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叙住的农家小屋,他的屋里拢共算六十平,打了一个木质的衣柜,一套桌椅。墙上钉了挂钩可以挂东西,床下有一个木箱是装他用过的书籍跟纸笔。
他找宋业还要了一个装鞋子的板子,宋业去村里木匠那买了几块板子钉上抬到宋长叙屋里就成了。
宋业瞧他屋里的摆设,简单空阔,他的东西没有多少,又是爱干净整洁的人,看着很舒服。
“等几日得空了要请木匠过来打一个梳妆柜。”
宋长叙惆怅的把鞋子摆在鞋柜上。
晚上赶工抄书,把话本抄完,正好赶集一并带过去,他还要去镇上买些东西回来。
家里多久没吃肉,他挣了钱买点肉吃吃,余下买点糖糕做零嘴。
宋业背了菜蔬,跟宋长叙一块去水波镇。
父子俩赶早起来吃了一碗咸菜面。宋明言把咸菜跟葱一块炒了当做臊子,单单一碗清汤面,吃起来有滋有味,若是嫌味道不够,灶房有辣椒自己可以加。
吃完两个人就去坐牛车,一时半会儿没人来,等一阵来的人就多了,牛车上坐得满满当当的。
许知昼跟许知辞一并来的,见牛车上拥挤着,许知昼一眼瞧见坐在一旁的宋长叙,他眼中一眨。
要赶集时牛车上的人最多,有的汉子不爱干净,身上一大股味道,瞧见一个空位许知昼说道,“大哥,你上哪儿去坐吧,我坐那边。”
许知昼到宋长叙那边挨着,这次是不得不一起坐,没碍着礼法。
宋业往牛车里面挪了挪,宋长叙跟着挪一挪,许知昼坐下来,肩膀挨着肩膀。
坐在前面的汉子一扬鞭,牛车轱辘着走了。
村里的小路有些地方凹凸不平会有颠簸。宋长叙觉察到许知昼坐过来就有些出神,瞧见他被颠簸得身子歪过来,用手虚扶他一把,拽了他的肩膀固定住。
他力气大,许知昼被他这么一拉,身子稳定多了。牛车上的人都各自找东西抓紧固定,没人注意到他们。
宋业抓着背篓。
“这段路就这样,过了就好了。”赶牛车的汉子说。
等路平坦了,宋长叙松了抓住许知昼的手,很是安分守规矩。
许知昼没有闻到宋长叙身上其他的味道,只有皂角的清爽干燥的气息。
宋长叙有些不自在,衣衫很薄,肩膀抵着有温度从旁传过来,牛车的颠簸让他们时不时腿也挨着腿。
若是跟其他男人挨这么近,宋长叙什么也不会想。可这人一旦变成许知昼,一个跟他定亲的人,他就坐卧不安。
作者有话说:
小宋:靠太近了(呼气吸气)
小许:香香的[摸头]
第9章 一块
一旁的在挤他,许知昼只好挪过来挨着宋长叙,宋长叙已经挪无可挪了。宋长叙屏住呼吸,许知昼身上的香气传过来。小哥儿爱美爱香,许知昼每回喜欢都喜欢把干燥的桃花放在浴桶里。
若是春天没有其他的花草在,他在花草开的季节就会把花瓣制成干花储存起来。这样的干花做成香包和放进浴桶里都是极好。
桃花的气息淡淡的,他们靠得太近,宋长叙觉得气息就萦绕在周身。他稍低头可以看见许知昼脸上的绒毛,他的唇瓣抿着,双手放在膝盖上,瞧着有几分乖巧。
但宋长叙知道那是假象。
许知昼觉察到旁边的男人还在挤,才不想跟臭男人挨到一起。
宋长叙他看过去伸出手碰了碰许知昼右手边的汉子冷冷说道:“不要再挤了,这边已经没有位置了。”
这一处动静引得牛车上的人注目,那汉子被宋长叙这么一说涨红了脸,脸上燥的厉害。
“你读过书,现在规矩这么大了,有种就别坐。”
许知昼眼中冒火,差点气炸,他说道:“你一直挤还要说宋长叙,你真不要脸。”
汉子另一边的人闻言也说汉子一直在挤,“本来位置就不大,你这样自己松快了,别人就难受了,都是乡里乡亲的,做人不能这样。”
两边的人都这么说,众人的目光和窃窃私语让汉子抬不起头,他安分下来,嘀咕道:“哪来那么多话说。”
许知昼仰着下巴:“你有种就大点声,宋长叙规规矩矩的,还要挨你的骂,他比你多读几年书你眼红么,凡事都要扯上他读过书。”
