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珰by冻感超人

作者:冻感超人  录入:09-29

卿云道:“是你方才说话太过分了,什么叫不如秦大人豪放?是他欺负我,你为什么不信呢?!他是辅国大将军的独子,兵部侍郎,我能如何?!”
苏兰贞一口气做完批注,抬起脸,仍是那句,“你是三品。”
卿云气急,“你——”他方要继续骂苏兰贞,却见苏兰贞那双冰雪眸子定定地瞧着他,似有深意,便暂时先压下了火气,“苏大人,这是何意?”
苏兰贞平静道:“我朝律例,不敬上官者,轻则罚俸,重则杖打,秦大人出身名门,又是武将,这两项奈何不了他,但其中还有一条处罚,示众陈情,公公不妨一试。”
卿云眼睛亮了,“你的意思是让他写陈情,然后张贴在六部?”
苏兰贞道:“他若不愿写,那便是罪加一等,按照我朝律例,便可升为牢狱之灾。”
卿云面上不由露出了笑容,“苏兰贞,你有两下子啊。”
“公公过奖,”苏兰贞道,“下官并非出身南原苏氏,下官的本家乃是隆平苏氏,公公是否认错人了?”
卿云万没想到苏兰贞竟如此敏锐,他心下一紧,苏兰贞不是长龄的弟弟?!那他为何同长龄这般相似?!他不敢追问,怕苏兰贞察觉什么,便道:“我不过是想同你套个近乎,”得知苏兰贞兴许并非长龄的弟弟,卿云心下反而轻松了许多,他软了语气,“苏大人,你到底有没有想出法子,来解决罢官一事?”
苏兰贞道:“我若说有,公公是不是便不盯着我瞧了?”
卿云面色微红,“你只说有没有。”
苏兰贞道:“那便是有。”
卿云抿了下唇,“你倒说说看。”
苏兰贞道:“隔墙有耳,恕不便说。”
卿云觉着有几分道理,又看了一眼苏兰贞的额头,他抬手在自己额上比了比,“你那个……疼不疼?”
“疼。”
“……”
苏兰贞见卿云满面愧红,便低头道:“公公是上官,不必紧张,我想参,也参不了的。”

第117章
出了工部,卿云又去其他几部也都转了转,朝臣们上朝归来,各部也都热闹起来,只是卿云所到之处,却只收获了一片冷漠。
朝臣们原都鄙薄内宦,再加上卿云摆明了是皇上来督推新政的,自然不会给卿云好脸色看。
先前在内侍省,卿云都是被众人捧着的,因内侍省里全都是同他一般的内侍,他又是皇帝最心爱的内侍,大家自然以他为尊。
如今在六部,各位朝臣虽明面上对卿云尚算客气,但阳奉阴违、装聋作哑、顾左右而言他……这些本事让卿云不到短短半日便全都体会了一遍。
卿云只待了半日便回了宫。
入两仪殿时,皇帝正在净手,预备用午膳,见卿云沉着脸进来,挑了挑眉,道:“回来了。”
卿云也不行礼参见,自顾自地坐下,发觉桌上竟也有他的一份餐具,便扭头看向皇帝。
皇帝神态自若,过来坐在他身边,道:“既回来了,便净手用膳吧。”
卿云目光幽幽地看着皇帝,“皇上,你还是让齐峰跟了?”
“朕可没有,”皇帝道,“君无戏言,你既让朕别派人跟着你,朕自然成全。”
卿云抿了下唇,更为幽怨,“那皇上是算准了我挨不到半日便会回来了?”
皇帝见他这般,不由笑了笑,“万事开头难,先用膳吧。”
“吃不下!”卿云气呼呼道,“气饱了!”
“你那些臣子都是些什么人哪,你便挑了这么些人来替你办事?全都是笑面虎!面上冲着我笑嘻嘻的,公公长公公短,我要看什么,不是正在誊录,便是被借走了,不便查阅,我问什么,便只有满嘴官腔,一句实在话都没有,皇上,我是你的人,他们这么欺负我,这像话吗?!”
