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内阵雨by顺颂商祺

作者:顺颂商祺  录入:09-17

许见深的确有这个印象,但他没想到当时那个人居然是闻杨:“原来是你啊。”
闻杨趴回许见深的肩上,像耷拉着耳朵的小狗,嗫嚅道:“不然你以为。”
许见深揉乱他的头发,轻声道歉:“对不起,当时你戴了口罩,实在没有认出来。”
闻杨噗噗吐了两口气:“早知道就不戴了。”
“原谅我吧。”许见深哄道,“我记性太差了。”
闻杨眨了两下眼睛,仰起头说:“那你以后不许忘了。”
“嗯,一定不会了。”许见深做郑重承诺,为表衷心,把闻杨揽进怀里,轻轻亲吻他的额头,“只要你肯告诉我。”
月色遥远,更深露重。
许见深和闻杨早早上了床,打昏暗的暖光灯,依偎在床头说话。
闻杨将他们真正的初见,在美国的想念,还有后来买的药,在各种地方的等待、窥视,一股脑都告诉许见深。
整个故事变成言语也不算长,短短二十分钟足以概括。期间闻杨一直很淡定,像是在讲述另一个人。
许见深的头与他相抵,听到最后,久久没有出声。
闻杨抬起头,鼻尖在许见深的脸上划过:“在想什么?”
陈年旧事,一朝托出,许见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该感动么?这是闻杨最不希望的回答,否则他不会选择在今天才说出来,更不想让纯粹的爱和尊重掺杂别的情感。
该难过么?天之骄子般的年轻人坠下神坛,在最挣扎最黑暗的时刻,又要承受来自暗恋对象的痛苦,许见深没想到自己也是始作俑者。
闻杨在收集这些时,在想些什么,它们会给闻杨带来什么,慰藉,还是更加痛苦,许见深不知道。
这些胡思乱想都不是许见深的本意,它们就这样,一点一点填满心脏,直到另一股穿金透石般的暖流漫遍全身,许见深收到来自闻杨唇边的力量,定了定神。
“那你能把以前写给的信,念给我听吗?”许见深问。
闻杨刚才只说了情节,没说细节,更没提那些无聊的琐碎的情感载体,因此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有信?”
许见深扬眉:“把箱子藏那么明显的地方,还把锁打开,难道不就是想让我看到?”
“……”闻杨默然,移开眼神,“那个,我去拿信。”
许见深淡淡地笑开,眼神跟随年轻人走到客厅,又随着他走回沙发上。
闻杨跳上垫子,双腿盘起,倚在许见深的身边,摊开信。
“这是我第一次见你之后写的。”闻杨说着,把信纸摊开在床头柜上,清了清嗓子。
[你好。]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记得你的眼睛。]
[睫毛很长,像蝴蝶的翅膀。琥珀色,比湖水清澈。]
[你的声音也很好听。]
读几年前的信有那么一些羞耻在,闻杨读到一半,无法再读下去了。
他认真叠好信,塞回信封里,往许见深怀里一放:“算了,你自己看吧!”
许见深笑得不行,将信封妥善放好在靠近心脏的口袋里,说:“好,会仔细看的。”
说着,许见深又将自己的眼镜摘下来,完好地,塞到闻杨手心。
这眼镜还是当初在路口,闻杨陪许见深一起买的。那天就像冥冥之中出现的,连上天都想要见到的巧合,他们追尾,相遇,一起度过平淡而充实的生日。
“还有,”许见深不知道那天闻杨是什么时候,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收集的这些,他也没有深问,有些秘密,他猜年轻人大概会不好意思被人知道,他拿镜腿轻轻刮着闻杨的手腕,“以后,别再收这些旧的东西了。”
镜腿在手臂内侧游走,触感又痒又麻,闻杨一下子绷直了脊背。
“我会给你最完整的。”许见深抬高身体,跨坐在闻杨的腿上,带着上扬的尾音,在他耳垂附近吹气,“——不管是爱,还是我。”

第74章 不可以这么晚
许见深说着,拉着闻杨的手指,在镜腿上一点一点划过。最后,两个人的手指一起,停留在许见深的嘴唇上。
两瓣唇轻轻开合,温热的气息扑在闻杨的指尖,痒痒的。
“想Zuo吗?”许见深完全忘记白天自己对自己的警告,张开嘴,咬住闻杨的指尖,含糊不清地邀请着,眼神湿润。
闻杨毫不犹豫:“想。”
最近闻杨很忙,回到家基本是晚上,第二天又要早起上班,导致他们总是没时间。所以遇到休息日——比如昨天——就会格外失控。
闻杨的手指动了动,在许见深的口中前后来回地包裹着。他一边吻对方的脸颊,一边问:“那今天可以两次吗?”
