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小子啊,你先坐。”
大麦茶搁在桌上,胡木匠脸上带了几分热络给他倒茶,“你来找叔作甚?”
宋长叙:“我来问问叔这里打一张双人床要多少铜子?”
胡木匠:“主要看你想要什么样式和尺寸的,还有用什么木材。”
宋长叙抿一口茶说道:“我对这个也不大了解,相信叔不会骗我,要不叔给我说说有哪几样床,各自的价格是多少?”
胡木匠给宋长叙说了几样双人床的样式跟价格。
最后宋长叙选定了带花纹的双人床,还商定了自己带木材上门,胡工匠就赚一个手工费。
两个人来回拉扯一番,拢共算下来三百个铜子,宋长叙先付一半的定金。
胡木匠心中滴血,又有几分佩服:“宋小子你也太会砍价了,我当你这样的人一口价就定下了哩。”
宋长叙笑道:“老叔,这回成亲有的是花钱的地方,我是恨不得一块银子掰成两块花。”
胡木匠很是赞同,当年他成亲就掏了大半的家底。
宋长叙从胡木匠那出来,整个人清清爽爽,像是把这件事办妥了。
改日还要去镇上买合适的枕头,被褥,床单。他现在睡的都是符合单人床的尺寸,成亲是要盖喜被的,但还是要多备几床被褥。
太阳有些闪眼,宋长叙抬头加快脚步。今年是下不了场的,时间已经过了,还要等一年半载,到时候不知他是不是有信心下场考上秀才。
宋长叙从来不自傲,认为自己从现代而来就有优越感,相反有压力。他是大学学的历史专业,但古代的书生也是十年寒窗苦读,他应该付出更多的努力。
宋长叙对读书有时是厌恶,但在古代只有读书才有可能掌握力量,不被人欺负。
哪怕是做商户,背后没有靠山犹小孩抱金从街上走过,引人觊觎。
宋长叙在路上走一阵,一个果子砸他头上。
他抬头——
许知昼背着背篓,手里拿了一个果子上下颠,白皙的皮肤能看见青色的血管,鼻梁高挺,唇瓣泛红,他活力满满,笑吟吟的说:“你看什么看,扔的就是你。”
果子在地上滚了一圈,宋长叙愣了一下把果子从地上捡起来。
许知昼寻思宋长叙打来的,他的目光落在他的身后仔细琢磨。
他拿着果子啃了一口:“你不好好待家里,到这干什么?”
他漆黑的眼眸好奇的盯着宋长叙。
想要说出口的话在喉咙里转了一圈,宋长叙故作矜持,“没事,就是无聊出来走走。”
要是得知他去胡木匠那打床,许知昼一定又要问东问西。
“无聊?那正好。”许知昼把背篓卸下来递给宋长叙,“我要上山打猪草,你帮忙打,我去摘皂角,两个人干活,干活不累。”
宋长叙:“……”
是啊,两个人干活不累,只不过会把累转移罢了。
宋长叙灵机一动:“我还要回去读书。”
读书是不能耽误,许知昼想了想大发慈悲,“那你打半背篓吧。”
宋长叙冷酷拒绝。
许知昼瞅见村里没人在,他拉着宋长叙的袖子不让他走:“你就帮我打嘛,村里定亲的汉子都要帮未婚夫家里做事的,我可没骗你。帮家里送送柴,种种地,这都是应该的。”
许知昼说:“你跟我定亲时可不是这样的!”
