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知道听医生的话了?”项逐峯借题发挥,“那医生说让你不要挑食,一日三餐必须按时吃的时候,你怎么不乖乖照做?”
辛远果然不再说话,撇过头走回房间,并用略大平时一点的关门声表达了愤怒。
项逐峯人虽然在家修养,公司的事却一点都没少管。
辛远以前只知道项逐峯忙,也是这几天下来,才明白项逐峯到底承受了多少压力。
经常上一个电话还没挂断,下一条会议申请又紧跟着弹了出来。有时刚因为属下一些低级错误发完火,紧跟着不知接了个什么电话,又突然变得“低声下气”起来。
辛远只是听着项逐峯处理一件件事,都觉得心累的不行。
“我之前说了多少遍,出现问题很正常,但出现问题还耍手段,想靠私下联系建材商补上公账的洞,这就属于原则错误,你求再多遍情,哪怕是找辛总本人过来,我项逐峯也不会继续留这样的人!”
项逐峯“啪”得甩下手机,晚上八点,还有超过十份文件等着他确认签字。
于是习惯性地走向吧台,启动全房间除了wifi以外最忙碌的咖啡机。
还没握住手柄,辛远很轻但很快地闪到一旁,对项逐峯坚定地摇了摇头,并递上了一杯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项逐峯皱眉接过,试探性地尝了一口,感觉到应该无毒也无害后,端回书房继续办公。
很意外的是,那天晚上不到十二点,项逐峯就有了困意,并且睡了难得一次好觉。
第二天一早,项逐峯吃早餐时,辛远难得没有以吃饱了为借口提前离开,而是等着他也吃完以后,才试探地开口:
“小暖跟我说剧本有一些调整,发给了我一份新的,我可以借你的书房,去打印一下吗?”
这样小的事情,项逐峯也不懂辛远为何要如此小心。
但是仔细一回忆,辛远这些天除了安静待在房间,就是在他视线以内的地方活动,好像生怕被误解他会乱动什么东西一样,总是偷偷看着他的眼色。
这样的觉察,让项逐峯因为美味早饭而姣好的心情瞬间消失。
“我要是说不行怎么办,你是不是还要现去找一家打印店,一路上不停骂我是一个无敌小气鬼?”项逐峯塞下最后一口三明治,“下次别问我这么没有价值的问题,搞得我好像处处管着你,什么都不让你干一样。”
辛远也没想到因为短短一句话,就得到项逐峯莫名其妙的一顿嘲讽,于是直到把手机连上打印机时,都还在后悔,早知道刚才就应该把煎糊的蛋塞进项逐峯三明治里去。
剧本有很多页,等待过程中,辛远也没有要刻意看什么,只是随意地抬起头。
项逐峯的书房很大,有一整面嵌在墙体里的木质书柜,上面塞满了各种和经济,法律,公司管理有关的书籍。
顺着侧边望过去,是一整面落地窗,繁华街景像是一块高清屏幕。
车水马龙中,辛远莫名就想到那个冬天,在出租屋里,项逐峯所有的书籍和资料都摞在几个破纸箱里,每次想要找一个东西,都要弯着腰在箱子里翻很久。
但无论那时还是现在,项逐峯永远都这么有条理,虽然桌上到处是厚厚的文档,但都能看到整理过的痕迹。
各种文件下,桌面上还只还剩一个角落,其中摆着一个相框。
辛远起先没有注意到,将要定好文档离开前,看清上面有一老一少两个人。
是项逐峯的奶奶和妹妹?
辛远好奇地凑上前,然而刚看清楚那两人的面容,脑海像忽然蹿过一阵电流,差点将剧本摔下去。
他确定凭借他的记忆,完全没有见过这两个人,可不知为什么,莫名的熟悉感和恐惧感同时逼上心头,迫使他伸出手,轻颤着将照片捧在掌心。
这样的茫然下,辛远连项逐峯何时推开门都没有发现。
直到声音突然响在耳畔。
“辛远,你在干什么?”
辛远被吓得的手一抖,眼看相框就要掉在地面摔碎,项逐峯也顾不得右胳膊受伤,手伸到半空中就接着护在胸前。
“谁让你乱碰我东西的!?”项逐峯吼出声,没忍住就推了辛远一下,“你也敢碰她们的照片!”
那一下其实收着力,但辛远还是明显被吓到。
他梗着脖子,好一会才发出声,“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莫名觉得她们有点眼熟……”
“眼熟?”项逐峯忽然笑了几声,眼圈却微弱的红了起来,“那你现在想起来她们是谁了吗?”
