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同光by加霜

作者:加霜  录入:09-29

“卧槽!卧槽!!”他的兴奋溢于言表,“你真要来吗!!!”
祁曜的情绪不高,但是被好朋友的情绪影响着,也不好太丧气,只是懵懵地道了句:“是啊,我莫名其妙被卖了,我也是刚刚知道。”
“我听老曹说你要来,我还以为他扯犊子,没想到是真的!!”隔着电话都能听出璇星的笑意,“这么说,以后咱们能每天一起打游戏训练了!”
祁曜怔了怔,就算到了此时此刻,他依然觉得不真实,不由得问道:“我看网上说,刀锋买我花了很多钱,但是我记得你们俱乐部不是缺钱吗,不是说电费都快交不起了吗?”
“对啊,老曹他东拼西凑就80w,连魔J二队那个废物乌贼都买不下来,怎么可能买得起你?”
祁曜沉吟,“你没去问问?”
“他不跟我说啊。”璇星道:“不过,我知道另一个热搜没爆出来的大瓜。”
“什么瓜?”
“关于你教练的。”
祁曜猛的一顿,“你是说晨光,还是宿煜?”
“当然是Lumen啦,老曹说他…”璇星故弄玄虚地停顿了许久,得意道:“哎呀,还是不跟你说了吧,他不让我泄露。”
祁曜本来就烦,“说什么啊,你他妈说一半是要急死谁。”
璇星:“说Lumen会在我们俱乐部复出,重回赛场。”

第38章 转让协议书
祁曜第一时间给宿煜打了电话,一次不接,又锲而不舍地打了好几遍,始终无人接听。
他顿时慌了,连忙抓起车钥匙下楼。
路上的车辆不少,祁曜悬着一颗心,汗湿的掌心紧贴着方向盘,油门轰动间,一股徒生的焦灼钻入心肺。
后视镜里的车流涌动,一左一右都没有什么变道的空间,他开不快,烦躁地按了两下喇叭,越是焦急,就越是忍不住地回想到宿煜近日的种种反常。
宿煜最近很少与他联系了,不管是微信还是电话,都回得很慢,而且只是寥寥几句话,态度显得非常冷淡。
祁曜蓦然想起五天前,那天晚上宿煜送他回家,临别时要走了他和俱乐部签署的合同。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要合同呢,难道那个时候的宿煜就已经察觉到JHG的不对劲了?
按照宿煜的性格,若是提早知道战队要解散卖人的这件事,一定会默默地想办法。他就是那种喜欢逞强、习惯于一声不吭地保护别人的角色。
但如今看来,宿煜似乎什么也没能改变,战队解散了,他们两个双双被卖到刀锋。
才刚刚过完新年,平静的生活忽然落得兵荒马乱,对祁曜来说,尚且觉得惊愤不平,更别说宿煜了,他本来就生着病、受不得半点刺激和压力,经这么一遭…
祁曜不怕宿煜难过,只担心他在家里想不开做傻事,万一病情发作,再给自己来几刀…
祁曜只是想想,就觉得浑身剧痛,就像是有一尾锋利的勾子,划得他的心窝都跟着淌血。
车子开到宿煜小区门前,门口的保安恪尽职守的很,没有抬杆放行,说他是外来车辆,如果不是业主陪同便不能进到园区。
祁曜下了车,跟保安大叔商量,“我是宿煜朋友,就三A一栋那家,我朋友他好像生病了,我不放心来看看他,我车可以停外面,您就让我进去看看吧。”
保安大叔上下打量他一遍,觉得有些面熟,好像是见过他和宿煜一起成双出入,但依旧没有松口,“不好意思哈小伙子,我们这有规定,外来人员需要有业主陪同,要不你现在给他打电话,我们这边接到许可也行…”
“我就进去五分钟,我就去看看他在不在家,有这么费劲吗?我是能偷还是能抢?”
祁曜急了,语气听起来难免有些不客气,如此一来保安大叔的态度更坚决了,“说了不行,你听不懂话吗,啊?”
争执间,后面又有车缓缓驶过来了。
保安大叔一看,连忙催促祁曜道:“快把车挪走,别在正门挡路,没看见后面车在等吗!”
后车滴滴地按了两声喇叭。
祁曜烦躁挑起眉,循着声音望过去,满眼的戾气,在撞上那双温柔清澈的眼睛后,骤然间消散全无。
后车是一台黑色保时捷,熟悉的车牌,熟悉的人。
宿煜的胳膊撑在车窗,探出头来,他头发被风吹动,微微遮了遮眉眼,笑意明显,“小曜?”
“哥!?”