这样成何体统,宋长叙只觉被许知昼摇得头晕。
“我帮,我帮还不成么。”再僵持下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家,他只是为了早点回家,宋长叙安慰自己。
他拿着镰刀开始割草,许知昼看了一眼去山里摘皂角,在摘皂角时,他看见有一只山鸡。
许知昼放轻脚步跟上去,找个机会抓住。看见山鸡停在一块草地上吃草,他屏住呼吸扑过去,一脚落地上踩空落到洞里,他发出一声尖叫,摔了一个狗啃泥。
许知昼拍了拍屁股,站起身看向洞里的高度,他一个人是爬不上去的。瞧见周围的大树,他这是没注意跑深山里了。李虎有打猎的手艺,他这是落进打猎的山洞里了,可能明儿等李虎来发现他能把他捞起来,过一日被捞起来还算幸运,他听说,有的猎户要等三四日才去看陷阱。
到时候他怕是要饿死了。
脚踝有些疼,现在许知昼却顾不上了。
他大声喊了几声,惊飞了栖身在树上的鸟雀,它们扑哧着翅膀飞走了。
深山老林,人迹罕至,不知道有没有熊瞎子跟老虎,许知昼唇色泛白。
宋长叙擦了汗水,弯着腰拿着镰刀还在割草,说是割半背篓,他还是硬生生把背篓割满了。
割完草后,他回过头没有看见许知昼,当他去摘皂角还未回来,他等了一阵没看见人影。
难不成许知昼先回去了?宋长叙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
他不会连背篓都不要了,而且也没有跟他说一声。宋长叙把背篓跟镰刀藏在草丛里去寻许知昼。
宋长叙把后山外围都看了一遍,还有哥儿们经常去摘皂角的地方踩了一遍都没有找到许知昼的踪迹。
他经不住往后山里面走,在一处地方看见摘好的皂角放在地上,宋长叙眯了眯眼睛,面容无端有几分紧绷。
作者有话说:
小宋:人在哪。
小许:[爆哭][爆哭][爆哭][爆哭]
第14章 救人
村里的人常去后山,但他们很少往深山里走,因为在深山里可能会有大型猛兽。只有村里的猎户才敢在深山里行走,他们还要担着小心,一朝不慎就会葬身兽口。
宋长叙来回去村里找人要费时间,再者村里的人目前都去田地上了,一时半会找不来。他捡来一根长木棍,深吸一口气走进去。
刚一进林子,树荫遮住了太阳,身上感到一阵森冷,虫鸣鸟叫声更加明显,树叶枝繁叶茂,树枝盘根错节,一抬头不见天日,只有成荫的叶子拱卫在上面,一派原始森林的场景。
一只鸟雀扑哧着翅膀从宋长叙身边掠过。
宋长叙攥紧长棍,边走边扬着声音喊许知昼的名字。
许知昼在坑里觉得冷起来,他的嗓子都要喊哑了还是没有人发现他,现在他只能寄托于宋长叙发现他不见了,然后来找他。
坑里只有黄褐色的泥土,他的膝盖,手脚,脸上都沾上了泥土。他坐在坑里,双手抱膝,整个人灰扑扑的,脚踝传来一阵痛意。
许知昼其实没有吃过多少苦,现在这是头一次摔到坑里,受伤了也没有被人关心,反而是担惊受怕。
他一不留神就哽咽了一下,自己吞咽着苦楚,把头埋到膝盖里,似乎想从中寻到一丝安全感。
黑发下露出的耳垂,白皙泛着粉。
“许知昼……许知昼……”
许知昼竖着耳朵,把头从膝盖里飞快抬起来,辨认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我在这儿!”许知昼大声喊道。
天气渐暖,山里的蛇开始活动,宋长叙在找许知昼的过程中遇见两条蛇所幸都被宋长叙制服了。
听见许知昼的声音,宋长叙紧绷的神经松下来,从猜测到许知昼可能在深山里,他就浑身发冷,心脏骤然加快。
“我来了!”宋长叙仔细辨认声音的方向,脚步飞快。
很快他穿过树林听见许知昼还在喊:“宋长叙,我在这儿。”
许知昼站起来喊的,他怕蹲在下面喊,声音会传不出去,站起来高一些容易把声音传出去。
脚踝有几分痛意他一直忍着。
一个黑色的脑袋出现在坑上面,许知昼瞧见宋长叙,鼻尖一酸,眼中包了眼泪,抽噎起来。
宋长叙看见他完好无损就把目光落在坑里,目测这个距离他无法跳进去救人。
他看了看自己的长棍,这棍子太短了,无法伸进坑里。
许知昼试图踮起脚尖也无法抓住长棍。
“你先等等,我去找趁手的工具。”
许知昼看见宋长叙,心下安定许多,他说:“那你要快点回来,我一个人在这里怕。”
宋长叙闻言脚步一顿,他应了一声离开。
要是回家去找麻绳要稳妥一些就是一来一去要费不少时间,在这个时间会发生的事情不可控,他先去看看山里有没有藤蔓。
运气好,他找到了藤蔓,他去把背篓里的镰刀拿过来割下藤蔓。
许知昼听见脚步声渐近,他试探的喊:“宋长叙!”