“他没有拿自己读过书的事说嘴,你一直念着作甚。”
宋业看向许知昼不胜惊讶,没想到许知昼嘴巴这么厉害,但这是维护儿子的话,他听着心里妥帖。
被他数落的汉子不敢说话,他心里是有嫉妒宋长叙,都是庄稼汉子凭什么他就能去读书,有机会跳出村子。
最好是考试没考上。
这回去镇上没动静了,众人的目光扫过许知昼跟宋长叙,眼中闪烁不定。
“我说这些话,你爹会不会对我印象不好。”许知昼忐忑不安小声问道。
宋长叙漆黑的眼眸泛着点笑意,他同样小声说:“不会。”
得了宋长叙的肯定,许知昼放心了。
他又问:“你一会儿去哪儿?”
宋长叙神色微妙,因为这像是在查行程,他说道:“先去书铺卖抄书的本子,而后去买肉跟糖糕。”
许知昼一听知道宋长叙带足了钱,抄书好像能赚不少钱。他轻咳一声,“我要去卖荷包,家里还有菜和一些小玩意儿大哥卖,你陪我去卖荷包,然后我陪你去书铺卖本子。”
宋长叙觉得陪来陪去的很麻烦。
“于理不合。”他用这句话来堵嘴。
许知昼轻哼一声,用手肘撞了撞他,“我说的话就是理,叽里咕噜的说什么。你要是不陪我去,我就告状说你欺负我,看你怎么做人。”
宋长叙深吸一口气:“……”
谁欺负谁。等会到了地方,他扭头就走,他绝不能窝囊。
牛车很快到水波镇,宋业去卖菜跟宋长叙说了位置就走了。许知昼跟许知辞说完话,他的目光游弋在四周,他看见宋长叙走得飞快,很快就要没影了。
他跑过去扯宋长叙的袖子,“说好了陪我卖荷包,你跑什么。”
宋长叙被逮住陪许知昼卖荷包,卖完荷包,许知昼点了点铜子背着宋长叙放进自己的小荷包里。
宋长叙站在一旁完全没有意识到许知昼在防着他。
“走吧,去书铺。”
许知昼欣然同意,跟着一块去书铺,他就知道宋长叙能挣多少钱了,男人除了要好看,还要有赚钱的能力。男人不能靠脸吃饭,但他可以靠脸吃饭。
宋长叙去了书铺老板那,把话本递给他检查。
“这是一两银子,你若还想抄这样的话本我还能给你介绍。”
宋长叙跟书铺老板在说什么话,许知昼已经听不清了。他的脑海里回响书铺老板说的一两银子,脑子哐当哐当的响。
竟然抄本书就能挣一两银子,他绣荷包累死累活,除去成本才赚四十文。让他去买绿豆糕糟蹋了,就该多买几样。
宋长叙这次拿了两本普通的话本等回去抄写。
两个人一起出了书铺,许知昼吐出一口气,看向宋长叙的目光很和善。
宋长叙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宋长叙买了三斤猪肉,要去糖糕铺子买零嘴,许知昼拉他的袖子。
“你不会不给我买吧。”他看着糖糕铺子里的糕点摇宋长叙的袖子。
“买买买。”宋长叙无奈。
许知昼立马变了脸色,他开始趾高气扬的挑选糕点,挑了三四样。
宋长叙去付钱。
老板娘见是一对小夫夫来买糕点,笑着结账:“拢共六十文。”
以后要多当抄手。
许知昼闻言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荷包。
提着油纸包,时辰不早了。宋长叙瞧见有卖肉包子的,他有些馋,许知昼也馋。
许知昼理直气壮:“你请我吃包子。”
宋长叙兜里有钱:“走,吃吧。”
宋长叙叫了一笼包子,一笼包子卖十九文,单卖一个包子四文。
小贩把包子递过来笑道:“客官您的包子来咯。”
油纸包里的包子热气腾腾的,宋长叙拿着油纸包打开倾向许知昼,让他先拿。
许知昼拿了一个包子咬了一口,肉香四溢。他含糊的说:“好烫好烫,但好好吃。”
宋长叙把油纸包递给许知昼,“你用油纸包着吃。”
他自己拿了一个包子低头吃起来,这味道真不错。
许知昼说:“你皮糙肉厚啊。”
宋长叙被烫得指尖泛红,他咬着肉馅含糊的应了一声。
