心大师傅,祖上供职清宫御膳房饽饽局,今天这几品倒和那经年难忘的滋味如出一辙,他都要怀疑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了。
周遭忽地安静,沈璧然手执茶杯回眸,看到顾凛川时一下子没回过神。
这种小场合原本不该招来这尊大佛,估计和他一样是陪朋友。只是他最多帮宋听檀挡两杯酒,顾凛川是真能给裴砚声撑场子。
顾凛川在公众场合永远是一行人,静默而强势,他走在前面,裴砚声跟在身后,倒像顾凛川才是尘晖的资方。一众董事迎上前,握手也是先向顾凛川,见他没反应,才又一个个转向裴砚声。
顾凛川没接任何人的招呼,径直穿过宴会厅,朝私宴包间去了。保镖随行,那些明星、高管被挡在两边,纵然眼里欲望横流,却半点近不得身。
经过沈璧然,顾凛川目不斜视,径直而过,显然没有发现他。沈璧然也只敛目看着案上点心,不让视线追随那道西装革履的身影。
等人群恢复谈笑,话题毫无意外地全朝着这位惊喜贵客去了。沈璧然找了个角落躲清净,面前餐台从中式茶点变换成日料鱼生,他喜欢红金枪,便挑口感最嫩厚的大腩,压惊似的连着挟了几片入口。
淡淡的木调玉兰香忽而近身,“不是说改吃素了吗。”
沈璧然一僵,顾凛川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又从内场转回来了,和他一起立在这昏幽角落,保镖守在几米之外。
沈璧然言行不一被抓现行,只好尴尬微笑,“那几天确实在吃素。”
顾凛川扯了下嘴角,“嘴里没一句实话。”
沈璧然挨了怼,但也不能算委屈,重逢以来,他确实没对顾凛川讲过几句真话。
Jeff拿着顾凛川的餐具过来,顾凛川随意一摆手,拿起沈璧然旁边的瓷盘,也尝了两片被沈璧然青睐过的鱼,随意道:“胃口还好?”
沈璧然点头,给他指了一下白案,“那边有中式点心,很好吃。”
“这场晚宴算裴砚声和尘晖共同主办。他不要我的贺礼,只让我给他凑个靠谱的宴会班子。”顾凛川一副闲聊的语气,“小时候你尝过一次这位点心师傅的手艺,刚好前几年爷爷把他雇到了德国家里,我大致扫了一眼宾客名单,就让人把他接了过来。你要是觉得能多几分胃口,也算老先生没白飞一趟。”
沈璧然反应了一会儿才听明白,顿时被有钱人的任性震惊住了,这一番折腾全是为了他,但顾凛川轻描淡写,让他一下子觉得心里满,一下子又觉得脑子空,许久不语。顾凛川也没等着他接话,抬手越过面前的烧鳗,伸向一排天青釉小碗盅,“水芸醋冻雪蟹大概也合你胃口,尝——”
“璧然。”
顾凛川挟菜的手微顿,还是挑了一只釉色最匀澄的小盅放在沈璧然面前,而后才抬眸看向不速之客。
之前在车库里白翊还不知道顾凛川身份,这回知道了,也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只朝他点了下头,身子侧向沈璧然,“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
顾凛川看了一眼Jeff。
Jeff讪笑,心里叫苦不迭。白翊是尘晖的一位小股东,还是大导演,刚才一直在和裴砚声聊正事。裴砚声朝这边指了一下,他和保镖就都以为是裴总要把白翊引荐给顾凛川,便没有阻拦,哪知道人家是奔着另一位来的。
白翊这一侧身,和沈璧然之间的距离似乎有点太近。但经过glance的事,沈璧然觉得他们也算半个自己人,便站着没动,笑着回了一句:“听檀说我什么都不用管,填饱肚子就行。”
白翊对他从来不端架子,“我的意思是这边菜色单一,要吃也挑点好的吃。”说着目光在桌上一扫,随手拨开沈璧然面前那盅雪蟹,“身子还没完全养好,少碰寒物。”他给沈璧然换上一小碟烧鳗,“先垫垫,待会私宴开席,你和我一起进去。”
沈璧然还没开口,手肘忽地一紧,顾凛川拉了他一下,偏过头靠近,“这位是?”
白翊笑了,“顾总贵人多忘事,我们在车库里见过一次,我是璧然的好朋友。”
“不记得了。”顾凛川语声冷淡,随手拿走了那碟烧鳗,话朝着沈璧然:“怎么对好朋友这么见外,不吃鳗鱼也不告诉人家。”
沈璧然:“……”
白翊挑眉,“不会吧,上次我给璧然点了一份鳗鱼外送,他还特意打电话来询问店名。”
沈璧然猛然想起很久之前被自己默默丢掉的那份烧鳗鱼,一时哑口无言。
白翊抬手搭了一下他的肩,“你不会在诳我吧?”