宿煜打开车门,走过来,他没来得及穿外套,只一件慵懒的米白色毛衣,衬托脸色净白,黑发愈黑。
他走到祁曜身旁,很自然地从身后揽住后者的肩,把人往跟前带了带,“陈叔,这是我弟弟,年纪小,有点儿莽撞,您别跟他计较。”
宿煜说起话来,好像永远都是这种不疾不徐的调子,嗓音清冽,吐字清晰,修养似乎刻进了骨子里。姿态很低,但言谈举止都透着一股掩不住的矜贵。
保安大叔笑起来,显出几分憨厚,他连连点头,“原来是你弟弟,他刚刚来找你还说是朋友,我就没敢放人。”
宿煜点头道:“以后他要是再来找我,可以直接放行。”
“好嘞。”保安一面应着,一面忍不住地感慨道:“这还得是基因好啊,爹妈会生,这兄弟俩都大高个子,一个比一个俊。”
宿煜眸光微滞,转而笑开,冰凉的手指伸进祁曜的衣领,轻轻捏了捏后颈。
“奥…”祁曜被刺激得缩了下脖子,落在宿煜眼底格外乖巧可爱。
两人各自上了车,一前一后驶入园区。
祁曜心头的阴霾这才散开,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回想着宿煜刚刚的举动,有些抑制不住地扬起了唇角。
他下了车后,一声不吭的,老老实实跟在宿煜身后,等着进屋。却见宿煜弯着腰摆弄着门前的指纹锁,半晌后侧过身,对祁曜道:“手按上去。”
祁曜怔了一下,抬起食指,按照系统的指令一次次轻抬再按上。
指纹录制成功—
伴随一道提示音,门锁嘎哒一声开了。
宿煜偏过视线,侧脸的轮廓在正午的阳光下镀了层茸茸的光泽,他言简意赅道:“下次来找我,直接进屋。”
他好像没把这当成什么大事,说完很自然地进屋、换鞋。
祁曜却被感动得够呛,他跟在宿煜身后,关上门的瞬间便从后面搂住了宿煜的腰。
宿煜身形一顿,没有动,任由祁曜这么抱着,他缓缓地吐息一口,片刻后说道:“知道自己被卖了?”
祁曜的脸蹭着宿煜柔软的毛衣,隔着缝隙嗅着那股熟悉的、带着温度气息,手臂不由得收得更紧。他不说话,也不撒手。
“怎么了啊。”宿煜轻轻抓了一下他的手腕,带着明显的笑腔,艰难地转过身来,“给哥看看,该不会是哭了吧。”
祁曜这才把手垂下,明亮的黑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宿煜的脸,“我被卖到哪里都无所谓,我都能适应的,你呢?”他问道:“你真的想在刀锋复出吗,是不是姓孙的把你的合同也转让了,强迫你去刀锋打比赛?”
“没人强迫我。”宿煜说,“刀锋是我选的,做选手,也是我选的。”
“刀锋俱乐部离这几千公里,我不相信你真的愿意去离家那么远的地方训练、打比赛,而且你的身体可以吗?你能承受得了高压的训练吗?”祁曜拧紧了眉,问他道:“你是不是有违约金,你也给我看看你的合同,我帮你想办法!”
宿煜闻言笑了,他没回答祁曜,而是径直走到客厅,从壁柜里拿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
宿煜把档案袋交到祁曜手上,“你的合同。”
祁曜伸手去接,拿到手里时明显感觉文件变厚了许多,他低下头去拆封口。
宿煜的声音幽幽地传来,“知道你签的合同,违约金是多少吗?”
祁曜听出这问话中的不悦,心虚地抬了下头,正对上宿煜那双泛着冷意的眼睛。
果然是生气了。
他赶紧低下视线,小声答道:“好像是,一千万。”
“战队合同一千万,经纪合同的违约金呢?”宿煜问。
祁曜的战队合约和经纪合约是分开的。
战队合约用来约束他训练、打比赛,而经纪合约则是覆盖他的一切商业性的活动安排,比如直播和代言。
对于祁曜这样的顶流明星选手来说,经纪约显然更值钱,同样,违约金也就更高。
祁曜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见他这样,宿煜忽然气不打一处来。
他特想严厉地训斥他一顿,质问他怎么就这么信得过别人,跟人签合同,都不看看合同写了什么东西,就敢把自己的大名写上去。
怒火涌上来得快,去得也快,宿煜看着祁曜,漂亮狭长的眼睛微微眨了眨,露出领口的喉结上下滚动,沉默了好一会儿,到底没忍心责备。
他温柔下语气道:“你不小了,以后签合同,要谨慎些。”
“知道了。”祁曜抿了抿唇,真像是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也好像只有在宿煜面前,他才会这样乖顺认怂。
档案袋里的合同多了很多份,祁曜拿出来,一一铺在茶几上。
之前他与JHG签署的合同是一式两份,他留一份,俱乐部留一份。
如今,两份别无二致的合同同时出现在祁曜的眼前,他惊诧万分,“哥,这份合同为什么会在你这儿?”
