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门一刷开,辛远都还没站稳,项逐峯已经飞快地扑向了洗手间,将门反锁起来。
“项逐峯!你把门开开!”
压抑的干呕声从里面传来,辛远急得不停拍门,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项逐峯将水流开到最大,不停扑着脸,逼自己清醒回来。
他抬起头,镜子里的人双目血红,像是被仇恨冲昏头的魔鬼,陌生到项逐峯自己都不敢辨认。
可是他控制不住。
呼吸的每一秒,心跳的每一瞬,脑海都反复回荡着奶奶被逼死前的声音。
只有让辛建业偿命,让辛建业用,W,,B春春整理,痛苦千百倍的方式偿还这一切,他才能得到片刻的平静。
辛远焦急的声音还在门外,项逐峯闭上眼,又睁开。
事到如今,想在监控森严的辛家老宅中安下监视器,找到辛建业的致命死穴,只有辛远能替他做到。
项逐峯拧开洗手台边的漱口水,一口气灌了大半,将刺鼻的酒气都压下去,才重新打开门。
辛远的小脸已经皱成一团,拍门的手还举在半空,停了几秒,愤恨地砸在项逐峯的肩头上。
“没事了,就是喝了点酒而已,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死了。”
项逐峯不当回事地蹭开辛远,往房间走,但还没刚迈出脚步,身体又猛然晃了一下。
“你这还叫没事!”辛远声音都比平时高了几分。
他把项逐峯扶到床头,先倒了杯温水递给他,又冲回洗手间,用最快的速度拧了一条热毛巾,。
“先把水喝了,我马上再叫酒店煮点粥给你送过来。”说着又半弯下腰,想用毛巾擦去项逐峯额头的冷汗。
“我自己来就行。”项逐峯避开头,刻意跟辛远拉开距离,“现在太晚了,我帮你开个房间先休息,明天一早给你送回剧组。”
辛远的手僵在半空中,项逐峯自己拿过毛巾,却没有扯动。
“凭什么?”辛远吸了吸鼻尖,“凭什么每次我有一点点事,你都要蛮不讲理地管这管那,现在你难受成这个样子,我就连碰你一下都不可以。”
项逐峯对上辛远通红的双眼,像是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好笑,“辛远,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而我又是什么身份?”
辛远没明白,项逐峯又说:“你不是当年在出租屋里,放着好日子不过陪我一起吃苦的辛远,而我也早就不是那个需要你可怜的穷小子了。”项逐峯垂下头,低声笑了笑:“你现在是一出门就会被围堵的大明星,是瀚海集团的小公子,而我,从始至终都只是你父亲的助理,是你名义上的负责人罢了。”
“你明明知道,从头到尾,我根本就没有在意过你说的这些……”
“可是我在意!”项逐峯抬起头,“你之所以能毫不在意,是因为当初被骗的人是我,被蒙在鼓里,全程都像个笑话一样的人也是我!”
辛远真的不明白,平白无故,项逐峯为什么又要把这件事拿出来说,就好像因为犯了当初这一次错误,他就永远愧对项逐峯一样。
“可是我也没有把你当过笑话,没有故意要骗你,我那个时候只是因为……”辛远忽然哽住。
“因为什么?”项逐峯紧盯着辛远的眼睛。
这次换成辛远偏过头,但项逐峯一把钳住辛远的手腕,把他整个人拉到身前,很不讲理地追问,“我在问你,因为什么?”
辛远缩着身子还想向后退,但项逐峯已经用膝盖紧紧夹住他的腿,不给他半分逃避的机会。
项逐峯大概是真的醉了,他脸上被酒气熏染出一层淡红,眼底比任何时候都亮一些,让辛远几乎能看清想逃走的自己。辛远已经记不住,上一次被项逐峯这样看着是什么时候,大多数时间项逐峯都是冷着脸,一幅不想见到他的样子,偶尔跟他说几句话,也多是嘲讽,可现在那双眼竟然有几分温柔和期盼,像真的想知道答案:“因为从那个时候,你就开始喜欢我了吗?”
辛远的心脏猛然停住,随即又发疯似地跳动起来。
他开始怀疑今晚的一切都是幻觉,可项逐峯的声音分明又那么清晰。
“其实刚知道真相的时候,我经常在想,如果你真的无家可归该有多好,如果你真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学生,也许我们还可以像当初那样,继续在一起生活很久。可是后来我又想明白了,凭什么呢?凭什么因为我的自卑,就希望你过着跟我一样艰苦的生活。”
辛远的脚跟已经开始发麻,如果不是项逐峯一直抓着他,他可能早已跪坐在了地上。
“可跟着辛建业这两年,我又在想,你不仅知道我因为当初的事讨厌你,还知道我仗着你的喜欢,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你,你明明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清楚,却还要一次次像现在这样倒贴上来,你贱不贱?”