许知昼吃两个就饱了,他一般吃得不多,剩下的三个,宋长叙吃了。
“你先在这里等一等。”宋长叙吃完说道。
他回到卖包子的小摊前又要了两笼包子,各自用油纸包着,瞧见有卖酸梅汤的,想到许知昼吃完包子会有些干,又买了一碗酸梅汤。
许知昼瞧见他来了,好整以暇的看他。
宋长叙脚步加快把一个油纸包递给他,“你大哥还未吃午食,等会你拿给他。”
许知昼笑眯眯的看宋长叙,阳光照在他身上衬得他更白了,眼瞳里水润的像是黑葡萄,他歪着头说:“宋长叙,你好大方啊。”
宋长叙闻言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少年脸皮薄,他故作镇定轻咳一声:“这碗酸梅汤给你喝。”
许知昼想到什么,脸上突然变了神色,他先把酸梅汤喝完,然后义正言辞说道:“你花钱大手大脚的,以后还怎么过日子。”
有你这样的?
宋长叙瞠目结舌。
他梗着脖子说:“钱花了还能挣。”
许知昼摇头:“不成,以后还是要靠我。”
“以后成亲了,你把钱交给我,我帮你攒着。”许知昼煞有其事的说。
宋长叙:“……”
我怎么这么不信。
帮我攒着,我看是帮我花了。
宋长叙对上许知昼亮晶晶的眼睛,他别开眼神:“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若是他乖乖的交了家用,不给自己留私房钱,岂不是显得他很没主见。
若是许知昼说什么他就应什么,他看不起自己。
许知昼刨根问底:“以后是多久,是洞房花烛夜么?”
宋长叙提起成亲就羞赧,不自在,浑身像是有蚂蚁爬过去了。
许知昼却是这么坦然,仿佛他们成亲是注定的事。
“我不知道,你就那么想管钱?”宋长叙沉住气反问。
“我们家都是我娘管钱的,谢淮川的钱也是我大哥管,我管你的钱本来就是应该的。”许知昼有理有据,举出来的例子都是他家里的。
这例子显得不那么让人信服,但许知昼叉着腰,理直气壮。
他瞪着宋长叙看他模样像是在看一个负心汉,若是他不应上交银子的话就能在大街上控诉他,把糕点全扔他身上。
许知昼:“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
宋长叙:“我们还没有成亲。”
许知昼气红了脸,他上前一步堵住宋长叙的路,“你不准这么说,那是迟早的事。现在你就这么斤斤计较,以后日子怎么过,我可怎么活啊。”
许知昼干嚎几声。
宋长叙:“……”
说实话,有点凶,有点……
“给你管成了。”大不了他藏私房钱,他不全交上去。
他看不起自己,脸都被打肿了。
宋长叙垂下脑袋,觉得前途昏暗。跟许知昼分开的时候,许知昼塞了一个荷包给他。
“我这个荷包没卖,送给你。你给我的帕子,我已经洗了,你还要么?”这可是他绣的最好的荷包,送给宋长叙,他可真是占了大便宜。
宋长叙脑子晕乎乎的,“我不要了。”
“给你就接着。”不要也不行,许知昼强硬的塞给他。
许知昼开心的说:“你好好读书,往后我们都能过好日子。”
他觉得宋长叙很不错。听他说话,还给他买糕点和包子,以后要多多帮他干活就更好了。
他拿着油纸包,提着三四样糕点,嘴角上翘,显得很高兴。
宋长叙突然吐出一口气,这样一点小事也值得这么高兴。
许知昼往前走,走到一个拐角处,余光看见宋长叙的背影,宋长叙提着油纸包也去寻宋业了。
今天真高兴。
许知昼哼着歌去看大哥,许知辞背篓里的菜已经卖的差不多了,他把油纸包塞给许知辞,大声的说:“大哥吃肉包子。”
许知辞揉了揉耳朵,打开油纸包,迎面的蒸汽扑面迎来,热气腾腾的。
“这么多我吃不完,我们一块吃。”
许知昼得意洋洋的说:“我已经吃过了。”
许知辞应一声,笑道:“你今天怎么这么舍得了?”