一旁宫人早在皇帝示意下端来了水盆和帕子,放在卿云身侧,卿云虽生气,但也还是伸了手,一面净手一面抱怨道。
皇帝道:“他们不止欺负你,有时候也会欺负朕哪。”
卿云瞪眼睛,“反了他们了,还敢欺负皇上,通通拉出去砍头算了!”
皇帝笑道:“朕倒是同意,只那些头全都砍光了,谁来帮朕做事呢?”
其实道理,卿云心下也明白,只是同皇帝抱怨几句罢了,宫人替他擦干了手,他闷闷道:“我现在可算明白皇上说的,许多事都不在你的掌控之中是什么意思了。”
皇帝抬手拍了下他的背,“别气了,你若觉着不好玩,回宫便是,内侍省那儿,你不是如鱼得水吗?”
“不,”卿云端起碗筷,“他们越是如此,我越不能轻易放弃。”
皇帝微笑着看着卿云绷得紧紧的侧脸,“好吧,朕便知道以你的性子,不会就这么罢手。”
卿云听皇帝的语气越听越不高兴,好像算准了他做不出什么成绩,只是哄哄他罢了,板着脸,不理他了。
苏兰贞便不一样……他今日教他对付秦少英的法子,卿云后去查阅律例,果然可行。
秦少英一向自诩厚脸皮,他倒要看看他让秦少英陈情示众、张贴六部时,他会是什么反应?若他不肯,那便是违抗律例,要进大理寺的,真的进了大理寺,别人不敢对他如何,卿云可是敢的,他才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先上了刑,打得他哭爹喊娘再说!
卿云想到那般情景,面上不由笑了。
皇帝余光瞥见,道:“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卿云收敛笑意,“没什么,只是想到日后我在六部如鱼得水的模样,提前替皇上高兴呢。”
皇帝笑了笑,“朕可等着那一日了。”
卿云夜里翻来覆去的,满脑子全是六部的事,皇帝把人搂到怀中,“睡吧,别那么费心思,不值当的。”
“怎么不值当呢,”卿云靠在皇帝怀中,“皇上交给我的事,我自然要好好办。”
皇帝笑了笑,“你若如此操心,朕还不如收回算了。”
卿云立即抓了皇帝的衣襟,“不许收回!”
“好、好、好,”皇帝抓了卿云的手,“不收回,只你再不睡,明日如何有精力办事?听话,快睡吧。”
皇帝轻拍着卿云的背,哄孩子一般终于将人哄睡了。
翌日,卿云精神抖擞,同皇帝一块儿起了个大早,皇帝去上朝,他便去六部,他今日已想好了,先整治秦少英,也算是给自己在六部立个威。
今日卿云连随行的内侍都没带,只马车出行,方才在宫道上行进不久,赶车的侍从便忽然停了下来,卿云在马车中轻轻摇晃一下,扶住车壁,警惕道:“怎么了?”
“前头东宫仪仗,按例回避。”侍从回道。
卿云便不说话了。
卿云听着抬轿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心下不由微揪,他想起长龄时,也总会想起李照。
“落轿——”
随着宫人的一声清唱,卿云抬起了脸,片刻之后,车帘果然被掀开了。
李照身穿朝服,神色温和,卿云见了他,便垂下脸闪避了眼神。
“你去六部?”李照入了马车坐下,犹如闲谈般自然道。
卿云低着头道:“殿下何必明知故问。”
李照道:“我昨日便知父皇特许你行走六部,原昨日就想来见你,碍于你昨日乘的软轿,不大方便说话,便先按住了。”
“殿下要说什么?”
“你见到苏兰贞了吗?”