宿煜的目光在旁边的几份合同里扫了一眼,长指一挑,夹着份文件递到祁曜面前,“别看了,那份合同已经是过去时了,看一看这份。”
“转让协议书?”祁曜疑惑地翻开,目光稍顿,一行行地浏览白纸上印刷的铅字。
他一直翻到最后,转让方上是JHG主体公司的公章,而受让方,签的是宿煜的名字,名字上有一个红色的指纹手印。
“这,不是,这是什么意思?”祁曜无与伦比,他看向宿煜,“JHG把我转的合约转让给了你?这怎么可能?我不是被转给刀锋了吗!?”
“刀锋现在归我。”宿煜口吻依旧云淡风轻,“从现在开始,未来的两年,你也都归我。”
“什么意思,什么叫,刀锋归你?而是他们怎么可能答应把我的合同转给你?你给他们多少钱,还是你答应他们什么条件了?”祁曜只是震惊,却没有丝毫的欣喜,老孙和俱乐部的老板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了。
彻头彻尾的黑心商人,不可能在利益上吃一星半点的亏。
宿煜究竟怎么做到的?
难道他真的替自己赎了身?真的收购了刀锋?
宿煜并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很笃定地告诉他,“刀锋俱乐部会搬到江海,一个月后的春季赛,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第39章 全部的真相
立春已经有一阵子了,可江海的天气却依旧没有转暖,所谓“倒春寒,冻死鬼”,这话一点不假。
连绵的阴雨参杂着雪,被肆虐的寒风吹得杂乱无章。道路萧条,高楼寂寞,自然万物全都灰沉沉的,没有什么颜色。
去年的这个时候,祁曜和宿煜正处于交往的暧昧期。
祁曜记得特别清楚,他跟宿煜第一次拉手,就是在一个充满冷空气的雨天。那一天的风格外大,街上的行人来去匆匆,被风雨吹得抬不起头,宿煜撑着伞走在前面,不声不响地从袖口里伸出一只手,朝向身后。
祁曜迟疑了一瞬,握上去,站到伞下…
宿煜的手是湿冷的,过了一年的今天,温度和触感都未变分毫。
祁曜忽然想给他买副手套来戴,那种薄软的小羊皮手套,带有褶皱的皮料勾勒出五指漂亮的形状,一定很适合宿煜。
又转念一想,以宿煜的穿衣习惯,多半是不会戴这些累赘的东西。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思绪乱飞,不知何时已经跟着宿煜迈进了心理诊所的大门。
和冯医生约定的复查时间,就在今天。
诊室外,祁曜惴惴不安地松开宿煜的手,眼中尽是忧虑,絮叨着给他打定心剂,“哥,你别怕啊,没事的,你不用担心自己会失控,就算失控也没有人会看到,我不进去。”
宿煜一笑,眼底的光芒跃动,除了面色苍白了点儿,整个人都精神状态看起来非常不错。
他对祁曜道:“没关系,你进来吧,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来看心理医生了。”
祁曜迷茫地张着眼睛望着他,“什么意思,为什么是最后一次?”
“因为我已经能面对我经历的一切了,小曜,我完完全全的好了。”宿煜说这话时非常平静笃定,但心里却暗自打起了鼓。
“完完全全?”祁曜当然不信,装都不愿意装,直白道:“别唬我,我不信。”
宿煜浑身都很放松,的确看不出丝毫的恐惧和排斥,他含着笑意道:“所以才要你进来,你看着我复查,看冯医生怎么说,以后,也就能放心了。”
只是隔了不到一月,冯时再度见到宿煜,觉得他好像变了个人。
宿煜半靠在躺椅上,眼神坚定有力,一改往日的闪躲,熠熠的眸光微转,带着点毋庸置疑和理直气壮。
他此行的目的似乎不是来看病的,而是来接受检验的。
冯时由浅入深地和他交谈,问的问题听起来不痛不痒的,但整个过程中,他都看着宿煜的眼睛。
“最近睡眠怎么样?”
“会做一些梦,但是不会失眠睡不着了。”
“做的梦能记住吗?”