“是我,等我把藤蔓绑在树上,你就把它绑在腰上,我拉你上来。”宋长叙冷静的说。
许知昼掉到坑底一直担惊受怕,听见宋长叙有条有理的话,反而心里踏实。
“好。”
很快一截绿色的藤蔓就扔下来了。
许知昼接住藤蔓,绑住自己的腰,宋长叙探头见他绑好就开始拉藤蔓。
藤蔓一顿一顿的,许知昼距离坑里越来越远,距离宋长叙越来越近,脚踩在地上有些不实感,宋长叙放下藤蔓,虎口发麻。
许知昼一落地,脚下一个踉跄扑过来就要摔倒了,宋长叙忙不迭伸手搀扶着他。
许知昼伸手拽紧宋长叙的手。
这回出了事,他脸上还有泥点,垂着眼眸又可怜又乖巧。
“我好怕的。”许知昼抽噎了一下。
宋长叙迟疑的伸出一只手绕到许知昼后背安抚的拍了拍,“没事了,我们这就回去。”
他搀扶着他回去,许知昼嘶了一声,宋长叙停下来。
“我脚受伤了,走路疼。”他说话跟撒娇一样。
宋长叙让他扶着树,蹲下来打算掀开他的裤脚,许知昼红了脸颊,咬着下唇,僵硬着身子没有拒绝。
他太白了,有点伤就显得身上全是青紫,脚踝有擦出血了,脚后跟肿了老高,宋长叙看得心惊。
上方传来许知昼的声音,“膝盖也痛。”
宋长叙闻言想把他的裤脚卷起来,脑子制止了他,他问:“我看看膝盖可以么?”
许知昼唔了一声。
他把裤脚卷起来,膝盖一片青紫有点渗血,看着触目惊心。
宋长叙把他的裤脚放下来,他就着姿势蹲下来,朝着许知昼露出宽阔厚实,肌理分明的后背。
“上来吧,我背你回去。”宋长叙的声音闷闷的传到许知昼耳中。
深林里还有些冷,许知昼打了一个寒颤,心里却是热切的,耳朵和脸上红了一圈,他有些踌躇,还是伸手挽住宋长叙的脖颈,虚虚的落在男人的后背上。
宋长叙站起身双手搂着他的腿,炽热的掌心透过料子传到皮肤上,他觉得连着那块地方跟心都热起来,热气上涌,他害羞的把头像鹌鹑一样埋到底下的后背上。
他闻到了宋长叙身上皂角清爽的气息,山里的路不好走,有些颠簸,随着后背的人在往下掉,手指发力,把人往上面颠了颠。
许知昼身子一抖。他眼中包着的泪水不见了,整个眼眸还是水润润的。
相贴近的胸膛传来陌生的触感和温度,只有小时候,他爹背过他,这是头一回让一个男人背他。
许知昼想到这里,挽着宋长叙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
觉察到许知昼可能是还在害怕,宋长叙放轻声音带了点无奈。
“你的手松一松,不然我要喘不过气了。”
许知昼噢了一声,触雷一般飞快松了手腕。
宋长叙低头看路,后背上的人快要滑下去,他就去抓他的腿。
他刚割完草就进山找许知昼,然后割藤蔓,背人下山没有歇息过,这回身上就出了汗。
脸上的汗水顺着挺拔的鼻梁,下巴往下落。脖颈有了细微的汗珠在阳光下看得许知昼眼睛像是被烫了一样。
许知昼用一只手挽着他的脖颈,另一只手给他扇了扇风。
“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来在摘皂角,看见有一只山鸡,我就追上去,一不留神就掉进去了。对不起,连累你了,我以后不会那么冲动了,会好好看路的。”许知昼神色恹恹的说。
“没事不要进深山,这次就罢了,万一遇上熊瞎子,你怎么办,走路不要着急,一定要看路。”宋长叙没有板着脸说他,因为他已经吃了教训。
果然许知昼臊眉耷眼应下,他没给宋长叙扇风了,双手搂着他,把头在后背上蹭了蹭。
难不成是说话说重了?