卿云猛地抬起脸,李照面色如常,道:“我也是见到苏兰贞后才发觉,他竟同长龄生得有几分相似,不过你放心,父皇虽也来过东宫几回,却从不留意宫人,即便是长龄曾救主,他的相貌,父皇也不会留心的。”
这话的确令卿云安心不少,卿云又想起苏兰贞正是李照推荐,他紧了紧手掌,语气微冷,“殿下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李照苦笑,“卿云,你将我想成什么人了?”
卿云心下明白李照纵使有千般不好,万般不对,可他的确是个磊落光明的人,这一点,在太子身上其实尤为难得,跟在皇帝身边越久,卿云便越明白为何李照的太子之位如此稳固。
“无论他同谁相似,我只管做我自己的事情,”卿云平静道,“太子殿下无需忧心。”
“除了这个,我实则是担心你卷入朝政……”李照顿了顿,他如今已明白了卿云的性子,来硬的只会适得其反,要想劝,只能软和了劝,“卿云,陷入其中,便会身不由己,即便是父皇也救不了你。”
卿云猛地扭头瞥向李照,“太子殿下便是不信我能在六部做好了?!”
李照眼眸深邃地望着卿云,“不,我只怕你做得太好,无论你相信与否,我从未想过送杨新荣去死,我亦派了无数人去护卫,只……卿云,你如今应当也明白,这世上谁也不能事事万全。”
卿云身上一颤,他从李照眼中看出了担忧,那种担忧暗含欣赏,他相信他能做好,只是担心他卷入其中,陷得太深,反受其害,到最后无法抽身,落得杨新荣那般下场。
是啊,便是皇帝,也有施展不开之时,朝政便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一旦跳入,便极有可能万劫不复。
所以皇帝一只手正牢牢地抓着卿云,不令他彻底陷落,如今,李照伸出了另一只手,父子俩合力要将他拉上去。
卿云忽然觉着,今日李照拦他的马车是不是也在皇帝预料之中?其实皇帝也不想让他掺和六部的事吧?他只是不愿拒绝他,所以是想让李照来当那个坏人?
卿云心中顿时恶念丛生。
自从春猎回来之后,皇帝对他越来越好,这原是他算计来的,可皇帝越是超出界限的对他好,他便越是不自在,如今终于叫他捉住皇帝的“把柄”了。
卿云忽然抬眼看向李照,他道:“殿下得知我与长龄的私情后,竟半点不生气吗?我同长龄,可是什么都做了。”
李照神色一怔,未料卿云会忽然提起此事,自然,他怎会不怒,自己心爱的人背着他同另一个人有私情,即便那人是内侍……只因长龄已死,李照难道还要同死人计较?
若要李照对卿云发怒,他心下竟也做不到,因明白倘若他当年待卿云好些,卿云便不会被赶出东宫,和长龄双双去了真华寺,才令二人有了私情,他要恨,要怨,也只能怨自己,怨他当了那么多年太子,却还不懂要怎么好好喜欢一个人。
李照对这二人的私情一向从未细想,卿云乍然提起,他几乎是有些愕然。
卿云却像是忽然找到了新的报复法子一般,神色幽幽地看着李照,“殿下不觉着奇怪吗?之前每回你弄在里头,是谁帮我清洁的?”
李照定定地看着卿云,卿云却是一点点朝着李照靠了过去,“是长龄……他会用手、用嘴……他不像殿下你,只管自己爽快,他心里只有我,只要我高兴,他怎么讨好我都愿意,我也喜欢他,哪怕只是他的手,都让我好舒服……”
卿云的面孔近在咫尺,李照却依旧无甚反应,反而轻轻叹了口气,“卿云,你还是一点儿都没变,”他抬眸看向卿云,“无论是以身犯险,博得宠爱,还是迁怒移情,作为报复,都一点儿没变。”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并不真的那般倾心长龄,只是你不甘心做我的人,便要另寻人来报复,正如你对父皇不满,便想利用我来报复父皇?”
李照这一番话,令卿云瞳孔猛缩,他不许,他不许李照这般污蔑他对长龄的感情!