宿煜微笑摇头。
“我看你好像比上次来长了一点肉了,吃东西胃口怎么样?”冯时又问。
“好多了。”
“他说谎!”一边的祁曜打岔道:“他不吃早餐,早上有时候还会干呕。”
宿煜看了他一眼,喉咙微动,向冯时解释,“我有胃炎,早上经常会有腹胀感,所以不太爱吃东西。”
“嗯。”冯时点点头,提醒他,“但是早餐很重要,特别是胃不好,更要注意三餐的规律性,吃点清淡的,粥之类的。”
“知道了。”
沉默了片刻,冯时又问:“最近,有过情绪失控吗?”
“没有。”
“身体呢,有哪里感到不舒服吗?”
“没有。”
“有再幻想过成为另一个人吗?”冯时盯着他,慢慢说出那个名字,“路向南,有再幻想自己是路向南吗?”
宿煜脖子上的青筋缓缓地动了一下,他笑意很浅,淡淡道:“没有。”
“那你能说一说,路向南,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吗?”冯时平静地问,“你怎么认识的他,又为什么会把自己想象成他,以及、冷库那件事的前因后果。宿煜,你能一口气,告诉我吗?”
祁曜手掌心都捏了一把的汗,他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膝盖,看上去比诊疗椅上的宿煜还要紧张。
宿煜听完提问,睫毛稍垂,点一下头。
“我初中毕业之后,就被我爸带到美国,我那时候语言不通,性格又孤僻,就像是一个外来者…”他回忆着,停了半拍,苦涩地笑了一声,“可能因为我不是abc,我被霸凌过很长一段时间。”
祁曜的呼吸一窒,几乎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宿煜脸上的笑意发僵,“他们往我的抽屉里塞垃圾,把我带的饭盒抢走倒掉,往我的桌子上写字,我想寻求帮助,不过我当时英语很差,沟通困难…”
祁曜别开视线,不忍看宿煜带着笑揭自己伤疤的模样。
“其实我从那个时候,就很想离开这个世界。”宿煜闭了闭眼,眼皮忍耐地颤动,说道:“然后我遇见了路向南,没错,我和他,不是打职业才认识的。”
冯时轻轻吸了口气,露出了悲悯的神情,“然后呢?”
“他替我解了围,把长期霸凌我的那群人揍了一顿,他很能打,做K1教练之前是个职业的拳击手。”宿煜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戴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仰慕,不远处的祁曜像是被什么猛然戳到了,低了低头。
一股浓烈的酸楚涌上来,祁曜的眸光晦涩,眼眶发胀,感觉被一道毁天灭地的力量重重一击。
宿煜的过去,他从未参与过,这种遗憾终其一生恐怕也无法填补…
“从那天起,他就时不时会出现在我的视线里,给我送吃的,教我地道的口语,教我拳击,教我怎么融入环境。”
宿煜深深地吸了口气,觉得回忆这段过往很累,停了一会儿才继续道:“高中毕业后,我去读了商学院,也是也是那一年《浩劫》火了起来,他邀请我去K1参加试训,我才知道,他做了职业战队的教练。”
“然后你就去打比赛了?商学院呢?”冯时问他。
“没再读了。”
冯时:“所以你就一门心思跟着路向南开始了电竞之路,那按照你说的,他对你非常仗义,非常关怀,又为什么会把你关到冷库里?是因为你不配合商务代言,还是因为你拒绝了他的求爱?”
“都有。”宿煜的声音有些哑,但叙述流畅,条理也格外清晰,“他那晚喝多了,被拒绝后发了很大的火,为了刺激我,他说他知道我的病,拿这个来威胁我,包括他把我关进冷库,就是因为他知道我怕冷,冷会引发我的创伤性记忆。”
“他想看我发病失控,让我不得不听他的话。”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Aria阿姨的儿子,Aria是我的心理医生,也是…我爸现在的妻子。”
信息量巨大,内容又极为复杂,冯时皱了皱眉,捋着关系,“所以路向南的妈妈既是你的心理医生,又是你现在的继母,那路向南,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
“不,我们没有血缘,是Aria阿姨带着他,来到了我家。”宿煜忍下烦躁,喉头哽了哽。
终于还是扯到了他的原生家庭。
冯时看出他表情的变化,果断地抓住当下这一刻给他施压,“宿煜,你从始至终,没有提过你的母亲,她呢?”
宿煜闻言,急促地吸了口气,他的手用力地握着躺椅的扶手,仍然能看得出是在发抖。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慢慢平复自己的情绪,眼角还是不受控制地涌出一点湿润,“她不在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冬天,就离开了。”
上一次诊疗的最后,冯时的夺命三连问没有得出答案,宿煜直接昏了过去,这一次,他又重新问出一遍。
“你曾被人关在过门外?”
