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你反复提醒我这些!该做什么,我比你更清楚!”项逐峯吼出声,“我只是想告诉你,就算你按照计划毁了辛远,让辛建业输掉赌局,那区区几个亿的赔偿金,也根本毁不掉瀚海分毫!”
“那你说怎么办?要是真有其他的办法,你以为杜司宇还会死吗?你也知道,当年杜司宇收集了那么多证据,最后还不是被辛建业他……”
林声再也说不下去。
“你这些年只想着报仇,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杜司宇都拿到了那么重要的证据,还是难逃一死?为什么辛建业干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还这么有恃无恐?”
项逐峯一顿,一字一句,“因为辛建业从始至终就不是一个人,而是挡在一群人身前的躯壳,只要他还有用,他身后的那群人就会保全他。”
林声双唇微颤,“……所以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辛远只是一个导火索,我想要你和我一起欣赏,当辛建业失去利用价值后,那群一直躲在他身后的人,如何反过来咬死他。”
近几个月来,瀚海集团上下的日子很不好过。
当初恶意转移资产的丑闻虽然被强行压下,但瀚海的声誉还是深受影响,最新的几个期房楼盘,甚至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滞销现象。
为了稳住资金链,辛建业私下腆着老脸四处周转。
可好巧不巧,就在这个关头,先前杉城银行的总行长平级外调,本来将要批下来的一大笔资金,全部卡在了新行长那里,急得辛建业是焦头烂额。
“小项啊,这笔钱我已经尽力帮你卡到现在了,那辛建业也是个老狐狸,各个审批资料明面上都是没问题的,按照流程,最迟也就这几天给答复。”
电话内,刘行长有些许无奈,“上面的人也打电话来给我施压了,再拖下去,我这人情怕是也不太好办啊。”
项逐峯坐在书桌前,用笔尖轻轻点着桌面,“谢谢刘伯帮忙,麻烦您最后再帮我拖住五天。”
“行吧”,刘行长犹豫片刻,“五天就五天,这五天说什么我都帮你卡着。”
“麻烦刘伯了。”
“跟你帮的忙相比,这能叫什么麻烦啊,要是没有你,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别说来杉大读博了,连个研究生答辩都过不了,”刘行长笑了笑,“他后面那些课题研究,就还要你私下多多费心指点了。”
一切并没有等到第五天。
在这通电话的隔日,瀚海旗下的某商场突然出现小范围着火事故,一时舆论纷飞,连着即将要交付的新工程都陷入风波。
身前是给各媒体平台的打点费,身后又追着各路建材商的结款,眼看窟窿越来越大,银行那边却迟迟没有答复,辛建业实在是没有办法。
“逐峯啊,你尽快约个时间,把之前说要投资佳乾传媒的那群人叫出来,”辛建业背着手在办公室连连打转,“不,就今晚,今晚上立刻把人叫出来,我要好好跟他们谈谈细节。”
“辛总,这些人给得条件太苛刻了,我知道公司现在很需要资金,但是……”
“都现在这个情况了,还有什么但是!”
辛建业黑着脸,“我能不知道这群人打得什么主意?但是现在除了靠辛远的名气赌一把,还能有谁敢一口气给我们注资这么多钱。”
项逐峯面色沉重,“好,我明白了辛总,这就去办。”
转身离开办公室的一瞬间,项逐峯的嘴角勾出一丝微笑。
在T国那一年,每个头疼到失眠的夜里,项逐峯都会在闷热的房间里反复思考,复盘瀚海集团的每一条链路。
从项目竞标,资金批准,安全审核,到最后的流通上市,每一个环节背后,都有一双无形的手帮辛建业扫清障碍。
辛建业这些年敢如此有恃无恐,就是笃定无论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那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会先一步护住他。
但辛建业唯独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所有环节同时出现问题,那些曾经护着他的手,谁会最先变成将他推入深渊的利爪。
书房内,项逐峯看着桌面上厚厚一叠合同。
一份以辛远为赌名,但是关系到整个瀚海存亡的赌局。
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等了两年之久,只差辛建业最后落笔,瀚海的倾塌,就正式开始倒计时。
奶奶和妹妹的合照还摆在桌角,项逐峯对上那两抹笑容,眼眶微红。
你们曾经蒙受的冤屈,就快要千百倍地被偿还。
第二天一早,项逐峯带着拟定好的合同,将要走进辛建业办公室前,手机突然震动两下。
他本想挂断,看清屏幕上一连串只有0的数字后,立刻往反方向走去,等到没人的隔间,才接在耳边。
“这么紧张干嘛啊,你现在的表情要是被第二人看见,肯定要怀疑你在做什么坏事。”
房间门窗紧锁,甚至在走来的一路上,项逐峯也没有遇见过任何人。
“你现在在哪?”项逐峯眉头紧皱。
“怎么,几个月不见就想我啦?”对面笑了笑,“抬头,看你头上的红点。”
一片寂静中,只有墙角的监控器很快地跳动两下。
项逐峯此刻也算平静回来,毕竟几个月前在T国时,他曾亲眼看着这人是如何只用一个小灵通般的手机,就让一辆全智能驾驶车瞬间失控。
“你给我的信号器,我只放在了辛建业的办公室里,这边根本接收不到,你是怎么入侵进来的?”项逐峯盯着监控。
“我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你还放心把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办吗?”