卿云猛地将唇贴在李照唇上,他早已非三年前那个在床上青涩抗拒的人,甫一碰上李照的唇,便迫不及待地舔开了李照唇缝,整个人也顺势坐到了李照身上,他勾着李照的脖子,在李照唇上辗转,不过几下之后,李照便反客为主,抬手握住了卿云的腰,俯身用力吻着他。
唇舌交缠之际,卿云还要刺激他,“他既算到你会来劝我,恐怕也算到了你我如今之情状,”卿云讽刺地一笑,“可真是同你一般大度。”
李照嘴唇轻轻地压着卿云的面,他真想他,想得快要发疯,“不,卿云,”双掌死死地扣着卿云的腰肢,他低声道,“那是因父皇他真的喜欢上你了。”
因心中喜爱,明知儿子会去劝,明知儿子会趁机对自己心爱的内侍做些什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卿云肯收手回头。
卿云身上一颤,竟更感到烦躁,干脆拉了李照的手伸入他的内袍,在这堂堂宫道之上,竟要与太子媾和。
李照自然不会糊涂到这种地步,他明白卿云只是一时气苦,便抽出手,双手捧了卿云的脸,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我今日劝你,也只劝劝罢了,你想做的事,一向谁都拦不住,”李照看向卿云眼眸,“只盼我和父皇能护得住你,若有艰难之处,别瞒着我们。”
卿云面色一点点红了,他忽然抬手打了李照肩膀一记,眉眼中说不出是娇嗔还是怨恨,“你们还真是上阵父子兵,一家子全都不要脸。”
李照从未见过卿云这般模样,心神微荡,想卿云在父皇面前是否便是如此?比在他身边时还要生动许多,怪不得父皇怎么也不肯放手……
李照情不自禁地又吻了上去,卿云心下正是混乱之际,他同李照其实是一样的,李照失去了他,才明白他对卿云是真心喜爱,卿云离开了李照,才发觉李照对他的真情……可他已经有了皇帝的真心……
罢了,无论是李照,还是李旻,他们对他的真心都包裹在层层权欲之下,他们绝不会像长龄那般全心全意,满眼只有他一个,既如此,那他又何必有愧?
卿云张口回应,二人唇舌相贴,卿云坐在李照身上,察觉李照变化,面色便愈加鲜红,便连他自己也分辨不清,他对这父子俩、对长龄到底是何等情愫?
“要上朝了……”
卿云眼中含水地看着李照,恍然间几乎快要分不清他到底是正坐在谁的身上。
“殿下去上朝吧,我也要去六部了,”卿云心下竟有几分恋恋不舍,兴许李照说的有些是对的,他不愿只长久地同一人在一块儿,他怕自己会真的陷进去,便需要从旁有人时时牵扯住他,现如今能牵扯住皇帝又不被皇帝所杀的,李照便是最好的人选,卿云手掌抚过李照胸膛,低低道,“若有机会,便来寻我……我等着你。”

卿云抵达六部,只迟疑了一瞬便向兵部走去,今日非秦少英值守,他去上朝了。
“待他回来,转告他,”卿云对值守官员道,“我会来此处见他。”
离开兵部,卿云便直往工部走去,他的计划仍是不变,工部如今混乱,又上任了新的侍郎,自然便是最好的切口。
到了苏兰贞那间屋前,卿云险些没气个栽倒。
苏兰贞竟真在门上挂了道锁!
卿云用力拽了下那锁,那锁叮当乱响,气得他眼都红了。
苏兰贞!
他昨日还以为那人只是性子略微有些古怪,实则同长龄一般,骨子里仍是个好人,至少他肯指点他如何对付秦少英。
没想到苏兰贞竟如此对他!
也对,他同长龄并非出身本家,只是恰巧长得有几分相似罢了,便更不可能同长龄品行一致了!