不至于吧。
宋长叙觉察到自己的后背突然有点湿润,湿润的范围还在逐渐扩大。
这,这……
宋长叙懵了。
他试探的问道:“你是不是伤口疼了?”
许知昼没有吭声,落在脖颈上的手紧紧的,手指关节泛着粉,脖颈也哭出了粉色。
宋长叙看不到许知昼的神情,无法判断他的心情,他只能感受到后背的湿痕越来越多了。
他们走出了山林,走上了村子的小路。
许知昼哭起来没有声音,只是不住的哭,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宋长叙说道:“是我说话太重了。”
许知昼闻言把手又紧一分,把头静静的靠在后背上,听他说话。
宋长叙思忖片刻说:“我是担心你,免不得说话说重了,我道歉,你别哭了。”
许知昼哭得更伤心了。
“我不是故意的,一个人掉下去很害怕,我已经知道错了,你还要说我。”
“那么高的坑,我就摔下去了。我难道想摔下去么?我也怕。我怕受伤,我怕被熊瞎子吃了,我怕没有人来救我,我怕你割完草就走了,不管我了,不会找我了,留我一个人担惊受怕。”
他的手搂着他的脖颈搂得死死的,这次宋长叙没有再说让他的手松一松。
宋长叙抬头,浓稠的山色映入眼帘。
他说:“不会的,我会去找你的,不要怕。”
许家到了,宋长叙的脚步停了。
许知昼给宋长叙指路被好好的放在床上。
“我先帮你把伤口洗干净,再去找大夫。”
宋长叙端来水盆过来给他清洗伤口,以许知昼的角度能看见他流畅的下颔线和挺拔的侧脸。
洗伤口有点疼。
等他宋长叙洗完就要出门寻大夫。
许知昼叫住他,羞赧的说:“宋长叙,谢谢你。我刚才说的胡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宋长叙脚步一顿说:“你之前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许知昼:“……”
许知昼看着宋长叙的背影,他怒气冲冲。
随即他把头埋进枕头里,脸上的温度烫人。
作者有话说:
小宋:爱哭鬼。
小许:不能走路啦,摔倒啦[摸头]
齐山村有赤脚大夫,去镇上的医馆远还贵,村里有个小病小痛都找林大夫开几贴药。
宋长叙到了林家,林大夫正在晒草药,他说明了情况,林大夫提着医箱跟他走一趟。
到了许家院子,林大夫看了许知昼的腿脚道:“还好没有伤到骨头,有些擦伤和肿胀,外敷草药就成了。”
宋长叙跟林大夫一块出去。
许知昼看自己的脚后跟还有青紫的膝盖,没有把裤脚放下去。
他吸了一口气,脚后跟跟膝盖都是火辣辣的,瞅着膝盖还在渗血,他抱着枕头。
宋长叙给林大夫付钱。
林大夫:“拢共一钱。”
拿了药膏和草药回来,他先给许知昼的脚后跟和膝盖涂抹上药,再把草药如何剁碎,敷药的次数说给他。
“那我就先回去了。”
许知昼出声:“看病多少钱?”