在T国关押期间,项逐峯前后被换过很多地方,这人便是他刚进调查局时认识的“下铺”,文质年。
他们那一批被扣押的人,身上背的资金都在八位数之上,为了逼他们尽快松口,看官员就故意将他们两两关押在一起。
虽然一屋住着两个人,但无论是枕头被褥,还是每顿的餐饭,甚至连每天的饮用水,都故意只提供一人份。
这样下来没几天,每个关押间都打得你死我活,落于下风的那个为了活命,不得不交代证据,而暂时赢了的那个人,就换去另一个获胜者的房间,直到被更强的人打趴下。
从最一开始,项逐峯就看出这群人打得什么主意。
那文质年看着只有二十出头,倒也是个耐得住性子的,项逐峯假意拿走东西试探,文质年连看都没看,直到项逐峯主动把食物分成两半,对方才斜着嘴露出个小虎牙。
即便没有争斗,两个大男人每天吃那么点东西,还要被各种折腾,也都被磨受了一圈。
好在小时候项逐峯有过挺多年这种日子,只当追忆童年,但文质年就没那么幸运,没几天就被折腾的上吐下泻,某天早上晕在硬床板上,叫都叫不醒。
看管的人还以为文质年在装病,故意给他泼冰水,还是项逐峯把本来要花自己身上的钱先给了看官员,才帮文质年换回来一条命。
那时候项逐峯也没想太多,就是不想看条人命死在自己眼前。
后来文质年“病好”回来,塞给项逐峯一张电话卡,说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拨里面的第一个电话,他都会满足项逐峯的任何一个需求。
这话说完的当天下午,关押他们的大楼出现系统瘫痪,再之后,文质年就突然消失了。
项逐峯也并没有把这些话放心上,直到某天被转押的路上,前方的车辆忽然失控撞车,而文质年就站在路边,慢条斯理地跟他打招呼。
项逐峯回国那天,候机室的电视上播报着新闻,T国中央银行发生大规模资料泄露,高度怀疑是曾被T国经济局关押的中国人故意报复。
这时,项逐峯某个还没人知道的手机号传来简讯:
「回国顺利,记得给我机会还你的人情。」
当文质年得知项逐峯的需求,是监控一个名叫辛建业的人后,着实觉得他浪费了这个宝贵机会。
按照文质年的指挥的步骤,项逐峯不留痕迹地改动了辛建业办公室的路由器,当天晚上,邮箱就收到了一份匿名文件,里面附赠了辛建业私人电脑里所有资料。
虽然这些资料,项逐峯早已握在手心,但文质年的本事,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力。
“按照你之前说的,监控一个辛建业再简单不过,但是通过设备记录来看,他至少有三个分开的手机,家里也有加密过的电脑系统,你要是想要知道更多,还得想办法在他家也装一个设备。”
文质年说着,电话那端的键盘还在噼里啪啦响着。
项逐峯没再说话。
从杜司宇当年留下的证据来看,辛建业的老宅中,有一个绝密的书房。
想要进去要先后经过密码,指纹,虹膜,有一个不符合,都会引发红外线警告。
所以在现有关头,想知道里面藏了什么东西,文质年就是最后的希望。
而能在按着要求,在老宅动手脚的人,除了辛远,没有第二个选择。
只是设备也不是万能的,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按照文质年的要求调动些许。
项逐峯进出辛建业的办公室无人怀疑,可辛远并非真是辛家人,一旦辛远行迹暴露,也许都等不到计划完成的那天,辛远就会先死在辛建业手里。
“再给你两天时间考虑一下,要不然你再想约我的档期,可就要排到几年以后了。”
电话被挂断,手机上那一串0在几秒之后,变成了随机的一串号码。
项逐峯觉得自己并不该犹豫。
毕竟以辛远对他的感情,只要他稍微施展一些手段,利用一下辛远的同情心,辛远说不定会主动要求帮这个忙。
世界上没有比辛远更好用的棋子,也没有比辛远更好骗的帮手。
可即便知道在此刻利用辛远是最好的选择,即便他已经或有意或无意地伤害过辛远太多次,即便他即将递给辛建业的合同,是以祭奠辛远下辈子为前提,但在这一刻,项逐峯还是想舍近求远,宁愿动用更麻烦的方法,让辛远继续被蒙在鼓里,至少在事情爆发前,留给辛远最后一段平静的时光。
月光隔窗照进书房,屋内并没有开灯,显示器幽暗的灯光照在项逐峯脸上。
他面无表情地浏览着文件,一个个进行对比,确保没有遗漏的部分。
凌晨时分,所有的文档看完后,还剩最后几个清理过,但是没有彻底粉碎的音频。
项逐峯按顺序点开几个,都是一些漫长的白噪音。
到最后一个时,音频突然安静下来,像在某个带有回音的空房间。
项逐峯屏气凝神,下一秒,断断续续的声音响起:
“……你,你害死了我的孙女,还想让我睁眼说瞎话!我告诉你,我就算豁出这条老命,我也不会放过你!”