“被亲人?”
“在冬天?”
宿煜一只手慢慢按上胸口,手背上的青筋道道分明,他喘息了片刻,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微小的气音,“是。”
“是你的妈妈,对吗?”冯时握住他那只颤抖的手,问话的语气柔和了许多。
“我妈妈,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宿煜眼眶泛红,一直冷静的声线忽然哽咽破音,他艰难地憋了半天,脖子都隐隐发红,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不是别人口中的疯子。”
“她每一次发病,都把我关在门面,她说我在外面,她心里挂念我,就能快些从负面的情绪里挣脱出来。”
直到那个冬天,何婉钦在家中浴室自杀,那扇门再也没有从里面打开过。
年仅八岁的宿煜,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在飘着雪的寒冬一下下拍着冰冷坚硬的门板,也没能换来一丝回应。
后来警察破门,他不高的个子不管不顾地跟在大人身后,在浓重的血腥味中,看见了何婉钦骇人的尸体。
他很快便被大人捂住眼睛抱走了,自此,那血腥的一幕便定格在他心底,被厚重的心事堆积掩盖,足足跟了他十四年。
偶尔发病,但吃了药尚且能够控制,直到被路向南关进冷库,被信任的人伤害背叛,他的创伤性应激障碍全面爆发,再无法以宿煜的身份活下去一天。
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和痛苦,宿煜选择了成为别人。
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是,他从来就没有精神分裂,也从来没有继承他母亲的病,他只是比任何人都悲观,至始至终都无法遗忘痛苦,哪怕一分一毫。
他自欺欺人地缩在一个“别人”的壳子里,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无所畏惧的英雄,陪伴着那个瑟缩在黑暗角落的自己。
时间终会撕扯去所有的伪饰,让他重新赤.裸裸地显露在这偌大的人间。
万物荒芜,四野阒寂,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清醒。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做不回自己了。”宿煜缓缓地从躺椅上直起身,他抬起眼,隔着冯时的肩膀看着不远处隐忍颤抖的祁曜。
“但是上天又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知道,做自己,也可以成为庇护别人的英雄。”
情绪是前所未有的汹涌,在他的脖子和锁骨染了一片不正常的红晕,宿煜说完低下头用力喘了两口气,微哑着声音补充道:“况且,不是别人,是小曜。”

第40章 新俱乐部
宿煜的复查结束后,冯医生单独把祁曜叫到一个房间,直截了当地问他:“宿煜最近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
祁曜的心跟着这话沉了一瞬,“为什么这么问?”
“不管是心理病,还是什么病,想要好起来都需要过程。”冯时盯着祁曜,顿了顿,“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的意思是,他好的有些太快了,这不符合常理是么?”
“对,单单从刚刚的跟他的面诊来看,他的确比之前好了很多,他甚至可以主动提及那段创伤性的记忆,整个过程的应激症状也比较轻微,但是…”
冯时略微思索片刻道:“我还是有点儿担心,你也看到他上次的应激发作的样子了,这才不到一个月,我看过这么多病人,从没见过一个重度抑郁或者ptsd患者,能康复得这么快。”
祁曜的喉结滚了滚,问道:“他好像在吃一种国外的药,会跟这个药有关吗?”
“国外的药,叫什么?”
“写的英语,我看不太懂…”
冯时轻叹一声,慢慢摇了摇头,“我觉得用药的可能性不大,据我所知目前还没有什么药能这么快就见效。照我看,他今天这个样子,有一定伪装的成分。”
“伪装?”
这个词像是冰凌一般寒凉锋利,残忍却真实,在祁曜的印象中,宿煜的确是一个善于伪装的人。
明明内心渴望温暖和朋友,期待被关心被靠近,外表却总是一副孤傲不群的清高相。
明明脆弱得一碰就碎,却要伪装成一个坚不可摧的强者,不会表达需求,也不会向人示弱,更不想因为生病这件事,给别人带去麻烦,哪怕这个人是祁曜,他也一样固执。
祁曜有些沉重地叹了口气,“冯医生,我能做点儿什么吗?”
“他现在的情况不太稳定,需要有个人在身边,你可以每天观察一下他的情绪和精神状态。”冯时说,“药不能断,而且我非常不建议他吃自己的药。我之前有个病人就是自己偷吃国外的特效药,结果那药未经过上市许可,吃出了问题。”
祁曜想起在宿煜床头抽屉里看见的那瓶没有任何标签的药液,心中隐隐不安,却在无形中坚定了一个念头,他应声道:“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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