宋长叙:“你这是小伤没有多少钱,好好养着。”
宋长叙根本就没有找许知昼要钱的打算,他出门把留在后山的背篓拿回来搁在许家就回去了。
两个人还是要顾及名声。
回到家,宋明言在做针线活,他的手指灵活在袖子中穿行,抬头看见宋长叙回来,关心问道:“怎么去那么久,床的事跟胡木匠说好了么?”
宋长叙回:“已经说好了。”
找村里的木匠省钱又省事,村里要打柜子打床都在胡木匠那打。
宋长叙回屋看书,宋明言看看天色去灶房做午食。
先把米洗干净蒸上,他照样洒了玉米粒。家里还有一块豆腐用水泡一泡,再用油煎来吃,凉拌蕨菜,炸一盘花生,炒一盘土豆丝。
他把菜备好后,听见有人在喊他。
梁峰家里蒸了肉包子,他娘让他拿些包子给他们。
“明言,给你们的。”
宋明言谢过后,问道:“表哥,还有一个月长叙就办喜事了,要找你们家借桌椅。”
梁峰:“多大点事,我到时候把我家桌椅直接搬到你家来。”
宋明言笑着应下来。
梁峰:“村里有些风言风语你别在意,你知道,村子里的人最爱说人嘴短了,反正你自己把日子过好就成了,徐家的事跟我们也没甚关系。”
“表哥我知道了。”
宋明言送走梁峰后,把包子蒸好,心中满是暖意。
要说徐鹏挣钱,哪怕他赚再多钱都落不到夫郎手里,徐家的公婆在宋明言还未嫁进去的时候对他很是友善,嫁进去后就变了模样。在家事事都要他做,自个儿反而偷懒,磋磨他,徐鹏赚的钱要上交的,哪怕徐鹏偷藏了钱也是紧着自己用,丝毫不会给他钱。
他还是在娘家自在。
长叙娶亲后,家里有了弟媳。宋明言有些怕跟许知昼相处不好,但瞧许知昼是个好相处的,往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若是两个人不对付,那也只好远着点。
其实他最怕的是许知昼想把他赶出去,本来他就是出嫁的哥儿,还带了徐澄回娘家,家里要养他们两个人,不知道许知昼嫁进来后心里有没有怨言。
许知辞跟爹娘一块从地里回来,最近地里的活少,晌午太阳又大,等下午凉快一阵再去干活。
回去的时候,曹琴从地里摘了豆角跟黄瓜,晌午做个干煸豆角,凉拌黄瓜。
回到堂屋就看见一背篓的草搁置着,曹琴把锄头放下说道:“这孩子不把猪草扔猪圈,留在这等过年啊。”
她去喂猪。
许孙正灶房灌热水泡大麦茶,一瞅二儿子这个时辰了没做午食,心里不由冒点火星。
“都这个时辰了该做饭了,知昼跑哪儿去了?”
许知辞忙去生火做饭。
曹琴喂完猪,见猪拱着身子就过来了,一看就是饿坏了。这个时辰不该在外边,曹琴喊了几声。
许知昼在屋里应了。
“知昼,你怎么回事?”曹琴进了许知昼屋里瞧见他那双青紫的膝盖哎哟一声。
“怎么变成这样的?”曹琴坐到床沿边上,心里的火气立马就消了,目光担忧。
许知昼委屈巴巴说:“我去摘皂角时,瞧见有只山鸡追上去,一不留神就摔进坑里了。”
看孩子的模样,曹琴不好多说什么,只道:“以后要小心看路,看这回知道教训了吧。”
许知昼小鸡啄米般点点头:“我知道了。”
曹琴闻到一股药香,床柜上搁着药膏,一看药膏就不是家里的。
她回过神来问:“谁救了你?”
许知昼扭捏了一下,说道:“是宋长叙正好撞见了,他把我背回来还请大夫看病。”
曹琴感叹:“幸好他撞见了,你把药钱给他没?”