“我也很大方的,不过这是宋长叙买的嘿嘿。”许知昼坐在台阶上,眼里全是闪亮亮的星星。
许知辞闻言脸上的笑意更甚,“原来是未来弟夫买的,我真有口福。”
许知昼害羞的把脸埋进手里,半晌他嘟囔道:“我们还没成亲呢。”
另一边的宋长叙把肉包子递给宋业,宋业老大欣慰。宋长叙在一旁拾掇剩下的几颗生菜。
有挎着篮子的夫郎瞧见宋长叙的俊模样把剩下的生菜买走了。
宋长叙突然回过味来,他为什么要给许知昼买酸梅汤,他好气。
宋业啃着肉包子,眯着眼想,以后要多带儿子来卖菜。
作者有话说:
小宋:我气我自己[柠檬]
小许:我的,都是我的[摸头]
宋业吃三个肉包就停下了,他去买了盐油,另外买了新的碗筷瓷器。
梁素说要包饺子吃。肉长叙已经买了,自己擀面做饺子皮。扯了几尺布,麻衣家里多的是,这回扯的棉布,挑了湖蓝色的布,扯来给宋长叙做一身新长衫。
庄稼人的布料都不浪费,宋长叙小时候的衣服给徐澄穿,还有的拆下来做抹布跟绣荷包,鞋子都成。
把东西买好,父子俩就打道回府,这回在牛车上他们没撞见许家兄弟。
许知辞背篓里还剩一把生菜和两把芹菜,这三把菜低价捆绑一并卖给一位老婆婆,免得还要背回去。
像是香葱,生姜,大蒜和花椒之类的,从来都没卖剩过,家里已经预备着今年多空几亩地用来种香葱,生姜和大蒜。
花椒的苗不好买,还要从长计议。
把铜子收进荷包,背篓里还有他要寄给谢淮川的衣服,几块腊肉。
到了军营不知道谢淮川生活好不好,腊肉易保存带点给他解馋。
据谢淮川说,普通的士兵军饷一月一两银子,朝廷是这么说的,实际到他们手里只有五六百文,还需购买粮食跟衣物。有发下来的米粮也会被军官私吞,在边疆只能算勉强温饱。
兴起战事时,他们这些没有背景的人就会冲在最前面,充当先锋和炮灰。没有战事时,他们需承担修筑工事,屯田开荒,侦查敌情等。
若是这样日子有尽头还好,服兵役不知要多久才能把人放回来。
许知辞跟许知昼一块去驿站寄包袱,驿站的人对许知辞已经熟悉。
他很快把包袱寄好,他们又去采买家里需要的东西。
家里需买油盐醋,另要给许孙正打三两黄酒,去布铺买些线团。
线团倒是便宜,拢共买了五六团已是够用。来镇上卖菜赚了一钱银子,买这些花了二钱银子,好歹有卖菜钱做抵消不然心里着实肉疼。
驿站的人见兄弟两人走后,掂量一下包袱感叹道,“这包袱都快寄三年了,听说只是定亲了还未成亲,这小哥儿真痴心。”
边疆生活困苦,难得有家人惦记着,心中一定慰藉。
许知昼之前劝过许知辞让他别等了,可有什么法子,大哥就是认准了谢淮川。
每回去庙会,许知昼除了要求自己一辈子荣华富贵,家人健康外,还要多求一份让谢淮川平安回来。
他们买完东西就坐牛车回去,坐在牛车上很颠簸,许知昼想到了宋长叙,这回没有宋长叙拽着他,他拉着背篓,瞧见背篓上方的三四油纸包。
他笑着晃荡着双腿,美滋滋的。
许知昼回到村里,眼里一直带着笑,行走的年轻汉子不由自主就被吸引了目光。