沈璧然除了圆谎别无他法,只得费劲伸长胳膊又把那碟烧鳗够了回来,虚伪道:“没诓你,虽然我自己不常点,但那天的鳗鱼确实做得不错。”
“这就对了。”白翊笑容满面,看向顾凛川,“顾总应该和璧然是旧友?可能有所不知,璧然前几年一直生活在国外,我那些出国久居的朋友和他一样,一个个都渐渐变了口味。”
顾凛川没吭声,目光从沈璧然肩膀回到他脸上,白翊也朝他看过来,沈璧然只好硬着头皮尝了一口烧鳗,点头道:“今天这个也做的不错。”
“那好。”顾凛川说,“喜欢就多吃一些。”
语落,便转身走了。
沈璧然硬着头皮吃了好几口鳗鱼,滑腻腻的实在反胃,便找了由头躲去洗手间。刚洗个手,门被推开,顾凛川进来了。
顾凛川从镜子里和他对视一眼,站在旁边的净手台,“刚才是我冒失了。”
沈璧然一顿,“什么?”
顾凛川说:“没想到你现在喜欢吃鳗鱼了,自作主张拿走那盘鳗鱼,没影响你胃口吧。”
顾凛川语气平平,但说话时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从小,顾凛川和沈璧然生闷气的方式就是拒绝对视,沈璧然在宴厅还能刻意忽略他的低气压,这会却无法再视而不见。
顾凛川又说:“正好,我朋友最近买了一家日本渔场,我让他空运几箱活鳗给你养在家里,算作赔罪。再选一位日本师傅上门烹饪,如果你喜欢,以后就让那位师傅住在你家,每天为你……”
沈璧然实在大开眼界,想不到这人年少时一派老成,现在竟然能说出这种阴阳怪气的话来,无奈地喊了一声“顾总”。
顾凛川止了话,透过镜子凝着他。
没有旁人,沈璧然低声说:“社交场上相互托捧,白导送鱼是好意,我们还没熟到那个地步,哪好意思强按着人家了解我的口味?”
顾凛川问:“不熟?”
沈璧然坦诚:“几面之缘。我的好朋友是他的男主角。”
顾凛川:“那你是不是?”
沈璧然一愣,“我是什么?”
“男主角。”顾凛川转过头来,目光直白严肃,开口却背出一串新闻标题——“白翊深夜幽会神秘男子,疑似下部戏男主或……什么来着,后面忘了。”
沈璧然听呆了,可顾凛川神色如常,继续道:“裴砚声要投尘晖,总在我耳边读一些乌七八糟的新闻,我刚好听到。虽然你的择偶标准和我无关,但出于情面,我还是想提醒你,演艺圈里没什么好人,你想玩玩还可以,要是认真物色——”
“顾凛川。”沈璧然哭笑不得,“那晚他要和宋听檀聊剧本,宋听檀在楼上等,我们下楼买个宵夜而已。”
顾凛川听了解释,微一挑眉,却没接话。他的视线下移,落在沈璧然的唇上。
沈璧然一定没有意识到,他刚才喊了他大名——他喊他顾凛川,而不是那句冷冰冰的“顾总”。
纵然沈璧然长大后学会了心口不一和虚与委蛇,但这会儿情急起来解释的样子,倒和小时候没什么区别。那双嘴唇小巧红润,软而薄的两片快速开合,很惹人怜。
顾凛川实在很难阻止自己想起从前——从前,他会在沈璧然快速说话时忽然轻缓地亲下去,再用牙齿稍微用点力咬起来,沈璧然那种时候很乖,任由他咬,抬起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这世界上,任何人被沈璧然那样看着超过一秒,都一定会终身任他差遣,予取予求。
顾凛川忽然问:“你觉得,每天都接吻的两个人,算不算谈过恋爱?”
“……啊?”
沈璧然睁眼发愣,不禁认真回忆今晚一共抿过几口酒——应该没喝多啊,顾凛川刚才说什么?
“算不算?”顾凛川目光执着。
沈璧然沉思片刻,忽然明白了,愤愤道:“哪家狗仔拍到了我和白导接吻?这是P图造谣,我要起诉他们!”