最开始的那些话,还是项逐峯精心编排过的产物,但说到现在,项逐峯是真的问出自己的困惑。
这样豁出一切,甚至伤害自己的喜欢,到底能给他带去什么。
“我不知道……”辛远摇着头,眼泪无意识地甩落下来,“我真的不知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要什么,我就是想要你过得好一点,想让你别那么讨厌我……”
“你真以为我只是讨厌你吗?”
项逐峯这样反问的时候,辛远已经不知何时被他拉进了怀里,项逐峯按照计划,抬手擦掉辛远的眼泪,“我一次次推开你,一次次对你那么坏,其实是因为我讨厌我自己。”
辛远指尖扒着项逐峯的肩膀,全然怔住。
“每一次,我都警告自己要离你远一点,要记住当初被你欺骗的痛苦,不要再一次上你的当,可是每一次,我看见你难过的时候,心里都比你还要难受,我看不得你不舒服,看不得你被人欺负,看不得你受到任何一点点伤害……”
项逐峯像是忽然很难为情,不愿意再继续说下去。
辛远恍然有种错觉,项逐峯不是再跟他坦白,而是在跟他诀别。
他没有任何的感动,只是忽而捧着项逐峯的脸,“你要干什么?项逐峯,你为什么要突然跟我说这些话,你告诉我,你想要干什么?”
项逐峯心中一惊,没想到在这种时刻,辛远的思路还没完全被他搅浑。
但他也没有任何慌乱,顺着辛远的话说下去,“你知道我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我苦了那么多年,真的苦够了,也苦怕了,所以你父亲当初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就不择手段,也不惜代价地想要爬上去,但是直到现在……”
项逐峯的手机震动两下,辛建业的号码出现在屏幕上。
项逐峯毫不意外,在接听之前,故意将音量调大:
“我这边已经处理好了,就是沾了点血,这会不太方便回去见黄局,你一会帮我好好送个客。”
“您放心,我已经让下面的人给黄局送回去了。”
“这两天挑几个年轻好看的小男孩给黄局送过去,记得好好把把关,要干净嘴严的,别回头生出来事端,还得再见血。”
“……好,我明白。”
电话挂断,辛远的身体已经僵得不成样子,这样恶心的对话,项逐峯却如此见怪不怪,辛远已经不敢想象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项逐峯究竟替辛建业做过多少这样的事,又或者比这样的事还要不堪入耳。
“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
项逐峯慢慢松开辛远,像是觉得此刻的自己已经不配再触碰到他,“不仅是你,就连我自己也觉得恶心。”
项逐峯深深叹出一口气,“可是没有办法,从我当初为了所谓的名利,选择这条路开始,就注定没有办法再回头了。”
“不是的,”辛远摇着头,“项逐峯,你不是这样的,你跟他不一样,你现在就,就从他身边离开,不要再替他做事了好不好?”
“离开?”项逐峯笑着,眼角也跟着渗出一行眼泪,“上个月商场失火,对外宣传没有任何人员伤亡,但其实烧死了三个清洁工,有个死者的丈夫说什么都不接受赔偿,非要找记者举报,然后辛建业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那人关到了精神病院里,上周我再去看的时候,那个人已经连话都不会说了。”
“像这样的事,这样的人,我在这几年里目睹了无数件,你觉得在我知道这么多事以后,辛建业还会给我离开的机会吗?”项逐峯的声音变得很轻,“甚至连我的学长,辛建业的前助理,当年也是知道了他太多秘密,才被辛建业用一场车祸害死的。”
辛远像是被捂住口鼻似的,好久才发出一点声音,“项逐峯,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这么聪明,一定还会有办法的……”没有说完,辛远的心脏已经像被狠狠揪起,他再也控制不住,紧抱住项逐峯,“我不要你出事,你答应我好不好,你不可以出事……”
项逐峯搂紧辛远,仿佛真的很担心般拍着他的后背。
但辛远看不见,此刻的项逐峯慢慢抬起眼,上一秒还流着眼泪的双眸里只剩下仇恨。
“辛家老宅里,有一个辛建业的秘密书房,里面藏着他的死穴,只有想办法拿到里面的东西,才能有唯一一条活路。”
他觉得自己现在很需要一粒药。