许家兄弟俩长得好看是村里公认的,许知辞被外家小子求娶了,剩下一个许知昼。
村里的年轻汉子都动过心思,没想到转眼许家跟宋家就定了亲事。
梁峰拍了一个小子的脑袋,斥道:“还看呢,这我表弟媳妇,你脖子伸得比鹅子还要长。”
那汉子收回眼神,讪讪一笑,差点忘记梁峰在这里了。
梁峰他们是一块上后山劈柴,天气好,劈柴下山正好,还有一些干草也一并扔到背篓里发火。
一捆柴卖四文钱,到了冬日价就高了,能卖到八文钱。正是春忙,他们得空砍柴只为供家里用,去趟水波镇来往就六文钱,所赚不多,等冬日去卖柴才有收项。
半大几个小伙子路过梁家的田地,梁峰做主摘了几个黄瓜,分给他们,擦擦就能吃。
他们说着春耕的事从大路回去。
宋家的柴火多着,这半月不用上山砍柴。宋长叙因用钱买了肉跟糖糕正被梁素训话:“挣钱不容易,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念书,家里的事你不必担心。”
宋业插话:“孩子也是好心。”
徐澄得了宋长叙的糖糕,见风使舵立马倒向他:“舅舅也是好心。”
梁素对孩子训不起来,她只说:“你长大了马上也要娶亲了,自己对用钱的事要有分寸,花钱不要大手大脚的,手里怎么样都要留点钱预防不测,更何况你要成亲了,花钱的时候多着。”
宋长叙认错:“儿子知道了。”
梁素拎着肉去灶房,既然已经买了,今天就做肉沫茄子,剩下的肉沫明早做几个肉饼。
“明言,你去地里薅几把小葱回来。”
宋明言应一声。宋业把糖糕放进柜里,免得放在桌上被蚂蚁爬上去啃咬糟蹋东西。
宋长叙回去把铜子锁在小盒子里。
攒点钱不容易。
他一想到许知昼张牙舞爪的模样,抱紧了自己的小金库。
他好可怜。
宋长叙为自己抹了一把辛酸泪。
以后藏钱要多找几个地方藏,狡兔三窟,他就不信,他藏起来的钱还能被发现。
这样想着,他安心了。
这次把这两本书抄写完就要歇息一阵,多看看书练笔。写文章不能纸上谈兵,不能停于口上。
宋长叙把自己写过的文章都留着,时不时翻看复盘。知道自己哪里有漏洞要去改正,火急火燎的再写一篇文章重蹈覆辙,这样是没有意义的。
他在家温书,梁素跟宋明言在灶房剁肉,三斤猪肉除了做个肉沫茄子,用来包饺子也成,家里好久没吃上饺子了。梁素虽嘴上数落宋长叙,心里却还是含着一丝高兴。
两个人的手脚快,一排排的饺子皮薄肉厚,留着明早蒸来吃。
宋明言弯腰添柴蒸饭。
梁素见蒸饭还有会儿拉着宋明言上堂屋耍,碰巧表妹过来送木材,梁慧见了梁素叫一声姑姑。
“姑父说要木材,我们家正好有剩下的,一直没甚用处,爹娘就让我送过来了。”
“慧慧来了啊,快坐,我去拿点糖糕出来。”
梁慧搁一边坐,叫宋明言一声表哥。
宋明言跟徐鹏和离时,娘家的舅舅姑姑,伯父伯母,一并带着儿女,哥儿都去徐家给宋明言撑腰。
一大家子去堵徐鹏的门,要不是娘家得力,宋明言还在徐家委曲求全。
梁慧还未说亲,瞧见宋明言和徐鹏闹得这么难堪,宋明言又弄得浑身是伤,她心里就有阴影了,也为他不屈。