辛远没有任何反应,项逐峯忽然一手钳住他的肩膀,更大声地吼,“回答我,你想起来了没有!?”
这样的项逐峯令辛远眼前再次出现莫名的幻影,他想摇头,想再次道歉,身体却像冻住般不受控制,只有心脏在疯狂跳动。
每一次,项逐峯都会因为辛远露出类似的表情而心软,可每一次,想到一切事情是因为辛远才会发生,而作为凶手之一的他却永远这样无辜,项逐峯就更加恨辛远,恨自己不应该存在的心软。
“出去。”在项逐峯的忍耐指着耗尽之前,他指着屋门,“这会儿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那天一直到晚上,辛远都没再出过侧卧的房门。
项逐峯一个人吃完外卖,又叫了一份新的放在辛远门前,并用很大的声音确定辛远在屋内也一定能听到。
但直到凌晨时分,项逐峯从书房忙完走出来,外卖袋还是原封不动地摆在房门口。
整间房子是熟悉的黑暗,只有辛远的房门底缝还从里向外渗着微光。
项逐峯犹豫片刻,轻轻敲了敲门,“怎么到现在还不睡?”
没有任何回应。
项逐峯又侧耳听了一会,确认屋子里没有任何声音,试探性地摁下把手,竟然直接打开来。
辛远就侧躺在床边,连被子都没盖,整个人缩成一小团,胸前还紧紧抱着一个枕头。
项逐峯叹了口气,很轻地将辛远往床中央挪了挪,又捞起被子,小心盖在辛远身上,看他是真的睡着后,轻轻关上了灯和门。
然而项逐峯都还没走到自己房门口,突然听见辛远房间一声轻响,立刻又转身走回去。
“……怎么了?”
项逐峯打开灯,看辛远已经直直坐起了身,怀中还抱着枕头,只是脸色异常发白,比那天晕车的样子还要吓人。
项逐峯不知道的是,从那次车祸以后,辛远只要在清醒状态下,就没有办法在完全黑暗的屋子中入睡。
辛远睡得本就不踏实,几乎是项逐峯离开的一瞬就被惊醒。
铺天盖地的黑暗犹如一双大手,将辛远心脏狠狠掐住,哪怕感受到周围已经亮起,还是陷在无边的恐惧中。
看出不对劲,项逐峯下意识就去抱辛远,辛远起先只是受惊似的发着抖,但在觉察到身前熟悉的气味源自于谁后,又霎时僵硬起来。
其实一直到睡着前,辛远脑海里都还是下午项逐峯突然发火的样子。
他知道乱碰别人东西是不对的,但还是不明白项逐峯为何会那样的凶。
项逐峯也不明白是怎么了,只能紧搂着辛远,用左手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试图让他尽快平复回来。
这样的方法好像很有用,辛远一点点安静下来,在项逐峯误以为辛远就这样再次睡着后,听见靠在肩膀上的声音开口:“对,对不起……”
那声音小小的,每说一个字就要哽一下。
“我下午真的,不是故意要动你的东西,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那样骂我了……”
医生说项逐峯伤口恢复不错的那天,辛远刚好进组。
项逐峯回到只剩下一个人的房子,莫名觉得比之前空荡了些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连那几盆绿植都又变回了半死不活的样子。
项逐峯起初并没有把这些变化放在心上,直到接连失眠的第三个夜晚,对着键盘反复删除又反复打出后,终于发出一条消息。
小暖此时还在等辛远拍夜戏,正困得直打呵欠,辛远的手机突然一震。
屏幕上,备注为“很凶的人”发来一条消息:
「你那天晚上在厨房煮得是什么东西,配料发我一下。」
以这条信息为起点,从前所有需要通过小暖传达的消息,都变更为“很凶的人”直接找辛远对接,极大程度地减轻了小暖的工作负担。
辛远眼下的新角色,是一部古偶的反派男二。
按照林声的本意,是要让辛远直接演男主。可相比男主心怀天下,舍己为人的大义形象,辛远一眼看中了阴暗多变,极具争议的男二。
当初林声决定买下这个IP,就是看重男主贴合辛远的气质,谁知辛远说什么都要演男二,差点没给林声气死,还是项逐峯从中周旋,最后尊重了辛远的选择。
这部剧作为佳乾传媒主导投资的作品,辛建业也是寄予厚望,并在项逐峯明里暗里的洗脑下,签署了和之前电影类似的对赌协议。