“他说没几个钱,应该不会要,到时候送点吃食给他。”
曹琴从屋里出来,把许知昼受伤的事说给许孙正跟许知辞。
“要紧么?”许孙正皱着眉头。
“没伤到骨头。”
这便好。许孙正得知是宋长叙把幼子救回来的,心中对儿婿添了几分好感。
许孙正:“是该好好歇着,深山老林里没撞上其他别的,已是极好的运气。”
曹琴附和道:“是这个理,知昼吃了这个教训,我看他是不敢去了。”
村里只有猎户敢去,像是猎户李虎在后山设陷阱和生活都是小心着的。
许知昼在屋里无聊就拿荷包绣,等午食做好后,许知辞端了碗筷,夹了满满一碗菜过来递给他。
“大哥你真好。”
许知辞:“你先吃着,我等会来收碗。”
许知昼是真的饿了,他开始吃饭。涂了药后清凉凉的,已经好多了。
他吃完后想自己下床,一走路就泛着疼,他又回床缩着。
还是等好几日再下床。
他扯着被褥只盖上半身,吸了吸气,心里懊悔极了。以后山鸡在他面前晃,他都不会去抓。
下午他也躺在床上,针线活倒是做得飞快。
宋长叙下午在家看书抄书,到了傍晚就跟小外甥一块去后山挖点野菜。
他去挖野菜遇见村里的年轻汉子邀他一块去抓夏蝉,宋长叙对虫子没有兴趣就婉拒了。
他们在后山找到一片野薄荷的地,他摘了好多回去留着泡水喝。
徐澄抱着一串桑葚,嘴巴紫紫的,咧开嘴笑起来。
“回去把薄荷泡水喝很凉快。”宋长叙对着烈日眯了眯眼。
徐澄:“我喝过镇上的酸梅汤,有酸梅汤好喝么?”
宋长叙:“好不好喝都要看自己的口味,我说好喝,对你来说不一定好喝。”
徐澄脑子有点晕,舅舅读过书后,说话怎么听不明白。不过算啦,等他喝了就知道好不好喝了。
回到家里宋长叙开始清洗薄荷,搓了搓叶子沥干备用,洗了十片薄荷叶够喝一壶。
他把热水灌进茶壶,找到糖罐丢了两块冰糖进去,盖好盖子焖泡十分钟。
一股清香味从茶壶里飘出来。
宋长叙拿了两个茶碗给自己和徐澄倒了一碗,徐澄迫不及待喝了一口,喉咙凉凉的,他吸了一口气,只觉得风吹进肚子了。
淡淡的清香和甜味,喝着比糖水好喝,至于跟酸梅汤来比,他好久没喝酸梅汤了,只知道酸梅汤好喝,不记得味道。
“你自己在院里玩,我回去看书了。”
徐澄抱着茶壶乖巧的点点头。
家里的被褥被大哥和娘洗干净了,屋里干干净净的,宋长叙作了一篇文章,开始提笔默写书籍。
他要把四书五经背诵流畅,李秀才给的注疏对他有用,他拿书籍跟注疏两相对比,收获良多。
握着毛笔抄了好些书,如今字迹也变得流畅圆润,已是习惯写毛笔。
晚间,宋业跟梁素喝了薄荷茶赞不绝口,知道有一块薄荷地,明早就打算去多摘一些放家里囤起来。
梁素说道:“我们回来撞上谭家夫郎,他们家办喜事,要请人去记账,说你读过书想请你过去记账,记完账给你包一个大红包。”
宋业:“看你自己的意思,要是你不行,我跟谭家的人说一声就好。”
宋长叙:“我想去。”
他没当过,心中有些好奇。
谭家这次办的是孙儿的周岁宴,村里的桌椅都借了一通,置办了七八桌席面,席面是少了点,但一个村里的人挤挤就成了。
村里有甚么席面,都是拖家带口,挂了钱,一并去吃。徐澄想到吃席面,心里美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