一瞬间,项逐峯的耳朵嗡的一声。
他不会听错,这是奶奶的声音。
“本来看你们一老一小也可怜,已经死个小的了,至少你配合一下,还能给家里人留些钱财,但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那我也只好满足你,让你早点去见你亲爱的小孙女了。”
“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你一定会有报应的!你——!!!”
后面的话没有再喊出,老人一口气就像突然哽在嗓子里,只剩“咯咯”的吸气声。
几秒后,重物倒地的闷响猛地传来,而后,传来辛建业毫不在意的冷笑。
项逐峯不知是如何听到最后一秒。
原来奶奶的死因,不是心脏病突发,不是抢救无效,而是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被辛建业活活气死。
项逐峯的瞳孔在抖,双手在抖,紧接着连着整个桌子都开始颤抖。
他的魂魄像是因为过度愤怒而飘在半空,抽离地看着自己的肉体,找到文质年的号码,一字字发去:
「把设备给我,越快越好。」
为了尽可能挽回瀚海受损的声誉,辛建业这段时间是绞尽脑汁。
先是让辛远当嘉宾,出席之前失火商场的开业仪式,又紧跟着举办了慈善拍卖晚会,把所有义拍资金都捐献给贫困山区的小学。
换做以前,辛建业根本不会在意辛远来不来,但眼下辛远就是媒体镜头的焦点,他走到哪,哪就有流量与报道。
“小远哥,你就不能跟你父亲说说,这次活动就别再让你去了,这段时间你天天围读剧本,本来就累,再这么开车来回折腾几个小时,谁能受得了啊。”
得知辛建业又临时强塞给辛远安排后,小暖忍不住抱怨。
《断崖行》开拍在即,辛远作为全剧最重要的角色,每天的任务都很重,但由于这次发信息问辛远愿不愿意来的人是项逐峯,所以辛远也无法给出否定的答案。
“没事,也就过去一晚上,耽误不了太多事的。”
辛远都这么说,小暖也是没辙,等紧赶慢赶开到拍卖会,开场致辞已经结束,刚好到项逐峯上台发言。
辛远坐在台下,看着聚光灯下的项逐峯。
他的西装被强光勾勒出一圈金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伴随着他的话语,时不时响起掌声。
好像他天生就属于这里,一直被仰望,被簇拥。
可辛远却只觉得陌生。
陌生到让辛远忍不住产生怀疑,记忆中那个跟他一起住在漏风的出租屋,会因为一道难题眉头紧锁,会帮他先捂暖被窝再回地铺睡觉的身影,到底是真实存在过,还是他癔想出的错觉。
“拍卖会结束以后先别走,晚上有一个晚宴,你母亲有事在外地赶不回来了,辛总让你留下来一起吃饭。”
辛远陷在回忆中,连项逐峯什么时候下台走到身边都没发现。
“……好的。”
项逐峯说完已经要转身,又忽然回头问:“你很冷吗?”