吞一粒也许不够,需要吞五粒,十粒,甚至一瓶。只要吃下去以后能像每次发病时那样,把他的大脑强行关闭,让他成为无法思考,也不能动弹的机器就好。
这样他就没有力气去想,项逐峯对他说这些话的目的,究竟是出自真心,还是只是像从前很多次那样,再多一次的利用他。
可是项逐峯根本不需要费这么大力气。
他不需要项逐峯帮他挡那些酒,不需要项逐峯那么温柔的帮他擦掉眼泪,不需要项逐峯像现在这样真的很在意他似的抱着他。
项逐峯只要对他说一句我需要你,他就会很没有出息地答应。
“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做什么……”
辛远甚至不敢抬起头,怕只要对上项逐峯的眼睛,就会看见他尚未藏好的算计。
好在项逐峯只是一直抱着他,很紧很用力地抱着他,告诉了他一切的计划与方法,最后才慢慢将他松开:
“这件事很危险,你也清楚辛建业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无论你有任何的顾虑……”
“我知道了。”辛远打断项逐峯,慢慢垂下眼,“他每个月15号都会要求我们回去聚餐,我会想办法的。”
大抵是一切得到的太轻易,面对如此好骗的辛远,项逐峯竟然生出了一丝不忍。
他慢慢捧起辛远的脸,试图利用亲吻的方式,对自己的心虚做一些补偿。
但在即将吻上前时,辛远却忽然侧头避开。
辛远的声音很轻:
“项逐峯,一直以来我喜欢你,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也许你觉得这一切都很可笑,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你为了我的喜欢做什么,所以你不用这勉强自己……”
话没有说完,辛远下巴一紧,剩下的所有话都被项逐峯用力堵回口中。
项逐峯不想,也不敢再继续听下去。
他很怕辛远再多说一个字,他都不忍心将这个计划进行到底。
这个吻已经算是蛮不讲理,项逐峯狠狠包裹着辛远的双唇,挤开他的齿缝往里钻,好像只要辛远无法说话,他的伪装就不会被揭穿。
窒息,眩晕,手脚发麻,辛远没想到病症发作时才有的体验,会在项逐峯的一个吻中同样得到。
辛远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嘴唇和大脑都完全麻木,灵魂也被抽进真空中。哪怕项逐峯已经还给他呼吸的机会,他还是像溺在深海中无法脱身。
项逐峯停下来,就这样看着他:“辛远,我真的很后悔。”
辛远急促地喘着气,满眼茫然。
“我后悔在第一次发现你喜欢我的时候,没有让你立刻死心。更后悔我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是忍不住,也同样的喜欢上了你。”
辛远起先没有任何反应,几秒后,眼睛才微微睁了睁。
“我很不想承认,但我就是一个懦弱的人。我也怕被辛建业发现我的计划,怕我像杜司宇那样毫无声息的死去,怕这么做会牵连到你,”项逐峯垂下眼,顿了顿,又更深地望着辛远,“但我更怕万一哪一天出了意外,在死之前我都还没有机会告诉你,我也喜欢你这件事。”
辛远试图在项逐峯眼里找到答案。
找到项逐峯这些话有多少是真心,又有多少只是为了让他彻底死心塌地,成为一颗彻底被掌控的棋子。
可项逐峯都没有给他任何思考的机会,便又捧着他的脸:“辛远,一直以来都是我欠你的更多,现在我把选择权交到你手里,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也见过这么不好的我了,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辛远想,他又一次失败了。
他没有找到答案。
也或许是他觉得答案已经不重要,哪怕是一切都是骗局,只要项逐峯还愿意这样骗他,他就会选择相信。
项逐峯伸出手,很小心地擦掉辛远眼角的泪水,再次吻了上去。
起初辛远还坐在项逐峯腿上,但身体很快软了下去,房顶在眼前旋转,后背落在柔软的床垫,衣领也飞速散开,只有那个窒息的吻仍在继续。
因为没有感到辛远有任何反抗或拒绝的意思,所以一直到衣服完全被解开前,项逐峯才勉强停下动作。
他撑在辛远身上,看着已经红透的辛远,将手放在最后一颗纽扣上,问:“你答应我了,对吗?”