“……”许见深停了下,分出半秒看了眼时间,“可以,但不能像昨天那么晚。”
这两天都休息,许见深无所谓怎么折腾。但是,明天有工作,他们都有很多事情要处理,顾忌这一点,不能睡得太晚。
闻杨张嘴叼起许见深肩头的衣服,很快将它们退去,把许见深翻了个边,往下方去。
许见深看着面前毛茸茸的脑袋,不自觉喊出声。
闻杨立刻抬起头:“疼?”
“没有。”许见深低低地笑,“闻杨,你好厉害。”
闻杨的喉咙一紧,眸色倏地深了,他托着许见深的腰,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别说这种话。”
“手给我,”许见深抚上腰侧的手,闭着眼,引导道,“放在这。”
闻杨好奇地跟着他的指引,又充分发挥好学生的优秀理解能力,开始一些创造力丰富的自我发挥。
“嗯,好聪明。”许见深夸赞道。
明明都是普通的夸赞,可许见深的声音充满磁性,又带着勾人小尾音,闻杨实在听不得,差点交代在这里。
他深吸一口气,停了停才继续。
暂停之后,风雨来得格外猛烈,海浪滔天,像是要将船身都摇晃散架。
被海势推到最高点之前,许见深还保留着一丝清明神志,断断续续地说:“不能……弄到身上。”
“嗯。”闻杨知道许见深爱干净,答应下来。
可下一秒,许见深自己没收住。
闻杨见状,调笑着用手指沾了点。
许见深如临大敌,低声道:“不要抹。”
可惜说晚了,闻杨手上的东西还是被抹到他身上。
许见深有点生气,于是闻杨只好去亲他的嘴唇,让他不要再鼓成包子,否则实在太可爱了,他还是会忍不住做更坏的事。
闻杨的性格张扬不羁,这种事上却出奇地尊重人,动作不敢太重,怕伤到许见深。
倒是许见深自己,第二次的时候,忽然想玩点重的,于是约定了一个双方认可的、安全的词汇,让闻杨可以放开手脚。
最后床都湿透了,许见深也没说出那个词。
用许见深的话说,他们开公司的,承受能力确实要比一般人更强点。
几番折腾下来,所谓“两次”算是食了言,卧室也已经不成样子,二人不得不搬去闻杨以前睡的小床去休息。
不过许见深自认拳击课的健身效果拔群,除了腰眼微酸外,他还算生龙活虎。
晚上约了跟老朋友吃饭,所以许见深先去公司解决完工作,等闻杨录音结束了,才出发去找他。两个人一起开车,来到星楽附近。
这个局是桑田组的,她说《雪火车》离不开大家的努力。现在电影下映了,票房拿下暑期档第一,她想把庆功宴的喜气带给二位。
正巧今天林晓山也过来出差,“顺便”关心许见深和闻杨近况,他担心之前的风波对许见深有影响。
许见深考虑到闻杨在筹备节目,不适合参加太多应酬,索性提议两顿并在一起聚,就当多交点朋友。林晓山和桑田都欣然应允,约在星樂隔壁的餐厅。
餐厅环境私密,景致清幽,非常适合私人聚餐。
许见深和闻杨手牵手地走进来,还没坐下,桑田就啧啧上了:“诶哟喂,谁呀这是?”
许见深笑着说:“桑姐,别打趣我们了。”
桑田“哼”了声:“我被你们瞒这么久,打趣打趣怎么了!”
许见深抱歉地说:“当时担心公开关系会造成不好的影响,对不住啊。”
桑田“切”了声:“不跟别人说也就罢了,连我都瞒着。行,懂,把姐姐当外人了是吧?”
许见深忙求饶:“哪儿能,我们当时谁都没告诉。”
桑田假装生气地说:“哎呀行了,别解释了,我知道,咱俩就是合作关系,犯不上跟我说。”
闻杨帮着一起道歉:“真不是,当时是我坚持,谁也没说,就怕出点什么事。谁知道,最后还是出事儿了。”
桑田笑着摆摆手:“我跟许总开玩笑呢,你还护上了,啧啧啧。”
旁边林晓山都快看不下去了,哈哈着笑出声。
许见深注意到,便指着林晓山说:“诶对了,桑姐,我给你介绍,这是——”
“不用介绍,我认识。”桑田当制作人久了,人脉广布,对林晓山不陌生,“林老板嘛,雕匠世家,大名鼎鼎的木雕师,我们领导最爱找他买艺术品了。”
林晓山忙站起来,跟她点点头:“不敢当,这是谬赞了
桑田笑盈盈地说:“哪儿有,你以前很有名的。就是不知道,林老板为什么突然不做了,跑去小岛上开民宿?”