辛远一怔。
会场的空调虽然打的足,但他来的着急,只穿了件夏款的西装,又刚好坐在门口,服务员来回端送东西时,凉风便也跟着渗进来。
辛远还在惊诧项逐峯怎么会发现,指尖已经被轻轻握住。
冰凉的触感让项逐峯皱起眉,没等辛远说话,已经低声唤来服务员,“麻烦拿一条厚一点的毯子过来,谢谢。”
搭上毯子的下身很快暖和起来,辛远的耳根也跟着热起来,项逐峯却已经走向自己的座位,跟某公司的高层低声聊着天,全程没再向他这里看一眼。
拍卖会比预想中的更为顺利,辛建业全程都很满意,刚一结束,便热络地招呼各位嘉宾去晚宴厅入座。
“建业兄啊,不是我说,你这消息捂得也太严丝不漏了。”
辛建业正跟人客套着,闻言转过头,看清男人的脸后,嘴角立刻咧到耳朵根。
“哎呦黄局啊,今晚上是小弟招待不周,让您见笑了,”辛建业揣着明白装糊涂,“但您说的这个消息是指……?”
“你还在这演呢,你儿子的演技好,你也跟着学了两手是吧!”
说话这人叫黄嘉伟,是杉城住建局的一把手,最近瀚海资金周转困难,要不是黄嘉伟从中操作,新楼盘根本没那么快就验收,辛建业今晚上特意单独定了个包厢,就是为了好好款待黄嘉伟。
“哎呀哈哈哈哈!”辛建业大笑,“黄局您是日理万机的大忙人,我哪能想到您有空看那些。”
“我当建业兄一直那么宝贝自己儿子,带都不带出来,原来是闷声干大事,直接捧出个大明星啊。”
黄嘉伟这话也是故意装糊涂。
他们这圈人其实都清楚,辛建业的小儿子不是亲生的,辛建业也从来不把他当回事,这下要不是辛远歪打正着火了,辛建业也不会愿意承认辛远的名分。
“黄局您这就是高赞了,犬子也就是运气好。”
“你别替你儿子谦虚了,他演的那个电影我不仅看了,还看了几遍,你家小儿子那个角色,叫……柳云梯,对不对!”
黄嘉伟话说到这,辛建业不可能不明白他在暗示什么,笑容堆得更甚,“能有幸得到您的赏识,那是犬子三生有幸啊,您要是不嫌弃,晚上我把他也叫到咱们那桌,陪您喝两杯?”
辛远被宴会服务员一路引到包房前时,还有点疑惑。
大多数人都在晚宴厅,但听服务员说是“项总”特别定的包间,便也跟着过来了。
门一打开,一道黏腻的目光瞬间隔空扫来。
“还在门口傻站着干嘛呀,快进来跟黄叔叔打个招呼。”辛建业声音带笑,但眼里是不容拒绝的光。
辛远紧绷着后背,那种熟悉又窒息的恶心感突然袭上胸口,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不好意思,我的剧组明天一大早还有行程安排,得现在赶回去,不然来不……”
“怎么年纪越大还越不懂事了呢!!”
辛建业直接站起身,“你剧组有天大的事,也没有比跟黄叔叔吃这顿饭更重要。”说着走上前,硬生生把辛远拉到桌边,“孩子没见过大场面,不懂事,过来把你的酒满上,先给黄叔叔赔个不是!”
项逐峯……
项逐峯为什么不在。
辛远没有想到这种局面下,他第一个想到的人还会是项逐峯。
但随即只觉得自己可笑,别说项逐峯本来就没义务帮他,就算真的愿意帮他,眼下有辛建业在场,也肯定会装作看不见。
辛建业拿起桌上的红酒杯,往里倒了半瓶白酒,硬塞到辛远手里,“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一门之隔的走廊外,项逐峯旁观了事情的全过程。
他拦住服务员想替他开门的手,继续站在原地,透着门缝,看见黄嘉伟眯着眼上下打量辛远,像在欣赏一个即将落入牢笼的宠物。
辛远僵在原地,举酒的手隐隐发颤,仿佛排斥到极致,却又因为强烈的恐惧而丧失反抗能力。
项逐峯的拳头握了一握,但还是忍着直接冲进去的冲动,等辛建业快将辛远推到黄嘉伟身前时,才气喘吁吁地推开门。
项逐峯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急切,“不好意思啊黄局,刚才拍卖会混进来个记者,乱写了对您不太好的消息,我刚刚带人处理完,耽误了点时间,给黄局您先陪个罪!”