卿云抬脚踹了几下门,那门却是纹丝不动,反倒他自己踹得脚疼。
想到皇帝太子连番变着法劝他罢手,卿云心下更是苦闷,难道他便真的如他们所预料般在六部做不出成绩来,合该乖乖回宫去……
秦少英说的那番话也时时浮现在卿云耳畔,是啊,秦家是从尸山血海里挣出的战功,皇帝便是再爱他,也不可能为了他乱杀功臣。
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便如此按照他们的摆布活着!
卿云低低地嘶吼了一声,抓着锁又用力踹了两脚门。
“公公踹够了吗?”
身后忽然响起声音,卿云立即回头。
苏兰贞身穿官服,正负手神色平静地看着他对一道上锁的门发狂。
卿云恨声道:“是你挂的锁?!”
“是。”
“谁让你挂的!”
“你。”
“……”
苏兰贞上前,从袖中抖出一把钥匙,平淡道:“公公昨日的建议,下官觉着不错,这里头全是公文,倘若被有心之人翻检,后果不堪设想,”他一面说,一面看向卿云,示意卿云把手从锁上挪开,“所以,下官挂了锁。”
卿云甩开手,愤愤道:“你难道不是故意?明知我今日还会来,便故意将我挡在门外!”
钥匙插入锁芯,“咔嚓”一声,锁便开了,苏兰贞推开门,余光瞥了一眼卿云,“下官并不知公公今日还会再来。”
今日屋里头已比昨日好些,一些批阅好的公文已送了出去,总算是能下脚了。
卿云跟着苏兰贞走入,屋里头隔绝了外头的酷暑之意,一阵清凉之感袭来,“你不必狡辩,以你的城府会不知我今日还会再来?”
苏兰贞收好钥匙,在位后坐下,便抄起公文打开,“公公心怀六部,自然今日还会再来,只不过下官不明白,为何还要来工部?工部如今只是个空壳罢了。”
“正因如此,我才要来,”卿云近前,瞥了一眼苏兰贞的额头,发觉苏兰贞额上竟青了一块,看样子是他昨日砸的,语气便软和了些,“苏兰贞,你我合作,如何?”
苏兰贞没应。
卿云手握成拳,敲了敲他的桌子。
苏兰贞瞥向那素白握紧的手,抬眸道:“公公是上官,有事吩咐便是,谈不上合作。”
“你少同我来这套,”卿云冷声道,“我昨日已看够了你们这些当官的嘴脸,你只说愿不愿意。”
“不愿意。”
“……”
卿云手抄起一旁公文,对上苏兰贞冷淡的视线,终于还是没下手,他胸膛起伏,道:“为何?”
苏兰贞道:“下官习惯独来独往。”
卿云冷笑一声,“不可能,在官场之上,如何独行?”
苏兰贞道:“下官是在官场吗?下官不知。”
卿云在他那双雪眸中渐渐冷静下来,苏兰贞见他恢复了面色,便垂下脸继续办公。
卿云环顾四周,搬了张椅子,就坐到苏兰贞身边,看他如何办公。
皇帝批折子,每次都很简略,多是画圈打叉,少有批注解释。
苏兰贞却不同,一张公文,从头到尾,他要做数个批注,不仅对问题如何解决写得清清楚楚,甚至对那些官员的格式错误也一一纠正,卿云瞧他那般性子,做起事来竟一丝不苟,心下暗暗称奇。
卿云陪在皇帝身边批折也习惯了,不知不觉间便抬手撑起侧脸,目光在苏兰贞面上游移。
他怎会生得同长龄有几分相似呢?世间竟有这样的奇事。
五官轮廓是真的极像,侧面线条活脱脱就是长龄,天庭饱满,鼻梁高挺,还有两片色泽温柔的唇……
苏兰贞侧过脸,对上卿云那似醉非醉的目光,“公公,你一定要这么一直看着下官吗?”