“没说你和白翊。”顾凛川细微地勾了勾唇,“是我朋友陷入感情困境,我不擅长回答这些古怪问题,所以随口一问。”
沈璧然怀疑他在胡扯,迟疑地答道:“不一定吧,要分人。”
语落,错觉般地,他发觉对面那双眼中闪过某种情绪,暗淡的,像一颗无光的流星。
顾凛川看了他片刻,低笑一声,“也是。”
顾凛川洗手后便离开了,一个服务生推门进来,给沈璧然送了漱口水和一杯玉兰花茶。沈璧然总算摆脱那股鳗鱼味,想问是谁送的,又觉得不言而喻。白玉兰花香留在嘴里,渗入肺腑,他默立半晌,把那条拭口的丝绸手帕揣了起来。
服务生引他去私宴包房。长桌已经快坐满了,尊位两侧都是广砚和尘晖的董事,沈璧然和他们一一点头微笑。白翊也是股东,但股份不多,坐在靠门附近,和宋听檀之间隔了一个座位,一看便知是给沈璧然留的。
沈璧然才刚落座,身后大门洞开,顾凛川来了。
桌上谈话顿时止住,众人纷纷叫着“顾总”起身。顾凛川和尊位之间仿佛存在一条笔直的通路,他大步向前,然而走了两步后停了,就立在白翊和沈璧然身后,朝远处裴砚声抬了抬下巴。
裴砚声无所谓地起身,往上挪了一个位子,坐到尊位。他下面一个人看顾凛川仍旧没有动弹的意思,便也顺着往上挪了一个。顾凛川脚底下像抛了锚,牢牢地扒在原地不动,于是,这半边的人就一个一个地往上挪,直到白翊上手位的椅子空了出来。
白翊没挪,笑道:“顾总是要挨着我坐吗?”
顾凛川开口,“我坐你这。”
包间里微妙地静了下去,白翊敛起笑意,一言不发,顾凛川也自岿然不动,与他目光相执。
许久,尘晖的一位董事喊了白翊一声,白翊这才起身,向上挪了一位。
顾凛川解开西装上的一粒扣,在他和沈璧然之间从容落座,坐得八风不动,稳如泰山。
“各位请便,不必拘束。”他终于开了尊口,“我也是来和朋友蹭顿饭吃而已。”

顾凛川主动说了句场面话,如平湖投石,掷地有声。
乍一听是在展示裴砚声和他关系亲厚,但仔细品,最微妙的却是一个词——“也是”。
他“也是”来和朋友蹭饭吃,在这张桌上,能对号入座的就只有沈璧然——那位宋听檀带来的,名不见经传,但举手投足贵气十足的小老板。
席间觥筹交错,宋听檀起身敬了几轮酒。沈璧然原想着帮他分担一点,谁料顾凛川那尊大佛往身边一坐,所有酒杯到他面前自动转弯,到头来,整张桌只有他和顾凛川滴酒不沾、低头吃饭。
倒真成来蹭饭的了。
沈璧然无计可施,只能暗中注意宋听檀的状态——宋听檀酒量过人,但在应酬场上未免过于实诚,免不了深夜回去后遭罪。他正想提醒宋听檀注意分寸,服务生敲门进来上最后一道主食,花胶海参炖米羹。按人头布菜,先端给顾凛川,然后是各位董事。
白翊起身帮衬,端起一碗放在沈璧然面前。
顾凛川仿若未见,只用勺子缓缓拨着面前那碗羹。
沈璧然接了米羹,直接推给宋听檀,顺势低声叮嘱他“少喝点”,回头对白翊歉意一笑,“抱歉白导,我不吃海参,没这个口福了。”
白翊点头表示理解,又问:“还有什么不吃?”
顾凛川恰好倾身尝羹,遮住了沈璧然看向白翊的视线,沈璧然挪动两次也没看全白翊的脸,只好隔着顾凛川的侧脸囫囵答道:“小时候被家里惯得很挑食,一两句都说不完。”
“惯着也是应该的。”白翊很大度地笑,“下次吃饭时仔细和我说说。”
服务生躬身撤出,路过顾凛川身边时,顾凛川低声对他吩咐了一句。片刻后,服务生又返回,端上一碗甜品。
黑豆沙酒酿元宵炖蛋,用料朴素,但熬煮喷香。细腻的汤羹盛在青玉碗里,清甜满室,让山珍海味都失了色。
可惜,只有小小一碗,只放在沈璧然面前。
顾凛川眼皮也没抬一下,“你吃这个吧。”
裴砚声忽然笑了一声。白翊闻声转头,不客气地对这位新上任的大老板挑了眉。顾凛川倒反应平淡,用手帕擦了手才问:“怎么了?”
“没什么。”裴砚声想了想,对顾凛川道了声恭喜,“刚才看到新闻,德国政府的铁路项目被Peak拿到了。听说标期历经十个月,打败了几十家新锐企业。”
那家建造口的子公司不在顾凛川的管辖范畴,他回忆片刻才“哦”了一声,随意道:“本来也没什么悬念。毕竟先入优势才是最不可破的壁垒,虽然后来者众多,但不足忧心。”
桌上更加静谧,白翊垂眸喝茶,董事们递换眼色,裴砚声揶揄闷笑,宋听檀表情管理在线,但桌子底下,使劲掐着沈璧然的手在他腿上画问号。
沈璧然手疼,头疼,自暴自弃,低头一口接一口把炖品吃了个精光。
顾凛川还探过来看了一眼碗底,“我还以为你在国外口味变了,看来还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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