梁素拿了桂花糕跟绿豆糕,还有一碟麻饼,另外抓了一碟瓜子。
“慧慧吃吧,这还是今早你长叙表哥刚去镇上买的,新鲜着。”
梁慧拿了一块桂花糕,入口香糯软乎,她说:“姑姑你拿得太多了,我根本吃不完。”
梁素:“吃不完揣兜里带回去。”
聊一会儿必不可免就聊到亲事上去了,梁慧红着脸说:“还早没相看,这事是要等长叙表哥成亲后看有没有影。”
梁慧说:“表嫂模样标致,跟长叙表哥很般配。”
梁素也是看了许知昼的好颜色,很是满意。对许家的家世也满意。
这做亲家就讲门当户对,当初请的沈媒婆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好媒婆,说上许家这门亲事,宋业跟梁素给她封了一个大红包。
送去许家的聘礼都花了心思和银钱,足以表示对许家的重视。
他们还咬牙打了一只银手镯送去做聘礼,其余的都没这镯贵重。
别人家的哥儿愿意嫁到他们宋家来,他们自然是要好好待人。
梁慧坐会儿就走了,梁素给她兜里装了几块糕,抓了一把瓜子。
灶房的饭蒸熟了。
宋明言做菜是一把好手,他来炒肉沫茄子。一股香气从屋里传出来,村里的人不常吃肉,若是嘴馋了就吃点腊肉解解馋,有的村户连腊肉也没有,只能忍着心中的馋意。
宋明言炒菜,梁素做拍黄瓜,炒完菜做一个青菜汤,两菜一汤。
家里的饭是用苞谷细碎做的苞谷饭,金灿灿的在白嫩的米粒中间。
宋长叙舀了饭,坐椅上夹肉沫茄子,味道好极了。
一家子把两菜一汤吃得干干净净,梁素见状露了笑脸。
她问起家里的菜卖的如何。
宋业说:“卖得不错,都卖完了。”
说这话,宋业还看了儿子一眼。
宋长叙浑然不觉。
村里的人赶集去卖菜,卖菜的钱也留不到手里,转手就花出去了。
许孙正在地里忙完,扛着锄头回家用午食。今天把田里的土松一松,下午就去丢种子。
曹琴比他先回去,两个哥儿去赶集,她回家先把米饭蒸上又去打猪草。
许孙正回到家里歇口气就闻到从屋里传来的香气,他的肚子咕咚一声饿了。
早上就吃了三个杂粮馍馍,在地里卖力气,饿得快。许知昼从里面出来听见他爹肚里的声音,嘴角一扬。
许孙正窘迫的说:“早上没吃多少,饿了正常。”
许知昼进屋把蒸的米饭打开,他用筷子戳了戳,三个肉包子已经蒸熟了。
把包子装碟端出去。
“知道您饿了,给您送一碟包子。”许知昼扬眉,作势摆出饭馆小二的模样。
许孙正拿了一个肉包子,囫囵吞枣就咽下去。
“鬼小子,你又乱花钱了。”这回许孙正拿个包子细嚼慢咽,眯着眼睛很是享受。
“这是包子铺的老板见我长得好看,送我吃的,不要钱。”
许孙正包子都不吃了,狐疑的看向许知昼:“那这来历不明的包子我不吃了,没准是坏的肉馅。”
许知昼:“我们今天去镇上撞上宋长叙了,他买的。”
许孙正松口气:“我就说嘛,哪来的冤大头会送你包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