按理说,项逐峯作为这部剧的总负责人,应该时刻盯着进度,但正式开拍已经十多天,辛远都还没在剧组见过项逐峯。
约莫拍摄了半个月时,有天何叶急匆匆地赶来剧组,什么缘由都没说,只给了辛远厚厚一沓产权原件,还告诉辛远,万一不久后有人来问他和辛建业有关的事,无论问什么,都一律回答不知道。
直到这时,辛远才意识到,项逐峯整整五天没有回他消息,可能不是又莫名其妙地生他的气,而是瀚海集团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新闻爆出的来那天,辛远正好休息。
各个平台上,瀚海集团的热搜都牢牢占据一位。
“瀚海集团涉嫌恶意转移境外资产,涉案金额疑似高达2亿。”
“瀚海集团创始人辛建业陷入资金迷局,疑似携款潜逃。”
“瀚海集团曾恶意拖欠工程结款长达半年。”
虽然当天下午,瀚海集团就位这些消息做出了一一澄清,并立刻通过各官媒声明,瀚海集团一直合规合法地良好运行,最大程度压下了舆论。
但当辛远不放心给项逐峯打去电话时,却直接变成了关机。
贸然去问何叶,除了被怀疑之外,得不到任何有用信息,辛远干脆直接找去项逐峯家,可当他输入密码走进去时,屋内的绿植都已经彻底垂下了头。
项逐峯失踪了。
当林声主动找辛远告知这个消息时,距离项逐峯突然人间蒸发,已经过去了足足一个月。
“什么意思,你是说项逐峯不是突然失踪,而是被人故意困在国外,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宾馆房间内,林声将一张照片放在桌面上。
虽然画质并不清楚,但能看到项逐峯站在异国的街道,身旁一左一右站着穿当地制服的人,很明显地压着项逐峯的胳膊。
辛远伸手去拿照片,想看得更清楚些,被林声更快速的收回:
“还记得前一段时间瀚海集团爆出来的新闻吗?”
林声看着辛远,“其实所有的报道,都是真实的。”
“所以呢?就算是瀚海集团真的出了事,也应该是辛建业的责任,这些事情跟项逐峯有什么关系!?”
见惯了辛远没什么脾气的样子,第一次见他这样着急,林声倒是愈发觉得有意思。
“本来是可以没有关系的,但如果有人非想要项逐峯背这个锅,那他就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关系。”
林声顿了顿,“你与其在这里着急,不如去问问你亲爱的母亲,看她到底愿不愿意给项逐峯留一条活路。”
几个月前,辛建业设在T国的艺术拍卖公司被意外查封,幸而有项逐峯帮忙谈下来的新项目,才把这半年的异常流水掩饰过去。
本想等风头过去,换个公司壳重新运营拍卖行,谁知就在一个月前,T国新的执政集团上任,为了打击国外异常资金涌入导致本国市场紊乱,临时出台了一系列经济法,要求逐一核查过去十年内盈利超500万美元的公司流水。
辛建业过去利用拍卖行在T国洗白的资金,高达几个亿,一旦追查下来,牵连的不仅是辛建业本人,更是背后一系列被隐藏的高官。
这些事情一旦暴露,就算T国不追责,那背后的高官也定然不会放过辛建业。
辛建业接连几天没睡好觉,为了稳定大局,决定自己先留在国内,派人去T国探探风头。
要找到一个知悉瀚海内部情况,懂相关法律的又会英语的人,全瀚海也只有项逐峯一个。
这件事情过于复杂,为了确保项逐峯的安全,辛建业立刻联系了T国专业的法务团队,并派项逐峯连夜飞过去。
没曾想刚一落地,都还没有和自己人会面,T国政府就像早已做好准备,直接在接机口将项逐峯带回了调查局。
等辛建业收到项逐峯被扣留的消息,都已经是几天后。
辛建业托了层层关系,终于探到对面的真实意思。
原来彻查公司流水是假的,想借机讨要打点费倒是真的。
只要辛建业愿意出足够的赎金,公司可以没事,项逐峯也可以带走。
“——胡闹!简直就是胡闹!!!”
辛建业大手一拍,直接把桌上的茶杯震了下去,“现在人在他们手里,把柄也在他们手里,万一我交了钱他们也不放人,还继续提要求,我岂不是在这里任人宰割!?”