黄嘉伟在兴头上被打断,多少有点不悦,但听到是这种情况,也没有往心里去,正要继续搂着辛远,项逐峯却又开口:
“只是,那记者是摁住了,但是他手里还有点东西……”
项逐峯看向辛建业,面露难色:“他手里有几个图片,好像是您之前给黄局‘递东西’的时候拍到的……”
辛建业脸上的笑容瞬间僵死,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黄嘉伟一时也像遭了雷劈似的,满眼怒火与恐慌。
“那人现在已经被我们摁住了,但是他说他手里还有视屏,在他同伙那,要您亲自过去看,要是一个小时之内谈不拢价格,他们就把视频放出去。”
“视频!?”辛建业声音都变了调。
黄嘉伟额角瞬间渗出冷汗,这会也管不了什么辛远不辛远,“辛总!你这……这怎么一回事!?”
辛建业赶忙保证道:“黄局,您也认识我这么多年了,您放心,有我辛建业在,就不能给他放出去的机会!”说完对着酒瓶吹了大半瓶,“我先去处理一趟,留辛远和逐峯继续陪您,等来日您还得给我个机会,让我亲自给您赔不是。”
这事一闹腾,黄嘉伟的兴致减了大半,不过清楚辛建业的手段向来干净,倒也不想放过辛远这块送到嘴边的肥肉,“辛远啊,要我说今晚上就是你父亲不对了,他有事先走,你就替他赔个不是吧。”
辛远一直僵立在原地,手中的酒明明还没喝进嘴里,却已经恶心的想吐。
“黄局,今晚上实在是我的疏忽,才给您添了这么大的麻烦,这第一杯酒,说什么都得让我先赔给您。”
项逐峯说着转过头,走到辛远身边,在辛远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稳稳接过他手中的杯子,仰起头一饮而尽。
辛远怔在原地,看着项逐峯的眉头皱紧又松开,反复几次后,才将半杯白酒都灌了进去。
黄嘉伟也略惊诧于项逐峯的豪爽,还没发话,项逐峯已经又拿起酒瓶,继续满上刚才的量,端举在胸前,“这第二杯杯,是敬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敬您的宽宏大量!”
等再倒第三杯时,项逐峯的手都已经在微微发抖。
辛远知道项逐峯就是在替他挡酒,让黄嘉伟没有再找事的借口,但这么高度数的白酒连喝这么多下去,就算是铁打的胃也受不了。
辛远的眼眶比项逐峯还要红,伸手就想拦住项逐峯的动作,却被项逐峯单手悄悄摁在身后,暗示他不要动。
“这最后一杯,是我替辛总敬您,也敬之后的项目在您领导之下,都能一帆风顺!”
没想到项逐峯这么爽快,黄嘉伟那点为数不多的江湖义气也被激了出来,举杯回了半杯,“好啊,你这个年轻人很有魄力,将来大有可为啊。”
项逐峯扯出个微笑,想起举杯回敬,刚要再开一瓶酒,忽然捂着胃一弯腰,很痛苦地干呕了一声。
“项逐峯!”
辛远都顾不得还有黄嘉伟在场,冲上前扶着他,带着哭腔,“不要再喝了,你不能再喝了……”
项逐峯故意甩开辛远,声音含糊不清,“我跟黄局这正在兴头上,我们聊得开心,投缘!”
黄嘉伟贼心不死,也是想等着项逐峯彻底醉了,再好单独会会辛远。
但没成想项逐峯又忽然弯下腰,对着刚好在身前的辛远吐了出来。
虽然项逐峯根本没吃东西,吐出来的都是酒水,黄嘉伟还是恶心的不行,但辛远却浑然不觉似的,不停拍着项逐峯的背。
这下黄嘉伟是彻底没了兴致,黑着一张脸避开两人,起身往外走,“辛远啊,你赶紧带他去处理一下,也让你父亲尽快给我回话!”
等黄嘉伟的身影彻底消失,项逐峯才像撑到极限似的,双膝一软,径直栽向地面。
“项逐峯!”辛远本能地接住项逐峯,却根本承受不住这么大的重量,连带着一切重摔在地。
辛远的手肘狠狠一扭,也顾不得疼,第一时间托起项逐峯。
他在地上半蜷着身体,脸色惨白得吓人,一手还死死地按着胃。
其实这几杯酒对项逐峯根本不算什么,平日替辛建业撑场子时,喝得要远比这多得多,可今晚不知算倒霉还是走运,胃比任何一次都难受,但辛远也远比他想象中的更紧张。
项逐峯半瞌着眼,都看见辛远那张写满惊恐和心疼的脸,他此刻也不用再刻意演戏,真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我没事……快点,先走,我房间就在上面,辛建业马上说不定还会回来……”
短短几分钟的路,辛远都不知道怎么拖着项逐峯走回去的,项逐峯一直说着没事,但压在他肩膀身体却一直细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