辛远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但由于他的手一直勾在项逐峯的后颈上没有松开,所以仅过了一秒,项逐峯便确定了答案。
辛远已经记不清第一次时是不是比现在更疼,他只是庆幸,此刻唯一的感受只有疼,疼到他没有办法思考这样选择的后果,疼到无论项逐峯以后还要做什么,都不会比这一刻更难受。
“辛远,不许咬自己。”
辛远额头上满是冷汗,却一直紧咬着下唇,不愿意发出任何声音。
项逐峯也并没有好受到哪里去,他已经尽可能放慢速度,但辛远还是一直在发抖,好像因为他的莽撞难受到极致,又为了他而强忍着不说。
“别忍着。”项逐峯用拇指掰开辛远的下唇,把指节挤进他紧咬的齿缝,“疼了就咬我。”
说完的同时,彻底地挤了进去。
辛远毫无防备,一瞬间连视线都变得斑白,本能地咬了下去。
项逐峯闷哼一声,指节的痛意甚至盖住了剧烈的刺激,后背一时间都冒出了冷汗。
原来一直以来,他都让辛远这样的痛。
原来辛远对他的喜欢,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多。
如果时间真的能够重来一次,项逐峯想,他要回到遇见辛远的那天,他投篮时的角度一定会准一点,不会再砸伤辛远。
他只想站在篮球场的最角落,看着辛远从操场路过,牢牢记住辛远的样子,然后从辛远的人生中彻底消失,还给他原本应该很好的一生。
辛远没有谈过恋爱,所以也不懂什么叫做真的在一起。
他所有的感情体验,都只跟项逐峯一个人有关。
如果每天发很多消息,关心他几点睡几点起吃没吃饭算在一起的一种表现,那辛远觉得项逐峯有在认真担任男朋友这个角色。
起初一两个星期,辛远对这种变化感到十分别扭。
他害怕自己只是项逐峯的一颗棋子,在走到项逐峯想要的位置之后,就会被无情的扔掉。
但当他按照要求,把项逐峯给他的东西安装在老宅一个月后,项逐峯黏着他的程度依然只增不减。
比如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影视城拍戏,但只要去外地出席活动,无论在哪里,项逐峯当晚都一定会赶到他身边,有的时候赶到已经是凌晨,项逐峯就只为了抱着他睡一两个小时,天一亮便又赶去忙自己的工作。
再比如项逐峯知道他不好好吃饭,只要项逐峯有空,他吃饭的时候就一定要逼着他视频,有时候剧组人多不方便,他就算是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也必须得让项逐峯听到他的动静。
以至于辛远有时候会生出一种,过去两三年他从未真正认识过项逐峯的错觉。
“这段时间我要去外地谈项目,有半个月回不去了。”
项逐峯说这话时,辛远听到话筒里传来机场的播报。
“好,一定要注意安全,别让自己太辛苦了。”
“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
小暖此刻刚好走进房车,辛远很心虚地捂着话筒,“还要说什么……”
“半个月见不到,不会想我吗?”
辛远耳朵尖唰一下发红,很小声:“会的,每天都会。”
“我也是。”项逐峯隔着话筒,落下一个很轻的吻。
辛远有时候会想,人真是很不知足的生物。
从前项逐峯动辄消失十天半个月,即便发消息也总是冷冰冰,可他还是会因为知道项逐峯任何一点消息而开心很久。
可眼下项逐峯明明只离开三天,还每天都跟他保持了十分钟以上的视频,辛远还是会在其余的二十三小时五十分钟内都感到难受。
房间门被刷开时,辛远刚好从浴室走出来。
他发梢还往下滴着水,看见项逐峯站在门口,连浴袍都没有完全系好,就冲上前抱住他。
“不是还有几天才能回来吗,怎么突然跑过来了?”辛远问着话,都舍不得将项逐峯松开。
“因为知道你想我了。”熟悉的香味扑入鼻腔,项逐峯贪恋了几秒才推开辛远,“去,坐床上,我帮你把头发吹干,不然一会又要头疼了。”
辛远仰头躺在项逐峯腿上,看他在眼前认真拨开发梢的样子,再一次生出如果一切都是精心策划的谎言,只要当下这一刻真是存在过,他愿意接受任何结局的想法。
“想什么呢?”头发吹干,项逐峯刮了刮辛远的鼻子。
辛远摇摇头,又往他身前蹭了蹭。
“你今天吊威亚的时候,不是扭到腰了吗?”项逐峯轻轻在辛远腰间掐了一下,“再这么蹭下去,明天你就真的没法拍戏了。”
辛远耳尖又一次变红,但没有起身,只是抬眼看着项逐峯,用指尖来回摸他下巴上的胡茬。
项逐峯抓住辛远的手,放在嘴边轻咬了一口,“你确定要继续?”