何叶在一旁察言观色,“说不准他们手里其实还没有证据,就是想利用小项诈我们一下呢。”
辛建业气得直冒烟,并没有注意到何叶眼里的精光:
“毕竟我们的账面做得很漂亮,就算他们查,一时半会也查不到什么,况且小项那么聪明,应付那些人应该也不是问题,咱们趁这段时间,也好再想想办法,别被对面的人牵着鼻子走。”
项逐峯倒真也没让辛建业失望,不到一周,就不知用什么手段买通了关押了他的人,给辛建业传回了消息。
T国这边果然只是怀疑,但一直没有查到实质性证据,所以在调查局关押项逐峯一周后,已经将人无罪释放。
但说是“释放”,实则是换个地方监控项逐峯,不仅切断了他的全部通讯工具,还24小时派人轮番看守,通过种种精神折磨,想逼他主动透露讯息。
项逐峯倒也不急。除了每次刚入睡就有人故意吵醒他,至使他的头痛不断加重外,也没比小时候住在天台的日子艰苦多少。
最重要的是,项逐峯清楚。
按照T国的法律,如果在一个月之内都没有查到任何实质性证据,就必须放他回国。
但在第二十九天时,极为关键的证据像算准了时机,主动送进了调查组的手里。
在看清楚内容的一瞬间,项逐峯彻底明白,原来这一切根本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希望他永远不要回国。
而能同时满足拿到这份证据和希望他消失的人,只有何叶。
“事情就是这样。”林声言简意赅地将一切转述给辛远,“你母亲手里不仅有至关重要的证据,还故意透露给了T国的官员,就是为了让项逐峯成为替辛建业背锅的人,永远留在那里。”
辛远的双唇已经颤得不成样子,但林声还觉得不够,又把手机推到辛远面前,放出一段视频。
那角度正好直对着项逐峯的脸,虽然只有短短几秒钟,但还是能看出项逐峯整个人瘦了一圈,胡茬很不体面地贴在脸上,连眼窝都快要凹进去。
如果项逐峯是一个月前就被带走,那时候他的伤都还没痊愈,T国又是常年高温,在这样的情况下,辛远完全不敢想象项逐峯到底时怎么熬下来的。
“……你告诉我,我现在能做什么?”
如林声所料,辛远果然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她轻轻一笑,“只有查清楚你母亲具体认识哪位官员,手里握着多少关键证据,才有可能救项逐峯一命。”
林声将一个微型监视器推至辛远面前,“现在一切就看你,愿不愿意帮项逐峯谋一条生路了。”
“何太太,您的这条项链真独特啊,一般的红宝石很难设计的这么贵气呢。”
“是呀,上次音乐会的时候我就想问您,看您经常带着这一条,肯定很贵重吧。”
瀚海集团举办的慈善晚宴上,何叶刚发言完走下台,便被一群富太太们围在中间。
何叶心里早就乐开了花,面上却还是假装随意:“哪里哪里,跟你们老公送得成百上千万的珠宝没法比,就是自家孩子亲手做的礼物,我随便戴一个心意罢了。”
“哎呦,要不说何太太才是最有福气的,又漂亮又能干,还有个这么贴心懂事的孩子。”
“就是就是,我家小孩在国外留学,十天半个月都不知道打个电话回来……”
阵阵吹捧声中,何叶心情大好地回到房间。
她小心翼翼取下颈间的项链,摆在桌子的正中间,转身去洗漱。
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在她起身离开的一瞬间,宝石某个切面折射的光芒下,闪过一道异样的红光。
这半年以来,是何叶人生迄今为止最为顺意的一段时光。
自从项逐峯消失后,辛建业分身乏术,不得不将大部分业务重新交回她手中,除此之外,辛远的出道作品《无路可退1927》也终于正式上映。
前期点映时,电影口碑就已经飞速发酵,等正式上映那周,单周票房更是直接突破6亿。
一夜之间,辛远从查无此人的小透明摇身一变,成了各大平台的热搜常客。
饶是林声经验丰富,面对各种以光速涌进来的通告邀约,依旧有些应接不暇。
这半年来,佳乾传媒的大半业务也落到了何叶手里,虽然辛建业有意派林声从中制衡,但跟何叶比,林声的手段还是嫩了些许,很多事情不得不由着何叶做主导。
“林大经纪人,你要不要跟我解释一下,现在电影刚上映,正是小远关注度最高的时候,怎么连着三天行程都是完全空档的?”