林晓山看了许见深一眼,也笑着回答:“家里出了点事,我也雕不出什么好东西,干脆不干了。”
林晓山的成名与离开,许见深都看在眼里。他们相识一场,许见深虽然没少帮衬,但是有些事,得当事人自己想通。
许见深慢慢走过去,挨着林晓山坐下,没发表评价,四两拨千斤地岔开话题:“谢谢桑姐还能记得我,来,一起喝一杯?”
“来来来。”桑田举起杯子,一饮而尽,“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祝许总,还有许总的爱人、朋友,都开开心心,圆圆满满!”
“谢谢桑姐。”许见深把酒杯稍微举得低了些,跟她碰杯,“也祝桑姐永远昂扬,名利双收。”
这话说到桑田心坎儿上了:“就爱听这话。”
闻杨因为要备赛,不能喝酒,所以拿清水代替。在座都是好朋友,爱喝什么喝什么,没人管他。
酒过三巡,在座的都聊开了,从庆柏岛的风暴,到后来的《见潮汐》,再到前段时间的公关风波,每一样都值得拿出来聊很久。
聊到最近在做什么时,许见深说他和闻杨正在一起筹备新的歌曲。
桑田都震惊了,以前她只知道许见深做混音审美很好,没想到在创作上也这么有天赋,真心夸赞道:“许总真是厉害,干一行行一行。可惜啊,以前真是被耽误了。以后,考不考虑来我们星樂发展?”
桑田大有既然挖不来闻杨,那就挖老板的冲动。许见深被她逗得直乐:“抱歉了桑姐,我还是喜欢混音。你要是真想搭线,就帮我找你领导说说,咱们长期合作吧。”
这话正中桑田下怀,她爽快答应下来:“可以啊!你以前给我做的几首歌,反响都很好。现在风闻跟你走得这么近,可把我们领导愁坏了!”
许见深看了眼身边的闻家人,觉得这话有夸张成分:“风闻和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路子,有什么好愁的?”
“他们家大业大的,万一哪天想扩张,分我这一杯羹呢?”桑田想想都觉得后怕,“不行,我现在就约时间!”
桑田就是风风火火的性格,执行力异于常人。闻杨和林晓山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打电话、说来意,然后收起手机,告诉许见深:“高层最近都没空,只有下周六都在。他们想去你公司看看,怎么样?”
下周六,《新唱》开录的日子。
许见深有点犹豫,虽然出于避嫌考虑他不能去综艺现场,但毕竟这么大的事,他还是想收看直播。
许见深还没说话,闻杨怕他为难,替他答:“他时间OK。”
桑田很开心:“那就这么定了,下周见!”
许见深想了想,说:“稍等,桑姐。”
桑田正要回消息,听他这么说,顿住了:“嗯?”
“下周闻杨录节目,我想能看到直播。”许见深不好意思的问,“能麻烦你跟领导们协调一下,方便集中安排在上午吗?”
这个桑田没法给准信,她愣了愣,说:“那……我再去问问吧。”
许见深点点头:“谢谢啊,麻烦了。”
桑田告诉他这没什么,于是出去了,打电话交涉时间问题,剩下三个人坐着继续聊天。
林晓山旁观者似的看着他们,眼里不无欣慰:“真没想到,这么短时间,许总又谈成一单。
“只是交流一下,还没影呢。”许见深跟他碰杯,忽然想起来,“对了,孟延州,回家没?”
“回了。”林晓山波澜不惊地说,“他有家人有朋友,说不定还有男朋友,不回家干什么?”
许见深有些惊讶:“那你们……?”
林晓山喝了一口酒:“我们什么?”
许见深摇摇头:“没什么。我还以为你们在一起了。”
“嗐。”林晓山好像对这个猜测嗤之以鼻,“他年纪这么小,每天就知道追着风暴拍,能有什么定性。”
许见深腹诽“好像你就有定性一样”,但碍于对面是多年老友,他没说出口。
倒是闻杨口直心快,坐在一旁淡淡地反驳:“年纪小也不是都这样。”
林晓山刚才没注意,心说怎么还把拨片弟弟惹不高兴了:“没说你。”
闻杨并没有因为这句话得到安慰,反而更加犀利地问:“林老板有没有考虑过,有时候不是他没定性,而是你没勇气?”