辛远不回话,只是很熟练地够住项逐峯的脖子,凑到他嘴角亲了一下。
因为没想到项逐峯会提前回来,所以符合项逐峯尺寸的东西并没有被提前准备。
两个人对是否戴套这个事都没有什么执念,但由于辛远的体质实在是太敏感,有好几次没带的时候,项逐峯觉得自己已经清理的够干净,结果第二天辛远还是发了低烧,没精打采好几天才恢复正常。
为了避免这种事再次发生,一直到后半夜,等项逐峯把彻底清理干净的辛远从浴室抱出来时,辛远已经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直接靠在项逐峯怀里睡了过去。
有项逐峯在身边的夜晚,辛远从来不用吃安眠药,还会醒得比平时晚很多。
早餐的香气已经飘在屋内,辛远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项逐峯已经梳洗完毕,换好西装,因为他一直没睡醒,才又坐回床边搂着他。
最初一段时间,辛远每天早上醒来时,都不敢睁开眼。
他怕只要自己动一下,来之不易的梦境就会消失。
辛远用了很长的时间才终于相信,他真的跟项逐峯在一起了,项逐峯说的喜欢他,也不只是一句哄骗他的谎言。
这月底去医院复查时,医生第一次给他减轻了药物,并告诉他继续保持这个状态,他一定会越来越好。
辛远也这么相信。
直到何叶堵在他的房间内,告诉他,项逐峯要和辛卉结婚这件事。
得知辛建业希望他和辛卉订婚的想法时,项逐峯毫不意外。
近半年来,瀚海的事端一波接着一波,有好几次资金链都在崩溃的边缘,全靠着项逐峯的平衡才化险为夷。
辛建业愈发重用项逐峯的同时,也愈发害怕他,怕迟早有天项逐峯会脱离控制,将瀚海变成自己的囊中之物,所以只有用辛卉当屏障,才能保证瀚海永远都有辛家一半的血脉。
虽然计划当中,并没有迎娶辛卉这一条,但如果能放松辛建业的警惕,加速他灭亡的进度,项逐峯也并不介意多一个插曲。
唯一需要解决的麻烦,就只有辛远的情绪。
但好在辛远比预想中的还要好哄,项逐峯不过说出过年时工地坍塌的意外,辛远便一幅比他都还要难受的样子。
眼下辛远《断崖行》的拍摄进度已经接近尾声,辛建业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部剧上,所以一听说辛远意外受伤,便立刻给项逐峯打去电话。
项逐峯避重就轻,只说辛远看望以前一个长辈时,不小心被上门讨债的人误伤,全然避开他花五百万帮辛远处理干净那些人的事。
“辛总您放心,辛远受伤的消息已经完全封锁起来了,他后面的行程我还在和林声能对接,剧组那边也已经调整好拍摄计划,不会耽误后续制作的。”
辛建业对项逐峯办事向来放心,也没再多问,只说一定要让辛远尽快复工。
挂断电话,项逐峯走回辛远的病房。
原以为辛远还再昏睡,但临近门口时,意外听到了何叶的声音。
和预想中的一样,辛建业第一时间打来电话,只是担心辛远影响到他赚钱,而何叶第一时间赶过来,也只是怕辛远私下跟谢芬联系,会给她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为了避免产生不必要的心软,项逐峯不想再听下去。
正要转身离开时,屋内突然响起狠厉的巴掌声,他脚步一顿,明知道现在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可一看到辛远茫然流泪样子,竟然想直接冲进去,阻止何叶再进一步刺激辛远。
何叶警告完辛远,没有任何逗留直接推开门,看见项逐峯在门外,愣了一秒,随即嘲讽:
“项总,哦……不对,现在应该喊你项女婿了,”何叶轻蔑一笑,“项女婿也真是多年如一日的敬业啊,为了瀚海鞠躬尽瘁就算了,连辛远都这么尽心尽力的关心,辛建业养了你这么一条好用的看家狗,也真是整个瀚海集团的福气。”
项逐峯倒也不气,只觉得何叶可怜又可悲。
她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不过是想保全自己富家太太的身份,再尽可能从辛建业身上捞一点油水。但这些年辛建业也正是利用何叶这份野心,以何叶的名义签署了很多合同和贷款,一旦来日瀚海集团倒台,何叶就是第一个被推出来挡罪的工具。
想到何叶不久后的下场,项逐峯只心生“怜悯”:
“何太太请放心,只要辛总还愿意任用我一天,我就会做好我的分内之事。”
“项逐峯,我警告你,不论辛建业多看好你,辛家该属于辛远的这份东西,你永远也别想着碰。”说罢撇开项逐峯,头也不回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