何叶皱起眉头,将林声递来的行程表甩在办公桌上。
林声心中不觉有些好笑。
这半年来,辛远究竟有多忙碌,何叶是最为清楚的人。
辛远演男二的那部古装剧,拍了整整四个月,刚好是深秋到初春那段最冷的时间。当时为了剧情需要,辛远每天穿着薄薄一层戏服,还跳过结冰的水潭,那几个月时间,发烧和小感冒就没断过。
古装剧一杀青,都还没休息一礼拜,就到了电影的点映宣传期。
何叶主动提出要多锻炼辛远,所以每一场路演,都强迫辛远完整地跟了下来。
行程与行程间为数不多的空隙,还被塞进了各种杂志和广告的拍摄。
“何总,我是看小远这段时间状态不太好,可能是前一阵四处宣传太累了,不如先让他休息一段时间?”
即便从头到尾都把辛远当成一颗棋子的林声,在这半年的相处中,也忍不住对辛远的处境生出一点恻隐之心。
但何叶只是冷笑,“他一个男孩子,要是连现在这点苦都吃不了,以后还能做成什么事?”
何叶清楚,眼下项逐峯不在,不代表将来不会再出现第二个项逐峯。
趁着辛建业好不容易放松的关卡,她必须狠下心,就算辛远再累,也要动用一切方法把辛远捧得更高,更远,这样即便辛建业日后有别的算盘,也无法再像从前那般为所欲为。
“小远哥,你再忍一下,过了这条商业街就不堵车了。”
保姆车上,辛远的脸色在一脚油门一脚刹车下,变得越来越差。
小暖摁下车窗,又一直拿薄荷桶在辛远鼻尖前晃,也还是没有任何作用。
这边是杉城最繁华的商业街,林立的商业楼围城四条交错的十字路口,在最中间的位置上,辛远最新的代言广告,正在按秒收取费用的中央屏幕上播放。
在车身缓缓划过举着手机打卡的粉丝们后,辛远终于忍不住,摁开车门冲了下去。
怕被人认出,小暖和林声一左一右,挡在辛远身边。
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过太多次,但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拍外景晒得有点中暑,辛远吐得比任何一次都要厉害。
到最后,几乎都直不起腰,要不是小暖和林声还在身侧扶着,早已经跪到了地上。
虽然后面还有个很重要的杂志采访,但辛远这状态,也完全没办法再继续。
林声只好吩咐小暖:“你先给那边负责人打电话解释一下,再打车过去当面道个歉,态度一定要好一点,别影响后续的合作。”
车后座只剩下辛远跟林声两人。
等辛远勉强找回了点力气,强撑着开口:“最近还是没有新的消息吗?”
自己都难受成这个样子了,还念念不忘项逐峯的死活,林声真不知道应该觉得辛远是可笑还是可怜。
“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虽然关键的资料和人员都拿到手了,但毕竟隔了这么远,每个环节的疏通下来都需要时间,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知道了。”
辛远偏过头,下巴慢慢缩回衣领,不再说话。
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里,除去维持生活的必要开支,辛远自认为对多余的钱没有任何欲望。
直到这半年间,知道每一条有关项逐峯的消息都需要大量金钱传回来,知道每支出一笔“疏通费”,都可以让项逐峯在异国他乡的日子好受一点,辛远也开始希望账户上的余额可以更多一些。
于是辛远开始了更加忙碌的日程,靠着林声时不时传达的消息,支撑着随时可能撑不住的每一天。
这一年的初秋,距离项逐峯离开刚好快一年的时间,林声告诉他,项逐峯最近一段时间可能就会被放回国。
具体是哪一天,没有人清楚,只是从何叶最近愈发暴躁的脾气中,辛远觉得这一天应该越来越近。
靠着这样的好消息,即便这一周飞了五个城市,落地杉城后连午饭都没吃便又紧跟着接受了新的采访,辛远还是展现出了非常好的状态。
“辛远老师,真的非常荣幸能采访到您,您演的柳云梯,是我这几年来最喜欢的角色。”
几小时的采访结束后,主持人发出由衷的赞赏。
这些年采访下来的明星,脸是一张比一张漂亮,脑袋也是一个比一个光滑,能遇到辛远这样言之有物的采访对象,堪比刮刮乐刮中大奖。
最后的彩蛋,主持人问了一个粉丝们都很好奇的问题:“看辛远老师拍戏和出席活动的时候,手上都带着一条红绳,请问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这个问题不在提问列表中,小暖正想上前制止,辛远开口:
“只是习惯了。”
等走出录制大楼时,已是傍晚。
这次采访本是保密行程,可正门外不知何时已经堵满了乌泱泱的私生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