林晓山被说愣了,这么多年他没少惹风流债,但风评一直好的很,因为他实在体贴幽默,又从不纠缠,如今倒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问他,直指核心。
林晓山没法回答,闻杨又说:“或者,你只需要问自己一个问题。你喜欢他吗?”
林晓山哑然失笑:“我这个岁数,还——”
闻杨打断他:“你喜欢他吗?”
林晓山语塞。
许见深在一边听着,手心微微出汗。上次在烟花下,闻杨也是这样,一直追问,直到许见深再也无法躲避。
心知林晓山陷入相同境地,许见深很轻地笑了一声。
林晓山恼羞成怒:“阿许,拨片弟弟怎么这么咄咄逼人。不管管?”
“我可管不了。”许见深与闻杨交换一个充满爱的眼神,“而且人家有名字,你别老这么叫。”
林晓山没眼看,起身道:“我要出去抽根烟。”
许见深知道,这次林晓山来,恐怕不是出差那么简单。他能感受到老朋友的烦躁,也非常懂得他的纠结与无奈。他征求闻杨的意见:“我去陪陪他。”
闻杨说:“好,那我去结账。”
酒店的吸烟区在一楼庭院,许见深绕了两圈才找到林晓山。这个人并没有点烟,而是站在树下抬头看天。
许见深走到他身边,毫无预兆地提起林晓山的家里:“当初林爷爷病逝,你说你要封刀离开。那时候我就担心,你对一切都这么灰心,会不会出事。”
林晓山低头看着手中的烟,最终也没点燃,他苦笑着耸了下肩膀,把烟盒揣回口袋里。
【作者有话说】
下章会讲一点点林老板的事情

林晓山从小在爷爷身边长大,说他是雕匠世家,一点都不过分。
林爷爷一生都在精进手艺,也如愿地将这门手艺传了下去。当时他有两个关门弟子,一个是林晓山,另一个叫徐誉。
林晓山喜欢雕刻,心思缜密,雕出来的东西细节丰富。徐誉则大刀阔斧,创意横飞。两个人截然不同,却志趣相投。可以说,他们的作品,将林家的金字招牌发扬光大,送进了许多艺术殿堂。
林晓山对这个师弟全心信任,知无不言。也是因为这个师弟,林晓山才发现,自己喜欢男人。
他认为,徐誉对此也是知道的。徐誉并没有因为林晓山的性向和示好而远离林晓山,但也没挑明说接受,两个人依旧同吃同住,依旧默契无间,依旧心照不宣地合作完成一个又一个木雕作品。
直到有一天,林爷爷病重。
从前鞍前马后的徐誉,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他开始经常活跃在媒体面前,明里暗里,要跟林晓山争林家的金字招牌,甚至偷走所有手稿,还将他们合作完成的木雕拿去参赛,赚得盆满钵满。
曾经情同手足的师兄弟反目成仇,林爷爷被气得卧床不起,最终不治身亡。
林爷爷葬礼那天,徐誉自立门户,请来业内一众大佬站台,讽刺前师兄,说林晓山沾上歪风邪气,才将林爷爷气死,连自家的招牌都保不住。林晓山知道这件事后,穿着全黑的衣服,在爷爷的牌位前将他揍得倒地不起。
从那以后,林晓山心气尽失,全靠报仇吊着一口气。他打官司打了两年,才拿回被徐誉偷走的那些作品的所有权,将这个人渣送进监狱,拿到不菲的赔偿金。
可是,林晓山也再没法雕出来爷爷教他的手艺。木雕师林晓山,永远消失了。他做不出更满意的作品,在办了几次展览后,终于宣布不再雕了。
许见深作为旁观者,见证了林晓山的得意与失意,因此说起这件事,有比其他人更深的感触。
“那些事对你影响很大,所以,你远离它们,去岛上呆着,我觉得不是坏事。”
林晓山的手搅在一起,暴露他内心的紧张和焦虑。
“只是你像浮萍一样,对感情,对自己,都不是很认真。有时候,我又拿不准——”许见深看着他,第一次把问题挑得这么明白,“明明有那么多选择,你为什么恰好去了庆柏岛,孟延州又为什么恰好去那里拍风暴。”
林晓山的嘴唇有些颤抖,他没想让许见深看出来异常,所以一直不说话。
“如果真是巧合,恐怕连上天都不想让你们错过。如果不是巧合……”许见深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称得上是语重心长,“你今天一晚上看了五次机票,我不信你真的甘心让他走掉。”
说完,许见深转身,进入层层叠叠的树影中。
林晓山留在原地,看到天边飞机留下的云线,忽然觉得眼睛很酸。
宴席散的时候,桑田终于敲定时间:“许总,我们这边可以集中在周六上午,你记得空出时间哦。”
许见深点点头:“放心,我一定全力接待好。”
桑田笑着摆摆手,踩着高跟鞋走了。
闻杨和许见深也准备回家,临行前,许见深问林晓山:“我送你回去?”