“对,”卿云心说苏兰贞是滚刀肉,那他便也一样对付他,“我就是要看着你,除非你告诉我,你打算如何解决工部罢官之事,再同我合作。”
苏兰贞垂下脸,意思很明显,那你看吧。
脾性真是半分都不像,卿云心下暗暗腹诽。
倘若是长龄,他这般望着他,他早便害羞地低垂了脸,那他便会扑入他的怀中,轻吻他的双唇,长龄便是同他亲吻时也是那般温顺,张着嘴任他施为,卿云身上阵阵发热,李照说他兴许并不那般爱长龄,可他一想到长龄,便骨软筋酥,怎么不是爱他呢?
“公公。”苏兰贞口唇微张。
卿云撑着脸,嗓子微哑,看着他轻动的唇,“嗯?”
“下官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苏兰贞合上公文,又拿起新的,“您若非要离得这么近,可否少些熏香?”
卿云抬手嗅了嗅自己的衣袖,他的衣物都由宫人打理,熏香都用得同皇帝是一样的,皇帝不喜浓香,宫人们专调得极清淡的香气,不凑近闻都闻不到。
“很浓吗?”卿云看向苏兰贞,苏兰贞身上的确没什么气味,香气臭气皆无,这一点,也恍若冰雪,“苏大人,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苏大人你也讲究些个人清洁吧,别总弄得一团乱,便也不会对旁人身上的熏香反应如此之大了。”
苏兰贞不语。
卿云硬生生盯了苏兰贞一上午,还好,苏兰贞不开口时,侧脸真的同长龄很像,卿云也不无聊,偶尔也开口问苏兰贞,他如此批阅公文是何解,苏兰贞倒不像其余六部之人那般敷衍搪塞,而是开口,言简意赅地解释。
卿云大约能明白此人这般性子为何也能平步青云,他的确颇有才干。
“颜大人告老还乡了,苏大人知道吗?”卿云故意刺他。
苏兰贞道:“哪一位颜大人?”
卿云险些被噎住,“自然是你的老师,颜归璞颜大人了!”
“哦,”苏兰贞道,“老师年事已高,急流勇退,下官敬佩。”
“哼,他是因为你才告老的。”
苏兰贞道:“那下官便更不能辜负老师所望了。”
苏兰贞将一叠公文整理收拾好抱在怀中起身,卿云立即跟上,“你去哪?”
“呈递公文。”
卿云跟着他去,接公文的官员品级比苏兰贞还低,却是一脸冷漠之色,看也不看苏兰贞一眼,卿云见状,道:“喂,你是谁?”
那官员抬眼,“下官乃是兵部主事左奇志。”
卿云冷冷一笑,“原来你是兵部主事,我瞧你的架子,还以为你是尚书呢。”
那官员面皮微紧,将又一堆公文往前一推,“侍郎大人,请吧。”
苏兰贞一言不发,抱起就走。
卿云瞪了那官员一眼,又跟上苏兰贞,“你这人真奇怪,对自己属下的为难一声不吭,对我倒是多番顶撞,你这算什么?欺软怕硬?”
“下官从未顶撞过公公,”苏兰贞道,“公公又为何自认是软?”
卿云握了下拳,“因为我是内宦,原不该来六部。”
“原来公公知道。”
“你——”
卿云忍下气来,跟在苏兰贞身后道:“他们全都闹着罢官,你一人便是顶十人用,又能撑几日?不若还是同我合作吧,既然都在官场上混,他们多少有些下作见不得人的事,我让齐峰去查,抓了他们的把柄,叫他们乖乖回来替你办事,如何?”
苏兰贞没应,抱着公文进了屋内放下,扭头看向卿云,他比卿云高快大半个头,如此便俯视了卿云,“公公的这些手段在宫内或许有用,在六部,没用。”
卿云面色微凝,握紧拳头,“为何?”
苏兰贞道:“卑鄙手段也只能收服卑鄙之人。”
卿云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这个苏兰贞好生气人!
“下官要用午膳了,”苏兰贞拱手,“公公请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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