林晓山摇头:“别了,不顺路。”
许见深奇怪道:“你住的酒店不是在西城吗,有什么不顺路的?”
“我把酒店退了。”林晓山说。
许见深眨了下眼睛,问他:“为什么?”
林晓山看了眼手表:“我想去机场。”
许见深其实想说,即便再远,他也可以开车送的,但林晓山走的非常坚决,许见深猜测他此时很乱,不想被打扰,因此没有上前追。
“好,那我们先回家了。”许见深回头,牵住闻杨的手。
许见深和闻杨沿着环线,一路往公寓开。林晓山则站在路边,等自己的网约车过来。
这座城市还是一如既往不适宜出行,林晓山等了十分钟,眼看车还剩一公里,可就是被堵得不能动。
距离他刚才购买的航班还剩三小时起飞,去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一个小时的站内,时间已经非常紧张了。
林晓山看了很多次手表,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心跳是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快的。
好在司机准时来了,知道他赶时间后,一路压着限速的线内狂飙。林晓山一下车便拎着包狂奔,他本来打算跟许见深见一面就走,没带太多衣服,行李只有这个背包。
所以,他没有预设过会临时起意去另一座城市,更不曾想过去了之后会面对什么。
一切就这样发生了,就像几年前那个雪夜,他在纽约与孟延州的相遇一样。
一路飞奔,林晓山终于如愿赶上航班。
他大口喘着气,靠在座位上,头脑很乱,心跳也很乱。
为什么要去找孟延州,去了之后说些什么,是否有这个必要,林晓山都没有考虑过。他只是,看着缓缓远去的地面,第一次升起一种,名叫期待的冲动。
飞机上升到漆黑的云层,灯光渐渐关闭,机舱内响起轻微的熟睡呼吸声。
林晓山也渐渐睡着了,在三万英尺的高空上,他久违的做起关于孟延州的梦。
梦有关他们的相遇,不很完美,但是因为那天有薄薄的雪,所以一切又显得纯净无暇。
当时的孟延州比现在还要年轻,穿着风衣,站在林晓山的作品面前,态度堪称恶劣,居然敢指手画脚地说,48号作品不如其他展品。
那是林晓山在遭逢巨变后产出的作品,他自己也知道,内核也好、技术也好,与以前的东西比起来都差出一大截。
可是迎头被一个看起来根本不懂雕刻的人戳穿,林晓山很难咽下这口气。他给出去自己的名片,约他深聊,想问48号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孟延州居然真的会赴约,甚至主动选址,约在一家酒吧与他聊天。林晓山当时并没有多想,以为只是年轻人爱去这些闹腾的场所。他们一起喝了很多酒,聊48号作品背后的不幸,聊哈德逊山谷附近即将降临的风暴,聊匠人无心的挣扎,聊极限摄影的惊险。
最后,林晓山完全醉了,他们一起去了酒店,滚到洁白的大床上,度过混乱又迷离的一夜。
第二天,林晓山脑袋疼得都快炸开。刚见到赤着的孟延州时,他是慌张的,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成年人的你情我愿,并不能成为他为某一座城市停留的原因。
林晓山很快收拾好一切,离开纽约,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他将自己锁起来,想了一天一夜,最后选择封刀,将自己的匠心和意气风发都定格在那里。他守住了金字招牌,开启属于庆柏岛的、截然不同的人生。
林晓山睁开眼,太阳已经穿过云层,照耀在机窗的玻璃上,映射出空中细小的尘埃。
空中播报说,飞机即将落地,地面温度28.5摄氏度。
林晓山揉了揉眼睛,静静地坐着,做了大概两分钟的心理建设,然后像两年前那样,收拾好行李与自己,头也不回地,走向另一座城市。
一场秋雨将城市的气温打回原形,夏装统统失去用武之地,人们接连换上长袖长裤。
许见深也换上了厚被子,窝在柔软的床里,累得双眼迷蒙,根本起不来。
许总居然也偶尔有赖床的毛病,这让闻杨觉得稀奇。
许见深耍赖还特别理直气壮,趴在枕头里,瓮声瓮气地说“不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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